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打补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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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弘树,你先帮忙做一份户籍资料。”

    “知道了。”

    弘树比个手势,头也没回。

    中村这才转向新一,“走吧,去工藤宅。”

    “好。”

    新一心事重重,面色沉重。

    既有即将告别工藤新一这个身份的怅然,也有前途不明的忧虑,太多情绪纠结在一起,让他显出几分茫然与不知所措。

    中村拍拍他的脑袋,“我们在呢,无需太过担心。”

    “嗯。”

    作为工藤新一的十六年里,他几乎没遭遇什么挫折。

    幼时有父母保驾护航,长大了又意外认识中村,成为侦探进入警界圈子也顺理成章,几乎没遭到几分抵制与轻视。

    家世算是富二代不缺零花钱,有两个青梅竹马的玩伴,观察力敏锐、推理优秀,会拉小提琴,足球也是能进入职业队的水平。

    怎么看都是前途一片光明,几乎板上钉钉会成为优秀的人。

    唯一的困扰是兰暂时不知道他的暗恋心思。

    不过,这些年他一直守在兰身边,没人有机会捷足先登,他有自信迟早与兰升级为恋人,步入婚姻,和和美美过一辈子。

    谁知道只是去了游乐园,看过一场黑暗交易。

    一棍子下去,一颗药,生活就翻天覆地,面目全非。

    以工藤新一的冷静与理性,此刻也难免惊慌。

    淅淅沥沥的雨声,仿佛在应和新一心中的悲鸣。

    即使下雨,为了不引起过多关注,中村仍然决定走路过去。

    得亏杯户町三丁目到米花町二丁目不算太远。

    中村牵着新一的手,撑着伞迈入雨中。

    走了几步,新一突然一个踉跄,差点滑倒。

    中村眼疾手快拽着手将他提起来,稳住了。

    “我抱着你走吧。”

    小意外总算让新一回过神,他有些迟疑。

    虽然外表是个孩子,内心却已经17岁,哪里好意思让大人抱着走。

    中村不理会他的纠结,俯身直接单手将他抱起来,另一只手撑着伞。

    新一瞬间脸红了。

    “悠太桑……”

    “纳尼?”

    “没什么——我来撑伞吧。”

    中村将伞递过去。

    新一用两只小短手举着伞,不高不矮的正合适。

    中村安抚地拍拍他的背,“无需惊慌。”

    这场大雨掩盖住绝大部分的声音,此刻说话反而无需刻意控制。

    新一的理智总算上线,如果只是普通的地下交易,中村的应对未免太过了。

    “悠太先生,你认识那两个黑衣人吗?”

    中村淡定摇头,“不认识,不过能拿出那种药物的人,肯定不简单吧。”

    新一被抱在手臂上,恰好与中村的脸平视,一点微表情也被他关注。

    中村扮演七年月读,演技早已炉火纯青,此刻没半点破绽。

    新一只得暂时放下这个疑点。

    “我以后都不是工藤新一?其他人都不能告诉吗?”

    中村思索片刻,“你的父母可以知道,还有绝对可信的人可以告知一二。最好的情况当然是谁也不告诉,只有老实当个与工藤新一毫无关系的孩子才是最安全的。”

    新一有些黯然,“兰,也不能知道吗?”

    中村想到毛利小五郎,又看看沮丧的新一。

    斟酌道:“或许你可以住到毛利前辈家里去。”

    新一很是惊讶,“为什么?毛利叔叔那个样子……”

    中村没准备直接告诉他,只道:“看人不能只看表面,我应该教导过你。”

    新一再度沉默。

    “如果你住到毛利家去,就得告知实情。我知道你喜欢小兰,正是因为喜欢,才更要尊重她,不能仗着是个孩子,闹出些不礼貌的事情来。”

    提出这个建议,自然有原因的。

    一是案发现场的布置,毛利小五郎是知情者,他后面肯定会追问。

    二是毛利小五郎的公安身份,还有毛利小五郎这个人本身可信。

    无论是毛利小五郎与工藤优作的关系,还是毛利小五郎个人的原则来看,他都不可能伤害工藤新一。

    从毛利小五郎选择隐瞒豹的特殊性来看,足以证明他不是个天真相信警方高层的人。

    同时,他的官方身份,可以为柯南的假身份在一定程度上做遮掩。

    三是,毛利宅的安全性。

    毛利那一家子都是武力值爆表之辈,比中村家更安全。

    毕竟中村时常忙于工作不在家,弘树头脑非常好用,身体素质却是个战五渣,他也又喜欢往博士家跑,很少待在家里。

    隔壁的萩原和松田武力值倒是不错,然而同样日常忙于工作。

    他们这边三个大人基本很难凑齐,对孩子自然是谈不上严密保护。

    而且中村、萩原与松田,算是半个公众人物,身边出点风吹草动就容易被关注到。

    只要新一不换脸,待在他身边总是更加危险的。

    与之相反,毛利侦探事务所这么多年都不温不火的。

    毛利前辈为了凹人设,非常拼,日常宅家,照顾一个孩子问题不大。

    一旦他知道新一的情况,就意味着与中村有更多的情报共享,还有工藤优作……

    越想,中村越感觉这是个不错的主意。

    新一也思索完毕,“告诉兰真的没问题吗?她会不会表现出来?”

    在工藤新一的视角来看,无论毛利兰的空手道多么厉害。

    她始终是那个需要他呵护的女孩,他总是把自己放在保护者的位置上,反而时常容易忽略毛利兰自身的意愿。

    中村诧异地看着新一,确认他的表情很认真,“你是不是对小兰有什么误解?”

    “什么?”

    “小兰比你更能保守秘密,不像新一你以挖掘别人的秘密为乐趣。”

    新一微恼,“我只是出于侦探的本能。”

    “说了让你长大了当警察,别当什么侦探,知道太多秘密,往往不会有好下场的。这次的事情,还没让你吸取教训吗?”

    新一卡壳,僵硬地转移话题,“我们不是在说兰的事情。”

    “以我来看,小兰可比你坚强得多。”

    “才没有呢,兰今天还因为案子哭了鼻子。”

    “那是因为她作为女孩子的感性,不意味着她不坚强。”中村不给他反驳的机会,“别的不说,你见过哪个同学从十岁开始将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你那会还在吵着向你妈妈要求晚上吃什么吧?”

    新一略一回想,无从反驳,不只是十岁,父母离开前,十四岁的他还要求过晚饭吃什么呢。

    “要说打理家务只是出于妃女士离家出走迫不得已而为之。

    从练习空手道可以窥见一二。

    女孩子天生身体条件不如男性,她却十年如一日练习,从不懈怠,前一段时间更是取得都大赛优胜,这难道不是她坚韧的一面吗?

    还有很多方面我就不一一列举了,但是如果你只将她当作幼时那个孩子,只能说是一叶障目了。

    这些年,不仅你在成长,小兰也在成长。

    你优秀,小兰也不遑多让。

    如果你想跟她成为伴侣,就不能抛下她,而是应该与她齐头并进,这才是健康的伴侣关系。

    别搞大和抚子、贤妻良母那一套。

    把阳光明媚、充满个性的女孩子拘在家里围着你转。

    她不仅是你的妻子,还应该是你的灵魂伴侣。

    她可以拥有个人喜好,独立的人格,自己的理想与工作。

    看看你萩原和松田叔叔,难道不觉得他们的关系很棒吗?”

    新一被震住了,他从来没思考过那么远的未来。

    在他的想象中,似乎兰总是扮演着辅助的角色。

    无论是早起他看报纸,兰做饭洗碗;

    还是他当侦探,兰报警;

    他们唯一并肩的时刻是走在路上。

    不,更多时候两人的习惯也是他在前,兰落后半步跟着。

    新一开始回想,从他成为侦探,尤其是进入高中,花了很多时间在破案上,他似乎逐渐忽略了兰的成长。

    去美国游玩时,飞机上和剧场内都遇到了案子,去水族馆遇到了案子,再到去热带乐园还是早约了案子。

    一次次下来,分明两人约着出去游玩,结果都变成了围着案子转。

    不知不觉,他就忽略了兰也在成长,甚至渐渐很少有机会跟小兰心平气和交流几句。

    兰真的如他记忆中那样,总需要被他护在身后吗?他们是否真的在共同前进呢?

    各自在自己的领域放光发热……吗?

    因为多次出入中村家,新一跟隔壁的萩原和松田很相熟。

    他们也是幼驯染,从小一起长大,虽然是一对同性伴侣,不被普通世俗理解,却过得非常坦然。

    白天忙碌着自己的事业,下班后自然而然出门小酌,拥有比较一致的爱好,有妥协却也有各自的坚持。

    那样的生活多么舒适而令人羡慕。

    兰如果为了他放弃自我,不再练习空手道,只在家里洗手作羹汤,渐渐变得别扭起来。

    不知为何,新一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妈妈。

    二十岁前也是红极一时的女演员,结婚后就变成了家庭主妇,不再忙碌自己的事业。

    好歹父亲写的推理小说,母亲可以扮演里面的角色玩乐,不算是完全放弃自己的爱好。

    如果兰跟自己在一起,生活规划会是什么?

    [我在查案,兰在旁边干看着吗?]

    水族馆那一次,似乎就是如此。

    新一又想到毛利大叔和妃阿姨。

    妃阿姨很强势,离家出走十年不回家,工作经营得有声有色。

    她还爱毛利大叔吗?

    新一觉得她是爱的,即使爱,妃阿姨的理想仍然是当律师,不是关在家里做家庭主妇。

    法庭上的妃阿姨是那般的光彩夺目,如果妈妈不息影,是不是也是那样呢?

    新一不知怎么的,变得害怕起来,害怕自己的不理解会把兰推远。

    兰骨子里也有遗传自她的母亲那一面,说不定也会因为不被理解,选择离家出走,或者干脆嫁与他人?

    新一立即摇摇头,将这个可怕的念头甩出去。

    果然他应该跟兰谈一谈,把过去的一些困惑解开,并仔细规划两人的未来才对。

    “悠太先生,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现在明白还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