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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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春的雨,纤细而冰凉,像极了情人的手;阴沉的天空,像是怜悯我受伤的心似的,久久不肯散去多日的阴霾。

    很久没唱歌了。有人说,歌,其实是唱给自己听的。我很欣赏这句话。

    那夜,我去了一家名为“浪花”的夜总会。

    没想到,老板竟是个熟人。他以前是在道上混的,有难以数清的伤疤可以作证。后来,遇见了现在的老婆,就退了出来,开了这家“浪花”

    他给我安排了一间小包厢,说“要小姐么?一切我包了。”

    我一向不喜欢那个调调,可是却同意了。

    不一会儿,一个小姐就进来了。不是很漂亮,但很年轻,尤其是身上淡淡的茉莉花香,让我很容易地就想起了一个淡紫的身影。于是,我对她立刻有了好感。

    “这是丽丽,唱歌很好听的。”

    “这是我一个朋友,姓陈。”

    于是,我接住她的手,轻轻地一握。她的手,很软。

    老板走了,我们开始点歌。她的歌,的确很好听。

    “点一首领悟好么?我最喜欢的一首歌。”我说。

    她同意了。

    当她的歌声,随着音乐渐渐歇止,我的眼睛已经有些模糊了。不知为什么,一听到那首歌,我就会不由自主地感动。然而,尽管歌词已经烂熟,我仍不敢学唱那首歌,我怕自己的嗓音玷污了那首歌。那首歌,是只属于女人的,男人永远都唱不出那个味来。因此,对它的词曲作者,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我点了几首家驹的老歌。他歌里的伤感味,还没有什么别的歌能与之媲美。而那时的我,心里除了伤感,没有别的什么。

    不知唱了多久,她说“我们去吃消夜吧。”

    我信以为真,真的和她去了一家大排挡。

    点了龙虾和酒,她才收了笑容,说“你第一次带小姐出来消夜吧?”

    我没听懂,老实地点了点头。

    我一向不善喝酒,只喝了一杯就换了可乐。她的酒量很好,可是也没喝多少。

    或许,是陌生的缘故,我们聊得很少。吃完消夜,就把她送回去了。

    老板见了我,十分惊讶“这么快就回来了?”

    “消夜,还用得了很多时间么?”我惊讶地反问。

    他笑了笑,没再说什么。临走前,我要给他钱,他坚决不要,说“这是第一次,下次再来我就收钱了。”

    第二天,我又去了。不为什么,只是还没习惯没有女友的日子,我受不了那种呆在屋里,让她未去的气息和言语笼罩的想念和寂寞。

    老板见了我,一副可掬的笑容,说“昨天的那间包厢还空着。要小姐么?”

    我没有拒绝,只是说“还是丽丽吧。”

    “你先去等着,她在别的包厢,我去叫她。”

    我说“那就算了。”

    可是,丽丽还是来了。我依然点了首领悟。

    没唱一会儿,我说“我们去消夜,好么?”

    她同意了。

    还是昨天的那家排挡,还是昨天的那个位置,还是龙虾和酒和可乐。

    陡然间,我想起了一篇素材,因此我的话就多了起来。

    “你年纪不大,为什么要到夜总会去?”我小心地避开了“坐台”和“小姐”的字眼。

    “高中时,老妈下岗了,老爸也走了。我也曾找过别的工作,可是都失去了。除了这一行,我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她的坦诚,让我有些惊诧,也有些感激。

    “其实,不是每个客人都好色的。我也不是经常和客人消夜的。”说到这,她莫名地笑了起来。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笑,也不知道,她的那句话,是为了安慰,还是为了自欺。莫非,小姐中也有敬业的?

    “对了,你姓什么?”

    “我姓王,王朔的王。”她还知道王朔。

    “你喜欢他的书?”

    “说不上喜欢,只是读过几本。”

    或许,是自诩清高的缘故,我不想和她深谈下去了。

    于是,没多久我就把她送了回去。临走时,老板颇为严肃地对我说“小陈,玩玩可以,可别当真了。”

    我笑着谢了他的警告,就回去了。当我在电脑上打下“小姐”的题目时,竟然再也写不下去了。对她,我的兴趣越来越浓了。

    几天后,我在街上看见了一个熟人。她正依在新男友的怀里。刹那间,我突然觉得,一个月来,那些或痛苦或伤感的诗和小说,竟是一堆废纸。我的初恋,正被我的初恋情人践踏着蹂躏着,而我,还在那一个个有月的夜里,满怀忧伤痛苦地怀念那些曾经的誓言和缠绵。

    平生第一次,我想喝酒,想一夜的沉醉,想一夜无梦的浓睡。

    于是,我又去了“浪花”

    至今,我仍不明白,为什么那夜没有去找一个朋友。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把那段隐藏得那么深的往事,说给了她听。

    我记得,喝得差不多的时候,我问她“你有男朋友么?”

    她说“有。是一个有妇之夫,可我离不开他。他骂过我,打过我,可我就是离不开他。”

    然后,我就醉了。

    第二天,我醒的时候,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房间,也被人整理得有条不紊。

    可是家里就我一个人。

    洗了个澡,不由清醒了许多。我知道,决不会是她回来的。那么就是她了。是她送我回来的

    我记不清,昨晚是否做过些什么。我从未醉过,不知道自己醉了以后,是老老实实地睡着,还是会做出一些没有理智的事。

    然而,如果我真的做了,又能怎么样呢?对她负责么?不可能的。给她钱么?更不能。那不仅仅侮辱了她,也侮辱了我自己。

    那么,我该怎么办呢?又能怎么办?

    整整一个星期,我都没有去过“浪花”

    后来,我还是去了。

    “她已经走了。”老板说。

    “走了?到哪去了?”

    “不知道。那晚你不是和她一起么?”老板望着我,笑得很奸“你不是来真的吧?”

    我没说话,匆匆地走了。

    几天后,当我打开电脑,却发现了她的留言:昨晚,什么也没发生过。你睡得很熟,原来你连喝醉了都那么老实。如果,我不是个“小姐”或许我真的愿和你可惜,我得走了。谢谢你,昨晚把我当作了你的朋友。

    我久久未语,一抹温湿却爬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