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轻罗小扇 > 第五章

第五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最后的超级战士铁骨铸钢魂权谋天下:姑姑太撩人特种兵之军人荣耀张雯小龙雯雯错误的邂逅重生之绝世弃少程璟然赵苏禾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234.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一个月后,善堂里又多了几个帮手呃,说是完完整整的七个人,而确实能帮上忙的只有那么三两个。原因嘛,列列情况就知分晓--

    先来的三个--

    李婆婆,年近六旬,身体尚算硬朗,虽然小脚难行,但看看幼童煮煮饭不成问题,算一个。

    高家春杏嫂,怀有两个月身孕,虽说行动自如,但高大哥却疼得不得了,家里连点轻活儿都不让动,更别说重活儿,春杏嫂闲不住,只好天天往善堂跑,顺便消磨时光,也算一个。

    而另一位,说是来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实际上她的力气连抱一刻钟吃奶的小宝都很困难,更别提其它的活计,下菜窖,她不敢;煮饭打下手,她不会;哄哄小孩子,不必了,被小皮蛋气得直哭的她还不知是谁哄谁!她是四道村都员外家的小女儿,娇生惯养,哪吃得下什么苦,一身绫罗能做什么粗活儿?偏她又拗了性子非要来不可,爱女心切的都员外只好依了她,山村的土财主家倒也不算门禁森严,小扇曾领着都员外把在山里迷路的长孙找回家,老员外夫妇甚是感激,又很喜欢小扇的质朴温良,便托了她照应女儿,而都家小姐身边的家丁阿富,被苦命地支使做东做西,这才算正正经经一个完全的壮劳力。

    至于后到的三个--

    不提也罢!

    三个孩子,又一个比一个顽皮,能指望什么?

    没错,就是楼家兄弟老窝里溜出来名为寻亲实则来胡闹捣乱的三个小鬼。

    蓝田,十四岁,一根长绳变戏法儿似的飞来舞去,虽说不曾绊了摔了哪个,但谁见那绳子“嗖”地在耳边甩过,卷起一把菜刀、一把斧头一个娃儿能不心惊胆战?

    明夜,七八岁,刚来时曾在栅栏桩上站、大屋瓦上跑、两丈高的树枝间窜来跳去,吓得李婆婆差点紧张过度而昏过去。最近还比较乖,迷上林彦的木工活儿了,便专心致志地跟他学锯木刨光打磨钻孔雕刻等等,忙得没空淘气。

    而第三个,则是个很怪的孩子,生得煞是俊美,锦衫华丽,举止优雅,但行为就如果是个成年男人,一定是个色胚!可他却还是个孩子,一个十二岁的孩子。

    “小三子,你再偷亲玉儿可就要娶她了哦!”大胡子磨着牙警告他,想起曾经有一年,他差点钻进去的套儿,不由得心有戚戚焉。

    俊俏的少年笑了笑,无所谓地随口道:“那五岁以下的行不行?”

    楼江槐瞪向兄长“你看你教出的什么小色鬼,善堂里所有的女娃都被他轻薄遍了!”

    楼三哥叫屈:“我哪有教他这些,哥哥我都没个女人,哪有经验教他?”

    “倒也是,那他从哪儿学来的?”楼江槐百思不得其解“咱家兄弟没一个这么花啊!”像花蝴蝶,飞来飞去,甜言蜜语,左拥右抱“小三子,你在干什么!”

    他怒不可遏地冲过去一把将小扇扯过来护在身后“你、你小扇十七了,比你大很多,你连她也不放过?”这可不是当初林彦误会他时的那般,小三子明显就是在轻薄她,居然摸小扇的脸蛋儿,这个小登徒子!

    “小扇,你的脸上有点粗,哪,这是冰肌玉露膏,你用用看,比胭脂花粉粉强得多,我本来制了要送给我家小莓的,现在送你,保你三天就面白如玉肌肤生香。”

    看着年少的沐三,小扇不由得笑起来“不用了,我从来不搽什么东西,麻烦得很。”

    “不,一定要收,这可是三郎我的一番心意,不收就是瞧不起我。”沐三不由分说地将玉瓶塞给小扇,施施然地踱开。

    楼江槐的手指在抖,这这这什么小混蛋啊!他楼氏一门兄弟四人,没有一个这么轻浮、这么无赖、这么可恶、这么--看着小扇的脸,他有点不是味儿“小扇,收下就收下,省得便宜了旁人。”小三子自制的胭脂粉露指甲颜料确实算得上一绝,要不怎么会扰得四邻不安鸡犬不宁,这么些年也无人认真计较?女孩儿们都有娘亲姐妹,是女人都爱美。楼家小沐三制的玩意儿堵得各家女人要讨伐也张不了口,慢慢地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小扇看看他,又看看手里的玉瓶,嫣然一笑“这瓶儿真好看。”

    楼江槐精神一振“那胡子大叔买上十个八个送你!”他不会制胭脂,但买瓶子有什么问题,只要有银子就能买--对了,还有耳坠儿,这么些天,他一直没空闲出去,等他出去

    “我不要。”小扇忽然觉得脸有点烫“我要那些瓶子干什么,又不能盛水、又不能装油,好看归好看,用处却不大。”

    楼江槐抓抓头“那你喜欢什么,胡子大叔统统买给你。”

    小扇眼神慢慢移开,不敢再看他的脸“我没什么想要的,你别乱花银子。”

    不敢看啊因为就有那么一天,这样的一双眼,曾经全神贯注地看着她,瞧着她,凝视着她,让她忽然生了羞赧之意,然后不知怎的,她有点懊恼起自己的坏记性,以前从不特意记什么人什么事的,从那一天起,她每晚睡前都把白日里发生的事全都重温一遍,试图记住什么,但,要记的是哪些呢?她也不十分清楚。她只知道,最近她似乎非常快乐,每一天都是,不明原因地快乐,见人就笑,心情好得不得了。

    楼江槐有些失落“小扇,你不说,胡子大叔会很难过,你怎么不和我讨东西,像玉儿、玲、小阳、石蛋他们。”喔,算一算,竹蜻蜓小弓箭都可以做,但没外面卖得花俏好看,头绳发钗手帕就更别提,集全了,拉张清单,他好出去一并解决。

    “我又不是小孩子。”小扇忍不住笑。

    “小扇,你很不认真!”楼江槐抗议“和我说话,眼睛在看哪儿?”

    她心一跳“没有呀,我”她忽然傻傻地张大嘴,手指指向某处“你快看,三、三郎他”

    楼江槐不解地转头,看见一幕让人吓掉眼珠的场景--

    沐三小色狼,正托起蹲在栅栏边修缮的林彦的下巴,在林彦莫名所以的目光下,印上他的唇

    来不及看周围人的反应,大胡子已经狂笑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  *  *  *  *  *  *  *

    楼江槐只觉得自那年被林子剃了胡子后,心情从没这么畅快过,报应!报应啊!

    “哈哈哈哈”晚上吃过饭后,他还在抱着肚子笑。

    林彦青筋直冒“你笑够了没有!”

    “知知不知道什么叫尊严扫地?什么叫没脸见人?哈哈哈哈,我不行了”大胡子捶桌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终于了解他当年的心情了吧?情况正相反,如今是他看笑话。哈,风水轮流转!

    林彦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本来也没什么,一个孩子,正当顽皮好动精灵古怪之时,谁会和他计较,偏楼大胡子笑得前仰后合难以自禁捶桌拍地了一下午加半顿饭,笑笑笑!他怎么还不抽筋?

    楼三哥从门外进来,径自倒了一碗水喝,平静道:“我罚小乖在外头练剑,不满一个时辰不准进来,明夜,你的掌法习得怎样了?和小乖一起去练一会儿?”

    “我忙,没空。”小童很?地正往一块木板上雕一头似猪非猪的东西,头不抬眼不眨浑然忘我“三叔,小三子宣布不许叫他小乖,要叫三郎,不然他会翻脸。”

    “三郎?他排三我排几?”楼三哥的脸隐在水碗后,握碗的手有些抖。

    小扇担心地问:“楼三哥,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没。”他咳了一声,抖得更明显“没有,我没事。”

    林彦将在震雷狂笑中仍睡得香甜的小宝和川儿一齐塞给蓝田“到东屋押着那些小鬼睡觉,一个不睡你也别过来睡。”浑不管是将两个婴孩交给-一个年仅十四岁的少年。

    蓝田认命地接过去,临出门前投给楼三哥一个同情的眼神。

    “楼三哥,你的水碗被捏出裂纹了!”小扇惴惴不安地道,他在生气吗?他为什么生气啊?

    林彦瞧了楼三哥一眼,慢慢伸手拉开他遮在脸前的水碗“你不必憋得那么辛苦,我没逼你硬憋着。”

    楼三哥扭曲的脸被曝于烛下,他立即往桌上一趴“唔嗯,林子,三哥真替你难过噗、嗤”

    林彦拖起他,温柔地道:“你以前教过我两招武艺,我一直没怎么练习,现在,正是好时机。”

    “呃、不用了吧?”楼三哥有点冒汗,林子要扁他,他可不敢还手啊!“我不笑,我真的没在笑!”

    “走吧。”林木匠的力气也不小,双眼一?,笑得阴森,硬是把高了他半个头的楼三哥拖出门去。

    楼江槐幸灾乐祸地目送二人,见小扇一脸担忧,安抚地要摸摸她的头,手到半途,想到什么,又赶紧缩回来,装作摸胡子。

    “小扇,你在缝什么,我帮你缝。”

    小扇笑笑,现在已经习惯他一个大男人也会缝缝补补“三郎这件衣裳,料子这样漂亮。我不敢乱缝,打个补丁多难看。”她惋惜地翻来调去地端详,好好一件衫子,刮了个小小的洞,别的孩子穿的粗布衣,破了就一块方补丁加上去,也没什么碍眼;但这件像水一样滑软像湖水一样清湛漂亮的衣衫,叫人怎么也不忍贴上块“小豆干”

    “别补了,小乖挑得很,从不穿带补丁的衣裳,连布的都少穿,尽是些绫罗绸缎绢纱锦。”楼江槐想想就扼腕,全家惟一没被他带出勤俭之风的就是小乖,这孩子喜欢精致漂亮的东西,穿衣用度都是极讲究的。“他没有换得,会自己到城里制衣坊去做两件,不用管他!”哼,他小小年纪不知做了什么居然也赚了不少银子,比他这个五叔还有身家,嫉妒嫉妒

    “城里制衣坊?”小扇有点惊讶“我还以为城里那些人的衣裳都是自己做的哪,我想着怎么人家就裁制得那么好看又合体,不像村里人的衣衫都是肥肥大大胖也能穿瘦也能穿,原来有专门制衣裳的地方!”

    楼江槐看着她简单粗陋的衣饰,不禁又唏嘘起来:“小扇,你怎么都不打扮打扮?新衣也不穿,胡子大叔给你买的发簪也不戴;这样怎么能比得过百合和都家那个娇娇女?胡子大叔喜欢看你漂漂亮亮的啊,就像那天去兵营不、比那天还应该要多修饰些才好。”

    小扇的脸几不可察地渐渐垂下去“那、那我明天换。”

    “好、好!”楼江槐很兴奋“小三子给你的那瓶什么膏呢?快拿出来,每天早晚都要搽一遍,我家莓果用的好象也是这个,水灵得像根小嫩葱!”

    小扇本想说好麻烦,但楼江槐的热切让她不由自主地起身“我先去洗脸。”

    大胡子跳起来“我帮你打水。”

    “不、不用,我自己来!”小扇慌忙扯住他,迅速瞟他一眼,溜出屋去。

    楼江槐莫名其妙,在一旁原本雕木板雕得全神贯注的小童忽然抬起头,笑你地道:“五叔,你几岁了?”

    楼江槐纠正:“问长辈年岁要说多大年纪,不能说几岁了,大人和小孩问法不一样。”

    “喔.好吧,五叔多大年纪了?”小童的眼睛黑漆漆的,笑起来很是可爱。

    “嘿嘿,五叔不告诉你。”楼江槐得意地笑了,见小扇挑帘进屋,注意力立刻转移“小扇,你洗好了?”

    小扇头不敢抬头,坐在桌前,将玉瓶拿出,傻傻地看了半天,试着往手心倒去。

    “啊,它它它流出来了!”挑手忙脚乱地尖叫。

    楼江槐手疾眼快,大掌一把盖住她纤小的手,将玉瓶正过来“傻丫头,这是用瓶装的,当然会流,如果是用盒装,才是膏样不会流出来。”

    小扇难为情地嘀咕:“三郎明明说什么膏的,再说,我只见过粉要拍,胭脂要搽,谁见过这样的东西?”

    “小三子制的东西就是怪,以后习惯就好了。”楼江槐拿开玉瓶,盖上塞子,看看小扇满手心晶润的膏液,像化了的荔枝肉,煞是好看,顺手蘸了两下揉上小扇的脸“我见莓果用过,每次倒一点,在脸上揉开--哪,就像这样,额头鼻头都要搽到,慢慢的,会越来越水嫩,日头晒斑北风吹伤都能消掉。”

    小扇的脸蛋几乎完全没在大胡子粗厚的手掌里,她呆愣愣地坐着,觉得头顶似乎有烟冒出来,脸越来越热,不知是血液自动涌上去的还是被槐树揉的,脊背愈来愈僵

    “手背也要搽,小扇,你天天做粗活儿,手都糙了,好可怜”大胡子几乎要呜咽起来,握住她的两手,怜惜地又搓又揉。

    凉凉的膏液变得火热,慢慢渗入肌肤,好、好想打个寒颤哦!背上酥酥的,像爬了蚂蚁,可是又僵得不敢动,怎么办?

    楼江槐满意地放开手仔细瞧了又瞧“这下好多了,很快就可以像白梨一样鲜嫩又水灵了。”

    小扇偷偷吸了飞口气,怯怯地举起双手“这、这里还有,要倒回去吗?”总不能都搽在脸上吧?少了会化进肌肤,多了可能连眉毛跟睛都黏在一起!

    “来,给我。”楼江槐抓起她的手,将膏液都抹在自己的手心上,先往小明夜脸上拍了两下“不能倒回瓶里,但也别浪费了。”

    小童随便伸出手胡乱揉一揉,模样可爱至极,瞧得大胡子五叔口水涟涟,上前要亲,差点被一块木板拍到头。

    “明夜,你现在没有以前乖了。”大胡子哀怨地控诉道。

    小童仍是头也不抬地雕他的宝贝木板,上面的东西已渐成形。

    “小扇,你先去睡,我去东屋给孩子们搽,以后你留着自己用,别傻乎乎地都给了旁人。”

    小扇眼神飘啊飘地点头“我知道了。”

    楼江槐乐呵呵地到东屋去,不一会儿苦着脸回来“好险,差点叫这些小馋鬼把我的手咬下来!”看看掌沿上几个清晰的小牙印,哭笑不得地吹了吹,还有点疼。孩子们没见过,闻到香还以为是吃的,幸亏他紧喝止住,不然他就成了独手楼江槐了,左看右瞧屋里只有小明夜一个人,便问:“小扇呢?”

    “去睡了,五叔不是让她先去睡吗?”小明夜举起手里的木板给他看“我雕的是什么了”大胡子五叔仔细观察、认真琢磨、费心揣测了好半天,先护住自己的宝贝胡子,然后才小心翼翼地答:“是猪?”

    孩童笑你地点头“没错,就是五叔你。”

    *  *  *  *  *  *  *  *

    楼江槐一进屋就看见都家的娇娇女正端丁杯茶送到楼三哥面前,而林彦的手里已最先有了一杯,然后

    “我的呢?”他不满地抱怨。

    对,没错!最后才是他,每次都是最后,每次!

    都家小姐含羞的目光飘来飘去,让他想起最近小扇的眼神也是移来闪去没个定点,干吗,人家那是明摆着倾心死林子,脸皮薄不敢说,只好眉目传情,小扇那是怎么了?不会也他用力一握拳,如果小扇真有了心上人,他要把关!一定要严格把关!绝不能让小扇的终身幸福有任何闪失!

    都家娇娇女开始找话说,先和林彦搭一句话,然后是楼三哥,最后才是他,他牙根发起酸来“喂喂,我要到镇上去,谁和我一起去?”

    楼三哥没空理他,他正忙着给林彦一个揶揄的眼神,都家小姐每次和林子接近都会拉上他,姑娘家害羞嘛,怕只给林子倒水沏茶说话太着痕迹,于是也顺便捎带一份给别人,他便很有幸地跟着沾一沾光。

    林彦却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用看白痴的目光鄙视他,半讥半嘲。

    “喂喂,你们两个大男人眉来眼去什么!”被严重忽略的楼江槐大吼“我要进城,谁和我去?”

    门口“唧唧吱吱”地响起一片麻雀声:“我去我去我去我去我去--”

    被吵得头晕脑涨的大胡子发威:“去去去,你们这些小鬼捣什么乱,一边玩去!”

    小扇温细的声音从小屋帘后传出:“到城里买东西吗?要是多的话我去帮忙提好了。”

    “看看,人家怎样,你们怎样!”楼江槐唾弃那两个懒鬼,孩子们少有机会赶集,自然盼着巴望着,但带一个两个其它的要哭要闹,都带去更不可能,跑丢了怎么办?三哥与林彦都是从繁华地到这山沟里的,白是不稀罕小镇的集市上有什么新鲜,懒得赶都赶不动“小扇,你换身好看的衣裳,我带你去画像。”

    小扇好奇地从帘后探头“画什么像?”

    “就是你去了就知道了。”楼江槐一指都家小姐“去帮小扇梳个好看的头,画出来才漂亮。”

    都家小姐一直有点怕他,赶紧应了一声走进小屋。

    小屋的门关上又打开,亭亭佳人走出来。

    青丝轻挽玉钗横,烟紫罗裙窄袖襦。眉眼含羞手足无措,小扇忸怩不安,悄悄抬眸,见众人眼睛都盯着她,一遮脸就要钻回小屋,被眼疾手快的楼江槐一把拎住。

    “就要这样!我就说,咱们小扇绝不输人!”他骄傲得呱呱叫“你们有什么要我捎的?我好往单子上添。”

    “五块刨子刀片。”

    “这你倒挺痛快!”

    “百坛陈年好酒。”

    “你去跳井!”

    都家娇娇女被凶恶的目光一扫,吓得立即躲到楼三哥背后“我、我什么也不要!”

    楼江槐拉着小扇往外走“没关系,给你带个好看的竹编花篮。”

    小扇被扯得有点跄踉,勉强给众人一个笑脸,在门口不小心被门槛绊了一下,楼江槐咕哝着“当心当心”扶住她,她瞟他一眼,随即眼神飘开去,却没有闪开。

    *  *  *  *  *  *  *  *

    不过短短几天,春风就吹遍了整个干峪岭,两场春雨过后,冰川雪地一下子苍涩尽褪,层林遍染,山野大地忽然鲜绿起来。

    小镇是山里通往外界的中介点,山还是山,有花有草有树有鸟,山外有什么,山村的小村女并不十分清楚,但胡子大叔说,热闹的小镇其实就是一个缩小的山外,很多人、很多店铺、很多吵闹、也很多麻烦。

    但对小扇来说,这个小镇已经不小了,平常所说的进城,就是到小镇上来。

    小镇真的不算小,酒馆、茶摊、客栈、铁匠、铺米店、菜市一应俱全,还有呃,青楼。

    “楼五爷,您来得可不巧,荷花姑娘现在有客,您看”徐妈妈满脸的笑“要不,我给您找别的”

    “去去,胡扯什么,这是荷花央我给她带的一块苏绣,你给她,不许自己吞掉!”

    楼江槐很少这样狼狈,因为他今天不是独自一人,三丈开外,有个单纯的小扇正在好奇地打量着不算精致

    但也颇华丽的各样摆设。

    “行了行了我走f,不用送我站住,原地别动,不许迈步!”大胡子拉着小扇迅速逃离禁地五百尺,小心观察她的脸色,试探道:“小扇,刚才那里你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对吧?”

    “我知道。”小扇瞟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翻了一下,又翻了一下,那模样,让他想起小时候的小扇,黯淡的眸子,还没有现在这般有神,瞟得他好生心虚,

    “我不是没来过镇上,当然知道,爹说,不正经的人才会到那儿去。”

    “其实,胡子大叔很正经,非常正经。呵呵”他干笑,去青楼也不能就一口咬定不正经吧?三哥是不去,可他八成不正常,自己宁愿不正经也不愿不正常啊!“小、小扇,你别瞟我了,胡子大叔有点冒冷汗我、我以后不还不成?我再也不去了!”呜他为什么要跟个小姑娘发这种誓啊?又不是他娘子!

    忍!不要污染小扇纯洁的步女心灵!

    纯洁的少女脸微烫地转身骤疾走,小小声地道:“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我才不管!”

    楼江槐赶紧追上去“啊,呃对了,孩子们零零碎碎的小东西都买全了,林子的刨子刀片也买了,嗯,都丫头的小花篮”他点点清单“三哥的两坛酒”

    小扇嘀咕:“楼三哥要百坛。”

    “让他自己去酿!”他忍不住摸摸小扇的头顶“呆丫头,怎么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玩笑话也当真。”

    他又忘了她已经十七了,不能随便拍拍摸摸,但她却不想躲。槐树的手又大又厚,摸她头顶的时候好舒服

    “我没当真,我知道他在说笑话。”她不服气地反驳。

    楼江槐笑了,一脸的大胡子也掩不去他的开朗之色,小扇觉得自己的心又“怦怦”地跳起来,糟糕,心跳加快应该不会从外表上看出来吧?

    脸会发烫,心跳加快,不敢看他,不敢和他开玩笑,甚至连他的名字也叫不出口,夜里睡不着时,总无意识地在墙上划他名字的笔划,划到不知什么时候霍然一惊,立即用力涂抹--其实手指划墙自是留不下什么痕迹,但就越拍被人窥探到了她的心思,用力擦,用力擦,谁也没发觉!可是,仅隔一堵墙的--那边的他

    好怕他知道,却又多么希望他能感觉到

    是的,小小的村女动了情,体会到一种很怪很怪的滋味。酸酸的,甜甜的,看见他就笑,不见就会想,总想被他碰触,他伸了手却又忙不迭地躲;眼睛总在人群里找他,他看过来又立刻撇开眼,他和别的姑娘说笑心里就不是味,他和自己说话不到两三句她就想逃

    怎么办?

    这就是喜欢啊?她知道却从未曾体会过的感觉--

    “哪,这个给你。”

    一把漂亮的团扇忽然出现在楼江槐手中,扇面是水水灵灵的粉红色,上面画着精致的工笔花鸟,花意盎然,黄鹂栩栩如生,细闻,还有谈淡的香气,摇一摇,清风拂脸,撩动颊畔几根发丝。

    “咦,你什么时候买的?”她爱不释手,翻来掉去地看“我怎么没见你在哪儿买了这个?”

    “嘿嘿,胡子大叔神龙见首年见尾,哪能让你这小姑娘发觉。”楼江槐摸着胡子笑,声音忽然放柔:“前几天我见小阳撕破了你那把旧扇,你虽然笑着说没关系,但却悄悄躲起来哭”

    “我没哭!”她的喉咙蓦地哽起来,听着槐树这样温柔的话,却真的有点想哭了。

    谁会在意一把旧扇,还是一把破损的用饭渣黏过的破旧扇子。可是,那却是她小时候惟一的宝贝,她没有花衣裳,没有新鞋子,只有一把旧旧的别人不稀罕的小扇子。

    “我们小扇,没有了扇子怎么成?”

    柔和得几乎不像是大胡子的声音,而这声音里,有着怜惜、疼爱、宠溺、关切那是任何人也不曾注意和给予的,甚至生她养她的爹爹。

    “不许哭,再哭这个就不给你!”大胡子板着脸。

    她以为他说的是扇子,刚想抱紧不让他往回抢,伸到她面前的大掌里,一对亮晶晶的小东西在她水气蒙?的眼睫下闪烁。

    “人家说银的养耳朵,不然我就挑更亮的不知什么东西制的那种了。”楼江槐拉着她在一家店铺的台阶上坐下,将耳坠放到她手里“快戴上,一会儿领你去画像。”

    “这又是什么时候买的?我怎么都不知道!”两人一道进城一直没太分开啊,怎么他神不知鬼不觉地买了这两样东西?她又瞟他,忽然惊奇地叫起来:“槐树,你也有耳洞!”

    “啊?呃,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扎的。”楼江槐不在意地摸摸右耳垂,上面有个摸起来很明显的耳孔。

    小扇好奇心起,乐呵呵地伸指捏了又捏,捏得楼江槐抱头想溜“别闹别闹,乖乖小扇,快戴上你的耳坠子,咱们去画像。”

    她轻轻应了一声萨清而有神的眸子又瞟过去,大胡子本来正哀悼他被捏得发烫的耳朵,突然迟钝地发现这一记眼神似乎、大概、也许、可能蕴含了一种极为要不得的情绪,不禁有点脊背发凉,顿感大事不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