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往事流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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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谣言是能杀人的。

    每个传播的人都是看不见的杀手,两片嘴皮翻飞,就是砍向处于谣言中心的人的一把锋利的刀。

    他们不需要真相,只要言论故事够劲爆,够撩动人心就行。

    若是带着那么点情爱的味道,便像是插上了飞翔的双翼。

    所以,世间最渴望公道的地方是衙门,最不屑真相的地方是嘴唇。

    “后来呢?”钟渡远问。

    廖鸿轩抱住了头,回忆起了那段对于整个廖家都堪称黑暗的岁月。

    “嘉怡郡主与我二弟其实并不是那么的琴瑟和鸣,我二弟性子执拗倔强,不是那么讨妻子欢心,但是在这件事情上他却是非常相信嘉怡郡主。”

    “每当有那么两个好事之人在他耳边吹风,他身为一介文官都会大打出手。”

    “宫中,国君与王后也处理了一批宫人。”

    “时间长了,也就没人敢说些什么了。”

    廖鸿轩眼神暗了暗,“都当我们认为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的时候,嘉怡郡主产下了青山。”

    “是早产。”

    “这下没人再相信廖家与王宫的澄清,一时间,舆论甚嚣尘上。”

    久处谣言中心的人是会崩溃的,嘉怡郡主也是,二弟也是。

    廖家也是。

    在日复一日的折磨中,廖青山的父亲与妻子大吵一架后,领了去东边治水的差事,后来就再也没有回来。

    没人知道他被水冲走的时候,怀里还揣着给妻子赔罪的发簪。

    嘉怡郡主也是悔恨与心痛交织。

    她悔恨自己不该因外人的撺掇,就怀疑丈夫的一言一行是否都是在怀疑她的忠贞。

    她悔恨不该与丈夫吵架时口不择言,说自己的确在出嫁前就心悦国君,那夜也的确与国君相见于殿中;

    她心痛自己的儿子还没有牢牢记住父亲的样子,就失去了父亲的爱护。

    她更心痛,在那些无人窥伺的岁月中产生的温柔情愫,还没来得及告诉那个在炎炎夏日中,沉默地为她彻夜打扇的男人。

    “二弟去世没多久,嘉怡郡主就缠绵病榻了,三年后也去世了。”

    “所以你们就收养了廖青山?”钟渡远问。

    廖鸿轩点点头,“那时候我还没有想那么多,后来——”

    “当时的王后,青山的姨母,也就是嘉怡郡主的姐姐召我夫人入宫,让我们正式收养青山,然后举家搬离王城,越远越好。”

    “当时的王后?”津离月这才想起来在这个故事中,一直充当背景的女人。

    自己的丈夫与妹妹传出这种事情,她又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廖鸿轩说,“我夫人回来后跟我说,我们家已经成为了王室的污点,不论这谣言有几分真假,但王室中的其他人已对我们廖家起了杀心。”

    “后来我们家就搬离了王城,来到了边境。”

    “时间一长,就再也没有人记得王城之中几十年前有一个煊赫一时的廖家。”

    “那些藏匿于人们唇齿间的故事,就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一样。”

    “每个人都清清白白。”

    、、、、、、

    出了廖府,二人往别苑的方向走。

    钟渡远道,“咱们先回去跟他们说一下吧?”

    旁边没有回应,钟渡远想是津离月还没有从今日得知的那些故事中走出来,于是放缓了语气。

    “或者你想帮廖青山的话,我可以帮忙。”

    还是没有回应,钟渡远扭头看去。

    刚刚明明与他一起走出来的津离月不见了踪影,就钟渡远一个人站在街上,还被人提醒‘这位公子,你挡路了,嘿!’

    此刻,长街的另一头。

    扛着稻草棍子的小哥再次确认了一遍,“你说你要买我这全部的冰糖葫芦?”

    稻草棍子上用竹签穿满了一串串的冰糖葫芦,各个浑圆晶莹,均匀的糖衣包裹其上,阳光照射,像是镀上了一层光。

    卖东西的小哥还是蛮有良心的,说,“小姑娘,你一个人是吃不完的,我今日就卖你一串,你吃好了再来。”

    “你不是说你今天是最后一天卖的吗?”津离月疑惑地皱了皱眉头。

    “刚刚你跟那个卖线面的大伯说了,你今天把家里最后的山楂都做了冰糖葫芦,明天就去军营报到了。”

    “我就是看你卖最后一天还如此敬业,才特意来照顾照顾你的生意。”津离月一脸的‘你小子真走运!’

    说着,就将腰间的一枚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玉佩塞给小哥,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小哥手中的稻草棍子拿了过来。

    见小哥迟疑,津离月还道,“我这玉佩可神奇了,当你遇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的时候,就把它攥到手里——”

    “大喊三声,月姐最漂亮!那么一切都会万事大吉的!”

    完事儿,她拍了拍小哥的肩,扛着稻草棍子就往来时的方向走。

    谁知,刚一回头就看到了沉默良久,一脸复杂的钟渡远。

    津离月慢慢挪到前面,讪笑道,“这不钟少主嘛,哪里来的风把你从街的那边吹到这边的?”

    她不提还好,一提钟渡远都想给她一个脑瓜崩儿。

    他发现,自从认识了津离月一伙人后,他叹气与沉默的次数呈直线上升。

    估计不到千岁之宴,他就要早生华发。

    半晌,钟渡远凉凉道,“我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津离月心中霎时起了一阵冷风。

    “我想着现在虽然是在幻境中,但君上交给我的教导之责还是在钟某的肩上压着的。”

    津离月心中已经下起了雨。

    钟渡远佯装思考道,“加上红渡舟中的岁月,这课业堆积嘛、、、啧啧啧!”

    津离月:是飓风呼啸而过,加倾盆大瓢泼,倾盆——好大的雨!

    钟渡远还在那里算,“出去之后嘛,夫子差不多也该年终小测了,我可以给他点建议。”说完,还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津离月:狂风卷积着乌云,在狂风之间,是大雨加雪加冰雹加她的泪、、

    钟渡远转身,想要看看津离月憋屈的小模样,突然唇上一凉,舌尖泛着丝丝的甜意。

    钟渡远抬眼,津离月笑得眉眼弯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