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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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脚至少需要一个月才能恢复,不适合参加剧烈的运动。"医生提醒着冰澈。面对这个倔强的女孩,医生也感受到了她的勇气与力量,但从医生的立场出发,他还是坚决地反对冰澈参加比赛。 "能滑冰,已经是我的运气。我本来就是那种今天能滑,却不知道明天能不能再滑的人。这次比赛我一定要参加,因为这是我现在唯一想做的事。"冰澈眼前好像又出现了静轩的样子,想到每次滑冰时,那双金色的滑冰鞋就可以让自己感受到静轩的存在,她无法放弃。 冰澈知道,静轩对她来说,就像滑冰一样,是一种根深蒂固的记忆和本能,已经跟她的生命融为一体了。每每想起曾经拉着静轩的手,在冰场上跳跃旋转的时候,冰澈觉得那才是自己,一个真正鲜活的自己。 如今,已经没有了静轩,她不能再放弃滑冰,放弃这个唯一能让她缅怀静轩的方式。所以她有她的固执,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固执,为了梦想,为了爱。 "还有,我受伤的事希望大家都不要传出去。因为我不想宋贞熙因此失去比赛资格。"虽然冰澈承受着身体和心理的双重压力,但还是在为别人着想。因为在她的心里,已经把宋贞熙当成了朋友,她看得出宋贞熙的真诚与愧疚。宋贞熙应该是和自己一样,把滑冰当成最神圣的事情吧,如果这件事传出去,可能她再也没有勇气继续留下来了。自己的脚反正已经这样了,还是给她一个机会吧。 面对固执的冰澈,大家都毫无办法。除了可以期盼她正常发挥,期盼她的伤口不要有事,还能怎么样呢?可是,如果不是这样固执,她也就不是凌冰澈了。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伴随着阵阵轻柔的暖风,冬日的阳光微弱得就像没有生命力一样,软软绵绵的,依稀还能看见无数灰尘在那一道道的光束下尽情飞舞,那么的鲜活。冰澈静静地看着,仿佛见到了从前冰场上的自己,那个真正有灵魂的凌冰澈。 想着,冰澈的脸上泛起一层淡淡的光晕,一瞬间就让人眩目,殷暮夜突然觉得她好美。那个看上去冷漠冰凉,连笑容都是淡淡的朱槿公主,原来有着这样一颗温柔无比的心。 在这一刻,殷暮夜好像能清楚地感受到冰澈的思想,也能感觉到她坚强外表下的脆弱与无助。他可以理解冰澈的想法,也知道她为什么坚持。只是尽管表面上她说得好像云淡风清,但这次带伤参加比赛,有可能会让她这辈子都无法再滑冰,她的心里,应该是承受了巨大的压力。殷暮夜有种想紧紧抱住她的感觉,让自己来安抚她的痛。 殷暮夜觉得自己的心好疼,就像被人用利器一遍遍地划,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呢? 没隔多久,病房的门被打开了,穿着雪白大褂的医生笑脸盈盈地走了进来,也打破了这一屋子的恬淡、宁静。 医生帮冰澈换了药,纱布撕下的一瞬间,殷暮夜看到冰澈因为疼痛流下的汗水,顺着她的额,她的下颚,一路而下,坠落在她的长发上,却固执不敢破碎,飘荡着,就像这女孩的心一样的坚强,一定很痛吧。 殷暮夜情不自禁地走过去,用手帮冰澈理了下凌乱的头发。手指刚刚碰到冰澈的脸,冰澈就有种触电般的感觉,虽然原来静轩哥哥也经常用手帮自己理头发,却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冰澈突然觉得好像脚也不那么痛了,脸却不知不觉红了,像樱花蕊最红的那一抹,粉嫩鲜艳地在冬日温煦的暖阳下绽放。 看到冰澈脸红的样子,殷暮夜心里一怔,自己也觉得慌乱起来。他赶紧收回了手,一时间居然尴尬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房间里突然多了一种暧昧的空气。 而林静轩,就站在冰澈的面前,看着她痛,看着她挣扎,尽管心已经疼到了极点,却无法给她一点安慰。看到殷暮夜跟冰澈感情上的变化,他知道自己是应该为冰澈高兴的,因为,既然自己已经无法给她幸福,就只能期盼另一个人可以代替自己来爱她。 可是,当他看到冰澈的表情时,心里还是有一点点酸酸的感觉。原来自己也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一样有人的弱点,看到自己最爱的女孩跟其他人在一起,会吃醋,会心酸。 静轩很想像从前一样,待在冰澈的身边,在她最疼最无助的时候,可以握住她的手,通过交缠的指尖领会彼此的心声。可是办不到了,他再也办不到了,只能这么眼睁睁看着殷暮夜笨拙地安慰她。 "我们要不要去惩罚那些坏人?"若若没有注意到这些细微的变化,还在为有人伤害了冰澈姐姐而生气,一心想去报复那两个敢伤害冰澈姐姐的人。 若若的世界一直都是单纯的,她走得太早,还不足以领略人心的复杂。若若想冰澈姐姐那么爱滑冰,而那些人居然狠心想毁了她的脚,无论是身体的痛,还是心灵的痛,一定都是让人难以忍受的。 她虽然只能瞧见冰澈外表的汗,可是若若仍是隐约能体会到冰澈心里的泪。 "算了,冰澈已经不想追究了。"林静轩知道,冰澈不愿意因为这件事而牵连到宋贞熙。她就是这么傻,在冰冷的外表下有一颗善良无比的心。 就好像小时候,她自己都吃不饱,还经常拿吃的去喂那些流浪猫,每当那些猫吃饱了,缠着她磨蹭,冰澈就能傻笑上很久,很满足很满足。 冰澈的冰冷,只是一种掩饰,因为她拒绝其他人走进她的世界,害怕会受到伤害,这不过是一种再拙劣不过的自我保护。而在静轩面前的冰澈,一直都是灿烂得像三月的阳光,也只有在静轩面前,她才可以毫无顾忌地表达自己的感情,做回一个平凡的小女生。 到底,滑冰场上的朱槿公主再怎么绚烂,私底下仍然是个渴望被人呵护的女孩,有一颗敏感易碎的玻璃心。静轩曾经以为自己一直是最了解她的,可是直到现在,他才开始怀疑冰澈对他的感觉,究竟是喜欢,还是单纯的依赖? 至少从前静轩这么伸手替她整理长发的时候,冰澈总是笑,开心地笑,却从来没有脸红过。 "难道就这么算了吗?如果冰澈姐姐不能拿冠军怎么办?"若若依旧没能看出静轩百转萦绕的心思,还在一个劲地担心着。以冰澈的伤情,就算可以勉强参加比赛,但要在决赛中战胜其他一流的选手取得冠军,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冰澈既然已经做了选择,我想她一定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其实有时候重要的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结果反而不那么重要。"多年的相处,静轩已经深深了解了冰澈的性格,就算是阴阳两隔,他也能清楚感受到冰澈的想法。 原来,爱真是可以穿越生死。 冰澈受伤休养的这几天,宋贞熙每天都跑来看她,给她买来各种高档的营养品,还有她从各处搜集来的可以快速治疗脚伤的药,恨不得冰澈马上变回一个健康的人。 每次看到冰澈依然红肿的脚,宋贞熙都忍不住想要流泪,就像是一个闯了祸的孩子,急需得到别人的谅解。对于宋贞熙来说,她以前的生活只有比赛,只有冠军梦。可以说,冰澈是她最敬佩的一个对手,在她心里,冰澈不仅仅是对手,更是朋友,因为从来没有人像冰澈这样对自己。明明是自己的家里人伤害了她,她还要为自己掩饰,怕自己会因为这件事失去比赛资格。如果说原来她对冰澈的敬佩只是因为冰澈优秀的滑冰技术,而现在,宋贞熙却是由衷地敬佩冰澈的人品和胸襟。她盼望着,可以和冰澈有一个真正的较量。 一场属于对手间公平公正的较量,更是属于朋友间惺惺相惜的较量。 "来喝点骨头汤吧。"自从冰澈受伤后,殷暮夜每天都会送骨头汤给她。两个人虽然从来不多说话,但关系却已经无形中增进了许多。 "我记得你原来一直都很针对我的,总说我不配滑冰,为什么现在对我这么好?该不会是良心发现了吧。"冰澈开着玩笑,用勺子舀了一口鸡汤,味道真不错,既鲜美又不失清淡,一点都不腻。冰澈最喜欢吃里面的蘑菇,浸透了骨头的香味,咬上去流出一股甜美的汤来,嘴里顿感清香四溢,真是人间美味。 "我有对你好吗?我只是比较爱国,不想你给我们国家的滑冰选手丢人而已。如果你输了,我肯定会骂死你的。"殷暮夜的话里已经没有了昔日的冷漠,更多的是关心。看着冰澈吃得那么开心,殷暮夜觉得自己的心情也好了起来。 冰澈已经不像刚认识时那样,每天因为静轩的事而浑浑噩噩的,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活死人。现在的她,会开玩笑,会生气,也会偶尔耍赖,这才应该是真正的凌冰澈。 他发现自己开始在乎她的喜好,心疼她的伤势,甚至无法忍受见到她的汗水,因为殷暮夜太清楚,这个倔强的女孩,她的世界里没有泪。每当她流汗的时候,心多半是在流泪。 殷暮夜不懂得安慰人,尤其是女孩,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天天给她带汤喝。仿佛每次见到她把汤喝得一滴都不剩,他就会觉得满足。这些心思,他并不指望冰澈全能看懂,只是希望她能快些康复。 看着殷暮夜一直盯着自己,冰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她不敢正视殷暮夜的眼神,避开着开玩笑说:"我有那么漂亮吗?要冰王子一直盯着看,哈,我会骄傲的。" "切,我是看你嘴角的汤没擦干净,想提醒你注意形象。看你现在的样子哪像朱槿公主。"殷暮夜让冰澈一说,自己也有些心虚了,赶紧移开了目光。有时候就是这样,两个本来敌视的人,一旦真正走近,关系就会发生微妙的变化,而开头一点点的变化,也许就会造成意想不到的结局。 因为那意味着太多以后,无法预计的以后,彼此都傻傻试探着对方,不敢越过那一条界线。 "那是因为你买的汤太好喝了,没想到韩国有这么好喝的汤,如果我们回去也能喝到就好了。"冰澈又细细品了一口,调皮地说。 "什么买的!这是我自己做的。"殷暮夜马上抗议道。要知道,这个骨头汤,他可是每天都花了两个小时的时间,用小火慢慢炖成的。 "啊,你做的?!"冰澈不相信地睁大眼睛看着殷暮夜,这怎么可能。那么骄傲冷漠的冰王子居然还有一手好厨艺,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想着,冰澈更是忍不住又喝了一大口,鲜美的味道在唇齿间荡漾着。她不禁侧眉打量着殷暮夜,这才发现,自己竟然第一次这么认真地打量他。 "这有什么,我会的东西多了。我小时候都是一个人住,自己做饭自己洗衣服的。"一想到小时候,殷暮夜的心就觉得沉重起来,好像又想到了那悲惨而孤独的童年。有谁能想到,自己居然是奥运会连续三届男子单人滑冠军李旭天的私生子。 因为只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他虽然和爸爸在同一个城市生活却不能和他一起上一次游乐场。因为是私生子,他从小就受尽别人的欺负,那些小孩子每次和他打架,都会骂他是没有爸爸要的野孩子。因为是私生子,他只能在电视中看着自己的爸爸一次次赢得最高荣誉却不能给他一个公开的拥抱! 在他八岁生日那天,他好想爸爸可以为自己庆祝生日,于是他偷偷跑到了爸爸的家门口,他好希望爸爸能一个人走出来,然后他就可以让爸爸陪自己过一次生日,哪怕只有一天。 可是,当门打开,当他终于看到爸爸走了出来,当他正兴奋地想喊爸爸时,却发现爸爸的手里牵着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男孩子,那个男孩子还抱着一双滑冰鞋。那冰刀的光芒如此璀璨,那男孩子开心地笑着,那笑声,那光芒,刺得殷暮夜好痛。接着,他看到一个美丽高贵的女子在后面也走出来,带着优雅的笑容。 一家三口幸福而甜蜜地从自己面前走过,爸爸甚至没有多看自己一眼!他听到那个男孩子在喊:"爸爸,我要成为像你一样的滑冰高手!"然后爸爸就开心大笑。 于是,他发誓,一定要学滑冰,而且要成为冠军,要让爸爸知道,自己才是最优秀的!那时候的殷暮夜,期盼只是爸爸也能给他这么一个激赏的大笑,他天真地以为,只要他赢了,只要他站在冰场的顶端了,就能得到。 殷暮夜不稀罕那些喝彩,每一个跳跃落地,他付出的汗水背后都是重叠着爸爸当日的朗朗笑声。 没想到,妈妈却坚决反对自己学习滑冰,甚至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三天三夜没有和自己说一句话。那房间好黑,殷暮夜至今都记得,那屋子里没有一丝的光亮,三天来伴随着他的是阵阵的霉味,让他毕生难忘的味道而自己就三天三夜没有吃一口饭,直到妈妈同意自己学滑冰。 殷暮夜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中,一时间居然忘记了房间里还有个冰澈,他想到那因为爸爸伤透了心,在自己十岁那年就在忧伤中病死的妈妈;想到一个人孤独走过了这些年以后,自己终于成功了,当自己拿到一个又一个冠军时,却发现自己的生命除了滑冰,就什么都没了。 妈妈不在了,爸爸是别人的爸爸,就算自己再出色,他也不会公开承认自己的身份。所以,他把全部感情放到了滑冰上,滑冰,已经成为他生命的一部分,有着他的童年,他的梦想,以及他怎么也渴望不到的爱 "你怎么了?是不是想到什么不开心的事?"冰澈看着殷暮夜落寞的表情,知道他一定是想到了一些痛苦的事。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幸和不幸,只是有时候自己太看重自己的痛苦,却忽视了别人的而已。 冰澈曾自怜自艾地以为自己就是全世界最悲惨的人,一直到现在,她才发现她很幸福,她拥有了太多东西,朋友、滑冰,还有殷暮夜亲手做的汤 "没什么。其实,在这个世界上,孤独的并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殷暮夜丢下一句话,居然转身离开了。 因为他真的怕自己会在冰澈面前哭出来。这么久了,以为那些不堪的回忆已经远去了、遗忘了,却原来是深藏在了自己的心里,一旦不经意想起,依旧是那么痛彻心扉。 看着殷暮夜的背影,冰澈突然觉得有种很亲切的感觉。他的背影很僵直,散发着说不清的淡漠和隐忍,让冰澈觉得分外的熟悉,她从来看不见自己的背影,可是现在,她想她见到了。
"你的脚至少需要一个月才能恢复,不适合参加剧烈的运动。"医生提醒着冰澈。面对这个倔强的女孩,医生也感受到了她的勇气与力量,但从医生的立场出发,他还是坚决地反对冰澈参加比赛。 "能滑冰,已经是我的运气。我本来就是那种今天能滑,却不知道明天能不能再滑的人。这次比赛我一定要参加,因为这是我现在唯一想做的事。"冰澈眼前好像又出现了静轩的样子,想到每次滑冰时,那双金色的滑冰鞋就可以让自己感受到静轩的存在,她无法放弃。 冰澈知道,静轩对她来说,就像滑冰一样,是一种根深蒂固的记忆和本能,已经跟她的生命融为一体了。每每想起曾经拉着静轩的手,在冰场上跳跃旋转的时候,冰澈觉得那才是自己,一个真正鲜活的自己。 如今,已经没有了静轩,她不能再放弃滑冰,放弃这个唯一能让她缅怀静轩的方式。所以她有她的固执,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固执,为了梦想,为了爱。 "还有,我受伤的事希望大家都不要传出去。因为我不想宋贞熙因此失去比赛资格。"虽然冰澈承受着身体和心理的双重压力,但还是在为别人着想。因为在她的心里,已经把宋贞熙当成了朋友,她看得出宋贞熙的真诚与愧疚。宋贞熙应该是和自己一样,把滑冰当成最神圣的事情吧,如果这件事传出去,可能她再也没有勇气继续留下来了。自己的脚反正已经这样了,还是给她一个机会吧。 面对固执的冰澈,大家都毫无办法。除了可以期盼她正常发挥,期盼她的伤口不要有事,还能怎么样呢?可是,如果不是这样固执,她也就不是凌冰澈了。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伴随着阵阵轻柔的暖风,冬日的阳光微弱得就像没有生命力一样,软软绵绵的,依稀还能看见无数灰尘在那一道道的光束下尽情飞舞,那么的鲜活。冰澈静静地看着,仿佛见到了从前冰场上的自己,那个真正有灵魂的凌冰澈。 想着,冰澈的脸上泛起一层淡淡的光晕,一瞬间就让人眩目,殷暮夜突然觉得她好美。那个看上去冷漠冰凉,连笑容都是淡淡的朱槿公主,原来有着这样一颗温柔无比的心。 在这一刻,殷暮夜好像能清楚地感受到冰澈的思想,也能感觉到她坚强外表下的脆弱与无助。他可以理解冰澈的想法,也知道她为什么坚持。只是尽管表面上她说得好像云淡风清,但这次带伤参加比赛,有可能会让她这辈子都无法再滑冰,她的心里,应该是承受了巨大的压力。殷暮夜有种想紧紧抱住她的感觉,让自己来安抚她的痛。 殷暮夜觉得自己的心好疼,就像被人用利器一遍遍地划,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呢? 没隔多久,病房的门被打开了,穿着雪白大褂的医生笑脸盈盈地走了进来,也打破了这一屋子的恬淡、宁静。 医生帮冰澈换了药,纱布撕下的一瞬间,殷暮夜看到冰澈因为疼痛流下的汗水,顺着她的额,她的下颚,一路而下,坠落在她的长发上,却固执不敢破碎,飘荡着,就像这女孩的心一样的坚强,一定很痛吧。 殷暮夜情不自禁地走过去,用手帮冰澈理了下凌乱的头发。手指刚刚碰到冰澈的脸,冰澈就有种触电般的感觉,虽然原来静轩哥哥也经常用手帮自己理头发,却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冰澈突然觉得好像脚也不那么痛了,脸却不知不觉红了,像樱花蕊最红的那一抹,粉嫩鲜艳地在冬日温煦的暖阳下绽放。 看到冰澈脸红的样子,殷暮夜心里一怔,自己也觉得慌乱起来。他赶紧收回了手,一时间居然尴尬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房间里突然多了一种暧昧的空气。 而林静轩,就站在冰澈的面前,看着她痛,看着她挣扎,尽管心已经疼到了极点,却无法给她一点安慰。看到殷暮夜跟冰澈感情上的变化,他知道自己是应该为冰澈高兴的,因为,既然自己已经无法给她幸福,就只能期盼另一个人可以代替自己来爱她。 可是,当他看到冰澈的表情时,心里还是有一点点酸酸的感觉。原来自己也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一样有人的弱点,看到自己最爱的女孩跟其他人在一起,会吃醋,会心酸。 静轩很想像从前一样,待在冰澈的身边,在她最疼最无助的时候,可以握住她的手,通过交缠的指尖领会彼此的心声。可是办不到了,他再也办不到了,只能这么眼睁睁看着殷暮夜笨拙地安慰她。 "我们要不要去惩罚那些坏人?"若若没有注意到这些细微的变化,还在为有人伤害了冰澈姐姐而生气,一心想去报复那两个敢伤害冰澈姐姐的人。 若若的世界一直都是单纯的,她走得太早,还不足以领略人心的复杂。若若想冰澈姐姐那么爱滑冰,而那些人居然狠心想毁了她的脚,无论是身体的痛,还是心灵的痛,一定都是让人难以忍受的。 她虽然只能瞧见冰澈外表的汗,可是若若仍是隐约能体会到冰澈心里的泪。 "算了,冰澈已经不想追究了。"林静轩知道,冰澈不愿意因为这件事而牵连到宋贞熙。她就是这么傻,在冰冷的外表下有一颗善良无比的心。 就好像小时候,她自己都吃不饱,还经常拿吃的去喂那些流浪猫,每当那些猫吃饱了,缠着她磨蹭,冰澈就能傻笑上很久,很满足很满足。 冰澈的冰冷,只是一种掩饰,因为她拒绝其他人走进她的世界,害怕会受到伤害,这不过是一种再拙劣不过的自我保护。而在静轩面前的冰澈,一直都是灿烂得像三月的阳光,也只有在静轩面前,她才可以毫无顾忌地表达自己的感情,做回一个平凡的小女生。 到底,滑冰场上的朱槿公主再怎么绚烂,私底下仍然是个渴望被人呵护的女孩,有一颗敏感易碎的玻璃心。静轩曾经以为自己一直是最了解她的,可是直到现在,他才开始怀疑冰澈对他的感觉,究竟是喜欢,还是单纯的依赖? 至少从前静轩这么伸手替她整理长发的时候,冰澈总是笑,开心地笑,却从来没有脸红过。 "难道就这么算了吗?如果冰澈姐姐不能拿冠军怎么办?"若若依旧没能看出静轩百转萦绕的心思,还在一个劲地担心着。以冰澈的伤情,就算可以勉强参加比赛,但要在决赛中战胜其他一流的选手取得冠军,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冰澈既然已经做了选择,我想她一定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其实有时候重要的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结果反而不那么重要。"多年的相处,静轩已经深深了解了冰澈的性格,就算是阴阳两隔,他也能清楚感受到冰澈的想法。 原来,爱真是可以穿越生死。 冰澈受伤休养的这几天,宋贞熙每天都跑来看她,给她买来各种高档的营养品,还有她从各处搜集来的可以快速治疗脚伤的药,恨不得冰澈马上变回一个健康的人。 每次看到冰澈依然红肿的脚,宋贞熙都忍不住想要流泪,就像是一个闯了祸的孩子,急需得到别人的谅解。对于宋贞熙来说,她以前的生活只有比赛,只有冠军梦。可以说,冰澈是她最敬佩的一个对手,在她心里,冰澈不仅仅是对手,更是朋友,因为从来没有人像冰澈这样对自己。明明是自己的家里人伤害了她,她还要为自己掩饰,怕自己会因为这件事失去比赛资格。如果说原来她对冰澈的敬佩只是因为冰澈优秀的滑冰技术,而现在,宋贞熙却是由衷地敬佩冰澈的人品和胸襟。她盼望着,可以和冰澈有一个真正的较量。 一场属于对手间公平公正的较量,更是属于朋友间惺惺相惜的较量。 "来喝点骨头汤吧。"自从冰澈受伤后,殷暮夜每天都会送骨头汤给她。两个人虽然从来不多说话,但关系却已经无形中增进了许多。 "我记得你原来一直都很针对我的,总说我不配滑冰,为什么现在对我这么好?该不会是良心发现了吧。"冰澈开着玩笑,用勺子舀了一口鸡汤,味道真不错,既鲜美又不失清淡,一点都不腻。冰澈最喜欢吃里面的蘑菇,浸透了骨头的香味,咬上去流出一股甜美的汤来,嘴里顿感清香四溢,真是人间美味。 "我有对你好吗?我只是比较爱国,不想你给我们国家的滑冰选手丢人而已。如果你输了,我肯定会骂死你的。"殷暮夜的话里已经没有了昔日的冷漠,更多的是关心。看着冰澈吃得那么开心,殷暮夜觉得自己的心情也好了起来。 冰澈已经不像刚认识时那样,每天因为静轩的事而浑浑噩噩的,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活死人。现在的她,会开玩笑,会生气,也会偶尔耍赖,这才应该是真正的凌冰澈。 他发现自己开始在乎她的喜好,心疼她的伤势,甚至无法忍受见到她的汗水,因为殷暮夜太清楚,这个倔强的女孩,她的世界里没有泪。每当她流汗的时候,心多半是在流泪。 殷暮夜不懂得安慰人,尤其是女孩,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天天给她带汤喝。仿佛每次见到她把汤喝得一滴都不剩,他就会觉得满足。这些心思,他并不指望冰澈全能看懂,只是希望她能快些康复。 看着殷暮夜一直盯着自己,冰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她不敢正视殷暮夜的眼神,避开着开玩笑说:"我有那么漂亮吗?要冰王子一直盯着看,哈,我会骄傲的。" "切,我是看你嘴角的汤没擦干净,想提醒你注意形象。看你现在的样子哪像朱槿公主。"殷暮夜让冰澈一说,自己也有些心虚了,赶紧移开了目光。有时候就是这样,两个本来敌视的人,一旦真正走近,关系就会发生微妙的变化,而开头一点点的变化,也许就会造成意想不到的结局。 因为那意味着太多以后,无法预计的以后,彼此都傻傻试探着对方,不敢越过那一条界线。 "那是因为你买的汤太好喝了,没想到韩国有这么好喝的汤,如果我们回去也能喝到就好了。"冰澈又细细品了一口,调皮地说。 "什么买的!这是我自己做的。"殷暮夜马上抗议道。要知道,这个骨头汤,他可是每天都花了两个小时的时间,用小火慢慢炖成的。 "啊,你做的?!"冰澈不相信地睁大眼睛看着殷暮夜,这怎么可能。那么骄傲冷漠的冰王子居然还有一手好厨艺,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想着,冰澈更是忍不住又喝了一大口,鲜美的味道在唇齿间荡漾着。她不禁侧眉打量着殷暮夜,这才发现,自己竟然第一次这么认真地打量他。 "这有什么,我会的东西多了。我小时候都是一个人住,自己做饭自己洗衣服的。"一想到小时候,殷暮夜的心就觉得沉重起来,好像又想到了那悲惨而孤独的童年。有谁能想到,自己居然是奥运会连续三届男子单人滑冠军李旭天的私生子。 因为只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他虽然和爸爸在同一个城市生活却不能和他一起上一次游乐场。因为是私生子,他从小就受尽别人的欺负,那些小孩子每次和他打架,都会骂他是没有爸爸要的野孩子。因为是私生子,他只能在电视中看着自己的爸爸一次次赢得最高荣誉却不能给他一个公开的拥抱! 在他八岁生日那天,他好想爸爸可以为自己庆祝生日,于是他偷偷跑到了爸爸的家门口,他好希望爸爸能一个人走出来,然后他就可以让爸爸陪自己过一次生日,哪怕只有一天。 可是,当门打开,当他终于看到爸爸走了出来,当他正兴奋地想喊爸爸时,却发现爸爸的手里牵着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男孩子,那个男孩子还抱着一双滑冰鞋。那冰刀的光芒如此璀璨,那男孩子开心地笑着,那笑声,那光芒,刺得殷暮夜好痛。接着,他看到一个美丽高贵的女子在后面也走出来,带着优雅的笑容。 一家三口幸福而甜蜜地从自己面前走过,爸爸甚至没有多看自己一眼!他听到那个男孩子在喊:"爸爸,我要成为像你一样的滑冰高手!"然后爸爸就开心大笑。 于是,他发誓,一定要学滑冰,而且要成为冠军,要让爸爸知道,自己才是最优秀的!那时候的殷暮夜,期盼只是爸爸也能给他这么一个激赏的大笑,他天真地以为,只要他赢了,只要他站在冰场的顶端了,就能得到。 殷暮夜不稀罕那些喝彩,每一个跳跃落地,他付出的汗水背后都是重叠着爸爸当日的朗朗笑声。 没想到,妈妈却坚决反对自己学习滑冰,甚至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三天三夜没有和自己说一句话。那房间好黑,殷暮夜至今都记得,那屋子里没有一丝的光亮,三天来伴随着他的是阵阵的霉味,让他毕生难忘的味道而自己就三天三夜没有吃一口饭,直到妈妈同意自己学滑冰。 殷暮夜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中,一时间居然忘记了房间里还有个冰澈,他想到那因为爸爸伤透了心,在自己十岁那年就在忧伤中病死的妈妈;想到一个人孤独走过了这些年以后,自己终于成功了,当自己拿到一个又一个冠军时,却发现自己的生命除了滑冰,就什么都没了。 妈妈不在了,爸爸是别人的爸爸,就算自己再出色,他也不会公开承认自己的身份。所以,他把全部感情放到了滑冰上,滑冰,已经成为他生命的一部分,有着他的童年,他的梦想,以及他怎么也渴望不到的爱 "你怎么了?是不是想到什么不开心的事?"冰澈看着殷暮夜落寞的表情,知道他一定是想到了一些痛苦的事。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幸和不幸,只是有时候自己太看重自己的痛苦,却忽视了别人的而已。 冰澈曾自怜自艾地以为自己就是全世界最悲惨的人,一直到现在,她才发现她很幸福,她拥有了太多东西,朋友、滑冰,还有殷暮夜亲手做的汤 "没什么。其实,在这个世界上,孤独的并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殷暮夜丢下一句话,居然转身离开了。 因为他真的怕自己会在冰澈面前哭出来。这么久了,以为那些不堪的回忆已经远去了、遗忘了,却原来是深藏在了自己的心里,一旦不经意想起,依旧是那么痛彻心扉。 看着殷暮夜的背影,冰澈突然觉得有种很亲切的感觉。他的背影很僵直,散发着说不清的淡漠和隐忍,让冰澈觉得分外的熟悉,她从来看不见自己的背影,可是现在,她想她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