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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自动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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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沿入城大道走出不过里许,那两人带我转入横里一条小路,一路愈走愈偏僻。

    我提着馒头悠悠闲闲地跟在后面,看似随意地四下欣赏景色,其实是努力记忆路途,免得万一有问题要逃都不认路。

    过了五六分钟,前面出现一座横面积较大的建筑,走近一看,我怔了一怔:“劳改场?”

    那脸生者在前面解释:“六七年前这个地方是个劳改场,后来改迁走,现在这儿已经荒了,什么人都没有。我们老大不想有人打扰,就叫我们请你来这儿见一面。”说着两人将铁锈斑斑的大门一侧“吱吱噶噶”地推开小半边,立在门口示意请我进去。我微微一笑,说道:“里面不会有一大批人提着铁棒等我?”

    那脸生者干笑着说:“兄弟你想多了哈,我们绝对没有那种意思,就是请你见一面”不待他说完,我已从门缝挤入,扔下笑语:“开个玩笑,何必那么认真呢?”

    入门是个广阔的空地,乱七八糟地摆着烂铁桶破桌椅之类的东西,好几处还有铁丝网把整个空地分割成数个独立的空间。两人关上门进来,脸生者对我点点头,说:“大哥就在里头,你在这儿等一下,兄弟进去叫他。”我点头以应,顺口问道:“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那人踌蹰片刻才道:“人家都的油头。”急步走入其中一间大屋。

    我游目四顾,转眼见上次逃离我毒手的小子立在五六米开外,生似怕我吃了他般,笑道:“你呢?”

    那小子呆了至少十秒,才如梦初醒般慌乱地道:“我我我叫三娃儿,噢不,我叫刘三,人家都都的三娃儿”

    这人天生的胆子看来有点儿不足份量。我心里闪过这念头,懒得再理他,随意前后左右走了走。正俯身凑近看旁边其中一堆木箱时,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逼至,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三娃儿,就是他?”随即有人应声答是。

    我侧头回看一眼,旋即继续看我的箱子,淡淡道:“油头,你来帮我看一下这上面印的是什么字?好像有点儿稀奇古怪的,看都看不清。”

    那沙哑的声音接道:“不用看了,上面写的是‘向上轻放,严禁烟火’。那个原来是装地质队测量的机器,现在空了,就被人家当垃圾扔来这儿。”边说着边走近来。

    我缓缓立直身躯:“你不害怕我偷袭你吗?敢靠我这么近。在两米的距离内,我可以来半秒钟内叫你从此以后不能再凭自己的力气走路。”说着转过身来,眼睛扫过十多米外高高矮矮的五六个年轻人,只看脸形便知其中至少有四个年龄并未超过十六岁,其中却再没有那天找我们麻烦的小流氓在内。

    距我两米左右处一人立定,沙声道:“不知道,不过看我兄弟的伤势,我相信你有这个本事。”他比我高了整个头,脑袋颇大,在中分的中长发下显出几分“酷”的感觉,身材瘦挑,脸上一股精悍之气;不过年龄应当不过二十之数,眉宇间有着明显的青春气息。

    我看定他的眼睛,微眯双目:“怎么称呼?”

    他以与沙哑的声音毫不相配的爽快道:“我们这边的兄弟都叫我剃哥——剃头发的那个‘剃’——不过你可以的剃头,因为我管不住你。”

    这一句话顿时让我来了兴趣,扬眉道:“可不可以说清楚点儿?我不大明白你的意思。”

    他走近两步,仔细打量着我,皱眉回头又问了一遍:“三娃儿,你没看错嘛?就是他?”

    我截在三娃儿回答前道:“如果你问的是前几天打断了五根肋骨的人,那就是我,绝对没错。如果你不信,可以试一下,我免费示范一次——反正我也不介意再跟我兄弟暂时先讨一点儿帐回来。”

    对面的人出乎意料地露出笑意:“我信了。不过说句不好听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只看样子,很难让人感觉到你有什么厉害的地方。”

    迄今为止他仍非常和善,令人有些摸不着头脑。我不为所动地笑笑,直言道:“看你样子年龄可能还没有我大,那我就喊你剃头好了。我下午的时间不多,”一扬手上的电子表,让他看清现在已经五点“六点之前我必须回校,有什么事麻烦你说得快点,我不会呆太久。”

    剃头笑起来:“我们这些在社会上混的人,年龄大小都无所谓,只要你有本事就是大哥;像兄弟你,不管你好大年纪,这么大的本事不想让人家喊老大都不行;又好像我十四五岁就出来混,十六岁的时候已经有人的老大。”

    我微有不耐:“废话少说,大家没必要绕弯。”

    这时不远处的大门再次“吱吱噶噶”地开启小半边,有人挤进半个头,叫:“老大!蚊子来了!”

    剃头的大头根本不回:“叫他进来。”

    那半个头缩了出去,接着另一人挤进来,大门在他身后吱叫着闭合,头一人却未进来。那人走近牛头身后,涩声道:“老大!”个子和我差不多,但样子却真有几分窝囊气,畏畏缩缩得好像生来就是见不得光的种类,颇为名副其实。

    走近后才发觉他左手吊着夹板,显是断了。

    剃头左手一挥,示意他别说话,对我说道:“兄弟你爽快,我也不跟聪明人拐弯抹角。上次我听刘哥的话找了人找你们麻烦,确实是我们没有道理。不过兄弟你也该知道社会上混如果不讲点义气,哪个都不会服你,刘哥帮我们不少忙,如果我们不帮他实在说不过去。”

    我皱眉道:“我不想听这个,说直接点你们想做什么。”

    剃头盯着我眼睛,似要看清我是什么人,却反被我回盯的目光弄得移开眼睛,续道:“上次是我们不对,但是兄弟你也做得过份了点,打断了我五个兄弟的肋骨,现在他们都还躺在医院里。”

    我无名火起,沉声道:“你觉得兄弟能够用数量来作比较吗?我的兄弟难道不是躺在医院里头?!别怪我说句老实话:我兄弟虽然只有一个受了重伤,但是就算你所有兄弟都躺到医院里去,都没办法给我补偿回来。你是当老大的人,应该明白我意思,不要在我面前说什么套话,有事就说!”

    剃头闻言露出怒意:“妈的你兄弟珍贵老子的兄弟就不是东西啦?!这些我原封送还——你兄弟全部翘光都比不上我兄弟伤根骨头!”

    我忽然哈哈一笑,轻松地道:“现在你明白什么叫兄弟了嘛,所以我叫你不要用数量来比较兄弟。只要是兄弟,不管是一个两个还是一百个两百个,都只是两个字——兄弟!”

    对面的混混头儿显然被我忽冷忽热的态度弄得有点儿头晕,怔了半晌才呆呆地道:“兄弟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一拍头:“哦,扯远了,不过倒是剃老大你还没说清到底想说什么才对。”心中却在暗笑。这一式“抑扬顿挫”立时把主动与被动关系颠倒过来,换为他被我牵着鼻子走。

    剃头摸摸脑袋,终于想通道:“这次请你来是有两件事,第一件就是刚才说的这个,你跟我兄弟都吃了亏,大家都很公平,所以我想请你”却有点儿说不下去了,好像要说的事颇令人难堪。

    闻弦歌而知雅意——当然,剃头再活一辈子也未必能沾上一个“雅”字,不过意思相类罢了。我试接道:“剃头你是不是想说要我不再找跟你们计较这件事?”

    剃头忙道:“当然我们也不会跟你计较这件事;本来这就跟我们无关,跟你有仇的是刘哥而不是我们,大家没有必要再在这上面弄来弄去,兄弟你说是不是?”

    我沉默片刻,突微笑道:“好,反正我也没打算跟哪个再算帐。这件事就这样子了,第二件事不知道是什么?”

    剃头反手拉过身后之人,让他在一个半米高的小木箱上坐下,小心翼翼地不碰左臂,解开后者衬衫,露出胸腹,对我说:“兄弟,你看。”

    凑近看时,只见蚊子由胸口到两肋下大片青青紫紫,虽然都有早打了药酒的痕迹,却仍可看到大部分地方浸出的紫黑色血丝。我皱眉道:“被人打了?”

    剃头咬着牙:“蚊子是我亲兄弟。”声音微有哽咽,说不下去了。

    我试着轻触那些青紫,蚊子整个人猛地一缩,脸上露出痛楚的表情。我沉吟道:“他这是暗伤,一般用拳脚打不出来,以前我曾经看到过差不多的伤痕,后来受伤的人到现在都还没好。”

    剃头稳回情绪,说道:“他们用海绵垫在蚊子胸口上,用铁锤跟长钉打的。”

    我释然道:“原来不是我打的,嘿,害我担心半天,还以为剃老大你是说我动的手”迎面一巴掌拍来,我微侧半边脸避过那掌从脸边掠过,随即右手向上一托,牢牢捏正他手腕,恰好听到他的怒声:“妈的老子兄弟伤成这个样子你还幸灾乐祸噢!”末一声却是因为我反转他胳膊撇到其身后,弄痛了他。

    我放开他,平静地道:“我不是幸灾乐祸,只不是教你一个平心静气的方法罢了;不然你很可能不但报不到仇,反而连自己都害了。”

    剃头抚着胳膊,惊异地看着我:“原来你真的很厉害,现在我才真正相信了。刚才是我不对,不该乱打人,希望你不要放心上。”

    突然又软化下来,令我亦有点所料不及,唯苦笑道:“只要你别这么冲动,一切都好说。”

    剃头点点头:“你说得对,不过我很奇怪,据说你是才来这边的,咋个儿会知道我们跟老虎那边的事呢?平时我们两边都很隐秘,轻易根本不跟外地人接触。”

    我摊手道:“我根本不知道什么老虎狗熊,不过是看倒你老兄这么多兄弟,但是还不能帮自己亲兄弟报仇,所以猜到你肯定还有跟你实力差不多的对头。”转移话题道:“按照蚊子的伤口形状,他们应该是把长钉钉头一端竖在海绵上,用铁锤敲的,果然够狠。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要这样整?”

    剃头再次点头:“你猜的没有错。不过我不想把我们之间的事告诉你——毕竟你不是我们这种人,扯你进来对你不好。我这次把你请来主要就是为了这件事,想请你帮我们教训个人。”

    心里忍不住暗笑。这厮表面上说得好听,什么“扯你进来对你不好”根本就是既想瞒着我又想让我当他们的打手,岂非将我当笨蛋来耍?

    同时也明白为何他为何会低声下气地跟我和解,原来是有更厉害的对手——当然只是他是如此想——不想分力气来拖其它麻烦,而且也看上我打架的厉害。

    剃头看我没作声,补了两句:“只要你帮我们打断他两只手就可以了。要不是那个人,我兄弟根本不会伤成这个样子,两只手只不过是跟他讨回我兄弟的债!”说到最后一句,脸上愤怒万分,好似伤的不是他兄弟,而是他自己。

    开始动之以情了。我唇角微露笑意,仍不出声。

    他立刻接道:“当然我不会亏待兄弟,只要帮了我这个忙,我拿两千块钱来作报酬。”

    又开始诱之以利了。不过能一下拿出两千块钱来作诱饵,像他们这种流氓团伙,应该会有“副业”否则不用说两千块,二百块钱都是问题。

    我待他静下来,摇头说道:“两千块钱对我这样的人来说的确已经是非常多,不怕跟老兄你说实话,我一个月生活费也不过两三百块钱。但是如果你以为身体比较强壮的人脑袋都不行,那你就错了。第一我不会为了钱当人家的打手,第二我不喜欢被人家牵着鼻子走。”顿了顿“我现在要走,你如果想留下我来,不如来试一下。”从他身侧走过,踱向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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