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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冬天关于什么的凋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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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没有人记得第一阵冬风是什么时候从西北方向吹来的了,只是天气已经很冷了。

    显然这不是个适合离家出走的季节,但阒还是背着他的那个单肩包走了,只在茶几上留了一张字条:

    不用来找我,不然我只会走得更远;

    如果你们很生气,那么我说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

    在黑夜里火车可以沿着铁轨一直开到很远,远到可以让一个人摆脱远离些什么。或许,有时候一种代表制约的轨道也能带人走向自由,去远方在陌生中找寻梦想。

    本不熟悉的风景划过车窗让人感到更加的陌生,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阒已经感到很累了,于是他趴在了桌子上,很熟练的用呼噜声唤来梦境。

    火车依然碾着它的经典节奏,在寒风中呼啸着一直向前狂奔。

    wukaca kaca kaca wukaca kaca kaca

    这不是一个四季如春的地方,这里的夏天很热,冬天很冷,四季很分明,人们叫它“羽中”

    车站里人来人往,阒还没来得及感叹些什么便被涌动的人流挤到了车站外,而当人流在车站外分散开去,便剩下了他傻呆呆的站在那里。

    那是一个很大的广场,广场上有着形形色色的人,做着各种各样的事情,脸上也有着丰富多采的表情,很有繁华的感觉。

    阒就那么呆在那里,第一次感到走出下一步很需要勇气,甚至都有想过要放弃。

    该去哪里?

    阒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天,广场上的天空特别的大,更加的让人不知所措,像是被吓住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阒走出了他的第一步,在广场上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然后很面无表情的看过往的人。

    天色渐渐的暗下来,再然后就黑了。

    冬天的夜总是有很低的温度,容易令人想家,可阒还是没有去想起那个字眼,只是蜷缩着,静静的等待着些什么。

    黑色渐渐的淡了,再然后天就亮了。

    当阒睁开他的眼睛,一切都是新的,包括一种新的生活。

    这是一个叫做“什么”的书吧,从今天开始阒将在这里工作。

    什么是一家很大的书吧连锁店,似乎也是很有历史的,就像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有了。

    阒很喜欢这个地方,因为它让人感到很亲切,这里有很多像他一样的人,就像是一个聚会,一个同一类人的聚会。

    感觉有点像做梦,昨天到今天的距离就像是地狱到天堂的距离,落差确实有些太大了。

    昨天的夜像每个人在异乡的第一夜一样难以适应,天是真的很冷。

    那么冷的夜,阒都没有想过要用皎洁去形容那清澈澄明的月,只是感到了淡淡月光中的寒气逼人,觉得自己会冻死在这个地方。

    在将要午夜的时候,一个人在他身上披了一件大衣,然后问了一句:愿意跟我走吗?

    阒想都没有想就站起来跟他走了,再然后阒便被带到什么,得到了他的工作。

    落地窗外的街道上一切安然有序,人们都在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忙着的人在忙着,闲着的人也闲着。

    阒坐在窗边上,很安静的抄书。

    在古典音乐里带着虔诚抄书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阒很喜欢这个工作,或许是每个人都会喜欢的吧!

    很有世外桃源的感觉,在这里没有虚伪,没有谎言,也没有那很多让人不自在的东西,或许,每个人都会迷恋这里的吧!

    有时候手累了,阒会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在书吧里走走,喝几口玻璃杯里的牛奶,然后又继续去抄。

    这样的一天或许会有些单调,但这也是一种宁静与安逸,所以阒感到很满足,也很幸福。

    想家吗?目看见阒站在栏杆前对着夜色发呆,便走过来问。

    不,只是想出来透透风,看看这里的夜色而已。阒说得很平淡,不透出任何的语气。

    想到街上去走走吗?

    好啊,我没意见。

    于是阒跟着目走出了什么。

    摩托车的引擎在低低的吼着,风在耳边被速度撕裂的声音很尖锐,两边的画面被拉成模糊的线条很有速度感。

    阒喜欢这种感觉,感觉能飞起来,心脏会跳得特别快,特别有力,真的是很刺激。

    摩托车就那么一直狂飙着穿过了闹区的街道,上了高速公路,又下了高速公路,在一个饮料店前停下。

    这是个有些偏僻的地方,差不多已是在这城市的边缘。

    阒在下车之后两手捧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粗气,而目则去买了一罐啤酒和一罐可乐。

    接着。目就那么说着便把那罐可乐向阒抛了过来,然后打开了手里的啤酒,深深的喝了一口。

    阒很熟练的接住了可乐,在打开之后便大口大口的喝起来,既而在被可乐呛到之后开始很剧烈的咳嗽。

    目小口小口的喝着啤酒,静静的看着阒痉挛般的咳嗽,一直到阒安静了下来。

    很刺激吗?目问。

    阒很生硬的点了点头,然后抿了一口可乐,我该怎么称呼你?

    你可以叫我哥。

    哦,那你可以叫我弟。

    你是怎么想到要离家出走的呢?

    我可以不回答这个问题吗?

    可以。那么我们说些什么呢?

    随便。

    你喜欢干什么?

    发呆,写东西,幻想。你呢?

    看书。

    这就是为什么你会开书吧的原因吧?

    恩,应该是的吧!你觉得你能适应这里的生活吗?

    应该没问题吧!

    那就好。

    恩。

    星期天会有人去教堂做礼拜,也会有很多人到这里来抄书,所以星期天的什么总会有很多的人。

    阒观察过那些来抄书的人,多数是些比较有档次的白领金领,显然他们来抄书并不是为了赚钱,因为他们是付钱来抄书的。

    什么里85%以上的书是手抄本,这就是它的特点之一。这里会有很多珍贵的书籍,它们来自各种人的笔下,都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单行本。

    阒用他的大部分时间来抄书,偶尔也给客人们端端饮料,在什么里来回走走,活动活动筋骨。

    总的来说,什么是一个很干净的圣地。

    阒很内向,所以几天来认识的人不多,除了目之外只有一个朴。

    朴与阒差不多大,十八九岁的样子,朴总是戴着耳机,听各种各样的音乐。

    似乎就是在前天,当时阒正在看着窗外的街景发呆。

    有电池吗?朴走到阒边上问。

    回过神来的阒吐出两个字:什么?

    有电池吗?朴又重复了一遍。

    阒关了自己的随身听,然后把里面的电池掏了出来:那个你拿去吧。

    朴先是愣了一下,接着接过了电池,然后用手指了指阒。

    我不用了,我还是比较喜欢发呆。

    谢谢。

    不用。

    就这么很简单的几句话他们也就认识了,然后也就渐渐的成了朋友。

    夜里的街道是有些冷清的,尤其是在大冬天。

    阒站在阳台上,手里还捧着一大杯牛奶,很安静的感觉那分来自心里的幸福,一切似乎真的很美好。

    灯光在暗夜里三三两两,很有阑干寥落的感觉,这风景很适合在这个场景这个时间出现。

    阒知道每一个景物都是有意义的,或者渲染些什么,或者衬托些什么,亦或者其他。

    阒很木然的看着,真的不知道它们想要表现什么,有些时候的有些东西会很抽象,抽象得让人根本无法理解。

    这已经是第几天了?他没有想过,他只是认为,觉得幸福就够了,他现在觉得幸福,所以也就真的够了。

    在第六天阒抄完了他的第一本书,那是一本小说,叫做在时间凋零的感觉里。

    阒是被它的名字所吸引的,看了几页之后觉得不错,于是便抄了起来。

    它是一本散文式的小说,没有多少情节,但阒很喜欢,喜欢那在字里行间透出的感情和思想。

    它说,当记忆成为碎片而剥落的时候,我们应该试着用凋零去形容时间。

    它就是那样的特别,让很多人都不喜欢它,也让很多人喜欢它,就像是阒。

    阒合上了本子,在封面上写下了那九个字:在时间凋零的感觉里。

    他带着些成就感看着它,用双手很轻的抚摸着它,感觉着那上面自己留下的一笔一划。

    书最后还是被摆到了书架上,和别人抄的书放在一起,没有什么特别起眼的地方,都只是很安静的待在那里。

    傍晚时候街上总有很多出来闲逛的人,而在时间凋零的感觉里只是站在什么的门口,看着些什么,等着些什么。

    目昨天说将带他去参加一个舞会,一个充满活力的舞会。

    其实在时间凋零的感觉里是不喜欢热闹的,就像他的名字,阒无一人的阒,但他还是决定去了,因为他觉得人总该有一些新的体验,不然生活会显得枯燥没趣。

    五彩的灯幻化出各种样式,年轻人总是可以在舞池中表现得很疯狂。

    阒找了一个角落坐了下来,很安静的听那很有节奏的音乐,看那些很疯狂的舞姿,而目是进了舞池之后便被淹没在了群魔乱舞之中。

    这样的环境很能衬托出一个人的孤僻和寂寞,就像是阒现在的感觉。

    很多时候命运不会让生活很简单的按着某个剧本上演,总会有些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情。

    也不知道阒一个人在那里孤单单的坐了多久,其间没有一个人过来搭讪,于是他站了起来,走了出去。

    显然他也感到了失落,于是他半闭着眼很恍惚的向外走,然后就撞到了她。

    她,她就是那个朴,所以她认识他,所以她说:咦!好巧,你怎么也在这里?

    他也很认得她,于是他说:跟朋友来的。

    那你怎么出来了?

    我一个人在里面没事做。

    那你朋友呢?

    走散了。

    哦。那我们一起进去玩吧!

    恩。

    阒跟着朴又走了进去,然后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朴说:不去跳舞吗?

    我不会跳,还是你自己去吧。

    算了,还是陪你聊天好了。

    那个聊些什么?

    随便。

    我也随便。

    不知怎么的,两个人就这样的没有话说了,或许阒的孤僻性格与无所谓的语调本就是很容易让局面冷场的。

    那个你经常来这里吗?阒喝着果汁问。

    偶尔,你呢?

    恩

    就在阒还没有说完的时候,朴就先对着某个方向招手大叫了:喂!表哥!这里!

    阒转头看着那个方向,目正向这边走来。

    目也看到了阒:我找你好久了,怎么在这里?

    你们认识啊?朴感到有点奇怪。

    你不知道我们认识吗?阒也感到有些奇怪。

    目坐了下来,喝了一口酒:看来我不用介绍了。

    阒指着目问:你和她什么关系?

    我是他表哥。目又看了看朴,然后指着阒说:他是我朋友,很内向的。

    朴点了点头:我有感觉到。

    我看大家还是先自我介绍一下比较好。阒有些搞不懂了。

    我叫目,是朴的表哥,今年二十五,喜欢看书和到处瞎溜达。

    我叫朴,是目的表妹,今年二十,无特别爱好,职业学生,你呢?

    我?我也要吗?

    朴点了点头:我们都说了,没理由就你不说。

    恩我叫阒,今年十八,喜欢发呆,写东西,幻想。

    就这些?朴问。

    就这些。

    喂!你怎么不理我?朴跑过来拍阒的肩膀。

    阒先是愣了一下,就在他刚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她就已说了另一句话:你看我,怎么就忘了你很内向的,真对不起。不过话说回来了,一个小鬼装什么深沉呢?

    阒一下子搞不清楚什么跟什么,有思想错乱的感觉:我是小鬼吗?

    不是特别像,但我觉得叫你小鬼蛮好的。

    什么跟什么?

    哦!对了,听说你正在离家出走中,能不能告诉我你出走的理由?

    可以不说吗?

    不可以。

    为什么,这是我的私隐那?

    什么为什么,一个小鬼还有什么私隐,叫你说就说吧!

    搞错

    什么搞错,快说,不然我要用绝招了。

    显然阒是不肯说的,于是朴真的用了她的绝招,她开始抚摸阒的头,然后很嗲声嗲气的说:宝宝乖,听话,说

    喂——!喂——!这到底是什么跟什么

    表妹,你怎么能欺负阒呢?快住手,在这紧急关头目出现了。

    朴停下了还在进行着的动作,然后说:小鬼,我有欺负你吗?

    阒看着朴很凶相毕露的样子,话都有些说不连续了:没没有。

    表妹,你这不明摆着欺负他吗?

    他都说没有,你也不能逼供啊?朴还是那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算了,不跟你吵了,阒,我们到外面走走。

    就这么说着,阒便跟着目往外走去。

    喂!你们不带我去啊?

    靠,你都这么大了还要人带啊?目转过头回了一句,然后又扯着阒径直向外走去。

    朴就这么的被丢在了什么,然后很有语气的吐出两个字:

    过分

    目带着阒去了河边。

    他们两个站在那里很久的不说话,只是看着河水很安静的流淌着,那时间也很安静的流逝着。

    西边的夕阳开始下沉,天边有了一些红色,很淡很淡的那种。

    目看了看阒:你喜欢夕阳吗?

    喜欢啊!虽然并不是每一次日落都很美,但每一次看都会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很感慨。

    恩。那你会折纸船吗?

    不会。

    想学吗?

    没意见。

    那我教你折吧!说着,目从口袋里掏出一本便笺纸,撕下了两张,把其中一张给了阒,然后开始折纸船。

    阒看着目折,也便就学会了,很快他们两个便都折好了。

      目说:把它们放到水里吧!

    于是两只小纸船开始顺着河水缓缓的向下游漂去。

    他们两个就站在那里看,一直到它们都消失了,他们两个也依然沉默在那里,也不知道会一直到什么时候。

    冬天的阳光并不会夹带太多的温度,但它却依然能够让人感到温暖。

    阒依然坐在那靠街的落地窗前抄书,桌边的是一大杯热牛奶,它还在冒着热气。

    虽然这里有些大了,但他还是能够感觉到温馨,这种感觉是他在家里所没有感觉到过的。

    阒觉得很幸福,都觉得这才是他的家,真正意义上的家。

    窗外的街上是越来越热闹了,大部分的人也都笑容满面,因为再过几天就要过年了。

    阒在脑海里搜寻着关于过年的记忆,似乎并没有什么能够让他感到快乐的,只是拿压岁钱,然后到处去拜年,一点自由都没有。

    阒有很强的自我,不喜欢被什么而束缚,只是喜欢一个人,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他现在也不清楚自己在想些什么,可能是在打算这个年该怎么过吧!其实他并不怕一个人过,只是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而已。

    在羽中这个城市,每年都会有很多离家出走的人来,所以这里有很多离家出走过的人,或许,这里就是一个离家出走的胜地。

    每年过年的时候,火车站前的广场上都会有一个很大的聚会,那是为离家出走的人而准备的,全城九分之二的人都会去参加。

    阒也去了,目和朴也去了。

    真的是很热闹,可以用人山人海来形容这种场面。

    阒一向是与热闹绝缘的,所以他只是坐在一个小摊上吃东西。

    阒很安静的坐在那里,听那些人讲关于自己离家出走的故事。他们中有像阒这样的学生,有的已是大人,或者是老人,所以有很多人离家出走已经几十年了,也都在这里成家立业了。

    阒知道自己的出走只是暂时的,过不了多久也便会回去,毕竟学还是要上的,不管怎么样,他并不想让自己的父母太失望。

    这是个好地方,它让出走不至于成为流浪,阒总觉得自己还会回到这里,只不过到时候就不是离家出走了,他可能会在这里开一家“什么”的分店,因为他觉得那能给人带来幸福。

    阒抬起头看了看天空,天空依然很安静,天气也很冷,那碗拉面还在冒着暖暖的雾气,他底下头继续吃,感受着那幸福。

    十二点整,烟火与钟声一起暴起,天空不再寂静,人们开始欢呼。

    又一年过去了,阒想感慨些什么,却什么词也找不到。

    目和朴找到了阒,然后阒和他两一起玩,玩得很开心。

    虽然阒并没有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但他总觉得幸福是可以平平淡淡的。

    其实阒对幸福的要求不高,只不过是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而自己仍能达到温饱水平,就像是现在,对于他的标准来说现在的幸福已经超过了标准好多。

    阒对这种幸福很珍惜,很用心的去感受,他知道在不久以后这幸福将只成为一种记忆。

    阒看了看手表上的日期,很有命运的感觉,幸福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天灰蒙蒙的,太阳不再是红色的,而是月亮的那种颜色,只是它并不皎洁,是灰蒙蒙的。

    朴趴在河边的栏杆上很安静的看日出。

    阒也趴在栏杆上,只不过他看的是朴,他实在没有想到平时大大咧咧的朴也会这样的安静,或许,他根本就不了解她。

    阒问:你喜欢看日出?

    恩。

    为什么?

    很多事情是没有为什么的,即使有也是说不出来的。

    那你经常来看日出吗?

    不是,也只是偶尔来看看而已。

    大学很好玩吗?

    不知道,只是那里真的很自由。所以呢,你一定要好好学习,等到了大学,你就到天堂了。

    可是我怕我去不了大学了。

    为什么这么说呢?你不去大学真是一个极大的损失。

    我的自我太早的觉醒了,我怕我连高中都熬不过去。

    忍一忍吧!一定要坚持下去,到了大学一切都会好起来,那里真的很适合你。

    是吗?

    是。

    阒抬头看着那太阳,灰蒙蒙的,猜不透它的预言些什么,想说些什么,两个人却都陷入了沉默。

    时间就是要过去的,挡不住。

    火车已经开动了,阒在回家的火车上,看上去是面无表情的。

    他只是向目道了别,做事低调是他的习惯,所以他没让目来送他,而只是一个人默默的走。

    有时候伦理道德总会强加给人一些不得不做的事情,这也是很无奈的。但不管怎样,这就是生活。

    阒看上去真的很累了,于是他便趴在桌子上睡了,也不再去想太多。

    就这样吧!那些的什么就顺其自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