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瓦尔登湖 > 冬天的禽兽

冬天的禽兽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花娇绝色总裁的贴身兵王韩娱之临时工女神的超能守卫无敌悍民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234.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等到湖水冻成结实的冰,不但跑到许多地点去都有了新的道路、更短的捷径,而且

    还可以站在冰上看那些熟悉的风景。当我经过积雪以后的茀灵特湖的时候,虽然我在上

    面划过桨,溜过冰,它却出入意料地变得大了,而且很奇怪,它使我老是想着巴芬湾。

    在我周围,林肯的群山矗立在一个茫茫雪原的四极,我以前仿佛并未到过这个平原;在

    冰上看不清楚的远处,渔夫带了他们的狼犬慢慢地移动,好像是猎海狗的人或爱斯基摩

    人那样,或者在雾蒙蒙的天气里,如同传说中的生物隐隐约约地出现,我不知道他们究

    竟是人还是倸儒。晚间,我到林肯去听演讲总是走这一条路的,所以没有走任何一条介

    乎我的木屋与讲演室之间的道路,也不经过任何一座屋子。途中经过鹅湖,那里是麝鼠

    居处之地,它们的住宅矗立在冰上,但我经过时没有看到过一只麝鼠在外。瓦尔登湖,

    像另外几个湖一样,常常是不积雪的,至多积了一层薄薄的雪,不久也便给吹散了,它

    便是我的庭院,我可以在那里自由地散步,此外的地方这时候积雪却总有将近两英尺深,

    村中居民都给封锁在他们的街道里。远离着村中的街道,很难得听到雪车上的铃声,我

    时常闪闪跌跌地走着,或滑着,溜着,好像在一个踏平了的鹿苑中,上面挂着橡木和庄

    严的松树,不是给积雪压得弯倒,便是倒挂着许多的冰柱。

    在冬天夜里,白天也往往是这样,我听到的声音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绝望而旋律

    优美的枭嗥,这仿佛是用合适的拨子弹拨时,这冰冻的大地发出来的声音,正是瓦尔登

    森林的1inguavernacula,后来我很熟悉它了,虽然从没有看到过那只枭在歌唱时的样子。

    冬夜,我推开了门,很少不听到它的“胡,胡,胡雷,胡”的叫声,响亮极了,尤其头

    上三个音似乎是“你好”的发音;有时它也只简单地“胡,胡”地叫。有一个初冬的晚

    上,湖水还没有全冻,大约九点钟左右,一只飞鹅的大声鸣叫吓了我一跳,我走到门口,

    又听到它们的翅膀,像林中一个风暴,它们低低地飞过了我的屋子。它们经过了湖,飞

    向美港,好像怕我的灯光,它们的指挥官用规律化的节奏叫个不停。突然间,我不会弄

    错的,是一只猫头鹰,跟我近极了,发出了最沙哑而发抖的声音“在森林中是从来听

    不到的,它在每隔一定间歇回答那飞鹅的鸣叫,好像它要侮辱那些来自赫德森湾的闯入

    者,它发出了音量更大、音域更宽的地方土话的声音来“胡,胡”地要把它们逐出康

    科德的领空。在这样的只属于我的夜晚中,你要惊动整个堡垒,为的是什么呢?你以为

    在夜里这个时候,我在睡觉,你以为我没有你那样的肺和喉音吗?“波-胡,波-胡,波

    -胡!”我从来没有听见过这样叫人发抖的不协和音。然而,如果你有一个审音的耳朵,

    其中却又有一种和谐的因素,在这一带原野上可以说是从没有看见过,也从没有听到过

    的。

    我还听到湖上的冰块的咳嗽声,湖是在康科德这个地方和我同床共寝的那个大家伙,

    好像他在床上不耐烦,要想翻一个身,有一些肠胃气胀,而且做了恶梦;有时我听到严

    寒把地面冻裂的声音,犹如有人赶了一队驴马撞到我的门上来,到了早晨我就发现了一

    道裂痕,阔三分之一英寸,长四分之一英里。

    有时我听到狐狸爬过积雪,在月夜,寻觅鹧鸪或其他的飞禽,像森林中的恶犬一样,

    刺耳地恶鬼似地吠叫,好像它有点心焦如焚,又好像它要表达一些什么,要挣扎着寻求

    光明,要变成狗,自由地在街上奔跑;因为如果我们把年代估计在内,难道禽兽不是跟

    人类一样,也存在着一种文明吗?我觉得它们像原始人,穴居的人,时时警戒着,等待

    着它们的变形。有时候,一只狐狸被我的灯光吸引住,走近了我的窗于,吠叫似地向我

    发出一声狐狸的诅咒,然后急速退走。

    通常总是赤松鼠(学名sciurus hudsonius)在黎明中把我叫醒的,它在屋脊上奔窜,

    又在屋子的四侧攀上爬下,好像它们出森林来,就为了这个目的。冬天里,我抛出了大

    约有半蒲式耳的都是没有熟的玉米穗,抛在门口的积雪之上,然后观察那些给勾引来的

    各种动物的姿态,这使我发生极大兴趣。黄昏与黑夜中,兔干经常跑来,饱餐一顿。整

    天里,赤松鼠来来去去,它们的灵活尤其娱悦了我。有一只赤松鼠开始谨慎地穿过矮橡

    树丛,跑跑停停地在雪地奔驰,像一张叶子给风的溜溜地吹了过来;一忽儿它向这个方

    向跑了几步,速度惊人,精力也消耗得过了份,它用“跑步”的姿态急跑,快得不可想

    象,似乎它是来作孤注一掷的,一忽儿它向那个方向也跑那么几步,但每一次总不超出

    半杆之遥;于是突然间做了一个滑稽的表情停了步,无缘无故地翻一个觔斗,仿佛全宇

    宙的眼睛都在看着它,——因为一只松鼠的行动,即使在森林最深最寂寞的地方,也好

    像舞女一样,似乎总是有观众在场的,——它在拖宕,兜圈子中,浪费了更多的时间,

    如果直线进行,早毕全程,——我却从没有看见过一只松鼠能泰然步行过,——然后,

    突然,刹那之间,它已经在一个小苍松的顶上,开足了它的发条,责骂一切假想中的观

    众,又像是在独白,同时又像是在向全宇宙说话,一我丝毫猜不出这是什么理由,我想,

    它自己也未必说得出理由来。最后,它终于到了玉米旁,拣定一个玉米穗,还是用那不

    规则三角形的路线跳来跳去,跳到了我窗前堆起的那一堆木料的最高峰上,在那里它从

    正面看着我,而且一坐就是几个小时,时不时地找来新的玉米穗,起先它贪食着,把半

    裸的穗轴抛掉;后来它变得更加精灵了,拿了它的食物来玩耍,只吃一粒粒的玉米,而

    它用一只前掌擎起的玉米穗忽然不小心掉到地上了,它便做出一副不肯定的滑稽的表情

    来,低头看着玉米穗,好像在怀疑那玉米穗是否是活的,决不定要去拣起来呢,还是该

    另外去拿一个过来,或者干脆走开;它一忽儿想看玉米穗,一忽儿又听听风里有什么声

    音。就是这样,这个唐突的家伙一个上午就糟蹋了好些玉米穗;直到最后,它攫起了最

    长最大的一支,比它自己还大得多,很灵巧地背了就走,回森林去,好像一只老虎背了

    一只水牛,却还是弯弯曲曲地走,走走又停停,辛辛苦苦前进,好像那玉米穗太重,老

    是掉落,它让王米穗处在介乎垂直线与地平线之间的对角线状态,决心要把它拿到目的

    地去;——一个少见的这样轻桃而三心二意的家伙;——这样它把玉米穗带到它住的地

    方,也许是四五十杆之外的一棵松树的顶上去了,事后我总可以看见,那穗轴被乱掷在

    森林各处。

    最后樫鸟来了,它们的不协和的声音早就听见过,当时它们在八分之一英里以外谨

    慎地飞近,偷偷摸摸地从一棵树飞到另一棵树,越来越近,沿途拣起了些松鼠掉下来的

    玉米粒。然后,它们坐在一棵苍松的枝头,想很快吞下那粒玉米,可是玉米太大,梗在

    喉头,呼吸都给塞住了;费尽力气又把它吐了出来,用它们的嘴嚎啄个不休,企图啄破

    它,显然这是一群窃贼,我不很尊敬它们;倒是那些松鼠,开头虽有点羞答答,过后就

    像拿自己的东西一样老实不客气地干起来了。

    同时飞来了成群的山雀,拣起了松鼠掉下来的屑粒,飞到最近的桠枝上,用爪子按

    住屑粒,就用小嘴喙啄,好像这些是树皮中的一只只小虫子,一直啄到屑粒小得可以让

    它们的细喉咙咽下去。一小群这种山雀每天都到我的一堆木料中来大吃一顿,或者吃我

    门前那些屑粒,发出微弱迅疾的咬舌儿的叫声,就像草丛间冰柱的声音,要不然,生气

    勃勃地“代,代,代”地呼号了,尤其难得的是在春天似的日子里,它们从林侧发出了

    颇有夏意的“菲-比”的琴弦似的声音。它们跟我混得熟了,最后有一只山雀飞到我臂下

    挟着进屋去的木柴上,毫不恐惧地啄着细枝。有一次,我在村中园子里锄地,一只麻雀

    飞来停落到我肩上,待了一忽儿,当时我觉得,佩戴任何的肩章,都比不上我这一次光

    荣。后来松鼠也跟我很熟了,偶然抄近路时,也从我的脚背上踩过去。

    在大地还没有全部给雪花覆盖的时候,以及在冬天快要过去,朝南的山坡和我的柴

    堆上的积雪开始溶化的时候,无论早晨或黄昏,鹧鸪都要从林中飞来觅食。无论你在林

    中走哪一边,总有鹧鸪急拍翅膀飞去,震落了枯叶和桠枝上的雪花;雪花在阳光下飘落

    的时候,像金光闪闪的灰尘;原来这一种勇敢的鸟不怕冬天。它们常常给积雪遮蔽了起

    来,据说“有时它们振翅飞入柔软的雪中,能躲藏到一两天之久。”当它们在黄昏中

    飞出了林子,到野苹果树上来吃蓓蕾的时候,我常常在旷野里惊动它们。每天黄昏,它

    们总是飞到它们经常停落的树上,而狡猾的猎者正在那儿守候它们,那时远处紧靠林子

    的那些果园里就要有不小的骚动了。无论如何,我很高兴的是鹧鸪总能找到食物。它们

    依赖着蓓蕾和饮水为生,它们是大自然自己的鸟。

    在黑暗的冬天早晨,或短促的冬天的下午,有时候我听到一大群猎狗的吠声,整个

    森林全是它们的嚎叫,它们抑制不住要追猎的本能,同时我听到间歇的猎角,知道它们

    后面还有人。森林又响彻了它们的叫声,可是没有狐狸奔到湖边开阔的平地上来,也没

    有一群追逐者在追他们的阿克梯翁。也许在黄昏时分,我看到猎者,只有一根毛茸茸的

    狐狸尾巴拖在雪车后面作为战利品而回来,找他们的旅馆过夜。他们指点我说,如果狐

    狸躲在冰冻的地下,它一定可以安然无恙,或者,如果它逃跑时是一直线的,没有一只

    猎犬追得上它;可是,一旦把追逐者远远抛在后面,它便停下来休息,并且倾听着,直

    到它们又追了上来,等它再奔跑的时候,它兜了一个圈子,回到原来的老窝,猎者却正

    在那里等着它。有时,它在墙顶上奔驰了几杆之遥,然后跳到墙的另一面,它似乎知道

    水不沾染它的臊气。一个猎者曾告诉我,一次他看见一只狐狸给猎犬追赶得逃到了瓦尔

    登湖上,那时冰上浮了一泓泓浅水,它跑了一段又回到原来的岸上。不久,猎犬来到了,

    可是到了这里,它们的嗅觉嗅不到狐臭了。有时,一大群猎犬自己追逐自己,来到我屋

    前,经过了门,绕着屋子兜圈子,一点不理睬我,只顾嗥叫,好像害着某一种疯狂症,

    什么也不能制止它们的追逐,它们就这样绕着圈子追逐着直到它们发觉了一股新近的狐

    臭,聪明的猎犬总是不顾一切的,只管追逐狐狸。有一天,有人从列克星敦到了我的木

    屋,打听他的猎犬,它自己追逐了很长一段路,已经有一个星期了。可是,把我所知道

    的告诉了他以后,恐怕他未必会得到好处,因为每一次我刚想回答他的问题,他都打断

    了我的话,另外问我:“你在这里干什么呢?”他丢掉了一只狗,却找到了一个人。

    有一个老猎户,说起话来枯燥无味,常到瓦尔登湖来洗澡,每年一回,总在湖水最

    温暖的时候到来,他还来看我,告诉过我,好几年前的某一个下午,他带了一枝猎枪,

    巡行在瓦尔登林中;正当他走在威兰路上时,他听到一只猎犬追上来的声音,不久,一

    只狐狸跳过了墙,到了路上,又快得像思想一样,跳过了另一堵墙,离开了路,他迅即

    发射的子弹却没有打中它。在若干距离的后面,来了一条老猎犬和它的三只小猎犬,全

    速地追赶着,自动地追赶着,一忽儿已消失在森林中了。这天下午,很晚了,他在瓦尔

    登南面的密林中休息,他听到远远在美港那个方向,猎犬的声音还在追逐狐狸;它们逼

    近来了,它们的吠声使整个森林震动,更近了,更近了,现在在威尔草地,现在在倍克

    田庄。他静静地站着,长久地,听着它们的音乐之声,在猎者的耳朵中这是如此之甜蜜

    的,那时突然间狐狸出现了,轻快地穿过了林间的走廊,它的声音被树叶的同情的飒飒

    声掩盖了,它又快,又安详,把握住地势,把追踪者抛在老远的后面;于是,跳上林中

    的一块岩石,笔直地坐着,听着,它的背朝着猎者。片刻之间,恻隐之心限制了猎者的

    手臂;然而这是一种短命的感情,快得像思想一样,他的火器瞄准了,砰——狐狸从岩

    石上滚了下来,躺在地上死了。猎者还站在老地方,听着猎犬的吠声。它们还在追赶,

    现在附近森林中的所有的小径上全部都是它们的恶魔似的嚎叫。最后,那老猎犬跳入眼

    帘,鼻子嗅着地,像中了魔似的吠叫得空气都震动了,一直朝岩石奔去;可是,看到那

    死去了的狐狸,它突然停止了吠叫,仿佛给惊愕征服,哑口无言,它绕着,绕着它,静

    静地走动;它的小狗一个又一个地来到了,像它们的母亲一样,也清醒了过来,在这神

    秘的气氛中静静地不做声了。于是猎者走到它们中间,神秘的谜解开了。他剥下了狐狸

    皮,它们静静地等着,后来,它们跟在狐狸尾巴后面走了一阵,最后拐入林中自去了,

    这晚上,一个魏士登的绅士找到这康科德的猎者的小屋,探听他的猎犬,还告诉他说,

    它们自己这样追逐着,离开了魏士登的森林已经一个星期。康科德的猎者就把自己知道

    的详情告诉他,并把狐狸皮送给他,后者辞受,自行离去。这晚上他找不到他的猎犬,

    可是第二天他知道了,它们已过了河,在一个农家过了一夜,在那里饱餐了一顿,一清

    早就动身回家了。

    把这话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