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校舍上的车轮 > 15-海上鹳鸟

15-海上鹳鸟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花娇绝色总裁的贴身兵王韩娱之临时工女神的超能守卫无敌悍民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234.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结果还是小伊安记得那两只飞进海中的鹳鸟。母亲抱他进了屋。一切都安静下来了。伊安站在窗口,看着大男孩子们和莱娜排着队回到学校,继续去上课。那位可亲的,讲话声音很轻,带他爬下楼梯的老师,命令男孩子们和莱娜立刻回学校。只有野洛没有跟老师回去。他跑回堤顶去了。伊安知道他去干什么!去取那两只鹳鸟!林达说过,这两只鹳鸟不对。

    野洛跑了。奥卡到厨房去,拿了一片面包,抹了些糖浆,急忙跑出来追赶其他的孩子,一面还咬着糖浆面包。野洛从街头带着两只大鹳鸟来了。

    “看,奥卡,”伊安在他哥哥后面叫道,“他有鹳鸟。”

    “鹳鸟?”奥卡说。他顿时停住了。“你说什么?”

    “野洛有两只鹳鸟,是死的。两只活的飞到海上,站在海里呢。”

    奥卡连理都不理他!他冲到窗口,把帘子拉开。“死了!”奥卡的声音很古怪,他在自言自语。“风暴中淹死的。”

    “要不要我指给你看另外两只活的鹳鸟,奥卡?”伊安说,他想帮忙,可眼睛却盯着奥卡的面包。奥卡都顾不上吃了。

    “你到底说些什么?”奥卡不耐烦地说。“鹳鸟站在海里?”

    “奥卡,这是真的。”

    奥卡使劲盯着他问:“你是不是信口开河?”

    “不是,奥卡。”伊安认真地说。

    野洛拿着鹳鸟正从屋前经过。奥卡从屋里跑出来追上他,然后转身问他弟弟。“林达知道吗?”他问。

    “当然。”

    作为女孩,林达的词儿比伊安多十倍。林达能够解释。“我去问林达,”奥卡说。

    “把面包给我好吗,奥卡?你又不吃。”

    “拿去吧!”奥卡把面包给了弟弟,匆匆到隔壁去盘问林达。

    “喔,我忘了说!”林达惊讶地说。想想!她居然忘了!“我在钟楼里的时候就告诉了莱娜,可是她没听见。后来我也忘了。那两只鹳鸟飞呀飞,然后飞到海上。我看见它们了。还叫伊安看了看。奥卡,可以从钟楼上看见。”

    奥卡跑出屋子。野洛已经走得很远了。“野洛!野洛!这儿来!跟我来。那两个小孩儿看见鹳鸟飞到海上了。”

    “这不!我已经把它们捉住了。”野洛说。

    “活的鹳鸟!它们还在飞。快来!”

    野洛急忙跑来。跑了一半,他把鹳鸟放在一家台阶上,又继续跑。

    “据我知道,他们曾经看见两只鹳鸟向韶若飞。可是它们在海上降落了。”奥卡急切地解释着。“也许它们降落在一个沙滩上。这我就不知道了。但是他们说两只鹳鸟是站在海上的。去看看吗?”

    两个男孩向堤上跑去。他们向海上察看着。但是堤不够高,只能看见翻滚的波浪。望远处,他们只能看见熟悉的沙洲,一片海水,别的什么也没有。

    野洛看见渔船队留下的那只小划船,在堤下被一条短锚绳拴着,起伏不定。“我们摇那只船出去。”

    “到海上?野洛,我们不能听两个小孩儿这么说就去。”

    奥卡看看钟楼。“他们两个都那么肯定。刚才大家那么兴奋,不知道老师把钟楼门锁上没有?那会儿他背着伊安。”

    “你看墓园的门锁得很好,”野洛说。

    “是的,不过你很高,你可以把我抬起来,翻过墓园的铁丝网。如果我能上钟楼”

    他们跑下堤,打算试试这个计划。奥卡脱掉木鞋,野洛使劲把他顶到铁丝网上面。奥卡勉强抓住了铁丝网。他贴在那儿稍喘了一口气,野洛又把他的脚使劲往上一顶。奥卡抬起腿,跳过了铁丝网。就在他抓住铁丝网的一刹那,他听见撕破衣服的声音。他重重地摔在墓园里。“过来了。”他喘着气看了一眼被撕破的裤子,站起来向钟楼的门跑去。

    那门的确没有锁上。“等着我。”奥卡喊道,接着就园里消失了。野洛站着,向钟楼上张望,直到脖子都酸了。终于,奥卡兴奋的声音从高楼传来:“野洛!野洛!它们在那儿!它们在那儿!我看得清清楚楚。一个在扑动翅膀挣扎。也许它们陷进沙里了。快跑到学校去告诉他们!也告诉杨纳士。把小划船准备好。告诉老师给我开门,而且”

    野洛没有听完,就向学校跑去。

    钟楼上,奥卡匆忙地走到梯子旁边,准备下楼。但他决定再看一次鹳鸟。他望着那混浊的海水,又看到了那对鹳鸟。它们在远远的海里,靠近小岛。它们背后,暗白色的圆形灯塔直立着,像一支粉笔。海浪在阴暗的天空下翻腾,乌灰,可怕。只有波浪在沙洲前突然变得平稳时,两个小白团儿才显得出来。一只鹳鸟扑动翅膀,翅膀的扑动使它有时显得很明显。奇怪的是,它缓慢地在沙滩上飞翔,可是它的伴侣并不跟着它一块飞。那大鸟又停了下来,站在另一只身旁。它们并排站着,在这无边无际、不停动荡的灰色大海中,孤立无援。

    奥卡跑到能够看见村内的那个开口处。他越过许多人家的屋顶,看着远处的学校。那里没有动静。他们该快点呀!啊,杨纳士出现了。他坐着轮椅,经过空旷的街道。椅背上挂着一圈绳子。到了堤坝脚下,杨纳士毫无办法地坐着。堤坝使他不能再走了。

    杨纳士看看天,又看看楼钟。奥卡猜到了他的思路:他在推算涨潮时间。不会有多久了,杨纳士不耐烦地把轮椅转了个身,向街上望着。大家终于来了,男孩子们和莱娜远远跑在老师的前面。

    杨纳士不等老师来到,就叫四个男孩儿把他连椅子抬上堤坝台阶。莱娜在轮椅后面拚命用力推。老师也到了。他和莱娜抓住椅子。杨纳士一到堤上,他就自己滚着轮椅走下通向海边的斜坡。啊,杨纳士知道了。他一点都不浪费时间。“老杨纳士真行!”奥卡放心地说。

    但是他们把奥卡忘在钟楼上了!奥卡开始向他们喊叫,但突然他又想到,他们现在立刻乘船出海当然更为重要了。

    杨纳士叫野洛淌水下海,把小划船带到堤脚下。就是在:退潮的最后一小时,堤边的水仍很深。大个子野洛总算把船划到堤边。嗨!他们把杨纳士抬上了小船!杨纳士要亲自出海!老师把他绑在座位上。这是杨纳士带绳子的原因。除杨纳士,别人是不会想到这点的。因为没有两条腿保持平衡,杨纳士就一定得绑住,不然他摇桨时,会翻倒在船底。野洛和老师坐在杨纳士前面的位子上。奥卡看见杨纳士递给老师一只手套。杨纳士连这点都想到了i这很有道理。老师的手嫩,没有手套,一会儿就会起泡的,到不了沙坝,他的两手就不能划船了。

    奇怪,莱娜也跟着去了。她爬进船尾。而皮尔呢?皮尔爬到了船头!艾卡和德克留下来了。为什么要莱娜和皮尔去呢?喔!他们最小,最轻——一定是这样。是的,就是这个原因。皮尔和莱娜跟去,可以抱住那两只鹳鸟,这样,别人才能摇桨。喔!杨纳士什么都想到了。杨纳士真行!

    艾卡和德克把船从堤岸推开。杨纳士威武地挥着桨。坐在前面的两个人也开始划了。船慢慢向前移动,平稳地离开了堤岸。

    这次行程相当困难。奥卡匆匆地走到向海的那面。海浪终于平静。他又一次看见那两只白鸟,它们像哨兵似地站着。不再扑动翅膀挣扎。

    奥卡突然觉得寒冷刺骨。他哆嗦着,又匆匆转到向村子的一面,看看德克和艾卡在干什么。他们沿着堤坝向钟楼跑来了。德克的手里好像在挥动着什么东西。喔!是墓园大门的钥匙。老师并没有忘掉他!奥卡急忙爬下梯子。

    小船里没有人说话。两个大人和野洛用力划着桨,起伏的巨浪,使没有经验的老师不能把桨很快插进水中,再顺利地拔出来。他在拚命划,他那全身没经过锻炼的肌肉都在使劲,不能再更高地要求他了。杨纳士强壮的身体更加使劲地弯着,催使小船前进。

    小船一起一伏,船尾的莱娜看见皮尔的头有时比前面两个划桨的还高些。皮尔的眼睛紧盯着钟楼。小船随着波浪向上升起时,他不看海,不看浪,还是死盯着钟楼。脸色铁青,嘴唇惨白。皮尔正在和晕船症作斗争!

    莱娜就是在巨浪的顶峰也看不见鹳鸟或沙洲。海在不停地翻滚,天色阴暗。灯塔的尖顶像铅笔似的有时矗立在天空,转眼又沉进海里。只有杨纳士知道沙洲的方向和距离,但杨纳士严肃地一言不发。

    突然,他的视线从两个划桨人身上移开,向楼钟瞥了一眼,接着又默默地划了一会儿。“老师,”他不耐烦地说,“你到莱娜那儿休息一下。”

    老师一离开,野洛就一声不响地坐到中间,抓起老师的桨。杨纳士开始哼着,有节奏地一下下用力把船划向前。野洛年青有力的两臂和杨纳士宽厚的双肩,很自然地配合着。四支桨节奏一致。

    “你一看就知道他是渔民的孩子。”精疲力尽的老师对莱娜说。

    莱娜点点头。她的眼睛在海上寻找着,希望在海浪中看见白色的东西。

    杨纳士又向钟楼望去。

    “二十分钟,”他喃喃地说。“再有二十分钟就涨潮了。那时候除了返回堤坝,哪儿都去不成了。那些鹳鸟也会淹死。孩子,要划就拚命吧!”

    “这样的风浪,二十分钟我们能到吗?”老师问。

    “我们从沙洲的后面走,”杨纳士说。“只要一到沙洲后面,水势被拦住了,浪也就不会太猛。应该到得了。”

    莱娜故意等皮尔的头上下跳了十二次,再回头看钟楼上的钟,已经模糊了。他们在动!你要是也像莱娜这样做,就能看出船在前进了。小船并不是仅仅随着巨浪起伏。杨纳士和野洛的确划得很快。喔,他们真是健壮。皮尔的眼睛避开海浪和水波,仍然盯着钟楼。汗珠从他带病容的脸上滚下来,但他很顽强,不能让晕船把自己制服了。

    “到了,”杨纳士终于说,虽然别人都没有注意到。“野洛,再好好划十下,我们就到背风的沙洲了。加把油,孩子!”

    划了十下以后,虽然还看不到什么,但大家已感觉到了。波浪的巨大威力在这儿似乎被击垮了。在这儿,很容易感到了船是在前进。

    老师一声不响地爬回原位。正当他开始划桨时,一股激流和漩涡突然冲来。整个海像在膨胀。他们也随着升高了。整个海在上升。暗潮到了,开始涨潮了。

    “涨潮了!”皮尔喊道。这是他第一次开口。

    “划!”杨纳士狠狠地说。“干!拚命划!”

    不到几秒钟,沙洲在前面海上出现了。皮尔转过身,站起来,抓住船边,伸长脖子,去看沙洲上的鹳鸟。

    莱娜以为杨纳士会叫他坐下。但正相反,杨纳士说:“对了,站好,你觉得行了,就马上带锚跳下,跑上沙洲。然后去找鹳鸟。”

    皮尔转过身,吃惊得张开嘴,怀疑地看着杨纳士。

    “没错,”杨纳士说。“沙很硬。我上去过多次。涨潮的大浪现在正滚过灯塔,你有的是时间。”

    船头划进了沙岸,在沙里搁了浅。皮尔带了铁锚跳下时,重重地摔了一跤。他抱着锚在沙岸上走了几步,把它抛下,然后看着杨纳士,希望得到鼓励和下一步指示。

    “照我看,你有三分钟时间。三分钟以后,潮水会滚到这个沙洲。快走!”杨纳士说。

    皮尔好像有点害怕。他转过身去,爬上沙坝,在沙坝上停了一下。“它们在这儿!在这儿!”他高兴地尖叫道。“是活的,可是已经淹到脖子了。”

    “抓住!”杨纳士粗哑地叫道。“抓住脖子,把它们抓过来。它们不会挣扎,已经累死了。快,孩子,要不然你们三个都得淹死。”

    皮尔害怕地向船上的人看了最后一眼,在沙坝后消失了。紧张、可怕的等待!他们面前是那隆起的沙坝。皮尔就像沉到海里似地消失了。沙坝高出来的地方,挡住了视线,他们已经听到雷鸣般的潮声咆哮而来。

    “潮来了,”杨纳士说,他把桨插进沙里,掉转船尾。这样,待皮尔回来时,舷侧靠在岸上。“把锚拉进来,我用桨把船撑住。”他对野洛喊道。“只要把锚收进来就行。别到沙坝那边去。那孩子有时间跳进船就行了。他怎么还不来?”

    这时候,只听见沙坝那边叫唤道:“杨纳士!杨纳士!涨潮了!”

    杨纳士不自觉地紧靠着椅子上的绳子,好像要站起来,向皮尔跑去似的。

    皮尔的头从沙坝上露出来了。他在那堵高墙一样的巨浪前使劲地奔跑。巨浪似乎就在他身后咆哮。他冲下沙坝,惊恐地瞪着双眼,抓着两只鹳鸟的脖子。它们的翅膀无力地扑动着。

    “跳!孩子,跳下来!”

    皮尔跳了。莱娜赶紧抓住扔给她的那只鹳鸟。皮尔摔进船底,手里仍然抓着另外一只鹳鸟。他躺在那里,哭了起来。“它们不愿来,跟我打架。它们又那么重,陷在沙里了。”他哽咽着说。突然他生起气来:“杨纳士,沙地不硬,我都陷进去了。而且水又来了!”杨纳士忙得没空回答。他把桨从沙里拔出来,把船从沙岸推开。涨潮的巨浪冲过沙坝,像发怒的瀑布。不过这时船身已经自由了。海浪把小船向前推去。小船迅速地乘浪前进。

    “我忘了这次风暴,”杨纳士对皮尔说。“那五天的风暴,大概在沙上留了很多污泥淤沙。不过你成功归来了,对不对?”

    莱娜坐着,把鹳鸟放在腿上。皮尔蹲在她旁边,停止了抽泣。他爬起来,坐到莱娜旁边,把另一只鹳鸟也抱在腿上。他们两人一动不动地坐着,看着两只半死的大白鸟。只有它们眼睛里的微弱光彩,显示出它们还活着。皮尔轻轻地摸着他那只鹳鸟的脖子。莱娜也紧抱着她的一只,好像要使它温暖些似的。

    多么令人难以相信!鹳鸟就在他们腿上。巨大、陌生的鸟,飞过海洋和大陆,如今躺在他们怀里。皮尔和莱娜你看我,我看你,显露出高兴和惊讶。他们又看看鹳鸟,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们没有注意,小船因为顺潮,很快就要靠近堤岸和钟楼了。

    “咳!抓住脖子!”杨纳士突然警告说,“虽然它们现在很弱,但毕竟是野生的。它们的长嘴会把你们两人啄几个洞。”

    莱娜吃惊地抬起头。皮尔没有理会,还在抚摸着那白鸟的脖子。皮尔差一点为它送了命。这件事真叫人不敢相信。

    “我们有两只鹳鸟。”他对莱娜喃喃地说,仿佛现在他才明白这个事实。

    突然,德克、奥卡和艾卡都在堤上向他们大叫。皮尔和莱娜急忙抬起头。啊!已经到了!前面就是堤了。堤上不止有德克、奥卡和艾卡,所有的妇女、小孩、杜瓦,甚至西博婆婆都站在那里。整个韶若的人都在堤上了。

    杜瓦从特纳村散步回来,正迈着大步沿堤走着,德克、奥卡和艾卡就把好消息告诉了他。三人同时喊叫起来:

    “注意,”杜瓦终于听明白了的时候说, “注意,我们得准备着他们把鹳鸟救回来。有杨纳士,一定会成功的。他们带回来的鹳鸟已经奄奄一息了,但还是野生的。野鸟不喜欢被人摆弄。所以,我们把梯子搬到学校去,等船一靠岸就把它们放到车轮上去。以后的事,就要看它们自己了。我想,遇到这场风暴,可怜的鹳鸟已经精疲力尽了,什么地方都可以安家了。所以越早点送到车轮上去,它们在韶若住下去的可能性就越大。”

    大家都知道杨纳士有梯子,可是,杨纳士现在在船上呢!放梯子的小棚子可能会锁着,不过大家还是跑到杨纳士家里去了。连杜瓦也拄着粗拐杖,跟在后面去了。果然棚子是锁着的。

    “把门打破。”杜瓦命令。

    三个男孩儿看看他。打破杨纳士家的小棚!

    老杜瓦笑道:“我负责。我想杨纳士不会把我放在膝盖上打屁股。”

    男孩子们还在犹豫,杜瓦走上前去,把拐杖尖插进锁上的搭扣。那钉住搭扣的钉子吱吱地从门框上出来了。杜瓦走进小棚,男孩子们也跟了进去。他们把梯子搬了出来。这些声响把西博婆婆引到了后门口。

    “这叫非法闯入!”她在后门台阶上叫道。“杜瓦,论你的年纪,也该知道点好歹!”

    “西博,我们没有坏意,”杜瓦回答。“鹳鸟到韶若来了。从你我还是小孩的时候到现在,这还是第一次看见鹳鸟。它们是坐船来的。”杜瓦隔着高墙,把情况解释给老婆婆听。她的眼睛开始亮了起来。

    “这我倒要开开眼界!就算风能把我吹倒,为这件事,我也要到堤上去看看。不过我要借你的拐杖用用。”杜瓦把拐杖从墙头递了过去。“西博,你老了,要当心点!”

    孩子们抬着两个梯子,早已走到了街上。

    “对不起,我还有件事要办。”杜瓦说。他回到小棚中,拿了一卷绳子,去追赶孩子们。杜瓦到学校的时候,德克和奥卡已经把第一张梯子靠墙放好了。在杜瓦的指挥下,他们把第二张梯子也抬了上去,放在屋顶上。杜瓦把绳子扔给他们,让他们把两张梯子连了起来,再绑在屋顶的车轮上。

    男孩子们迅速地干着,因为他们急着要回到堤上去。艾卡莫名其妙地失踪了。不一会儿,烟从学校的烟囱里喷出来。一片片纸屑飞落到德克和奥卡身上。

    “他生火干吗?”德克向杜瓦叫道。

    艾卡从教室跑出来,搓着黑漆漆的手,掸着裤子上的煤灰。他为自己能想到在教室的炉里生火,感到十分得意。“那两只鹳鸟在风暴里挣扎好久,以后又在冷水里站了那么长时间,也许需要暖一暖。”他说。

    “咳!”老杜瓦惊讶地说,“亏你们小孩子想得出——烤鹳鸟!”

    德克和奥卡爬下梯子。三个男孩立刻向堤岸跑去,不客气地把老杜瓦甩在后面了。杜瓦在后面走着。在村内的大街上,他自家的台阶旁边,杜瓦发现了那两只死鹳鸟。他严肃地叫三个男孩回来。德克只得到杨纳士的小棚里去取两把铲子;奥卡和艾卡把死鸟带到钟楼下的墓园里。德克把铲子拿来时,杜瓦叫他们就在墓园内的大门旁挖个小坟墓。

    “我们可以在国家的墓园里挖吗?”奥卡怀疑地说。

    “刚才我们做了这么多犯法的事,我想,多一件不算什么。”杜瓦不在意地说。“而且,谁会知道!”他把头向堤上歪了一歪。韶若所有的妇女都聚集在堤上,向海里张望着。小孩子和母亲们在一起。连西博老婆婆都站在那里,妇女们为她遮着风。

    “喔,不知道他们进行得怎么样了。”艾卡说。

    杜瓦耸耸肩。“你把这两只埋好就可以去看。不能把死鸟到处乱放。如果他们带来的两只活鹳鸟在韶若飞的时候,看见自己同伴的尸体,那它们就不会太喜欢韶若了,也许一有机会就飞走了。”

    这就够了。奥卡和德克诚心诚意地挖着,但是他们没有耐心挖得很深。他们把鹳鸟放进坑里,盖了泥,踩紧以后,再也不能等待了。他们把铲子一扔,向堤上跑去。老杜瓦正弯腰去捡铲子时,堤上传来一阵欢呼。这时杜瓦也顾不得地上的铲子,赶快向堤上走去。堤上的人都已走到海的那面。杜瓦走上堤顶时,看见三个男孩正抓住小船的边,把它拉向岸来。

    莱娜跳下来,怀里抱着一只鹳鸟。后面跟着皮尔,抱着另一只鹳鸟。他们奔上堤坝。三个男孩像兴奋的小狗,围着他们跳跃。野洛和老师爬出小船,跟在大伙儿后面。妇女们也跟着向堤上跑去。

    后面船上,杨纳士可生气了。大家都把他忘了,留下他一个人被绑在座位上。他大声叫道,“把铁锚抛到堤上,把轮椅搬下来,把我搬出去。难道我在这里就不算人了?”

    老杜瓦和老师马上去帮杨纳士。其他人连头都不回地走下堤去。在兴奋中,连西博婆婆也被他们忘了。

    正向学校奔去的这群人,除了鹳鸟,他们什么都没有想。艾卡、德克和奥卡争着告诉皮尔和莱娜他们为鹳鸟所做的准备工作,但是大家又彼此打断话题,询问拯救鹳鸟的种种经过。五个男孩和莱娜奔向前去,把妇女们远远抛在后面。最后面,老师和杜瓦把轮椅慢慢地从堤上挪下来。杨纳士坐着,大发脾气,跟那些孩子一样不耐烦:“我都可能在那条船里淹死,饿死了,只要那两只鹳鸟活着就行。”

    “杨纳士!安静一点儿,你尽了你的本分!”西博婆婆说。她也在尽自己的力量,拄着杜瓦的拐杖,在轮椅前面匆匆地走着。

    到了学校,杨纳士恢复了正常。孩子们正在等他,不知该把这两只半死的鸟放上房顶,还是先把它们放在艾卡生起的炉火旁暖和一下。他们喊着,向杨纳士提出了这个难以解决的问题。

    杨纳士故意让他们等着,一直等到他的轮椅推到人群中。然后,他故意抓耳挠腮地思考一番。“喔,如果我是鹳鸟,正好从炎热的非洲飞出来,五天五夜的暴风雨叫我精疲力尽。另外,还得坐在冷沙墩上,让海水溅得满身湿如果我是鹳鸟,我要坐在炉子上。”

    莱娜和皮尔立刻把鹳鸟抱进屋去。杨纳士是权威。有人赶快为莱娜和皮尔在炉旁放了两把椅子。他们坐下来,把鹳鸟小心地放在膝上。

    “我怎么对你们说的?要一只手抓住脖子!”杨纳士突然在门口大叫。“这两只鸟一活,会把你们眼睛啄瞎。”

    “你们已经抱了这么久,”奥卡和艾卡向皮尔和莱娜请求说, “也让我们抱一会儿。”莱娜咬紧嘴唇,看来十分固执。于是他们在皮尔身上打主意。“皮尔,行行好,”德克说,“如果你连同胞兄弟都不让”

    “别打扰他,你们这群孩子。”杨纳士狠狠地对他们说。“他豁出小命把它们从沙坝上救出来的。”

    莱娜静静地坐着,看着她的鹳鸟。她尽力保持安静,绝对安静,不然她会突然大叫、大笑、大哭起来。抱着鹳鸟,坐在教室里,多了不起!真是难以相信。鹳鸟在学校里,鹳鸟在韶若村里!她弯腰抱着鹳鸟,流了一会儿泪,轻轻地抚摸着它长长的白颈。

    老杜瓦在莱娜后面,向杨纳士解释他们为鹳鸟所做的准备——他们如何闯入杨纳士的小棚,拿了他的梯子、绳予和铲子。杨纳士好像不太关心。站在旁边的老师听说把两只死鹳鸟葬在墓园里的时候,大为震惊。“杜瓦,那是政府的地!那不合法,要受惩罚的。那块地属于政府和女王!”他十分愤怒。“非把它们扒出来不可。”

    杨纳士把椅子转向老师说:“因为是政府产业,他们挖了个小坑,女王就不高兴,哈!那就让女王自己把它们挖出来,拖到阿姆斯特丹,葬在皇宫后面!”

    杨纳士突然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便大笑起来。想象女王拖着死鹳鸟,沿路走向阿姆斯特丹,在皇宫后面挖个小坑的情景,他真开心极了。他大笑不止。

    大家都设法叫他安静。“杨纳士,鹳鸟!你要吓着它们了!”

    “哈!”杨纳士说,“如果它们习惯了这种场面,也就不会害怕杨纳士。"他把头向后一仰,又大笑起来。

    在炉边,莱娜的鹳鸟在她手臂.中挣扎着,拚命地挣扎。它的长颈和闪着野性的眼睛,高高地挺在莱娜的面前。杨纳士的笑声消失了。“野洛,抓住它!抓住脖子!”他叫道。“把它们放到车轮上去,快!现在它们的血液流通了。皮尔,快去!”

    皮尔和野洛遵照命令跳起来。他们想起杨纳士的警告,就用一只手抓住鹳鸟的脖子。野洛手里的那只疯狂地挣扎着,打算挣脱他的手。

    “你这个白痴,也别把它们掐死!”杨纳士严厉地说。

    因为需要双手爬梯子,野洛不得不把抓住鸟脖子的手放开。他把大鸟夹在腋下,爬了上去。皮尔跟着他。到房顶上,他们慢慢地在梯子上匍匐前进。突然间,野洛的鹳鸟开始凶猛地啄他的头,野洛闭上眼,让它去啄。他的帽子被啄掉了,鹳鸟的长嘴在野洛的头上像锤子似地敲着。一簇头发也被啄掉了。野洛尖叫起来,他再也受不了了。他躺在梯子上,两手抓住鹳鸟,把它向车轮抛去。

    鹳鸟的大白翅膀展开了。野洛的公鹳在轮边降落了。皮尔把他的那只递给野洛。野洛举得高高地要把它放在轮子上。但那只公鸟把脖子伸下来,生气地去啄野洛,野洛急忙把母鹳放开。公鸟走过来,守护似地站在母鸟上面。慢慢的母鹳也抬起头来,伸直长颈,望着它的伴侣。

    “把绳子解掉,把梯子放下来。”杨纳士在下面叫道。

    野洛平躺在梯子上解开车轮下的绳结。大家帮忙把梯子搬下来,沿学校的墙脚放好。然后大家退到路上,不声不响地仰望着轮子上的鹳鸟。公鹳挺立着,满身白色,低头望着人们。母鹳把双脚收在身下,靠着车轴卧着。

    公鹳踏着缓慢、庄重的步伐慢慢地沿轮子走着,研究着它,还不时地用嘴敲敲轮边。检查完了轮子,它又笔直地、庄严地站住,望望天空。它张开长嘴,对着天空发出重重的拍击声。母鹳侧着头倾听,挣扎着要站起来。

    公鹳温柔地用嘴在它的白颈上轻轻抹过。突然它展翅飞下屋顶,降落在校园中聚集着的人们面前。鹳鸟锐利的眼睛看见了一根长树枝。它用嘴衔住,吃力地扑打着翅膀,飞上屋顶,把小树枝扔在母鹳面前。它严肃地低下头,把小树枝推近它。母鹳虽然无精打采地坐着,却用嘴尖儿把小树枝拨近身旁,它接受了小树枝,似乎就表示同意在这里筑巢。公鹳紧靠着它,在轮上安顿下来,闭上了眼睛。

    下面路上,没有人说话。人们静静地站着,凝视着学校的屋顶。然后,杨纳士轻轻地说:“它们对我们表示感谢。它们表示要留下来,在这里造窝。现在,我们大家轻轻走开,不要打扰它们。”

    人们踮着脚尖走开了,同时又一本正经地回过头望望鹳鸟。杨纳士在人群中滚动着轮椅。

    “简直不敢相信,”杨纳士连连地低声说,“简直不敢相信,鹳鸟会到韶若来。”

    “我活了这么大年纪,这还是第一次。”西博婆婆轻轻地自言自语道。

    “鹳鸟到韶若来,”莱娜重复着,“我相信这是可能的,扬纳士。因为这是不可能的不可能,所以是可能的。现在我相信了。”

    “对了,小莱娜,”老师说:“因为不可能的不可能,就应当可能。想要鹳鸟在韶若每家屋顶居住的长期以来的美梦,现在开始成为现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