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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3章举秀才不知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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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历史的长河里,知青上山下乡既是浓重的一笔,也是转眼的瞬间。我看书斋他们把把青春年华和聪明才智都献给了那片黑土地,同时也学会了真诚相待勇于奉献。他们是悲壮的一代。

    东北季风常沿黑龙江谷地进入东北,所以北大荒的夏天并不是太热,有些高山和极北地区甚至无夏。

    8月份。

    胡闹在育红班的升学考试成绩已经下来了,自然是毫无疑问的通过了考试升入场部所建的简陋小学。而妞妞则因为不满意胡闹比她早入学一年,生了好一阵子的气。

    由于秋收以后“大烟泡儿”刮起来,大家都躲在炕上过着“猫儿冬”孩子是无法上学的,所以七八月份按说是暑假的时间,却不会放假,学生依旧上课。不过上的都是半天课,有的时候也会连着几天没有课。

    没课的时候,无聊的胡闹就会被同样无聊的妞妞押着四处乱逛。有时会在白桦林林驻足,听着远方的人们唱着“高高的白桦林里有我们的青春在流淌”有时会游荡在橘黄色的野百合和红色杜鹃花铺就的大草甸子上,笑声在百花丛中飘荡。

    黎宁国也是三连的知青,胡闹和妞妞叫他黎叔。第一次叫黎叔的时候,胡闹有些乐,因为他想起了几十年后的那部电影天下无贼,里面葛优所扮演的那位贼道大佬黎叔。

    当然,这位可不是什么贼道大佬,也不是黎叔的原型,他只是一位朴朴实实的北大荒知青。

    黎宁国的年龄比胡闹和妞妞的父母略小一些,但是外表看起来却是显得老成了许多。脸有些偏瘦,常年留着一头板寸,唇上鼻下的位置有着浓密的胡须。鼻梁上架着一副厚厚的镜片儿,嘴里含着沉黑色的烟斗,光看造型就能感觉到其中流淌着的书卷气。

    黎宁国最崇拜的人就是鲁迅,身行气质或多或少都在刻意的模仿。特别是早些年看到鲁迅的照片里含着烟斗那正气凛然的模样,勾的他立刻去买了烟斗和烟丝,从此无论去哪里,嘴上都不忘记含着烟斗。

    胡闹和黎宁国的关系挺好,这倒不是因为黎宁国和他的父母同是三连的知青,更不是他身上所散发出的那股子儒雅之气吸引了胡闹,而是因为他乃是整个场部藏书最多的知青。据说,黎宁国来农场的时候带了一个大箱子,里面没有别的物品,只有书,满满一大箱子的书。

    胡闹平时老喜欢从他这里蹭点书回去解闷儿,黎宁国倒也不吝啬,逢借必给,对于爱看书的孩子他是打心眼儿里喜爱的。

    当然,还有一点,胡闹不似一般小孩那样,对待书本的态度和草纸差不多,他从不把书本弄脏弄皱,借的时候什么样子,换回去的时候还是什么样子,很有点完璧归赵的味道。我 看&书斋

    只不过每回胡闹还书的时候,黎宁国都会借机提问书里的内容,一开始他还不太相信这么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能把厚厚的一本书在几天内看完,就算是查阅书本中的生僻字也需要几天的功夫吧。但是每回胡闹都能将他提出的问题完完全全的回答出来,这就不由的他不信服了。

    这天下午,胡闹和妞妞都没有课,俩人牵着小手儿瞎逛悠,打发着无聊的时间。胡闹忽然想起很久都没去黎叔那里借书看了,反正下午也无事可做,不如去借本书消遣一下。

    去的路上,胡闹想起来现在是上工的时间,大人们都下大田干活儿去了,黎叔也应该去了。黎叔不在,这书肯定是借不成了。胡闹便以为白跑了,颇有些意兴阑珊。

    可叫他意外的是,当他和妞妞溜达到知青宿舍的时候,却发现黎叔并没有去上工,而是叼着烟斗,坐在小板凳上,双目无神的透过厚厚的镜片瞪着天空发呆。他身前的地上摊着一本鲁迅的散文集朝花夕拾,风吹过的时候,纸张猎猎作响。

    胡闹和妞妞对视了一眼,都觉得有些奇怪,黎叔平常挺潇洒的一个人啊,怎么今天成了这幅模样?该不是遇上什么事儿了吧?

    “黎叔,你这是在干嘛呢?今天没去上工么?”胡闹走过去轻轻地问道。

    黎宁国恍然低头,透过厚厚的镜片,胡闹看见了里面那双茫然没有焦距的眼睛里,流淌着一种说不出的悲哀和绝望。

    “黎叔,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没烟丝了啊?”妞妞笑嘻嘻的蹭到了黎宁国的身边,这丫头对他的烟斗特别感兴趣,没事儿的时候总爱揪住他的烟斗玩个不停。

    黎宁国没有躲开妞妞的小手,烟斗被抽走了,嘴却是保持着原样半开着,一缕烟雾似闲庭漫步一般自唇边袅袅升起。

    妞妞一边儿把玩着烟斗,一边拿大眼睛小心翼翼的朝胡闹递着眼神。胡闹倒也觉得奇怪,虽然黎叔平时书卷气重了一点儿,也不似今天这般跟丢了魂儿似的啊?

    轻轻的拣起摊在地上的朝花夕拾,发现书眉上用钢笔写着两个刚劲有力的字——呐喊。“喊”字的那一点更是力透纸背的将纸张都给戳破了。

    白桦林。

    轻风和煦的吹拂,一缕缕青草香和那些不知名的花儿散发出的香味混合在一起,陶醉着人们的鼻子。高大的白桦树下躺着两个半大的孩子,胡闹靠着树背,而妞妞则是躺在软软的草地上,小脑袋依然顽固的搁在了胡闹的腿上。

    “闹闹,那白卷什么铁生的究竟是什么人啊?那么厉害嘛?怎么黎叔提起他的时候就害怕的哭了呢?”妞妞满腹疑惑,捉着马尾,用白生生的手指轻轻的搅动,大眼睛则是一眨不眨的看着胡闹。

    胡闹无声的笑了笑,他知道黎叔那不是害怕,而是一种绝望。张铁生这个“白卷英雄”对于这一代人来说,不仅仅是报纸上所竖立的反潮流英雄,更多的人却是从他的身上看到了悲哀和绝望。

    1973年恢复文化考察,白塔公社的张铁生正是在这样的机会下参加了全国高等学校招生考试。因为解答不了试题,便在试卷的背后写了一封信,信的内容是这样的:

    尊敬的领导:

    书面考试就这么过去了,对此,我有点感受,愿意向领导上谈一谈。

    本人自一九六八年下乡以来,始终热衷于农业生产,全力于自己的本职工作。每天近十八个小时的繁重劳动和工作,不允许我搞业务复习。我的时间只在二十七号接到通知后,在考试期间忙碌地翻读了一遍数学教材,对于几何题和今天此卷上的理化题眼瞪着,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我不愿没有书本根据的胡答一气,免得领导判卷费时间。所以自己愿意遵守纪律,坚持始终,老老实实地退场。说实话,对于那些多年来不务正业、逍遥浪荡的书呆子们,我是不服气的,而有着极大的反感,考试被他们这群大学迷给垄断了。在这夏锄生产的当务之急,我不忍心放弃生产而不顾,为着自己钻到小屋子里面去,那是过于利己了吧。如果那样,将受到自己与贫下中农的革命事业心和自我革命的良心所谴责。有一点我可以自我安慰,我没有为此而耽误集体的工作,我在队里是负全面、完全责任的。喜降春雨,人们实在忙,在这个人与集体利益直接矛盾的情况下,这是一场斗争。我所苦闷的是,几小时的书面考试,可能将把我的入学资格取消。我也不再谈些什么,总觉得实在有说不出的感觉,我自幼的理想将全然被自己的工作所排斥了,代替了,这是我唯一强调的理由。

    我是按新的招生制度和条件来参加学习班的。至于我的基础知识,考场就是我的母校,这里的老师们会知道的,记得还总算可以。今天的物理化学考题,然很浅,但我印象也很浅,有两天的复习时间,我是能有保证把它答满分的。

    自己的政治面貌和家庭、社会关系等都清白。对于我这个城市长大的孩子几年来真是锻炼极大,尤其是思想感情上和世界观的改造方面,可以说是一个飞跃。在这里,我没有按要求和制度答卷,我感觉并非可耻,可以勉强地应付一下嘛,翻书也能得它几十分嘛!)但那样做,我的心是不太愉快的。我所感到荣幸的,只是能在新的教育制度之下,在贫下中农和领导干部们的满意地推荐之下,参加了这次学习班。

    白塔公社考生张铁生

    一九七三年六月三十日

    7月19号的时候,辽宁日报以一份发人深省的答卷为标题刊登了张铁生的信。可以说,张铁生的出现是一个契机,正好给了某些组织张嘴的借口。于是,张铁生在被刻意的炒作下,竖立为反潮流的英雄。

    胡闹以前听闻这段趣事的时候,就觉得在某种程度和一些芙蓉姐姐,天仙妹妹的网络之流有异曲同工之妙。

    当然,相比较而言,张铁生的影响自然更加深远一些。正是因为他的出现,让“知识越多越反动”的口号叫的更大更响。也导致了文化考察改革的失败,泯灭了那些高级知识份子的精神支柱。

    “闹闹,你怎么不说话啊?”妞妞拿小脑袋蹭着胡闹。

    胡闹怔了怔,问:“说什么?”

    妞妞气的拿小拳头在胡闹的腿上捶了一下,恼道:“说说那什么铁生是谁啊?”

    胡闹苦笑了一下,他自然知道小丫头只是一时的好奇,跟她解释的再多她又能明白什么?便笑着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或许他是一个很厉害的人物吧,也或许他是一个时代的悲哀。”

    妞妞眨巴大眼睛,似懂非懂。

    傍晚,知青们还没有放工,胡闹摆脱了妞妞的纠缠,一个人来到了黎宁国的小屋。东北角的窗户打开着,黎宁国趴伏在窗台前的小桌上,伏案疾书。

    屋里静悄悄的,只闻见笔尖摩擦在纸张上沙沙的声音,和那烟草剧烈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

    “黎叔。”胡闹轻轻的唤了一声。

    黎宁国似未听闻,肩膀因为书写的频率而微微的颤动,一缕缕青烟缭绕升起,一部分从窗户溜走,一部分盘旋在屋内,让空气变得浑浊。

    胡闹苦笑了一下,没有再出声。轻轻的走到黎宁国的身后,踮起脚尖,目光落在了黎宁国疾书的稿纸上。

    这是一封信,一封写给伟大领袖**的信。按照当时的党章规定,普通党员可以对中央主席提批评建议。黎宁国是一名普通党员,拥有写信的资格。在所谓“白卷英雄”的事件下,短暂的茫然以后,他终于毫不犹豫的提笔,洋洋洒洒的写下了对张铁生所引发的“举秀才,不知书”的招生制度种种批评建议。

    胡闹看着黎叔奋笔疾书,有心想提醒他写出这封信的后果,但是胳膊抬了抬,却又放下了。他很清楚,写不写这样的一封信对于黎叔来说都是一样的,写出这封信可能会被戴上帽子关入牢房,但是不写这封信,不怕内心的郁愤发泄出来,或许黎叔会走向另一个极端。

    微不可觉的叹了一口气,胡闹轻轻的走开了。

    两个礼拜之后,黎宁国果然被以“现行反革命”的罪名逮捕,开出党籍,判刑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