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曹蒙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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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搞不懂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当我亲吻婷婷时,她眼中有过一丝慌乱和挣扎,但并没有拒绝。

    婷婷的脸比任何时候都要红润,看我的眼神也无比温柔和水润,红艳的嘴唇微微张合着,发出一声接一声的挠人喘息。

    短短几分钟像是有一个世纪那么长,而我终于品尝到那暖暖软软的香甜。

    可是忽然间,婷婷像是变了个人,上一分钟我们还吻得热火朝天,下一分钟她就将我拒之门外。

    她不再见我,不再听我的电话,整整两个月,我一点儿婷婷的消息都得不到,甚至连钱旭辉、周蓉在听到我的声音后也都毫不客气挂断电话。

    婷婷将我彻底赶出她的生活,而我的回答是不,婷婷是个挑战,太知道怎么抓住我的注意力,用天大的秘密不费吹灰之力把我摁在水里喘不过气。

    心焦已经不足以描述我的心情,我可以理解她有自己的秘密,但不寻常的举动和语言刺痛了我的自尊。

    在短暂的愤怒和迷茫后,我尽量让自己的思绪平稳下来。

    婷婷可以跑、可以藏,但我总会找到她,而当我找到她时,一定要把来龙去脉搞清楚。

    婷婷是我的,我得让她明白,我不会放弃。

    可找到婷婷之前,我得先去见另外一个人纪兆忠。

    婷婷是场战役,我决心赢得这场战役,既然我没有时间在主战场长期围攻,就只能选择从侧围突袭了。

    然而,想见纪兆忠可不是开玩笑的事儿,他现在是司令部备战局的局长,办公室在军区大院中心楼,有着层层守卫。

    我仔细打量着自己,不像上一次闯婚宴风尘仆仆,今天的我军装笔挺,扣子耀眼、裤线垂直,脚上的皮鞋也擦得光亮。

    可是毫不意外的,我仍然在大楼门口被一个年轻警卫拦下来。

    “我来见纪局长。”我卸下太阳镜,直直看向他。

    “你有预约么?”他礼貌地问。

    “没有。”警卫的脸马上掉了下来“抱歉,没有预约,我不能让你进去。”当然不,这我早有预料。

    我朝前走了一步,用不容拒绝的声调道:“他会见我。”警卫皱眉,冷淡地瞪我一眼“你哪个单位?”

    “你把电话打过去就是了,告诉他曹蒙博要见他,非常重要。”

    “我”“别废话。”我打断他“打就是了。”警卫不满地看着我,好像我在浪费他的时间。

    这会儿我得先从礼貌克制的方式开始,如果纪兆忠拒绝见我,那我只能另想他法,虽然其他备选方案有些激进,但我毫不犹豫会去使用。

    警卫到底拿起电话,按了内线。

    “报告,我是孙云,门口有一位曹蒙博上尉要见纪局长。”孙云认真听着电话那头儿的指示。

    他忽然睁大眼睛,抬头看了看我,对着电话说道:“嗯,真的?是,我会送他上去。”第一步胜利,我忍不住撇了撇嘴角。

    “纪局长会见你。”孙云放下来电话对我说。

    “我说的吧。”他再次打量我一眼,给我敬了个礼,闷声回应:“七楼,电梯右手。”我走进电梯,端正了一下军帽,等待战争来临。

    纪兆忠只说愿意见我,这和告诉我婷婷的信息是两码事儿。

    电梯到达七楼后打开,意外的是门口竟然站着钱旭辉。

    我这才反应过来是他让警卫放我进来,我微微噙起嘴角,这个老乡不仔细看,还是挺顺眼的。

    “辉哥,幸亏刚刚接电话的是你。”瞥见钱旭辉沉郁的面庞,我用方言讨好地问候。

    “操,你他妈以为你是谁?竟然找到我老子家里。”钱旭辉劈头盖脸吼了我一句。

    “统一战线啊!”我一辈子都在这么被人叫名字,根本不介意多钱旭辉一个。

    知道钱旭辉是老乡后,我查了查他的底儿,之后打个电话给我妈,稍微暗示将来需要钱旭辉帮忙。

    我妈立刻就知道怎么做,她对我这个可有可无的儿子没什么上心,但窜门聊八卦、拉近军民关系的本事却是一流。

    钱旭辉的步履突然慢了下来,微微侧转凝视我,视线警觉而专注,接着严肃无比地问道:“你玩真的?”

    “十足真。”我的眼睛紧捉他的视线,知道钱旭辉有老婆孩子,对纪婷的关心完全是出自对纪兆忠的忠诚。

    如果我连他都说服不了,就别提纪兆忠了。

    两人对视片刻,看到钱旭辉的眼神有些许软化,我这才又加了句:“我能见老爷子么?”钱旭辉又看了我一会儿,最终叹口气,摇摇头道:“不知道。”

    “他不在?”“他在,但他不知道你来了。”

    “帮兄弟一把,带我见他啊!”钱旭辉脸色微沉,率先跨步上前,走向前方的办公室。

    他敲了敲门,然后将门稍稍打开。

    纪兆忠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进来。”“局长,有人要见您。”

    “谁?”钱旭辉将门完全打开,我走了进去,纪兆忠坐在一张超大的木质办公桌前埋头着看文件。

    我抬手行了个端正的军礼,道:“纪将军好!”我仍然用军衔称呼他,虽然这里是他的办公室,可我不是来汇报工作的。

    当然,纪兆忠说不定希望我还不如来聊工作呢。

    纪兆忠抬头看到我,立刻眉头紧皱,恼怒地说道:“你来这儿干什么!”

    “见您。”我面色不改,越过钱旭辉继续往前跨了一步。

    “你在浪费时间,消失。”纪兆忠的两道浓眉皱在一起,下巴因强抑怒气而拉紧。

    钱旭辉立刻退了出去。

    我站着没动,只是将门关好。

    纪兆忠看赶我不走,继续吼道:“我知道你为什么在这里,你已经惹得纪婷很难过了。”

    “我不知道纪婷跟您说了什么”“我只用知道她不高兴见到你。”

    “这也是我来这里的原因,我要知道为什么,您是唯一会告诉我的人。”我又向前走了一步“给我五分钟,如果您不喜欢听,我立刻安静走人。”纪兆忠嗤笑一声“我怀疑你会安静做任何事。”我仍然固执地纹丝不动,一副就算宰了我,我也要把话说完的样子。

    纪兆衷的双眉微微上扬,转而严厉说道:“三分钟。”我考虑了半秒,纪兆忠是我找到纪婷的唯一希望,我必须说服他。

    “我不浪费您的时间,用最简单直白的说法,婷婷漂亮、聪慧、体贴,是个了不起的好姑娘。

    我不知道她究竟怕什么?我不会伤害她,因为我碰巧爱她爱到发狂,不是一时兴起,不是挑战征服,就是单纯的喜欢。”说完,我留意观察纪兆忠的表情。

    他的下巴抽动了一下,应该没料到我会这么说。

    但对纪兆忠,我的直觉是只能实话实说,不然没出路。

    看他没有反对,我从第一封慰问信开始,除了省略几处亲密细节,把一切都告诉了纪兆忠。

    我毫不保留说出自己的疑问,但同时也下定决心保护婷婷不受批评,即使是来自她家人的批评。

    “这不像婷婷。”纪兆忠摇着头说:“她究竟怎么了?竟然做这种事。”我赶紧回道:“起初很简单,只是后来的演变超出我们的预期。

    我以为我们一切很好、非常好,但她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叫停,而且吓得要死。

    我只是想和她谈谈,将事情说开。

    我知道她有顾虑,但不管是什么,我们总有办法解决。”最后这句尤其重要,我真心希望婷婷和我在一起,就算要克服天大的困难。

    纪兆忠吸了一口气,摘下眼镜,将眼镜扔到桌子上。

    我内心一丝慌张,搞砸了?

    “小子,听着,跑我这里来算你有胆子,但是,你说的没错,婷婷有她的顾虑。”

    “究竟是什么?”我看到纪兆忠脸上的犹豫,他一定答应纪婷保守秘密。

    我有些着急,声音更是忍不住提高:“纪将军,您是唯一能帮我的人,求您了,如果我不知道,就没办法解决,您不希望看到婷婷快乐么?我想看到她快乐,我想她以后都快乐。”

    “你确实很关心她?”纪兆忠的声音里满是怀疑。

    我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赌对了。

    婷婷对我说不时的难过和绝望我没有误会,这么长时间拒绝和我联系,让我不得不冒把险,猜测她这几个月过得不比我好到哪儿去。

    “当然!”我忍不住再向前迈进一步,抓住桌沿身体前倾,双眼直视纪将军,继续说道:“我知道我出现的很突然,如果我在她身边,可以用时间证明,但我没有,我还要在边防呆好多年。

    实际上,后天我就得出发走人。

    婷婷只要再认识一个有我一半聪明的男人,我十万八千里远的,就再没机会了,所以您一定要帮我。”纪兆忠哼了一声“你知道这么说很自大,而且并没有让你的处境有所好转。”这种时候要是讲礼貌谈谦虚,那就是世纪大傻逼。

    我吸了一口气道:“我刚才向您承认我爱她,我说服不了她相信我,可您知道我说的是真话!”

    纪兆忠沉默一会儿,终于缓缓开口:“四年前,纪婷大学最后一年被派到山区支援,那里环境很艰苦、条件更是落后,婷婷是好样的,没和我们有一句抱怨,跟着队伍就出发了。”

    纪兆忠停顿下来,很显然这件事对谁都很艰难,我忍不住心跳加快。

    “他们小组驻扎在一所老房子里,室内一根电线的绝缘老化,造成线路短路,因为气候干燥炎热,房子不仅着了火而且蔓延很快。”我的心里一阵刺痛,强忍着听纪兆忠继续说下去。

    “婷婷差点儿窒息没命,她被救出来完全是不幸中的万幸,但是”纪兆忠清了清嗓子,满脸的痛惜“她被严重烧伤。”

    我深吸一口气,问道:“多严重?”

    “三级,半边的身体全毁了,她在加护病房里呆了整整三个星期,总算把命保住,之后进行无数的修复手术,但伤势实在太严重,疤痕不可能除去,我们都很担心这事儿对她心里产生难以挽回的影响,好在她平时总是使性子,却在关键时刻表现得比我们还要镇定和坚强,虽然开始时情绪也难免有些低落,不过很快便调整过来,反倒常常安慰我们,这种感受我想一般人很难体会,既心痛不幸的遭遇让她一夜长大,又让我们重新认识婷婷并为她骄傲。”

    “她就是为这个?我不在乎!”我差点儿爆炸,终于明白过来。

    谜团的拼图在心里片片归位,这解释了一切。

    操,怪不得说来见她她就退缩,原来每一次在她面前提漂亮美丽都会触动她的神经,我没那么肤浅啊!好吧,我是很肤浅,但我有的不光是肤浅啊。

    “哦,而且纪婷有个男朋友,孙书铭。”“我该认识这个人?”光听这个娘娘腔的名字就让我讨厌。

    “也许不,但孙家和我们是世交,两人青梅竹马,感情一直很好,孙书铭也是一个非常出色的小伙儿。”

    “发生了什么?他说了什么?”我咬牙切齿问道,内心猜测这个混蛋肯定说了什么混账话,让婷婷从此缩在自己的壳子里,再不愿出来。

    纪兆忠立刻猜到我心中所想,否定道:“婷婷出事后,孙书铭第一时间站在她旁边,支持她、照顾她,并且一直和她在一起,两人感情并没有因此受到影响,就算有,他们也没有显露半点,可是,就在两个人要结婚时,婷婷忽然取消了所有安排。”

    我吃惊极了,问道:“为什么?”

    “我也想知道,可甚至连孙书铭都说不出因为所以然,婷婷取消婚礼后很难过,并且消沉很长一段时间,虽然后来看上去恢复过来,但她确实不一样了,这几年孙书铭还在努力说服婷婷改变主意,但婷婷只是拒绝,两人一个不娶、一个不嫁,直到现在还在僵持着,说实话,我并不认为你有任何机会,孙书铭仍然是她的第一选择。”

    我故意忽略纪兆忠的最后一句话,问道:“婷婷在哪儿,给我地址。”纪兆忠摇头,不相信我这会儿去见她是个好主意。

    但是,婷婷这会儿需要的正是我,我会向她证明,向纪兆忠证明。

    “告诉我。”我的手紧握成拳头抵在桌沿,几乎已经在喊了。

    纪兆忠不说话,只是死死盯着我,我也看着他,如果需要,我可以这么和他瞪视一整天。

    我这辈子从未像现在一样,必须花费九牛二虎之力才能维持表面的镇定,也不曾觉得心脏曾经像现在这样就要蹦出胸膛般疯狂鼓动。

    我哑着嗓子道:“没有地址我不会离开。”纪兆忠不屑地哼了一声“你打不过小钱。”

    “那您让他试好了,你我都知道,我不会罢休,找到她只是时间问题,而且”我停顿一下,知道接下来这句十有八九会让纪兆忠卸了我的脑袋,可为了纪婷,我顾不了那么多。

    我心一横,道:“而且,纪婷有爷爷,我也有,大不了把他搬出来,他比您职位高不说,还比您早两年授封呢!”闻言纪兆忠哈哈大笑,可笑声反而比发怒更加可怕,我知道自己傻逼了。

    果然,纪兆忠不紧不慢说道:“你这孙子跟我纪婷比,失心疯呢吧!你现在出去找辆车撞个半死,我倒要看看你那个爷爷可会动下眼皮子!”我没接话,纪兆忠的调查做得很彻底,他说的是事实,至少非常有可能是事实。

    “好吧,小子,你说服了我。”局势忽然发生急转,纪兆忠抓起一支笔,刷刷在便签上写下地址。

    就在他举起来作势要交给我时,很快又缩了回去。

    他沉下脸,眼中寒光闪现,严肃说道:“你如果伤害婷婷,我会宰了你。”

    我幸喜若狂,就差上前给纪兆忠一个熊抱“我保证,不会的。”

    纪兆忠缓缓将便条伸出来,我迫不及待抓住,立刻看向纸条上的地址,牢记在心之后,小心翼翼折叠好放进口袋,我挺直身体,向纪兆忠端端正正行了一个军礼。

    “纪将军,既然我已经闯进来,天大的错犯也犯了,所以,我斗胆再问一个问题。”

    “我说不,你会闭嘴么?”纪兆忠低下头,继续看他面前的文件。

    当然不。

    “我能娶婷婷当老婆么?”

    纪兆忠咳嗽一声,翻了个白眼“滚蛋,先问婷婷答应不答应。”

    闻言我放松下来,喜滋滋听话照做,直到门口抓住门把,我又转身面对纪兆忠,笑眯眯说道:“爷爷,婷婷一定会答应,爷爷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