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下街往事 > 第二十九章济南惊魂

第二十九章济南惊魂

推荐阅读:宇宙职业选手斗罗大陆V重生唐三万相之王星门剑道第一仙雪中悍刀行剑来一剑独尊临渊行沧元图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234.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马六果然喝酒了,脸红得像一只刚从热锅里捞出来的酱猪头。几个月没见,这小子越发胖了,走起路来像一头怀着身孕的狗熊。大光眼尖,老远就看见了正在大观园门口来回踱步的马六:“宽哥,是六子,咱们直接过去见他?”

    “别急,”我把大光拉到一个墙根下面,盯着四周看了许久,没有什么异常“把他叫过来。”

    “六子!”大光是个急性子,没挪步先喊上了“我操你娘的,你在那里瞎晃荡什么?”

    “好嘛!仇人来啦,”马六眯缝着眼看了大光一会儿,咧开大嘴笑了“自投罗网!哈哈哈。”

    “我什么时候成你的仇人了?”大光当胸拍了他一巴掌。

    “别闹,宽哥呢?”马六摸着胸口四处打量“不会是怕我揍他,不敢来了吧?”

    我从墙角闪出来,哈哈一笑:“你是个妖精?我凭什么不敢来?怕你吃了我不成。”

    马六就地错两下脚,踉踉跄跄地冲我扑了过来:“哇呀呀,贼将,拿命来!”

    我往旁边一闪,马六一下子扑到了一个过路的女孩身上。女孩冷不丁被人抱了一下,很是恼火,圆睁双眼,骂了一句什么,马六不让了,非让人家说清楚刚才她骂了什么不可。那个女孩也不含糊,横着脖子又骂了几声,我这才听清楚,她在说马六他妈是个神经病,养了一个膘子出来。马六火了,抱着那个女孩举过了头顶,看那意思是想把人家摔到地上。女孩吓得哇啦哇啦直叫唤,引得路人呼啦一下围了上来。马六更来劲了,举着女孩,像链球运动员那样马不停蹄地转起了圈儿。我怕出事儿,一把抱住了陀螺般转着的马六,把那个女孩接下来,刚想对人家解释几句,脸上就猛然一疼,抬眼一看,那个女孩撒腿钻进了人缝。没来由地挨了一巴掌,我的心懊丧极了,拉着马六就走:“你可真不仗义,找个女人来给你报仇。”

    马六也笑了:“哈哈,好玩儿啊,一踏上济南的土地先吃了一记铁砂掌。”

    我没兴趣跟他闹玩儿,急急问道:“郑奎呢?”

    马六冲天打了一个酒嗝:“刚才我跟他通过电话,他‘窝’在那里等你呢。别急,先给你接个风。”

    我哪有那心思?猛推了他一把:“见了大奎再说,走!”

    马六往前趔趄了几步,回身问我:“宽哥带着电话没有?”

    见我摸出了大哥大,马六突然拍了一下脑门:“我这脑子啊奎哥不让你的电话里有他的号码。”

    我收起电话,转身往旁边的一个电话亭走去,马六在后面念叨了一串号码。看来这是郑奎的新大哥大号码了,我想记下来,立刻又打消了这个念头,不能大意,这个号码很快就会被警察掌握的我木着脑袋拨通了这串号码。对方嘟嘟响了好几分钟,没人接。我的心咯噔一下,怎么回事儿?他为什么不接电话?我把话筒递给马六,问他是不是号码错了?马六闭着眼睛想了好久,肯定地说,没错,就是这个号码,我再打打试试。马六又打了好几遍,还是照样,气得他三两把将电话线扯断,摔了话筒转身就走:“妈的,奎哥也太他妈小心了。走,不‘罗罗’了,咱们直接去找他!”

    “他住在哪里?”走了几步,我站住了。

    “在历城,我给他找了个‘别墅’”

    “很远吗?”

    “郊区,不过很僻静,”马六皱着眉头,不满地说“你们到底干了什么?咋都这么紧张?”

    “没什么,他开车撞死了一个老头儿,人家找他要钱,”我敷衍道“你什么时候跟他通过电话?”

    “半小时以前吧,我跟他说你马上就到了”

    “六子,这事儿有些麻烦,”我探询地问他“你能帮我个忙吗?”

    马六把眼睛瞪得像铜铃:“这是啥话?拿爷们儿当外人了?说。”

    我稍一迟疑,开口说:“这样,我跟顺子暂时就不去了,你自己去一趟,别进门”

    马六反应得很快:“我明白了!操,你早说呀,是不是害怕警察已经把他抓起来了?”

    我歉疚地笑了笑:“你说对了,麻烦你去一趟,我这里先谢谢你了。”

    郑奎,莫非你真的又遇到了麻烦?看着马六匆匆而去的背影,我的心就像一片树叶被河中的激流裹挟着,一会儿冲上波峰,一会儿又沉入河底,一刻也不停息。我担心说穿了,我在担心郑奎的同时,也在担心我自己,尽管我没有杀人,可是我实在是经不住调查,因为打从我出了监狱,几乎就没有停止过涉黑活动。四周华灯齐放,人流熙攘,风吹过树叶,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像是有无数的人在唧唧喳喳地说话。我就近找了一家饭店,拉着大光找了一个靠墙的角落坐下了。

    大光似乎是在家憋草鸡了,看什么都新鲜,脑袋像按了弹簧,到处乱转。

    我随便点了几个菜,看着大光喝酒,自己一滴也没敢喝,我害怕关键时刻乱了脑子。

    大光醉得很快,不住地埋怨我给他的枪不猛,响起来像放屁。

    我不敢让他絮叨了,再这么絮叨下去非让人当流窜犯抓了不可,拉着他走出了饭店。

    大光在路上摇晃着,竟然唱了起来:“天上布满星,月亮亮晶晶,生产队里开大会,受苦人把冤伸”

    他唱得如泣如诉,十分投入,我孤单地站在一旁哭笑不得。

    这小子真神经了,我正想扇他一巴掌,大哥大响了,这次响的次数多,一下接一下。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按开电话“喂”了一声。

    马六在那边气喘吁吁地说:“奎哥不见了!这里到处都是警察你在那里别动,我马上回去!”

    大光好象听见了电话里在说什么,忽地站了起来:“出事儿了?”

    我按下了他:“没事儿,”我怕他一冲动把枪拿出来,坐在他的身边轻声说“一会儿他俩就回来。”

    大光安静下来,盯住一个地方,目光炯炯。这伙计真不错。我决定回去以后,让他去冷库,那一块就交给他了,然后我倒出时间继续扩展势力。我听蒯斌说,郊区的小公共车很混乱,有几个乌合之众在那里耍赖皮,乘客只要不上他们的车,他们就拿棍子打人,搅得别的业主怨声载道,这正是一个机会。我准备买辆车,让烂木头带几个人去把他们打跑了,占据郊区的小公共市场,以后再慢慢发展,烂木头干这个应该没有什么问题,物尽其用嘛,正好我可以让他离我远一点儿。

    估计马六应该就要回来了,我让大光坐着别动,自己去了大观园的门口。

    刚站下,马六就急急火火地跑了过来:“宽哥,快走,去我那里!”

    我让他别慌,直接问:“你没见着郑奎?”

    马六说:“他开枪了,打伤了一个警察,人跑了,警察正在设卡堵他”

    我不让他说了,转身去把大光叫了过来。

    马六用我的大哥大打了一个电话,一会儿来了一位朋友,马六跟他耳语了几句,那朋友把车放下就走了。

    马六上车调了一个头,招呼我说:“宽哥上车,我拉你去个好地方。”

    我站在车下说:“兄弟,我来了济南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

    马六拉开了车门:“我知道,去我店里,我刚开了一家歌厅,没外人。”

    在车上,大光不住地问马六,刚才郑奎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马六跟他打哈哈,乱说一通,然后两个人就你一把我一把地闹起来。我没有心思看他们胡闹,把脑袋歪到车窗上,漫无目的地看外面。济南的街道可真整齐啊,路全是平的,不像我们那里,不是上坡就是下坡。街上的人也多,很悠闲的样子,不像我们那里,街上的行人无一例外地行色匆匆。初春的风还带有一丝寒气,透过车窗的缝隙钻进来,在我的鼻子底下游来游去,让我感觉像是流了不少鼻涕,我不禁想起了王东他妈火化那天的情景。那天我也流了不少搀着泪水的鼻涕,因为郑奎不哭,我就把鼻涕给他抹在了脸上郑奎现在会不会哭呢?他一定孤单极了,一个人像落单的鸟儿,一阵风就可以把他吹向某个不知名的所在。他应该不会哭,是啊,他哭什么呢?他的心里满是仇恨,仇恨会让他变得心硬如铁,心硬如铁的人没有眼泪。他妈的,你也太“独”了吧狼啊。

    我想让马六停车,我要找个没人的地方大声骂郑奎两句,你他妈的为什么不跟我联系?你这样让我没着没落的,安的什么心?就算是你怕连累我,可你大小也应该告诉我,你都干了些什么呀!我的胸口闷得厉害,有那么一刻,我甚至恶毒地想,你他妈的死了拉倒,死了我就没有心事了。心里这样想,可是我的眼睛在发烫,感觉要流泪了。

    下车的时候,马六指着一个霓虹闪烁的门头说:“怎么样?这是兄弟我的。”

    我没看清楚这是什么,眼前一片模糊,迈着机械的步伐进了里面。

    马六大呼小叫地嚷嚷几个坐在前厅的小弟过来拜见远方来的大哥,我连头都没抬。

    进了一间灯光暧昧的屋子,我一把关了咿呀作响的电视机,颓然坐到了一个角落。

    “看你的情绪暂时不想喝酒,那咱就先说事儿,”马六丢给我一盒烟“刚才我去了历城,下车以后我找了个小孩儿,让他去大奎那个房子看看他在没在那里,小孩儿很快就回来了,他说,那个房子周围全是警察。我懵了,连辛苦费都忘了给他,直接跑进了村子。整个村子全是警察,有人在说,刚才这里发生了枪战,一个人把警察打伤了,抢了一辆摩托车跑了。我问一个老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老头说,一开始是两个警察在村里找人,接着就听见枪响,一个大个子提着一杆猎枪跑上街头,抢了一辆摩托车就一溜烟地往南边跑了。后来就来了不少警察,把村子都围起来了。我问老头,人抓住了没有?老头说,抓什么抓?围上村子的时候,人家大个子都跑了将近一个钟头了。我有数了,就回来了就这样。”

    “警察死了没有?”我的心一直在揪着,郑奎啊郑奎,你也太没有数了。

    “没死,听说那一枪是打在腿上的,老头说,那个大个子像个军人,枪法准着呢,专打腿。”

    “哈,军人个**,劳改犯。”大光嘿嘿了两声“猛啊奎哥,我就不敢打警察。”

    “你就敢打我”马六自嘲地笑了“下手跟杀猪似的,一会儿我就报仇。”

    我想了想,抬头对马六说:“兄弟,我不能在这里呆了,我得回去。”

    马六哼了一声:“我还以为你是条好汉呢,这就吓着了?奎哥没事儿的,那是个幽灵,谁也抓不到他。”

    我知道暂时郑奎逃脱了,可是我真的坐不住:“六子,谢谢你,我确实得走,家里很多事情。”

    马六按下了刚站起来的我:“别走啊,你走了我怎么跟宗哥解释?”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妈的,你这个快嘴,告诉宗哥我来了?”

    马六憨笑道:“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嘛,宗哥想跟你联手做买卖,他一会儿就到了。”

    宗哥进来的时候,我被马六逼着喝了一瓶啤酒,肚子里痒痒的,像是有无数蚂蚁在爬。

    宗哥好象也喝酒了,一进门就胡乱踅摸:“张宽呢?我的好兄弟张宽呢?”

    我站起来跟他打了一声招呼,顺手把他拉到了我的旁边:“宗哥,久闻大名啊。”

    宗哥用双手捧着我的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看:“好,好,兄弟漂亮,玉什么临风嘛。”

    我拿开他的手,讪笑道:“宗哥才玉什么临风呢,我都成丧家犬了,呵呵。”

    宗哥转头问马六:“没给你哥安排个酒局什么的?”

    马六咳了一声:“还酒局呢,这家伙坐不住,我不说你要来,人家立马要走人呢。”

    宗哥憨实地咧了咧嘴,收起笑容站了起来:“走,找个好地方咱哥儿俩喝点儿”

    我坐着没动:“宗哥,别挪地方了,有事儿就在这里商量。”

    宗哥低着头想了想,对马六说:“你去我店里把那瓶xo拿来。”

    看来不喝是不行了,我没拦马六,冲他一点头:“那就听宗哥的,客随主便。”

    马六起身按了按我的肩膀:“好好跟宗哥说,我先出去了。”

    我感觉他这话里有话,什么叫好好说?难道我是被你们抓来的?我瞥他一眼,没有放声。

    见宗哥大马金刀地坐在那里不放声,大光有些紧张,不停地喝酒。我跟宗哥介绍了一下万兵,宗哥爽朗地笑了:“我知道,去年来济南抓六子的就有这位兄弟嘛,”冲大光偏了一下脑袋,转头对我说“你小子也够可以的,到我的地盘来抓人,也不跟我通个气啥的?我很伤心啊,呵。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六子这小子也没数,欺负远来的朋友根本就不对嘛。”

    他这些话不阴不阳,我听了很不好受,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得笑笑说:“宗哥大度。”

    宗哥把一只手在眼前摆了两下:“没什么,我是个通情达理的人,要不也不可能让六子把钱给你,无所谓。”

    他这么说还真让我的心里闪过一丝内疚,感觉自己去年办的那件事情有些唐突。

    “宗哥,听说你想开一家海鲜酒楼?”我转话道。

    “是啊,正需要你的帮助呢。”宗哥宛尔一笑“在这方面,你是我的大哥。”

    “宗哥千万别这样说,大哥在什么地方都应该是大哥,大哥吩咐的事情我尽力办就是了。”

    “咱们就别这么客气了,”宗哥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正色道“你猛,敢来这里见我。”

    “宗哥,”我一怔,听口气他真的没安什么好心,那我就跟你来来“我很尊敬你,可你也别用这种口气来跟我说话。”

    宗哥慢慢把脸转向了我,看了我足有三分钟:“那么我应该用什么口气来跟你说话呢?”

    我猛地站起来,横下一条心,大不了我横尸济南就是了!宗哥没动,依然看着我。

    扫他一眼,我一屁股坐到了他的对面:“宗哥,我真没想到你是这么种人,你让我来就是想‘办’我吗?”

    宗哥悠然把身子往后一仰:“哈哈哈,这话有点儿意思。兄弟,在你的眼里,我就那么‘操蛋’吗?”

    我的脑子很累,不想跟他罗嗦下去了,单刀直入:“说吧,你想把我怎么样?”

    我用眼睛的余光看到大光把手悄悄地伸进了裤腰,行,大不了来他个鱼死网破!

    转头看了看门口,静悄悄的,我也把手垂到了离藏枪近一点儿的地方,一旦不好,我想直接掏枪。

    宗哥歪着脑袋看看万兵再看了看我,突然放肆地笑了:“我操,过江龙啊这是!想玩野的?”

    我直直地瞪着他不说话,我想看他下一步的动作,我做好了一拼的打算。

    宗哥跟我对视了一阵,懒洋洋地把双手举过了头顶:“哈哈哈,大宽,我真不明白你是怎么混起来的,就这么点儿‘抻头’?你怎么知道我想‘办’你?我凭什么要‘办’你?”见我还在不动声色,他直起身子,抓起桌子上的一杯啤酒倒进了自己的嗓子眼,舔着嘴唇摇了摇头“你呀,可能是吃亏吃多了,见了什么人都想防备着,你就没想想,当今这个世道谁还会为谁去拼命?你以为这是到了梁山?哥们儿都是义薄云天的好汉子?哈,我真想哭好了,咱们别闹了。”

    看来我又多心了这一阵紧张,让我有一种虚脱的感觉,手心也在出汗。

    宗哥见我的目光柔和下来,轻松地笑了:“大宽,你上起火来很吓人。”

    大光也稳定了许多,抱着膀子倚回了座位。

    马六抱着一瓶洋酒进来了:“买卖谈成了?”

    “谈成了,”我说“宗哥要让我发个大财,哈哈。”

    “大宽是个做大买卖的,什么时候也忘不了赚钱,”宗哥打个哈欠道“要不去我的酒店谈?”

    “不去了,我怕吃穷了你,”我笑道“听六子说,你店里所有的海货我都包了?”

    “对,全给你,”宗哥把脑袋往上一仰,踌躇满志地说“哥哥不是跟你吹,包了这块儿,等着发财吧你就。”

    马六插话说:“就是,莱州有几个兄弟想给宗哥送货,宗哥没答应,宗哥说,发财的应该是咱们这路人。”

    我对这个还真不感兴趣,敷衍道:“我做生意实在呀,宗哥是冲这个来的。”

    宗哥往我这边靠了靠,小声说:“你敢保证给我的货是最低价格?最新鲜的?最”

    我打断他道:“别罗嗦,咱们这路人不兴玩儿讨价还价的,货好,帐及时结,完事儿。”

    探讨了一阵各种海鲜的价格,又商量好了什么时候送货,我俩击掌大笑起来。

    “宗哥,还有点事儿我得请教一下,”喝了几口酒,我说“当年我绑六子的时候,你是怎么知道是我干的?”

    “哈,兄弟还记着这事儿呢,”宗哥嘬了一下牙花子“是一个叫钱风的伙计,他好象认识兰斜眼”

    “明白了!”我在心里骂了一声,**金龙。金龙跟钱风都跟着家冠混过,这事儿明了,也许家冠在监狱操作呢。

    “明白了?呵,商场如战场啊哥们儿。”宗哥好象困了,捏着嗓子直打哈欠。

    “好了,就到这儿,”心里惦记着自己的那摊子事儿,我想离开这里了“宗哥,还有什么吩咐?”

    “你怎么老是这么客气?还真拿我当大哥了?”宗哥翻了个白眼,把手一摊“我算什么?”

    “比我大的都是我大哥,”我站起来,顺手拉了拉大光“宗哥,我要走了,家里很多事儿。”

    “这么着急?”宗哥也站了起来,看样子他也烦了。

    握别宗哥,我和大光上了马六停在门口的车。马六招呼一声“做稳啦,走喽”发动车,一别脑袋,悻悻地念叨上了,他好象还在记大光他们的仇,一个劲地念叨着万兵和大光手黑,老是掏他的肚子,到现在还疼呢。我没有心思跟他解释这些,打开车窗往外面看。路上的行人不少,路灯和店铺门口的灯光交织在一起,让那些行人变得影影绰绰。

    马六还在念叨:“你说就凭我这样的好汉,怎么就不明不白的让你们折腾了一顿呢?真他妈亏啊”我点了两根烟,给他插到嘴里一根,顺手推了推他的脑袋:“你不亏,没看见是谁抓的你?”

    马六不回头,兀自念叨:“我就可以的了,挨完了折腾还给你们当车夫”

    半夜,我们回来了。告别马六,先回市场把枪放回保险柜,我跟大光走在了回家的路上。半夜的空气很粘稠,似乎不是在流动着,吸进鼻孔像一坨坨棉花。月亮倒是明亮得很,挂在树梢上像一只镀了银的锅盖,月光从树梢上投下来,洒了一地斑驳的影子。我低着头走在月光下,感觉这一地的树影像是一个个经过伪装的陷阱,一不小心踩上去会再也爬不出来。“天上没有馅饼,地上有很多陷阱”我记得这是在劳改队的时候,蒯斌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当时我还笑话他,我说蒯哥你是不是被人折腾怕了,哪那么多陷阱让你钻呢?蒯斌说,我还不是吓唬你,世上的陷阱无处不在,除非你永远呆在婴儿状态里长不大,不然你就等着钻吧。现在我赞同他这句话了,我感觉我走过的路和我正在走的路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陷阱,迈过去的陷阱有的深有的浅,有的又变化出新的陷阱在前路上等着我。月光洒下的树影越来越朦胧,踩上去软绵绵的,让我不得不像受伤的狼那样一步一跳的走。大光拉我一把:“大哥,练舞蹈啊,当心让人家把你当神经病抓起来。”

    我的心情他怎么会理解?我懒得跟他解释,继续跳我的舞,感觉自己轻得都要飘起来了。

    大光好象也很寂寞,闷着头走到往他家方向的路上,回回头,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

    我摆摆手让他走,转身走上了回家的路,眼前老是晃动着我爸爸那张苍老的脸。

    月亮已经偏到了西边,又高又远,像是一面没有擦干净的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