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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好月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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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娉婷的婚礼甚是热闹,也给了五流氓重新再聚首的机会。

    上到大肚子的方若雅,下到已经学会做忧郁少女的馨馨都发誓要好好折腾一下那个可怜的教授新郎倌儿。

    梁悦站在于娉婷背后,轻轻抚摸她锁骨上的钻石项链,感慨万千:“咱们的小丫头也要嫁出去了,你说我们能不老吗?”

    方若雅撇嘴:“大家听听这口气,好像自己比人家大多少似的,你不就比婷婷大两岁嘛?”

    “两岁怎么了?那是分水岭,我上初中她就混小学呢,我上高中她还混初中呢,我感慨不对吗?”梁悦不依不饶,反击方若雅。

    齐姐突然在旁边笑说:“那我上高中的时候,你还在上小学呢,怎么讲?”

    梁悦恨恨说:“齐姐,你立场不坚定,我是馨馨的四妈,怎么可以这么对待我?”

    齐姐笑着说:“你是她四妈,可是我就是看不得你欺负大肚婆。”

    撒娇的梁悦赶紧抱过盼盼的胳膊说:“他们都欺负我,你要给我做主。”

    盼盼一脸绚烂的笑容:“行啊,你说吧,煮多难吃阿,换一种方法做吧,是清蒸阿,还是红烧?”

    顿时,梁悦像被电了一样从她身上躲开,忙忙说:“你们这些女人,最近一个比一个狠毒,幸好馨馨住校去了,不然还不得被你们几个教坏了?”

    哈哈的笑声中,似乎只有梁悦一个人特别的兴奋。

    其他几个都很冷静的看着她为一句并不算好笑的话前仰后合。方若雅撇嘴丢过来一个问题:“你丫吃错药了?怎么今天这么兴奋?”

    梁悦先指着她教训道:“不许教坏我干儿子,不许说丫。”

    “你到底怎么了,和你平时都不一样了,是不是中天又出什么事了?”盼盼问。

    “中天?中天好着呢!”梁悦拍拍她的肩膀说:“我就是因为太感动了。我们一起都是快十年的朋友了,今天终于把小不点儿嫁出去了,有点伤感而已。”

    “我说嘛,她悲春感秋的性子又犯了,咱们不搭理她,一会儿就好。”方若雅拉着几个人往外走,临走还别有深意的回头对梁悦说:“留你陪新娘子说会儿话,想我们了就喊一声。”

    外面因她们几个出去变得唧唧喳喳的,梁悦在静悄悄的新娘室里轻声说:“小雅,盼盼,齐姐,娉婷。还有馨馨,我想我永远都会记得你们的。”

    “废话,我只是嫁出去,又不是死在外面了,你怎么会记不住?”于娉婷被化妆师拽到内室去试婚纱,刚出来就看见梁悦寂寞伶仃站在房间里对着木门说话,随口补了一句。

    在其他几个流氓毁人不倦的教育下,于娉婷也越来越具有本团体的气质,梁悦不由笑着说:“是啊,你又不是见不到了,我这是说什么呢?”

    于娉婷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大家?今儿一整天都看你魂不守舍的。”

    “我?我能瞒什么?我和郑曦则说好了,准备过两天重返中天,到时候我还是集团公司董事长夫人,身高位耀,钱又多到烧手,我又什么魂不守舍呢?”梁悦苦笑。

    “那就好,我总觉得你好像要离开我们的样子。”于娉婷皱眉说。

    她一向沉默不喜欢多说话,却是几个人中最细心的一个。谁有什么异样她总可以第一个发现,例如盼盼的同性恋丈夫,也是她第一个发现盼盼的苦笑。

    梁悦为她整理一下头上的白色百合,那么娇柔的花总喜欢出现在婚礼上,大概是因为美好寓意的名字,也因为怒放盛开的花朵。“相信我,我不会离开,我会和你们在一起,等到馨馨长大也嫁人,我们就是四个最古怪的阿姨,一同出席她的婚礼。”

    “好,说话算话。”她伸出手指勾住了梁悦,不等撤手,她已是笑:“这下你就赖不掉了,快去帮我看看外面都准备好没有,我可着急死了,怕他笨手笨脚的。”

    梁悦做个得令的手势,赶紧从新娘室里退出来,看于娉婷幸福的笑容,心情似乎也轻松了些。

    刚出门就看见钟磊远远的过来,她想回身躲到新娘房间里,可又怕于娉婷起疑,而且早就听见走廊拐弯那几个人跟他纷纷打了招呼。对于她们来说,钟磊才是属于梁悦的那个人。他和大家的熟悉程度远远超过了郑曦则,远远超过。

    “梁悦。”他的声音再度传来,让她无路可躲,只好慢慢转过身,故意盯着钟磊胸前的扣子假装自己刚刚发现他的到来。

    “我来和你道别。”停顿了很长时间,他才说:“我的上司安排我带薪读博,并且让我重回华尔街美林。”

    她站在他对面,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呼吸渐渐变弱。

    “我知道我这么说可能又唐僧了,但是我还是想说,有时候别太为难自己,该哭的时候就哭,委屈难过了就找人撒气。”他说。

    梁悦眼圈泛着淡淡的青,那是她睡不好的表现。每次睡不好起床后,他总嘲笑她眼袋都要掉到地上了,而她则会回嘴,你还不是一样?

    那时候他会得意的说:“咱眼睛没你大,所以不会掉眼袋。”

    是阿,那时候。

    此刻,她的无眠是为谁已经不重要了,他只能学会在远处看着她。钟磊知道自己根本离不开,对她折磨自己的手段还是心疼,生疼生疼的,可又无法保护,那么,远远的看着就是最好的办法了。

    梁悦平稳了呼吸,强忍住心中的话,笑着说:“恭喜,你又高升了。”

    他说:“不算高升。我不带蒙蒙去,因为我不想再坑一个。听说重新再来会比较辛苦,她做不到,所以我也不想勉强她。”

    她点点头,然后又说:“我们那个时代的女人肯定是可以的,你要求八零后的女孩子也和我们一样,太难了。她们都是花一样的年纪,吃苦太可惜了。”

    “嗯,所以,我过来想见见你,然后就准备走了。如果你将来,不,是你不开心的时候可以给我打电话。”他犹豫了一下用词。毕竟那晚她选择的是丈夫而不是当年两个人的感情,所以今天彼此之间的对话也要开始学会避讳顾忌。

    梁悦用很低的声音问:“打电话能缓解不开心吗?”

    他回答不上来。

    她终于仰头笑笑:“好。我答应你。有事我一定给你打电话。”

    钟磊狠狠看了她一眼,只想把此刻的记忆刻在脑子里。他最后,摸摸她的头发,手指尖划过清爽的发丝带走她身上最后的味道。他说:“乖,丫头,好好生活,好好过日子。”

    梁悦,摒住呼吸,点点头,却不肯吭出半声。

    他见她没什么反应,也点了一下头。

    “再见,丫头。“他轻轻的说。

    梁悦依旧是点头,还是不想出声。

    他终于转身离开。她目送他的背影,慢慢模糊了轮廓,直到消失不见。

    她很想追上去,又不能追上去。手指一直抠在墙上,划了几道子,身子就这么冰冷的靠在墙壁上,在八月的季节里,心结成了冰。

    于娉婷的丈夫非常斯文,有点像办公时候的韩离,郑曦则坐在梁悦身边,而齐姐身边也是冯警官,盼盼身边是她那个深情款款的洋丈夫。

    2001年打架那天的情景还在眼前,如今却变成了各自都有了归宿,或富贵,或安稳,或甜蜜,或平淡,都是一种岁月的沉淀,不觉之间时光飞逝。

    梁悦很喜欢这里的氛围,罗兰湖。不算高档的酒店却总能把婚礼现场布置的浪漫温馨,所有小细节都是那么无懈可击的完美,酒杯下的紫色花环,客人签名台处紫色花朵彩笔,甚至连空中吊着的花篮也是紫色梦幻兰花。

    不知从哪一年开始,帝都的婚礼也流行了紫色唯美,韩剧里浪漫旋风一般席卷而过,让每个新娘子都喜滋滋的做起公主美梦。

    梁悦那个紫色的婚礼还在眼前,如今很多不足之处都改进了。当然,在于娉婷的婚礼上没有哪个哭得花之乱颤的情敌,一切平稳进行。

    司仪说“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庆祝两位新人的结合。”台子上,正是于娉婷那一半吻着自己心爱的女人。

    每个女人都会有一个爱她的男人,陪她们走过未来五十年的婚姻,一双温暖宽厚的手握住就不肯再放。死生契阔,与子相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生愿同箸,死愿同眠。几千年女人对婚姻的渴望,只需要寥寥数字,已经全部概括。

    富贵权势犹如过眼云烟,爱到极点的痴缠眷恋也不过就是一瞬,很多时候我们忘记了那个最初的愿望,那个我愿与你同生共死的愿望。如今,它也只能在言情

    小说的故事里才能唏嘘感动了世俗的女人们。

    仿佛是在做梦一般,她喃喃说:“就这么一辈子过到老吧,多好。”

    郑曦则一边鼓掌一边微笑:“结婚时大家都这么想。”

    “你也这么想过?”梁悦回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他说:“想过。也想过用一辈子经营一段婚姻,哪怕它本来并非我所愿。那时候我以为我会娶程佳,毕竟这种联姻对于郑家再平凡不过。”

    “我改变了你的计划?”她侧脸追问。

    “也不算,毕竟你是我那时候最需要的人。”郑曦则懒得多加解释,想尽早结束话题。

    梁悦把这句话放在嘴里嚼了又嚼,眼色逐渐暗淡。

    他发现她的落寞,只好又补充一句:“你永远都是我需要的。”

    “嗯。”梁悦为台上的两位新人鼓掌,泪水也默默趟过她的脸。

    “为别人的婚礼而哭,在自己的婚礼上却冷静异常,梁悦,你有时候真让人揣摩不透。”他微笑说。

    那句话几乎脱口而出,梁悦手掌放在胸前强压住自己泛滥的情绪。

    可是,她不能说。她不习惯把那句话说出来。

    她可以给予他全部,却不能随口把那么重要的话在这样的时刻对他说。

    在钟磊说再见那一刻,梁悦才突然明白自己为什么选择留下来。那段过去的眷恋终于离她尘嚣而去,身边所有的东西让她早已经习惯婚后的生活,甚至爱上。

    她习惯他每年一次的假扮恩爱夫妻,她习惯了他冷着脸催她吃早饭,她还习惯了他随时随地可以伸手接起她的落下,无论任何事,他永远在她身后。其实,他才是她的背景,一个回身就可以抓住的宽广背景。

    郑曦则,他为她做的事太多,所以她习惯了所有和他有关的东西。

    就这样,她的心不知道何时开始沦陷,骤然发现时,很想全心全意重新开始,也正因为如此,她才会恐惧。再回中天后,两个人如果还像从前那样的相处模式,她会无法接受,如果要求他做一个合格的丈夫,从此就停留在她身边,又是不可能实现的目标。

    互相矛盾的念头几乎一瞬间打个天翻地覆,让她无从选择。骄傲如她,不肯委曲求全,做个伟大顺从丧失自我的女人。可又不想错失为自己幸福寻找到的最后机会。

    那个字并不繁复,很多有情人都为它一路循痛溯去,收获最后的相伴相依。

    她很想听他说那个字。

    他肯说吗?他肯放弃吗?两个不是同量级的物品被送到天平一起比较,本身就屈辱了,更何况那个字和中天根本就没法比较。

    所以,梁悦强笑说:“自己的婚礼,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哭?别人的婚礼,看了会感动,因姐妹可以得到挚爱而欣慰,心情肯定是不同的。”

    一声地不可闻的冷笑从身旁传来,让梁悦心骤然抽紧,几乎失态。

    于是她吃力岔开话题,勉强挤出一个微笑“你准备什么时候重回中天。”

    郑曦则看着她。

    她故意放松语气说:“别这样看着我,作为你的合伙人,我有充分理由要求知道自己接下来的日程安排

    郑曦则拿过桌子上的烟灰缸,把烟灰弹落,语气也相对轻松下来:“下个月,我们有中天股东大会。这个时候正是对郑鸣则问题最佳揭发时间。“

    梁悦认真的倾听,不管他说什么,他都微笑,她都点头。

    其实计划已经全部做好,她是其中一个环节。只要她随在他身旁,根本不用操心太多就可以看一场精彩大戏,所以她就该让他放手去搏,无论结果,她都没有必要阻拦。

    梁悦嘴角收回,笑容顿失。

    婚礼结束后,于娉婷带着新郎过来敬酒,一圈轮下来,新郎倌已经满面通红,梁悦端起酒杯倒满白酒,欣慰对众星捧月般簇拥下的新人说“来,这杯是我祝福你们的,祝你们白头到老。新郎倌儿你要对我们家娉婷好一点,不然我们几个大姨子可饶不了你。”一语落地,满桌子的附和声。

    在桌的男士都是苦笑了一下,纷纷表示对此话深有体会,而其他的几个姐妹则全部拍桌子高喊“喝下去,喝下去,喝下去。”

    洛尉迟早已经是精神清醒身体醉了,眼看着满当当一杯白酒端在眼前,恨不能麻痹自己,当白开水焖进嘴里算了。

    可是酒气扑鼻,钻进胃里,又干呕了一下,见他难受,于娉婷赶紧要过来抢酒杯。梁悦煞有其事沉面冷声:“哎,不可以你替。姐姐们在替你立规矩好让他将来不敢欺负你,你们说,对不对?”

    齐姐好笑,摇摇头,挽住冯警官的手跟他解释梁悦是东北人,比较豪爽。

    其他两个人可是混世魔王,不怕事情闹大的方若雅更是拿筷子敲起酒杯,急速快喊:“快点,快点,快点喝。”

    盼盼更是早在一旁把另一个酒杯准备好,在他眼前一晃,笑嘻嘻问:“你说吧,你是喝一杯立规矩酒呢?还是喝四杯负荆酒呢?”

    这边又笑又闹,引得亲戚朋友都往她们这桌儿看,个别空闲服务员更是跑到跟前笑眯眯看着新郎被人整。

    “他喝多了,别难为他了。”于娉婷委屈的说,声音又不敢大,唯恐梁悦她们真怒了,拿出更恶劣的手段来。

    “我喝,不过我要一个大姨子陪我喝。”洛尉迟拍拍于娉婷的肩膀,一双醉眼闲闲看过来。

    梁悦翘起嘴角冷笑:“要大姨子陪喝,是要连喝三杯的,新郎倌你可想好了。”

    洛尉迟点点头,咬牙一仰脖,一杯干尽。朝对面咋呼最欢的三个人微微一笑:“哪位大姨姐来?”

    眉尾一挑梁悦突然觉得他很有趣,环顾两边,一个是大肚婆,一个是弱不经风的小公主,那就只能自己上了。

    于是她也一个用力,把酒杯端起一饮而尽。

    郑曦则看似饶有趣味,看她的动作并没有任何阻拦。梁悦心疼了一下,又把杯子倒满,这次轮到她一口喝净,对桌子对面的洛尉迟说:“该你了,妹夫。”

    其实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已经是勉强支撑了。但学问人将不得,他来了一股牛劲硬是又把另一杯也吞下去。

    第三杯轮到他时,他晃悠悠端起酒杯转过身,对于娉婷说:“老婆,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就是找了你,有你我一辈子都不后悔。”

    一句话未说完,梁悦已经干掉自己手上的酒,仗着自己胳膊长,直伸过大半个桌子把他手中的酒杯抢过来,仰脸喝干。

    四杯,整整一斤白酒。梁悦觉得自己的食道像被火烧了一样灼烫,对面洛尉迟还想分辩两句,不等把话说出口,人已颓然倒地人事不知。

    手忙脚乱上来几个亲戚朋友和于娉婷一起把他抬下去休息,梁悦还愣愣的站在那里,背上有人轻轻拍抚,方若雅则在桌对面打了个圆场说:“这小子还真倔,文人脾气,不过他对咱们家老五肯定是真心的,最后那句话都把我大牙都酸倒了。”

    其他几个人附和之余还不忘看看僵持的梁悦,她勉强笑笑,对大家摆摆手,连一句道别都没有,就低头冲出罗兰湖。

    一口喷人的酒气从胃里泛上来,呕吐的欲望加深,脚下踉踉跄跄,在手袋里摸不到车子的钥匙,憋着呼吸找,挑着眼角找。

    身后有人掏出钥匙,打开车门,梁悦懒得抗拒,直接坐上车,歪在靠背上。

    车刚一开,肚子里的酒就往上翻,她一路吐到家,在看见龙庭大门后终于陷入醉意朦胧中。

    她记得自己对反光镜里的自己笑了好一阵子,还记得自己对郑曦则说了很多话,最后酒劲涌上来,心跳越来越快,乱哄哄的蜂鸣声把她包个密不透风。

    有人跌跌撞撞的抱着她,然后又是被人拖着换衣服,擦身子。

    黑暗之中,她慢慢摸索那个人的五官,很熟悉,也很温暖。

    后来,她扑哧笑出来:“钟磊,你怎么还没走?”

    帮她擦脸的动作停顿了一下,随即接着擦下去。

    后来,她又对他说了很多,直到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