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牡丹飘香一剑寒 > 第八章黑店遇险

第八章黑店遇险

推荐阅读:夜的命名术渡劫之王全职艺术家大符篆师最强雇佣兵之暗黑纪元侠武世界全能刺客茅山术之不死人超级六扇门暴躁的大隋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234.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黑牡丹笑笑道:

    “我这次来是为了上次曾向府台大人言及围剿赤眉贼的事,不知事情准备得如何,眼看着冬天就到了,一旦下起大雪,事情就难办,到府上去住几天可以,也得等我会见了府台大人,或者捕头马长江以后再说。”

    方长仁道:

    “自从上次女侠协助,一举把赤眉贼手下十多人杀死在野猪林以后,这两月来再也没听到那帮土匪向这一带骚扰,有人传说可能是要往北面流窜呢!”

    黑牡丹道:

    “我就担心那几个恶魔再连成一气!”

    方长仁当即道:

    “既然女侠抱着仁爱之心,我方长仁自然要为你女侠前驱,只等我回家叨拾一下,立刻来与女侠会合。”

    黑牡丹一笑,道:

    “事情还没有那般急,我得先见了马捕头以后,才能决定,不然,他们没有行动,我们自也无法协助的!”

    方长仁当即道:

    “既然女侠这般说,不如我前往府衙一趟,把马捕头请到这里来,大家说起话来也方便。”

    黑牡丹点头道:

    “这样最好,那就有劳方仁兄了。”

    方长仁立刻交待掌柜的,好生侍候女侠,自己这才急急赶往南阳府衙。

    就在女侠黑牡丹刚刚梳洗已毕,正准备客堂吃晚呢,早见方长仁领了两个人到来,这两个人掌柜的全得巴结,因为一个是府衙捕头马长江,另一个则是府衙文案,家住凤凰沟的于柏年。

    有这二人出现,悦来客栈的大掌柜早哈腰低头的把三个人领进黑牡丹房间。

    看到马长江,黑牡丹并不意外,但是见到几个月不见的于柏年,女侠黑牡丹真是惊喜交集,因为那个原本要吊死在夕阳山大柿子树下面的于柏年,在娇妻惨死之后,真的重新站起来了,而且就在府台大人的挑选中,当了府衙文案,算得是否极泰来,重见容光焕发。

    就在黑牡丹笑意昂扬中,于柏年一撩衣袍前摆,单膝向地上跪去,早被黑牡丹一手阻住道:

    “于先生这是干什么,快不要这样!”于柏年诚意的道:

    “大恩不言谢,我于柏年心中一炉香,常为女侠点头呢,这次能再见侠驾,也是府台大人派我的,因为这位方仁兄说女侠已到南阳,这才特命我与捕头二人前来接女侠过府一聚的。”

    捕头马长江也抱拳笑道:

    “自从上次女侠大力协助以后,马长江心中不只是感激,也令人佩服,难得又见女侠到来,快请到府衙一聚,大人还在恭候呢!”

    黑牡丹道:

    “真不敢当,既然二位这么说,我就同二位去府衙一趟,方仁兄可愿同行?”

    方长仁自是高兴,于是四个人缓缓走出悦来客栈,直往南阳府衙走去。

    又在府衙后堂上,府台大人这次摆下的筵席甚丰富,因为这次坐在酒席筵上的,除了黑牡丹、方长仁、马捕头以及于柏年外,另外还有位年约五旬的师父,不过最令黑牡丹奇怪的,是府台大人的夫人与两位公子全在座。

    酒宴上,府台大人的夫人直视着黑牡丹看不停,更不断的盘问黑牡丹的家世,但黑牡丹也只是告诉老夫人,自己的家在洛阳附近花家庄,家中已无人了。

    老夫人听了也只是唏嘘一阵。

    黑牡丹并未在意,当即在席上向府台大人道:

    “前次民女在此,府台大人示下,将要派兵围剿那红毛子赤眉贼,这事已有几月,不知现在如何了。”

    府台大人道:

    “就在女侠走后不久,我曾约谈赵守备,他说的似也有道理,因为南阳府辖宛西十一县,兵荒马乱不只一个赤眉贼,而他的官兵只不过上千人,一旦有所损失,补充不易,只要他们不走出大山,只等明年奏,赵守备的兵员扩充到三千人马,到时候他必亲率大军,扫平各处土匪。”

    黑牡丹一听,心中似是不悦,但这是官家事,自不便多所干涉,也就不再多言。

    席上,大家对黑牡丹自是歌颂有加,但已引不起黑牡丹的高兴。

    坐在府台夫人一旁的两位公子,却对黑牡丹仰慕至极,二人相继向黑牡丹举杯敬酒,看得府台大人呵呵笑

    酒席尚未完呢,府台大人早吩咐捕头马长江,着人去客栈把黑牡丹的行李坐骑牵回府衙,黑牡丹拦之不及,也就随遇而安了。

    黑牡丹在府衙住下来,完全是府台大人的盛意难却,那南阳府衙后院有一花园,园中花草树木却因霜寒,百枯花凋落,只是几十株梅树已是含苞待放,树影横斜,暗香已在浮动,只等大雪纷飞时候,腊花就傲寒而盛开了。

    黑牡丹站在一座小阁中,凭栏观看,心神浮动而不以自己,因为这比起花家庄中的花魁牡丹来,可就不可同日而语,再说那儿终究是自己的家,如今已是荒废一片了。

    黑牡丹正在沉思呢,忽然有脚步声走来,回头看,乃是府台大人的大公子来了,他身穿紫色马褂,天蓝长衫,净光发亮的缎面鞋,左手撩起前摆,缓缓走进小阁中,一面浅笑道:

    “姑娘一人在此赏花,雅兴不浅,是否觉得寂寞?”

    黑牡丹不假词色的道:

    “随便走走,也没有什么,谈不到寂寞不寂寞。”

    微微一笑,大公子道:

    “上次听马捕头说,姑娘好本事,横剑杀贼,勇冠三军,实在令人佩服,当时未见姑娘面,以为姑娘必是高头大马,孔武有力的庄稼汉呢,不料昨日一见,发现姑娘华容婀娜,婉峦多姿,玉洁冰清,美若天仙一般,实难令人相信姑娘会有万夫莫敌之勇,义薄云天之气!怎不令人打从心里佩服!”

    黑牡丹一笑,道:

    “大公子真会说话,这么好听的词句,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说明公子家学渊源,非比寻常之辈。”

    大公子微笑道:

    “舞文弄墨,稍知一二,若论武功,我可一筹莫展了,所以很想跟姑娘学几招呢!”

    “武功一途,非一蹴而成,不是想学就可以的!”

    大公子似是发现女侠不假词色,当即试探的道:

    “我是久慕芳名,难得期盼女侠重临,也算是缘份,姑娘何需客气!”

    黑牡丹发觉这大公子的心意不正,再想想昨夜酒席上的情景,心中冷笑,但表面却道:

    “等过了今日再说吧!”

    于是,大公子又陪黑牡丹站了一会儿,黑牡丹藉说有些累,自回客房去了。

    当天晚上,女侠要到府台大人房中向府台夫妇二人辞行呢,突然听得房里面有人说话,黑牡丹缓缓停住,只听里面老夫人道:

    “老爷,咱们两个儿子全都喜欢她,白天时候老大已迫不及待的找去献-勤了,我知道你也十分喜欢这女子,可是你不能忘了,她那一身黑漆漆的打扮,给人的印象是冷若冰霜,谁敢轻易接近?如果她成了咱们媳妇,她会听话的来侍候咱们二老?她可是玩刀杀人的女子,她再艳若桃李,美若天仙,我也不愿做她的婆婆的!”

    黑牡丹一听,心想,这不明明在说自己吗,真是令人可笑,突然听知府大人道:

    “你真是妇人之见,古时执干戈以维神稷的女子不是没有,她一个女儿家,形单影只,如果她真能答应走入咱们家门,我倒觉着求之不得呢!”

    突又听老夫人道:

    “万万不可,她虽家住洛阳附近花家庄,可是她如今已没亲人,孤女一个,这种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怎可以去结!”

    知府大人一叹,道:

    “失之交臂,遗终身,我总觉此女难求,唉”

    黑牡丹未再听下去,因为她这时候哪还有谈论终身的时间,再说她已是江湖女儿,绝不会嫁给庸庸碌碌之辈的。

    只是二天一早,黑牡丹向知府大人辞行,却又被知府坚留下来,因为知府为了讨剿赤眉贼,对守备商议明年春天何时发兵,等得到确切回音,还得请女侠赶来协助呢!

    其实黑牡丹心中明白,这不过是知府大人用心良苦,想给自己儿子制造机会罢了。

    黑牡丹就在府衙后掌客室住下来,除了每日与老夫人表面应付几句外,那知府的两位公子,各凭本事,对黑牡丹大献-勤,而今黑牡丹穷于应付。

    黑牡丹为了早日离开南阳知府衙门,夜里独自在想,不觉想到白河方集的方长仁,何不藉故去找方长仁商量,他被人称为“南阳周郎”虽不及诸葛亮,但应付这种事,应该是绰绰有余的。

    就在二天中午,黑牡丹向府台大人言及要找方集的方长仁,因为方长仁也是侠义中人,有些事情正要找方长仁去商议,晚上一定会赶回府衙的。

    知府大人正想叫大儿子陪同黑牡丹一同前往呢,不料黑牡丹忙道:

    “商量破贼之计,大公子去不太合适,今晚我一定回来便是,指望着守备早日把破贼日期定下来,我也好琢磨着提前赶来。”

    于是府台大人立刻着人把女侠黑驴牵出来,见女侠未带包裹,这才放心的让黑牡丹出衙而去。

    顺着白河一路往北,黑牡丹见人就问,五十多里地,不到两个时辰,已来到方集,她敲开方家大门的时候,方长仁正在院子里打拳呢。

    要知方长仁也是嵩山少林的俗家弟子,论武功,方长仁在这一带应首屈一指。

    方长仁见黑牡丹亲自到来,惊喜之余,早高声叫道:

    “红秀!红秀!有贵客来了,你快出来迎接呀!”一面早走上前去,把黑牡丹的坐骑牵进院子里。

    不旋踵间,早见红影一闪,方长仁的娇妻丁红秀已自房中走出来,见是女侠黑牡丹,早笑迎上前来道:

    “早盼晚盼的,终于把恩人大姐给盼到了,快进屋里坐。”说着双手挽着黑牡丹,二人并肩进入房里。

    方长仁拴好黑驴,也急忙走来,丁红秀赶着去厨房叨拾酒菜,夫妇二人十分诚意殷殷招待。

    酒席上,黑牡丹把自己无法遽尔离开府衙,以及府台大人一家对她的各怀不同阴谋,说了一遍,最后黑牡丹道:

    “我到你这儿来,是为了谋一良策,素闻方仁兄有‘南阳周郎’之誉,你看我该如何离去为好?”说完一叹,又道:“到你这里,来回上百里,晚上还得赶回府衙呢!”

    丁红秀急道:

    “哪怎么可行,来了最少也要住上十天半月的,我不会放你走的。”

    方长仁也道:

    “是呀,哪能这般的厚此薄彼,这不公平吧!”

    黑牡丹一笑,道:

    “你我江湖中人,何需留恋短暂时光,再说马上要下大雪了,我得赶着进山一行,然后赶回洛阳过冬呢!”

    方长仁点头,道:

    “说的也是,不过今日难以放你回去,若想一良策,我得稍作思虑,必要女侠走的光明磊磊,而又使得知府等一家人无话可说才行!”

    黑牡丹点头,道:

    “好,我就看你的良策妙计了。”

    于是,黑牡丹也就留下来,心情轻松的三个人畅饮到天黑以后,才安排女侠在客室中住上来。

    天有些凉,丁红秀还特意为女侠升起一盆火在房中。

    二天一早,黑牡丹起身不久,早见方长仁与妻子丁红秀二人哈哈笑的走进房来。

    黑牡丹笑问道:

    “可是想到万全良策了?”

    方长仁道:

    “女侠放心,良策早有了,咱们这就边吃早饭,我把计谋告诉女侠,唯是上上之策。”

    丁红秀可真是有心人,这顿早饭她做的可真丰富,煮了一锅八宝稀饭,小米稀饭中放有栗子、核桃、红枣、白果莲子青丝红丝还有冰糖,四样糕点,两咸两甜,外带一碗荷包蛋,真的是清爽可口,全是客店中难以吃到的。

    不过真正令黑牡丹高兴的,不只是这顿早饭,而且还有方长仁的绝佳妙计,因为她在听了方长仁的计谋以后,不得不佩服的道:

    “南阳周郎,果然名不虚传,哈”黑牡丹满怀兴奋的离开方集时候,方长仁夫妇二人顺着白河往南送到五里外,才互道珍重的分手而去。

    方长仁在黑牡丹走后不久,也出门而去,当然他出的主意定的计,他得按时间依计行事了。

    而黑牡丹,在回到南阳府衙的时候,已是正午时分,府衙后面老夫人一家才刚坐到饭桌上,一见黑牡丹回来,大公子先就笑迎过来。

    这时女侠也大方的坐下来共餐,边问大公子道:

    “府台大人呢?”

    二公子应道:

    “正与守备大人去会商军情大事了。”

    这时老夫人也笑问道:

    “姑娘一夜未回,我们却在为姑娘担心事呢!”

    黑牡丹一听,有意在老夫人面前夸大其词的道:

    “风餐露宿,夜住荒林穷山恶水间,那是很平常的事,与强盗土匪搏斗,同蟒蛇虎狼拚杀,更是家常便饭,老夫人倒是多虑了!”

    老夫人一听,忙道:

    “姑娘快别说了,怪吓人的!”

    黑牡丹淡然一笑,余目望向大公子二公子,发觉他二人全都露出惊羡之意,心中好笑!

    这天就在花园中,黑牡丹对大公子道:

    “这些天在府中住着,有些烦闷,大公子可愿随我骑马郊外走走?”

    大公子一听,当即拍手道:

    “正有此意,不料姑娘也有此兴,我这就去吩咐他们备下坐骑。”

    黑牡丹道:

    “今日已晚,明日一早再出城一游,烦请他们把我的小黑卫妥善上料。”

    大公子可真是高兴,三脚并成两步的向衙前而去

    黑牡丹望着大公子背影,却是冷然一笑。

    二天一大早,大公子已来到黑牡丹住处,黑牡丹早收拾妥当,发现大公子双目尽赤,知他一夜兴奋得难以合眼,这才笑着提了包裹与宝剑走出客室。

    大公子皱眉道:

    “姑娘为何带着行李?”

    黑牡丹笑笑,道:

    “这都是随时应用之物,尤其行走在山野间,平常带惯了,如今不带上反倒不自然。”

    大公子笑笑,立刻陪同黑牡丹进院向父母高兴的报道:

    “我今陪同姑娘到郊外骑马去了!”

    知府大人抚髯点头,心中着实高兴,自觉自己苦心慢慢有了征兆。

    另一面老夫人却直叫多加小心。

    不料二公子一见,也要同行,却被知府大人喝住,只得怏怏的望着大哥陪黑牡丹双双骑上坐骑而去。

    黑牡丹与大公子二人出得南阳府城,往西北走,就是入伏牛山区,不过南阳附近全是小土岗,荒林高山,那得走个五七十里远才有,而靠近熊耳大山的野猪林,又需要走上三天呢!

    然而就在南阳府西北面,五十多里处,有一高山叫黑龙岭,下面的谷中流出的山溪,曲扭拐弯的流入白河,附近水色山光,十分秀丽,但因天近过时冬,如今到显得风影凄凄,枯叶盖地,山yīn道上有失尽颜色之感!

    黑牡丹坐在黑驴上,顺着山道直往山中行去

    大公子跨马紧跟上,在他的心中,已没有心情奔驰于大自然中,欣赏那无边风景了,因为黑牡丹坐骑上的英姿,上身随着黑驴四蹄的摆动,早把他看得双眼发直。

    这时黑龙岭下的黑龙谷中,正刮着尖啸的西风,满山枯叶飘飞中,好大一片松林,黑呼呼的着实有些阴森可怕,大公子这时才发觉,二人已距离南阳府六七十里外了,再见前面峭臂悬岩,山石峥嵘,再加前面荒松老林,不由对黑牡丹道:

    “姑娘,咱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黑牡丹回头笑道:

    “穿林登高峰,眺望宛境岗峦起伏,又是一番景象,大公子快马加鞭吧!”

    大公子有些无奈的道:

    “只是回程天色太晚,再说咱们也该找地方吃些东西了,不然空着肚子,哪还有心情浏览风景!”

    黑牡丹未及回答,那黑驴翻开四蹄已直入老松林中。

    大公子以手拭去额头汗水,才拍马追去。

    二人这才刚刚冲入松林中,突然间松林中狂喊之声突起,喊杀叫声不断,五六个红巾包头大汉,举刀迎面杀来,其中一人以眼罩蒙着左目,高声厉叫道:

    “兄弟们,围住杀呀,可别伤了牲口,剁了人抢到银子,咱们骑着牲口回山寨!”

    黑牡丹早拔出宝剑,冷笑连连的回头对大公子道:

    “大公子,你快回头,他们没有骑马,一定追不上你的,快走!”

    大公子早惊吓得一阵哆嗦,道:

    “姑娘你呢?”

    黑牡丹冷冷道:

    “有我在此挡住,相信他们也奈何我不得的。”说完纵身空中一个空心筋斗,早挥剑冲向六个红巾大盗,就在一阵金铁交鸣与喝叱中,大公子只见林中刀光霍霍,冷焰电闪,黑牡丹挥剑抢攻,勇不可当,只是几个强盗似也非泛泛之辈。

    就在大公子一窒之间,早又听黑牡丹高声叫道:

    “你还不快走!”

    黑牡丹话声一落,只见那个左目蒙上眼罩的大盗,跃向挥刀向大公子马前杀去,一面高声道:

    “我看你小子往哪里跑!”

    大公子一见,心胆欲裂,狂叫一声:

    “妈呀!”急急调转马头狂奔怒驰而去

    只是那瞎目大盗似是不放过大公子,一路直追向黑龙谷口而去。

    这时黑牡丹正与五个红巾大盗互砍得似乎是有声有色呢,不料这时从黑龙岭那面又奔来三人,其中一人正是“南阳周郎”方长仁,只见他边跑边叫道:

    “女侠小心呀!”

    黑牡丹正虚与委蛇的在同几个她以为是方长仁安排的似盗匪对杀呢,不料突见方长仁领着另外二人,匆匆自黑龙岭上面奔来,口中叫自己小心呢!

    她这里正感奇怪呢,早见方长仁挥刀杀来,一面叫道:

    “这几个是赤眉贼的喽-,可不是我安排的呀!”

    黑牡丹一听,还真的大吃一惊,如果自己在大公子走后放下宝剑,说不准就会被这几个盗匪杀死,自己还把他们当成朋友呢!

    心念间,急忙一紧手中剑,边高声道:

    “他们真的不是你安排的?”

    方长仁道:

    “只看他们这身装扮,一时间我向哪里去找来,他二人才是我约来的朋友呢!”这时黑牡丹才想起另一独眼大盗,向大公子追去了,不由高声急叫方长仁三个道:

    “你们快向谷口去接应大公子,这时有我一人就够了。”

    方长仁一听,也吃一惊,如果大公子有险,黑牡丹就无法对府台大人有所交待了。

    于是,他向两个人一打招呼,道:

    “走!咱们杀过去!”

    黑牡丹挥剑再次冲上,可就不是刚才那种走偏锋剑不带劲,闪展中没有刃芒出现,可与之比拟了

    五个赤眉贼敢于摸近这黑龙谷,原是想下山来赚外快,找几只肥羊,运气好的话,自可过个富裕的冬天,罗汉岭上每逢冬天,大伙喝酒的不少,但赌的却更是厉害,有道是:土匪窝没事干,喝酒赌博穷扯淡。

    这几人原是出外探路,准备做一次买卖呢,不料经这小头目一说,六个人摸到这黑龙谷里来,他们也才刚刚摸藏在老松林中呢,却不料正遇上黑牡丹与知府的大公子快马而来,黑牡丹却又把几人当成了方长仁安排的人呢!

    这时就听黑牡丹冷然一副慑人面孔,她一面挥剑杀去,边却冷冷的沉声道:

    “我已多天来未曾杀盗,宝剑几已生锈,今日拿你几人试剑。”话声中,就见她突然暴弹双腿而起,身形在空中扭翻中,下面剑芒陡然挽出三朵剑花来,看上去尤似莲花台上的女菩萨一般,令人叹为观止!

    就在这冷焰眩璨一现,剑花纷纷飘洒中,艳丽的鲜红血雨,在凄厉的狂叫中喷向四周,两个赤眉盗匪已暴跌出两丈外,怒目凸出眶外,惨死在松林草堆中。

    另外三人一看,早破口大骂,他们绝不相信,也无法接受眼前这个事实,这般美丽的女子,怎能挡得他们五个人的围杀!原来五个人围住黑牡月以后,发觉黑牡丹虽能挡得住他们几人围杀,但自觉时间一久,必将被他五人活捉,是以间或有机会下手,总想等活捉以后,五个人先轮番快活一阵子呢?不料黑牡丹与这五个盗匪,全都各怀不同想法与鬼胎,假假真真的虚砍一阵

    如今黑牡丹奋起精神,一招之间就劈杀两个,又如何能令三个赤眉贼接受这个事实呢?

    于是,三个人一打招呼,全都挥刀狂砍怒劈,下手之狠,扮刀之疾,与刚才作比,竟判若两样!

    黑牡丹冷笑连连,青钢剑狂洒出一溜星芒,就在星芒凝形巧聚未散的瞬间,她的身形已倏然急旋,似穿花蝴蝶般绕向三个角度,同时间,天罡八剑一式“苍龙戏云”电闪般的对面前三个人掣射而过

    于是,三个人似三块竖立地上的门板一般,突然失去支柱与重心的扯横倒在地上,两个土匪尚自语不成句的戟指黑牡丹,道:

    “你你娘的”

    黑牡丹心念大公子,但也更担心方长仁他们,因为不论怎么样,若有一人不幸,全都是因她而起,也因此,她对五个围杀她的赤眉贼,不多恋战,早早解决完事,也好赶上前去支援呢!

    黑牡丹打声口哨,小黑驴已到身边,她不暇多想,早跨上小黑驴向黑龙谷口冲去。

    原来大公子在拨马回头奔去的时候,心中尚为女侠担心不下,所以并肩赶快疾驰,不料就在此时,突见一独眼大盗,抡刀向他追来,不由大吃一惊,这才拍马疾驰,想不到他心慌意乱,在纵马跨过山涧的时候,竟然马失前蹄,像滚动一个大西瓜似的,从马背上滚翻在山溪一边,半截裤子全被溪水湿透。

    虽然被摔得七荤八素的作身痛疼,回头看那独目大盗,却正扫不远处挥刀狂笑着冲来

    大公子以手捂着一条受伤的左臂,正要拉马再骑,不料那马跌下以后,一时间没有站得起来,眼看大盗呲牙咧嘴狂叫着奔过山溪来,不由大叫:

    “我的妈呀!”抹头往山上冲去

    那独目大盗冲过山溪,立刻向大公子追去,也算大公子命不该绝,面前正有几棵老松林,他在冲松林中以后,一闪身藏在其中一棵松树背面,再也不敢吭大气来

    那独目大盗冲近松林,只同稍一迟疑,不由呵呵笑道:

    “小伙子,你怎么不如那个小娘们,却像个挟尾巴小狗,如今又同你家石爷玩起捉谜藏来了!”

    他边说,双手握刀,掂着脚尖往林中一步步进去,口中冷笑连连的道:

    “小伙子,这松林不大,老子看你往哪儿跑,倒不如走出来,只要你把身上值钱的给石父留下来,石爷也许看你走一趟人间不容易,饶你不死也不一定,如果就这么躲躲藏藏的耍你家石爷,毛燥了石爷的肝火,你可就他娘的寡妇死儿子,没指望了!”

    也就在二人在这段松林中正磨菇,方长仁早领着他约的两人扑过山溪来。

    三人一见马上没人,只是那马也才刚刚站起,方长仁在惊惧中放眼四下看,早听得不远处的松林中一声尖叫,听起来可不正是大公子的声音,那晚同席吃饭,方长仁知道府台大人的两位公子,全是文弱书生,遇到这种事,若不及时援助,必然是凶多吉少。

    这时闻得松林中有尖叫声,立刻高声道:

    “大公子不用怕,方长仁来也!”

    三人冲向松林,只见从林中冲出两人,二人一前一后,相距不过一丈远,细看之下,前面一人可不正是府台大人的长公子。

    只听大公子高声叫着狂奔而来,道:

    “方大侠快救我!”

    方长仁一摆手剑,对身后二人道:

    “你们护着大公子,我来对付这匪徒。”

    这时那追赶大公子的独目姓石大盗,还真的一楞,因为他还以为来的是自己人呢,不料却是三个提着刀剑的年青人赶到,而使他陡然一怔,因为他的五个喽-必然遇上棘手人物,否则面前这三人不会如此迅速的赶来伸援。

    就在他一顿之间,大公子早在面色泛青,冲向方长仁的怀里。

    方长仁直觉大公子似是大病般的直哆嗦!

    于是,他把大公子送在身后二人怀中,一横身挡在姓石大盗前面,冷冷的道:

    “罗汉岭上的赤眉贼众,越来越猖狂了,这儿相距南阳府不过数十里地,你们竟也敢在此拦路杀人。”

    姓石的大毛脸上肌肉扭动不停,左手五指箕张又合,右手砍刀一扬又沉的,道:

    “我操,哪里冒出你们这几个死鳖娃儿,也敢站在你石大爷面前穷吒唬,乱吆喝个没完没了,说什么南阳府,道什么不怕死,老子明敞着对你小子挑明,南阳府那个小地方,早晚我们罗汉岭上的兄弟们会卷过去的,如今你也别提什么过去和未来,眼前你就得先尝试石爷的快刀三劈,也叫你知道石爷的厉害。”

    方长仁冷哼,道:

    “姓石的,我方长仁在候着呢,你何必尽在嘴皮上耍狠,需知那会闪了你那根猪舌头呢!”

    姓石的独目一瞪,戟指方长仁道:

    “你小子叫什么来着?”

    方长仁淡然的道:

    “南阳方集的方长仁,人们送我个‘南阳小周郎’的雅号,你大概没有听说过吧!”

    只见独目姓石的独眼一翻似牛眼,道:

    “哈!我道是谁呢,原来是死而未死的方集方,他奶奶的,我们罗汉岭上大军师不正是你表兄吗,他却因你而亡,更贴上几个好兄弟”

    方长仁大怒,道:

    “你住口,我方长仁没有那种欺祖灭宗的表哥,他田文不够格当我的表哥,他是死有余辜,不值一提的黑心大盗,你小子可听清楚了吗?”

    突听姓石的哈哈狂笑,道:

    “娘的,想起那夜洗劫方集,如果不是田文军师一句话,你那个美艳过火,娇柔撩人的老婆,早就让我掳上罗汉岭上消遣去了,你还不知田文对你的这段恩惠呢!”

    方长仁一听,牙齿格格响的心中在想,田文那么做,还不是在觊觎我妻红秀,说什么有恩于我,简直就是放屁。

    不料就在他思忖中,姓石的陡然发动,砍刀如电光石火般纵横挥舞的狂砍而上,立刻间方长仁但觉一排刀墙,风起云涌般推来,五尺以内,几乎全是刃芒与“咻”声!

    急掠的身形猝向右闪,方长仁左肩斜向后闪中,右手长剑横阻暴刺,紧跟着左脚后收,上身前倾.在一溜剑芒于刀芒的涌荡神奇的直奔向姓石咽喉

    刹时间,漫天刀芒消失于无形,而姓石的连环狂劈十三刀以后,未逼退方长仁,反而一点寒芒,尤似腾云驾雾似的洞穿而奔向自己。

    于是,他在“猴”叫声中,铁板桥向后就倒,紧跟着刀背上挡“当”的一声火化四溅中,他才堪堪将挑向自己喉管的一剑挡过去,脚尖猛力着地,等他重站稳脚跟的时候,已一身冷汗!

    所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方长仁是少林俗家弟子,平日又勤练不断,姓石的只不过是凶残成性的大盗,如何是方长仁的对手?

    这时他已自知非方长仁的对手,立刻就想拿话来找退路的道:

    “姓方的,我们这次下山来,不为别的,只想向路过的找几个零花银子,既然你方大陕出手抱揽,人又被你们救下,我姓石的不为己甚,你们走吧!”

    方长仁冷冷的轻摇摇头,道:

    “就算是做买卖,也得有赚有赔,比方现在你的这趟买卖,就是一桩赔钱生意。”

    姓石的大盗独目怒睁,沉声道:

    “什么意思?”

    方长仁竖起手中青钢剑,一面左手在剑身上抚摸,边冷笑道:

    “很简单,你得留下点零碎,我这里才能放生。”

    姓石的大盗一甩头上红巾,独目怒视着方长仁,吼道:

    “我操,我这里放你等一马,不但不知恩图报,反倒回咬一口,说说看,你小子所批发的零碎是什么意思!”

    突然间,方长仁的剑尖怒指向姓石的,道:

    “留下你那唯一令你做恶的眼珠子来!”

    姓石的一听,暴跳如雷,破口大骂,道:

    “娘的老皮,越说越不像话了,你这是拿你家石爷当驴蛋甩,咱们还是刀下见真章吧!”

    方长仁面无表情,就在姓石的拦腰一刀,挟着千钧之力狂斩而来的时候,方长仁的身形,突然暴飞而起,就见“沙”的声,长剑贴着砍刀一阻一送间,然后就见空中分影侧飞,那撩人眩目的电火般锋尖剑芒,宛似来自另一宇宙寒星,撕裂的声音中,方长仁纵落在一丈外,他那件长衫下摆,生被划破半尺,右腿上已见鲜血外冒另一面,姓石的早抛弃手中砍刀,双手捂面,狼奔豕突似的横冲直撞,口中狂烈凄厉的大叫:

    “娘的老皮,你竟挑破石爷唯一的一目,这笔账你要怎么算法,老子非烧了方集,难消心头之恨”

    就在他横冲三丈后,早被大石弹倒,一头竟然栽倒三丈深的山溪石滩上,跌了个脑浆外流。

    这时早见黑牡丹从另一边过来,对方长仁道:

    “方仁兄的剑法高超,不过”

    方长仁笑道:

    “可是刚才我那一招有些冒险?”

    女侠黑牡丹一笑,道:

    “险中求胜本不足奇,只是对付这种小盗,杀了完事,何必一定要专对他的一目下手!”说着,见方长仁的右腿流血,急忙取过自己备的刀伤药,替方长仁包扎起来。

    这时大公子惊魂甫定的走过来,道:

    “谢谢方大侠救命之恩!”

    方长仁道:

    “不用谢我,女侠一人独歼五盗,才值得咱们谢的。”

    大公子忙对女侠黑牡丹道:

    “姑娘,咱们回去吧!”

    黑牡丹摇摇头,道:

    “刚才强盗不是说吗,他们要对南阳地面有所不利,我得忙入山去探察呢,望你回去禀知令尊,只等一有消息,我就会回来的。”

    大公子无奈,只好点头答应。

    方长仁又对另两人道:

    “这位就是我常同你们提起的女侠。”

    黑牡丹只见两个年青人有些木讷,却一脸耿直而不失纯朴模样,当即点头笑着为礼。

    笑中方长仁道:

    “他二人是兄弟,也是我们方集的人,兄长叫金长根,弟弟叫金长春,二人武功着实不错呢!”

    大家见过礼后,方长仁这才独自一人把黑牡丹往黑龙岭那边送了一程

    只听方长仁道:

    “真是巧事,我们五更起床,早就快马赶来这里,三人全躲在岭上呢,想不到松林中竟躲着六个土匪来。”说着伸手取出一块黑色面巾又笑道:

    “我们三人每人一块,准备在这黑龙岭上扮那杀人越货的强盗呢!”

    于是,黑牡丹与方长仁二人哈哈笑了起来

    女侠黑牡丹与方长仁分手后,当天下午老天开始下雪了,而且这场雪下的可真大,因为黑牡丹赶到南召时候,山野已是一片银白,逼得她只好困住在南召的小客店中,一直候到四五天以后,天才稍稍放晴,她就动身赶往鲁山,不料她在鲁山又遇上第二次大雪,只好又住在一家叫“朱家客店”里。

    黑牡丹在“朱家客店”住了三天,就在大雪稍停的时候,又急急的一大早就吃了早饭赶着上路了。

    “朱家客店”的小二一边替黑牡丹把小黑驴牵出客店外面,边对黑牡丹道:

    “姑娘,不是我多嘴,更不是我想让姑娘多住几天,好赚取姑娘银子,而是这场大雪,一时间恐怕不会停下来,天不放晴,你一个人往大山里去,不要说野狼虎豹,就是一个不小心,遇上雪崩,就不得了,最好再等两天上路,比较安全呐!”

    提行李,跨上驴背,黑牡丹笑道:

    “我自会小心的,谢谢你了。”

    黑牡丹走出老远,回头见店小二还双手拢在袖管里傻呼呼的向自己望呢!

    黑牡丹离开鲁山地面,缓缓直向山中行去,她要绕道大青河,把自己要回洛阳百花山圣心庵的事,告诉周通牛大壮二人,大家要见面,只怕得等着过了年以后了,因为自己离开师父,已有七八个月,过年时候,总也得往花家庄去,十多口家人惨死后,就埋葬在后面牡丹园中,上坟烧香,在这一年一度的新年中,也只有自己一个人去做了,否则爹娘们惨死后,连个上坟烧纸的人也没有,自己走到什么地方也难以安心!

    跨坐在黑卫背上,黑牡丹心中萦绕着故乡,但也因而联想到地方官吏们的作风,深山大泽中何曾看到他们的踪影,探民疾苦,绥靖地方,对他们来说,只是嘴巴说说,几曾当成燃眉之急的立刻去办?南阳府衙中住了这些日子,看到的尽是些朱门升平,没人提起路有饿骨之事!那南阳守备要等到明春才能策划入山剿匪,然而他只是一句话,又不知多少善良百姓被盗匪所辱凌!

    西北风顶面刮来,黑牡丹的黑色大披风裹在身上,如今她那顶黑色宽边帽,帽带子紧扣在下颚,不少积雪落上去又被她抖下来

    所幸,大雪渐渐有些小了,那黑卫也许天冷的关系,所以四只蹄了盘的可快呢!

    一连又翻过三座山,走过两条大溪川,白皑皑的荒山中,突然现出一大片竹林,那种有白有绿,色彩调和的景象,令黑牡丹看的十分愉悦,又驰出不到半里,更见了幢大茅屋在竹林的侧面,一缕炊烟,正袅袅的往上升,只是升出不高就被西北风吹散!

    约摸着已离鲁山三十里了,在这深山中,早一个时辰吃饭,或晚一个时辰打尖,那是常有的事,行旅人绝不能以时打尖,那得看地方有没有饭铺才行。

    距离山道旁十几步,一个不算小的空地上,搭盖着一座一明两暗的茅草房子,靠后面还有一间连建的小茅草房,从外面看,有张旧四方桌子当门放,桌子上面放了一把竹筷子的竹筒,在平时,那张桌子一定放在门外,如今天上下雪,乌鸦捞窝的时候,自然是要摆在屋子里了。

    黑牡丹骑驴到了大茅屋外面,边把缰绳往黑卫背上一搭,顺手拍拍驴背,边走向茅屋门,早见一个高大的灰发老妈妈,双手搂着一只炭火炉,黑布包头,穿一身粗布棉袄裤,一张猪肚皮睑,双眼稍赤而眼角溃烂,大鹰钩鼻子下面是一张大扁嘴,两只搂着小火炉的大巴掌,根根指头露出青筋,像要憋破皮一般。

    “哟!原来是个姑娘家,大雪天在深山赶路,你这是要往哪儿去呀,快进来暖暖身子。”

    黑牡丹先是在门口抖落身上雪花,双手又摆一摆两鬓,取下黑帽,缓缓走入店中。

    看着黑牡丹臂弯里的小包裹,走在后面的老大妈满面得意之色,紧紧的跟着到了桌边,着破羊皮翻短袄,双手正不停的在包肉包子呢,这时他似也看到有客人上门,扭回头看,早叫道:

    “大冷的天?站娘一人还要入山赶路,那一定有要紧事情等着去办,你请稍坐,我先把这笼包了上锅,三五把大火过后,就可以揿锅了。”说着,只见他手脚还真够快的,三把两把的就把三张大蒸笼放在锅上了。

    老者边把破布往笼上塞,边对一旁的老妈妈道:

    “别尽杵在那儿看人家姑娘,快加添劈柴,坚硬着把这一笼包子出锅,可不能耽误姑娘赶路。”

    黑牡丹回头看,见这老者身材魁梧,一脸绕腮大胡子,已经灰了一大半,穿着一身老棉衣,腰里围了一件脏兮兮的旧围裙,也许他在捏包子的时候抓耳搔腮的关系,所以脸上也有白不拉叽的面粉。

    只是从外表看,这对老夫妇还算够热心的,要不然黑牡丹一进门,两个人尽为女侠着想,赶着为女侠蒸包子!

    黑牡丹坐在凳子上一会儿,着实有些不耐,刚上锅的包子,至少也得一阵子才能下锅,于是她缓缓站起身来,先是抬头看,只见横梁上满满挂了十几串玉米棒子,红不溜的玉米棒子每一根就像洗衣棒槌那么大,另外又挂了几串大蒜与红辣椒,只是从屋顶上垂下一条条黑漆漆的蛛丝网,实在有些令人不自在,因为这些烟薰的蛛网,如果落在包子锅中那该如何下咽

    一脸笑意的走向正在包包子的老者,黑牡丹边笑问:

    “请问老丈,你这是什么包子馅,猪肉还是牛肉的呀?”

    老者见黑牡丹走来,忙把一瓦盆肉馅交拌着笑道:

    “姑娘你好运气,我这里既非猪肉馅,也非牛肉馅,前些时山中打猎,弄了一头野羊,呶!你闻闻可有些腥膻味吧?”说着,把瓦盆往黑牡丹面前一送。

    黑牡丹看着,有红有白连带肥肉成块,合着包心大白菜倒是一股子大蒜味怪浓的,不由一笑,道:

    “什么肉不大紧要,只要干净就好!”老者一听,呵呵笑着还未回答呢,就听锅后面烧火的老太婆扁嘴一咧,笑道:

    “这个姑娘放心,吃我二娘的东西准干净,你看我们两夫妻,从来没有头痛脑热拉肚子的生过病,别看我们年过半百,身子骨可结实着呢!”

    黑牡丹一笑,缓步走到二门,她还未走出二门,突听老太婆道:

    “姑娘你要干啥?”

    黑牡丹听老太婆语音突然生硬,稍感一怔,回头道:

    “随便走走。”

    老太婆忙起身走向黑牡丹,连把她那小火炉塞在黑牡丹手中,笑道:

    “姑娘,你拿着暖暖手,我在锅后面烧火,用不到这玩意,再说我马二娘住在深山中,难得碰上女子进山的,你过来,坐在一旁咱们闲聊一阵,也好打发时辰。”

    黑牡丹接过火炉,笑着跟马二娘走到烧锅附近,只见老太婆往二门望了一眼,这才笑问道:

    “姑娘你是哪儿人呀!”

    黑牡丹道:

    “豫西洛阳人。”

    老太婆惊喜道:

    “哟!那是个大地方呀,咱没有到过,听人说过三两回,说那儿的城墙像山一般高呢!”

    黑牡丹笑笑,道:

    “言过其实,天下没有那般高的城墙。”

    老太婆连捅着火,又问道:

    “姑娘你贵姓?”

    “我叫黑牡丹。”

    老太婆一声笑,道:

    “牡丹主贵,那是花中之魁,倒是好名字嘛!”

    黑牡丹一怔,想不到这粗俗的老太婆,也知牡丹是花中之魁,倒是令人不得不刮目相看了。

    老太婆又道:

    “姑娘你这是要往哪儿去呀?打从这儿往北可到伊城,向南可到南召,你这是往哪条路走呢?”

    黑牡丹笑回道:

    “我是往西走,赶头去大青河的。”

    老太婆一听,不由吃一惊,连正在包包子的老者,也惊奇的往这边看来,只听老太婆道:

    “我的小姑奶奶,大雪天你往那个兔子不拉屎的地方,干啥子呀,是喝大青河的冷水呢,还是去喝西北风,再说大青河距离这儿至少六七十里,等你赶到河边,怕得要摸黑天了呢!”

    黑牡丹笑笑道:

    “不大紧,我那匹小黑驴脚程快,翻山越岭它可是一等一的好帮手呢!”

    正在捏包子呢,老者听说还有一头黑驴在外面,不由横跨几步,伸头引颈的朝外面望,口中不由赞道:

    “好牲口,毛色亮,肌肉硬,双目乌澄亮,站在雪地上四平八稳,确是好脚程!”

    黑牡丹一笑,道:

    “老伯倒是好眼力。”

    就听老者皱眉道:

    “姑娘,你也太粗心了,为何不把它拴起来呢,这要是发了兽性跑了怎么办?”

    黑牡丹一笑,道:

    “它不会跑的,就算我不理它,它也会死皮赖‘驴’脸的跟在我后面。”说完得意的笑起来

    老者轻点着头,缓缓又退回到案板前,边自言自语道:

    “这头毛驴少说也值上个百十八十两银子的,可真是难得遇上的哟!”

    黑牡丹并未太注意老者的话,却见老太婆回应道:

    “真能值上那么多银子的?”

    老者拾起瓦盆绞拌着肉馅,边缓声道:

    “想当年我也在骡马栈干过两天,改朝换代,牲口全被人抢去打仗,这回事你该知道吧,所以说我对于好牲口坏牲口,只一眼全看得出来,姑娘的小驴是好样的,那可是一准错不了。”

    大扁嘴一声哈哈,老太婆马二娘道:

    “好,好,这可真是好”黑牡丹笑问道:

    “老妈妈什么好啊!”老太婆似是一惊,急应道:

    “没什么,我只是说笼里的包子快好了。”

    于是,只见老者走到锅前,向那破笼上拍了两下,立刻扯去捂在破笼上的布,双手掀起盖子,口中直叫道:

    “可真香呢!”

    于是三笼包子全掀倒在大案板上,老太婆笑对黑牡丹道:

    “姑娘你去桌前坐着,我这就给你送上一盘,包你吃一盘还想再吃呢!”

    黑牡丹笑笑,缓缓走近方桌前面坐下来,马二娘随之端上一盘热气腾腾的刚出锅包子,放在黑牡丹面前,道:

    “我再给姑娘端一碗包楮汤,边吃边喝,你看可好?”

    黑牡丹点头道:

    “最好不过了。”只是当她张口咬了第一口包子,不由一皱眉头,道:

    “怎么除了浓浓的大蒜味以外,闻不到羊膻味嘛!”

    老者一听,笑道:

    “这就是我马老二的手艺高,姑娘你想想看,羊膻味该是多么难闻,大蒜杀膻味又解毒,你没听人说吗,葱辣鼻子蒜辣心,辣椒专辣屁眼门,大冷的天多吃点大蒜准定是没有错!”

    姓马的老头这么一嘀咕,黑牡丹还真有点啼笑皆非的样子,一时间也不便再说什么。

    三阵沉默中,黑牡丹已是吃了五个包子,却再也吃不下去了,这才又把一碗包楮稀饭喝完。

    就在这时候,突然间从后门处出现一个年轻人,只见这年轻耙子,戴一顶翻毛棉帽,大眼大嘴小鼻子,却是鼻头像个大红枣,粗胡叉子全集中在颔下面,蓝棉袄前面,在脖子上挂了一块羊皮,那羊皮上面还有不少鲜红血迹呢,未进门,口中已在叫道:

    “真累人,先是八大块,后是提骨挑肉,然后又得捡瘦去肥的,娘的,总算全把他腌到坛子了!”不料他才说完,发觉桌边坐了个黑衣人,还真的一楞!

    黑牡丹回头看,且正要起身付银子走人呢,就见老太婆马二娘急快的送来一杯茶水,笑道:

    “姑娘,你吃了一肚子肉包子,一定很腻,我这是泡的上好清茶,你喝一杯再上路,这杯茶是不算银子的!”

    黑牡丹一笑,伸手接过来,就要往口中送,不料突听那年青的一伸手,道:

    “快不要喝呀。”

    一旁的两个老人大怒,老头道:

    “阿彪,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叫阿彪的年轻人道:

    “那壶茶不干净,妈的眼睛不好,连几粒老鼠屎全放进去了,所以不能喝。”他说着,忙双手倒了一杯清水送到黑牡丹面前,又道:

    “要刮刮肚里油腻,喝杯清水也是一样。”

    黑牡丹稍一犹豫,立刻接过开水,但她并未喝下去,只是喝了一口水漱口而已。

    一旁两个老的搓着手,似乎有活难以出口。

    黑牡丹放下茶碗,伸手提着包裹正要出门呢,突又听那年青人伸手一拦,道:

    “姑娘慢走,小子一事要在姑娘面前请教呢。”

    黑牡丹一怔,道:

    “你有何要问我?”

    那年青阿彪大眼一睁,鼻头一抽,缓缓自怀中摸出一个小木盒,道:

    “烦请姑娘看一看,这是不是老山人参。”

    阿彪缓缓打开小木盒,递向黑牡丹,边又笑道:

    “我在山上打猎,无意中得来的,我爹他们不识,所以请姑娘你看看。”

    黑牡丹伸手接过木匣,只见里面似是一棵人参样子,正细看呢,一旁的阿彪又道:

    “姑娘你闻闻,还真有些香味呢?”

    黑牡丹看两个老人也围过来,老太婆还笑道:

    “这东西是香,我可闻过的。”

    于是黑牡丹拿起那棵半尺不到乌红泛紫的似参东西,放到自己鼻子下面闻了一下

    有些香但香的令人泛呕!

    这绝不是人参,因为

    黑牡丹把面前的三个看成了六个,甚至十二个,直到一片模糊,她在心中叫了一声:“不好!”黑牡丹倒下之际,她似乎在倒下去之前,还听到那小子在狂笑大叫道:

    “妈!你看哪!倒了!倒了!”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不过看样子并没有多久,黑牡丹就醒过来了。

    她一脸湿漉漉的,那不正是一碗冷水把她弄醒的吗!只是她一点也不能动,因为她的四肢,连着头发全被用牛筋给拴在一张大案板上,当然不是前面做包子的案板,而是血腹满布,污点斑斑的后面一间小茅屋中的大案板。

    这时她稍一清醒,当下冷哼一声,道:

    “原来是一家黑店。”

    这时只见老者顺手在墙上取下一块狼皮,往自己脖子上一套,随之从腰里拔出一支牛耳尖刀,咧着大毛嘴笑道:

    “阿彪哇,我这做老子的就有些不懂了。”

    双手按着案板,阿彪目不转睛的望着愤怒的黑牡丹,二人几乎成了脸贴脸,阿彪回道:

    “我的爹,你真的老眼昏花了,这般花心似的大美人,怎可以一杯毒茶把她毒死呢,难道你二老忘了,儿子还未娶到老婆呢!就算二老可怜阿彪把她赏给我吧。”

    老太婆马二娘道:

    “儿啊!你不要忘了,她身背宝剑,敢一人独闯大山里,本领一定不小,一旦放了她,不定咱们三人能不能对付得了她呢!”

    老头子也道:

    “孩子,你妈说的不差,咱们这样对付她,她哪里还会当你老婆,干脆我这就下刀,砍成八块咱们把另外一坛子也腌满,岂不是好!”黑牡丹一听,不由厉声喝道:

    “原来你们这里还卖人肉啊!”仰天打个哈哈,老头子牛耳尖刀一晃疾撩,几乎划上黑牡丹的脸庞,粗声道:

    “姑娘,你已经吃过我做的人肉包子,怎么样,味道还不赖吧!”

    黑牡丹一听,心中窝只想往外翻,一股令她难以忍受的怪味道,突然间全挤压在她的喉管处“咯嘟”之声不断,光景是想吐又无法吐出来的味道。

    就听一旁痴痴笑的阿彪低声粗气的对黑牡丹道:

    “姑娘,我可是救了你的命,换句话说,你现在的命可是我阿彪的了。”

    咬牙切齿,黑牡丹道:

    “你在我耳边聒噪什么?”

    阿彪笑的几乎把一口牙齿全露出来,道:

    “姑娘,你怎么还不上路啊,你仔细想想,刚才如果不是我拦住不让你喝那碗茶,你现在早见阎王老子了,至于姑娘你这身细皮白肉,呶!你歪头瞧瞧那两坛子。”说着伸手偏头指着墙边的两个半人高大坛子,又道:

    “只怕早被腌在里面了。”

    黑牡丹大怒,道:

    “你们简直禽兽不如,父子一家三口,在这深山中开黑店,大概被你们谋害不少人吧!”

    双手抱着火炉,马二娘冷冽的笑道:

    “什么叫害人?我们这也是凭本事吃饭,乱世荒年,总不能叫我们一家三口在这深山中啃石头吧!”

    阿彪早拦住,道:

    “妈,你就少说一点吧,我来劝劝她。”边又咧嘴笑对案板上的黑牡丹,道:

    “姑娘,不论怎么说,我没叫你喝那碗毒茶吧,有道是受人点滴,当报以泉涌,你应该知恩图报我呀!”

    “呸!”黑牡丹愤怒的吐了阿彪一脸口水,道:

    “我之被你那狼心父母毒杀与你使计迷倒我,两者有何分别,说穿了并未放我走,反而把我捆在你们这杀人房中阴谋着想污辱我,你却又大言不惭的说是救了我,岂不令人可笑又可恨!”

    不料阿彪并未动怒,反而摸了一把呵呵笑道:

    “姑娘,你越是这样,我阿彪越是喜欢你,嘻”马二娘一脚踢在阿彪屁股上,骂道:

    “看你这副没出息样子!”

    老头子也指着阿彪道:

    “儿子啊,我看你省省劲吧,完了咱们还得拉着驴子往南召去呢!”

    老太婆一听驴子,立刻返身回到大茅屋外面去看

    马二娘见驴子还在,不由一喜,一面口中叫着:

    “吁!哦!乖乖啊!”伸手就要去拉驴背上的丝缰,不料那驴子似通人性,也许是认生,驴脖子一扭,来了个大转身。

    马二娘笑骂道:

    “连牲畜也不听老娘使唤了。”一边把火炉放在地上,斜跨一步,伸手就抓,那驴见马二娘抓来,奋起后蹄连蹬带踹,就差没把马二娘踢在雪地上。

    马二娘大怒,破口骂道:

    “畜牲,只等老娘拴牢你,先得赏一顿苦头吃!”

    也就在她二娘扑上,准备骑在驴背上呢,不料黑驴沉声出气,扬起四蹄,直往山岭上跑去

    马二娘一跃落空,小黑驴已在五丈外,不由往屋中高声狂叫道:

    “不好了,你们快来呀!”

    后面小茅屋中的老头子与马彪二人一听,大吃一惊,对望一眼,忙提着牛耳尖刀走出门外,早见马二娘指着远处半山坡上,道:

    “阿彪他爹,你们快去追呀,那个该死的小毛驴跑了。”

    老头子向儿子一打手势,道:

    “阿彪,咱们兜过去!”

    不料阿彪迟疑的道:

    “爹,追一头小毛驴,你一个就行了,何用两个人去追赶。”

    马二娘大怒道:

    “只是一个女人就把你小子的魂勾走了,快同你爹去把毛驴给我追回来。”

    马彪哭丧着脸道:

    “我不在,妈该不会对那女子下手吧!”

    马二娘道:

    “儿子,这你放心,你妈准备吃斋念佛,已经一年多不曾亲手操刀杀人了!”

    阿彪这才笑道:

    “妈,你老可一定要答应儿子,等我把驴追回来,我再去劝说她嫁给我,到时候如果她再不答应,不用爹妈操心,儿子自会对付她的。”

    只听已追出很远的老头子高声道:

    “阿彪,你还在磨蹭啥子,快追呀!”

    阿彪高声欢喜的应着,道:

    “爹,我来了!”说着直往远处小黑驴追去

    父子二人成两个方向往小黑驴抄过去,不料那小黑驴一路翻山越岭朝向来路狂奔不休。

    老头子高声对儿子马彪叫道:

    “阿彪,快些赶过去,可不能叫那畜牲跑到鲁山,那会引起人们疑心呢!”

    马彪一听,发足狂奔,那黑驴见有人飞奔而来,看看挡在前面,立刻调头朝着侧面逃去,只把个马家父子二人气的跳起脚来骂不休!

    但二人在连翻过三道高岭后,却突然失去那小黑驴的踪迹,就在一个山道悬崖边,马彪对父亲道:

    “爹,儿子看那头牲畜一定有灵性。”

    马老头道:

    “放屁,牲畜有什么灵性可言,这只是受惊而已。”

    阿彪道:

    “那咱们该怎么办?”

    马老头一指远处,可不是鲁山那个方向,只听他果决的道:

    “咱们往鲁山一去的那条山道上候着,只要它不往鲁山逃去,早晚会被咱们逮到的。”

    于是父子二人当即紧赶快跑的向鲁山那面山道上跃去,时光已是过午一个多时辰了

    这时候,也正是南宫年与邱太冲二人刚吃过人肉包子,而南宫年正要往那小茅屋进呢,不料却被马二娘喝住,几乎令黑牡丹丧命!

    就在这家鲁山的“朱家客店”里,南宫年与邱太冲听了女侠黑牡丹的细说从头以后,无不咬牙切齿的对开黑店的马家父子三人痛恨有加,觉得做了一件痛快事,也算为行旅做件好事,父子三人死有余辜。

    南宫年也把在夏馆协同地方重创老爷岭赵长腿的事,详细的对女侠说了一遍。

    不料女侠一听,一方面觉着可惜,另外又觉着老爷岭上赵长腿既然只是受点伤,怕他在伤痊以后,打听出南宫年与邱太冲二人已不在夏馆,那时候他赵长腿必定会卷土重来,到时候夏馆那个小山城就危险了。

    于是女侠就把她的所想,向二人说了一遍

    南宫年心想,自己到北方大山来,为的是寻找师妹女侠黑牡丹,如今既然已经找到了,以后行程,再也不需操心,只要女侠吩咐就成了。

    另一面,邱太冲也觉着,自己跟来似是不虚此行,因为女侠竟然与自己的仇人宫雄也有深仇大恨,如今女侠又答应共歼此贼,自是高兴万分,自己只要跟定女侠就行了。

    南宫年与邱太冲二人想法一样,当即南宫年道:

    “师妹的意思是觉着咱们再有去夏馆的必要了。”

    女侠黑牡丹点头,道:

    “救人救到底,佛要送上天,赵长腿在夏馆小地方就吃亏栽筋斗,他绝不会咽下这口气,也许他在受挫之后,定下更毒恶计,夏馆那小地方可就惨了。”

    南宫年道:

    “依照常理推断,如果那姓赵的匪首真要蠢动,必定在过年以前,因为那么五六百人,如果不在年前大捞一票,那帮匪徒是绝不会甘心的。”

    邱太冲接着笑道:

    “地方县衙应该有效支援才对。”

    黑牡丹摇摇头,道:

    “鞭长莫及,两地相距七八十里,等到官兵翻山越岭赶到夏馆,赵长腿那帮人早回到老爷岭分金分银了。”

    南宫年一听,当即后悔不迭的道:

    “这事说起来也怪我,一方面我不知赵长腿那匪酋就是这伏牛山区八大盗之一,更是师妹仇家,再说当时我见赵长腿被他手下人拚命救走,也就不愿多伤人的才让他逸去,否则即使多杀几个人,也要把赵长腿收拾掉呢。”

    黑牡丹放下手中筷子,道:

    “放走一个恶徒,为害一方善良,以妇人之仁,除恶不尽,那会后患无穷。”

    邱太冲点头,道:

    “女侠之言,在下身有同感,强盗嘴脸,丑恶无比,他们为了别人财物,心狠手辣的杀人,早已失去了人性,不除之,天理何在!”

    黑牡丹转变话题,道:

    “如今虽说你我三人都已饱餐一顿,但想起马二娘黑店的人肉包子,心中还是想痛呕三日呢!”

    于是,三个人哈哈笑了

    就在二天一早,天空稍见放晴的时候,三人离了鲁山,寻原路赶往大青河,因为女侠黑牡丹与南宫年邱太冲三人商议的结果,决定先去大青河,邀约牛大壮周通二人一同前往夏馆,然后再赶往南方去,为的是周通与牛大壮二人的水中功夫也还不错,船上决斗,二人必然胜任愉快。

    三人走过马二娘那野店时候,已见灰烬一片,女侠想起自己逢凶化吉,巧遇南宫年二人,不由抚拍着胯下黑卫,更对南宫年心存高谊,不由望了南宫年一眼而面色微赧的道:

    “这正是上天有眼,恶人终是要遭报应的。”

    这时三人全有坐骑代步,虽然天黑的快,但还是在天黑的时候,赶到了大青河,却不料这时渡船摆在河对岸,牛大壮与周通二人正在牛大壮那间小茅屋内喝酒呢。

    茅屋外面,沿着公鸡岭压下来的西北风仍然强劲逼人,邱太冲敞着大喉咙高声喊,四周高山非但没有回音,反而灌了邱太冲一肚皮冷风。

    南宫年道:

    “这两个大个子如果睡下了,咱们三人可处在这柳树林里冻一夜了。”

    女侠也有些心急,但却无计可施而怔怔的望着小茅屋。

    邱太冲骑马在河沿边来回走了一段路,不由手指茅屋叫道:

    “你们看,茅屋有灯光呢!”

    南宫年急忙驰到邱太冲身旁,顺手望去,确见茅屋中有灯光,这才对女侠道:

    “看情形他二人一定未曾睡下呢!”

    黑牡丹道:

    “虽然未睡下,但天已黑,他们又如何会知道我们已来到大青河呢!”

    她一顿之后又道:“如今天寒地冻,河水刺骨,如在热天,我只要站在驴背上,就可过河了。”

    邱太冲这时已找了个上风头,开始双手拢住嘴巴,对准河对岸的小茅屋狂叫不休

    听起来邱太冲并未曾喊叫人名字,也仅仅只中“喂”声,站在邱太冲身边的南宫年,初时并不觉得什么,甚至还以邱太冲的声音尚不够宏亮!

    然而女侠黑牡丹却已是怦然心动,因为她发觉邱太冲在凝聚全身功力于胸部,每一声“喂”有好长一段时间,就如江河浪涛不断滚去,又似远处天外闷雷隐隐然而传向浩翰的空间冲不散,打不乱

    她曾听师父论及武学一途,有一门练气功夫,是把一股劲气,凝聚丹田,然后以全身之力,逼出口来,虽狂风亦吹之不散,但却是十分耗损体力。

    因为,黑牡丹自小也练过水中功夫,在闭气功夫下,她在师父解说中,才知有此练气功夫。

    眼前邱太冲或就是用的这种功夫,不由十分注意邱太冲的动作,于是她真的惊吓一跳,因为就在地上白雪的反映下,见邱太冲满面红紫,似喝醉酒一般,这时才叫出十几声,已见双手微微颤抖。

    这时南宫年正要出手阻止呢,突见对岸小茅屋的灯光大亮,隐隐约约走出一个大汉来,灯光照射中,那大汉向三人这边一观望,立刻伸出双臂似在指手划脚的样子。

    终于两个大汉一齐登上小渡船。

    牛大壮与周通二人一见女侠与南宫年邱太冲全来了,不由大喜,只听周通替女侠把小黑驴牵上渡船,边笑道:

    “我二人正在茅屋煮酒论英雄呢,突然似有一种来自幽冥世界的声音呼叫,像苍蝇声,却似是隔道墙,初时还以为酒喝多了,耳根子有毛病呢,不料牛家贤弟也似是听到这种历久不绝的声音,我这才走出茅屋外观看,这才发现有三骑在对岸,想不到却是女侠你们回来了。”

    女侠黑牡丹笑笑,手指邱太冲,道:

    “这是邱家兄弟以“接力传音”功夫把你们叫出来的,这种功夫十分耗气,就烦劳周仁兄把邱贤弟搀上船先回茅屋歇着,我与南宫兄坐下一趟船过去。”

    邱太冲面色这时由红转白,乃至苍白似纸,翻身下马几乎一跤跌在地上,不由对女侠一笑,道:

    “这种功夫我练了没几天,不知女侠何以识得!”

    女侠一笑,道:

    “邱家兄弟,你先上船吧,咱们茅屋中说去。”

    赛周仓周通急又把邱太冲架到渡船上。

    望着渡船缓缓向对岸撑去,南宫年道:

    “师妹如何听出邱贤弟是用‘接力传音’功夫呢?”

    女侠微笑,道:

    “初时我并未注意,但我听他的声音不大,劲气浑厚声音中,发觉他看似换气,而空中奔走的音波却未间断,这才知道邱家兄弟一定练过‘接力传音’功夫,当年曾听师父说,具有这种功夫的人,全都在中年以上,且又极为耗损真气,想不到邱家兄弟才衔接呼叫十数声,已似大病一场了。”

    不旋踵间,牛大壮又把渡船撑过河来,于是二人一马,也登上渡船,撑向对岸。

    这一夜五个人全围坐在小茅屋里,牛大壮把地上火堆不断的加柴薪,存的一些酒与干果之类,全搬出来,五个人可真吃得尽兴。

    邱太冲在歇一个时辰之后,也就没事了。

    于是女侠说出她的破贼计划,这次她连牛大壮也算在里面,喜得牛大壮只是咧嘴笑,一面望向墙上挂的多背砍刀,笑道:

    “爹留给我的那把刀,终于‘宝刀有用武之地’了。”

    这时女侠对四人道:

    “看来今年我是无法回圣心庵陪我师父过年了,咱们先找赵长腿,再回南方找宫雄,是生是死,拼了才能知道。”说罢,豪情万丈的猛喝一碗酒。

    邱太冲最是高兴,只要消灭了宫雄这帮海盗,自己算是不虚此行了。

    五个人也只是天将亮的时候,斜靠着身子稍作闭目一阵,醒来的时候,牛大壮早把渡船拖到大青河上游一处湾里岸旁拴牢,往后谁要过大青河,那就得绕道上游八迭岗才有渡船了。

    牛大壮临去,特意到他妈墓前叩了三个头,大巴掌摸了一把脸上泪痕,道:

    “妈,阿壮跟女侠这就要去杀土匪强盗了,只等有一天天下太平,阿壮一定会回来的。”

    牛大妈埋骨在这茅屋一旁,这事情女侠最清楚,不由也招呼另外三人,大家一齐向牛大妈坟前一拜,各人心酸酸的暂时离开大青河。

    于是,三骑五人,缓缓往上集行去,这里对南宫年与邱太冲而言,虽说是看到了温柔之乡,却也是他二人惊魂之地,就在这天夜里,大家在南宫年二人住过的那家小客栈住下,吃饭时候,南宫年又把洞宾山那个道观中妖人暗算之事,说了一遍,只是地道石室中那旖旎的销魂景象,他是略去不提的,因为黑牡丹十分注意他每一句话呢。

    第二天一早,五个人又上路了,由此地到夏馆,过午不久就到了,所以五人到了洞宾山那座“吕仙道观”时候,黑牡丹特别走进去看了一下,却发现里面正有不少善男信女在顶礼上香呢!

    五个人也拜了一拜,正准备走出道观,早见那个小道童,一手指着五人对身后一位年过中年的道姑道:

    “就是那两位施主!”

    南宫年一看,可不正是地牢中给他送饭的那个小道童,不由一怔,道:

    “你怎么还没有逃去,难道还在此地”

    早听那中年道姑道:

    “施主误会了,如果五位不急,何妨观主稍坐,容贫道给五位解说。”

    女侠黑牡丹道:

    “我们正有要事,不过喝杯茶的功夫还是有的。”

    中年道姑微微一笑,立刻走在前面,把五个人领进后殿客厢中,这次不但那小道童一脸欢笑,甚至另外一个女道童,也嘻嘻笑的站在中年道姑身旁。

    边喝着茶,中年道姑先是一叹,道:

    “乱世出妖孽,真是一点不假,就在去年,我这观中突然来了六七个美艳道姑,说是宏扬道教,要在各地宣扬佛法,不料她们在此不久,我已发现是一群妖孽,正要赶她们离去,不料她们全是有本事的人,把我囚入一间地牢中,每日只供我饭吃,我的两个徒儿,也成了她们的丫头使女,为了我的性命,她二人也不敢把事情说出。”说着,伸手拉过两个女道童在怀里,表现出一副慈爱的样子,又道:“真是吕祖有灵,老天有眼,竟把两位侠士引来,才解了吕祖道观之厄运,贫道心存感激,走出地牢,二位侠土早已不知去向,想不到今日得见,可否在此吃顿素斋饭再走。”

    南宫年这才明白,当下笑道:

    “我们也才在上集吃过早饭,这就赶着去夏馆呢!”

    邱太冲也指着左面厢房,道:

    “一个道观怎么还有地道机关,似乎令人费解。”

    中年道姑道:

    “当年这一带盗匪最多,许多人逃到吕祖道观,就是躲到这地下室中,如今出了那回事以后,我已找人来把机关毁去,地道口也封起来了。”

    这时大家看看这中年道姑,慈眉善目语音温和,与以前所遇道姑,自是不同。

    于是五人在吃了杯中茶以后,告辞而去,早见那个原先在道观外面扫雪的女道童,走向邱太冲,笑道:

    “以后路过此地,要来坐啊!”邱太冲点点头,心想:全变了个人似的。

    五个人走向夏馆的山道,马上的南宫年鞭指远处天际的一座高岭,问道:

    “你们看那边的一座高峰特别高,峰顶上的白雪,几与白云不分了。”

    黑牡丹望过去,不由冷笑道:

    “那儿就是老爷岭,赵长腿就窝在那儿。”

    不过他们五人却不知道,如今赵长腿又领着他的五六百人下山了,因为女侠猜对了,赵长腿要想过个舒坦的冬天,富裕的新年,他必须在年前领着人马下山干一票,而这次下山的对象,当然是夏馆,这是他在受伤后挂在嘴边上的一句话:

    “师出有名!”

    因为夏馆那地方叫他栽了筋斗,这件事可就没完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