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最后的超级战士铁骨铸钢魂权谋天下:姑姑太撩人特种兵之军人荣耀张雯小龙雯雯错误的邂逅重生之绝世弃少程璟然赵苏禾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234.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梦呓

    双脚甫一踏上踏上实地,身边的同伴就发出了欢呼声,谢绿筱看见有一队士兵跑来,简单的对自己这十几个人盘问了几句,就放行了。

    她没有随着同伴往前,喊住了之前那个士兵:“这位大哥,请问你知道陈昀陈将军如今在何处么?”

    那士兵回头看了她一眼,笑道:“你要见陈大人?”

    谢绿筱点头。

    “你想见?我也想见啊!陈大人日理万机,还要琢磨着和真烈人打仗,哪有空见人?”他指了指前边已经走远的人“快跟上吧。”

    “我是他妹妹!”谢绿筱急道“他不在此处吗?”

    那士兵一愣,旋即哈哈大笑,上下打量着谢绿筱道:“不曾听说陈大人有一个从对岸逃过来的妹妹。小姑娘,还是快走吧,陈大人不会见你的。”

    谢绿筱看了看如今自己这般狼狈模样,暂时无法可想,只得又追问一句:“那么这位大哥,你可知道如今陈大人是在庐州还是在别处?”

    那士兵已经颇有些不耐烦,转了身道:“不知道不知道!”

    谢绿筱走出了约莫有一个时辰,此刻重回大越的狂喜心情已经淡了下来,她开始慢慢的琢磨如何才能回家。身上的首饰在花靥镇换了几贯钱,又找了偷渡的船家,早就花光了。如今明明知道陈昀在这附近,偏偏又见不到他谢绿筱有些沮丧的踢了脚边一颗石子儿,忽然听见身后一阵马蹄声响起来。

    一群人都停下脚步,退避在一边,让那两个军官先行。

    那两名军官却勒下了马,皱眉环视这又一批从北岸流亡而来的遗民,目光落在了角落那个女子身上。

    她穿着真烈女子的服饰,发辫盘在头上,又是从北边来的会是大人要找的那人吗?

    “喂,刚才是谁要找陈大人?”

    许是惧怕和军人打交道,一群人唯唯缩缩的往后退,直到有一道女声响起来:“是我。我要找陈大人。”

    果然是她。

    那军官看了她几眼,又问道:“姑娘是?”

    谢绿筱干脆的说:“我姓谢。”

    军官想了想,跃下马来,将马缰交到了谢绿筱手中:“陈大人这几日在巡营,并不在军中。下官先把姑娘送到安丰军吧?”

    谢绿筱翻身上马之前,犹疑着又问了一句:“你是?”

    那军官生得很黑,又精瘦,微笑的时候露出一口亮白的牙齿:“在下纪源,在陈大人麾下。”

    纪源看着少女纤薄却挺直的背影,穿着的衣物虽然破旧,可自有一种清华流丽——这少女气质虽然上佳,可为何是从北面偷渡而来?

    “谢姑娘,有几句话还是得问问。”他打马上前“为何您渡水而来?”

    谢绿筱一愣,不知如何作答。

    纪源只道她心中不悦,便解释道:“前些日子渡水而来的遗民中混入了细作,姑娘勿恼,该问的,我总得问问。况且陈大人没提姑娘是打从北面来的”

    谢绿筱默默听着,心中也警醒过来:若是见了陈昀,她该如何解释自己去了真烈?还有阿思钵她又该怎么说起?

    安丰军是淮水边的一座重镇,卡着一道峡谷,前边是滔滔河水,两侧青山如削,座后的是甚为坚固的青灰城墙。

    谢绿筱随着纪源进入这座城池的时候,恰有着落日余晖,街道小巧,秩序井然。纪源扬起马鞭指了指内城那一处大宅道:“那便是将军府。”

    “陈将军他素日就住这里么?”谢绿筱极目远眺,又环顾四周“这里恐怕还住了其他将士的家眷吧?”

    “这里相比淮南西路其他的要塞据点,因有了城池为凭,总是要安逸一些。是有将官们携了家眷住下的。不过陈将军十日内倒有八九日在巡查防务,加上训练士兵,常常不在此居住。”

    “哦,那他此刻在何处?”

    “姑娘来得不巧,昨日大人刚刚去了庐州,想来要明日才回来——”纪源沉吟片刻“将军府此刻进不得,我便安排姑娘在别处住下,可好?”

    这边防要地,行事谨慎是应当的,谢绿筱有些局促的看看自己一身衣衫,点头道:“只要能把这身衣衫换了就行。”

    夜凉如水。

    谢绿筱刚刚将一切收拾妥当,在木桶中洗澡,换了那身从静云身上剥下的衣服,宅中的老妇人将衣服收去了,又道:“这里吃的都简单,姑娘别嫌弃。”

    她端了碗肉臊子面上来,上边淋了些香油,加上几片青菜,香味却勾人。谢绿筱接过来道了谢,竹箸挑了一丝放进口中,心中十分的满足。

    吃的的确不如在真烈之时,床也不如那边的舒适——可这是在越朝啊,谢绿筱从北边回来,只觉得这里无处不是亲人,心中宁静安定,再也不用提心吊胆。她在汴梁和颍州之时,除了卧床养病那些天,日日辗转反侧,夜不成眠。眼下回到了南边,听着窗外风声如梭,沾枕即睡。

    屋外庭院中植了数枝翠竹。月色落在修长纤细的叶面上,镀上了一层晕黄光华。

    陈昀疾步走过的时候,风声掀起了窸窸窣窣的细响,浓郁的绿色仿佛染在了他素色长袍上。他从庐州出来,原本要赶去西边霍丘,途径这安丰军的时候,回将军府取些东西。恰好遇到了纪源,便得知了找到谢绿筱的消息。

    “大人还是让人把那位姑娘叫醒吧?”纪源跟在他身后轻声建议。

    此时已是丑时,男子进女子卧房虽是不便,可纪源倒没想那么多,只怕那人不是陈大人要找的人,若是对方派来行刺的那可糟糕。

    陈昀倏尔停下脚步,静静道:“你去院外等着吧。”

    “大人”

    陈昀只摆了摆手,离那门口还有数步距离,他却已放缓了脚步,一颗心却跳快了些许。那种感觉,和在战场上遇敌截然不同,这是他全然无法控制的节奏——这小丫头,真的回来了么?

    他的手指扣在门上,终于还是推门而入。

    一脚踏进的刹那,陈昀便知道,不会是别人,一定是她。

    那是一种幽浮在空气中的暗香,甜谧而祥静,他将她揽在怀里的时候便闻到过。此刻更深露重,于一室寂静中,痒痒的熏着他的鼻尖,突如其来的,将他心中那骤急的节奏舒缓下来了。

    陈昀走至床边,光线很暗,可他目光清亮如水,映照着床榻上无暇的睡颜,这几日心中抽紧的褶皱处,也慢慢的绽开了。

    她如瀑的长发披在枕间,侧脸向外,下颌却没有之前的柔和圆润了,尖俏俏的清减了许多。

    他凝视她良久,舍不得将目光移开。

    这在外游荡的近两个月,居然去了真烈?吃苦了么?遇上歹人没有?

    纵然满腹疑问,可却不忍心将她叫起来。他无声的叹口气,俯身,轻柔的触上她的脸颊——掌心的温度让谢绿筱十分舒服的蹭了蹭,然后喃喃的喊了个名字。

    乍起晚风,吱呀声中将窗推开一丝开裂。月光如同绸缎,优雅而华润的从那似缝隙中流淌进来。

    陈昀有片刻的失神。

    真烈,汴梁路,颍州。

    阿思钵环视麾下的前线将领,其中泰半已经换上了自己熟悉的面孔,大多是从青冥军中一手提拔而起的,目光中闪烁着和自己相似的桀骜与锐气。他目光一转,又落到角落的那几个男子身上。驻守汴梁路的十万大军中,有近三万人是越人,自有原来的越人将领统帅。这些将领站在同僚之间,便是军衔一样,也免不了有几分瑟缩。此刻他们在帐内的阴影中,确有些不起眼。

    “我真烈的水师,是何人在操练?”阿思钵面无表情问道。

    有一虬髯大汉跨出了一步。

    “当年真烈南下,为何只将越朝赶到了淮水以南,没有再拓宽疆土?”

    那人吞咽了口水,不得不答:“越人恃着淮水,我军又不习水性,便在这里被阻。”

    “你们倒是知晓!”阿思钵目光从那人身上移开,声音中含着淡淡的冷意“这数十年过去,为何丝毫进展也无?也无怪前些日子会被越军歼了一仗。”

    一时间无人应话。

    真烈人马背上立国,骑射功夫没得说,但是这水战,却委实难为这些性子彪烈的汉子了。有些人从北方戍边而来,自小到大没见过大河江流,一上船便吐个不休,如何再与人作战?加上前任长官金更鲁乃老持之辈,既采取了守势,对水师更是不甚重视。

    “金更鲁大人说过,水战不足惧。”那虬髯汉子忽然开口,声音极大“但使马上功夫精熟了,将来便是要打过南边去,也能以骑兵定天下。”

    阿思钵微微勾起眼角,望向那个人,平静道:“这位是?”

    “颍州团练使,可鲁。”那人甚是理直气壮,双目瞪如铜铃。

    阿思钵微微一笑,却似没听见那人的话语,转过头吩咐道:“陛下不日南巡,届时定然还会再来督察水师操练。余晖、姚崇,你二人负责督练水师,莫叫我失望。”

    角落中那两位越人将官出列,一脸不可置信,愣了一会儿,才领命而去。

    待帐中军官们一一离去,却是宋宇掀开毡帘走进来,也不行礼,笑道:“大人处理完军务了?我听说颍州团练使顶撞了大人?”

    阿思钵笑了笑:“他确实颇有胆量。”眼角轻轻一挑,不知是赞是讽。

    “大人预备如何处置?”

    阿思钵正展开手上一卷书册,甚是惊讶的看了宋宇一眼,笑道:“先生这般说,可叫我意外了。可鲁为人甚是鲁莽,这样的人,战时适合充任先锋,必有万夫莫开之勇。有用之人,我怎会随意处置?”

    宋宇微微颔首,笑道:“也是。我又听闻,大人遣了两名越人训练水师?”

    阿思钵狭长深邃的双眸中滑过浅浅一道光亮,道:“无妨。虽是越人统领水师,现下军中长官皆换了人,不怕下层兵士不服。”

    隔了片刻,阿思钵嘴角渐渐蕴起笑意,目光却深浅难测:“原来先生竟是在考量我么?”

    “大人不亦如是?”宋宇一愣,呵呵而笑。

    阿思钵并没有笑,薄唇轻抿如直线,若有所思。

    毡帘忽而又被掀起。

    阿思钵见是杜言一人归来,表情略有片刻的怔忡,旋即沉声道:“如何?”

    “人已进了安丰军内。”

    宋宇轻轻皱眉,心道莫非有细作混入了对岸?可转眼瞧瞧阿思钵的神色,并不甚像——倒似那一日在后院遇见那少女,他也是这般唇角含着若有若无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