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当世英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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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紫霓身边多了一个七岁的小丫鬟，白嫩的皮肤，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起来十分乖巧。如今能看到林紫霓面容的人也只有这个小姑娘了。
在林紫霓的屋里，绝对找不到一样可以反光的东西，原因是林紫霓不想看到自己的脸。这当然很好理解。现在再没有任何人渴望看到林紫霓的脸，那些曾经的裙下之臣也都转投去别的牡丹花下，这使林紫霓内心极度愤怒和失望。
她痛恨自己现在的这张脸，她不想看到这张脸。虽然她撤去了所有的镜子，但是在一天洗脸的时候，她又看到那张丑陋的脸，她绝望地尖叫起来。那件事让她整整三天卧床不起。
所以这个小丫鬟的任务很简单，就是每天帮林紫霓洗脸。
之前林紫霓也曾选过十几个小女孩做丫鬟，可是当她们看到林紫霓的面容时，不是惊惶地大叫，就是吓得大哭起来，因此她们都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只有这个小女孩，她看到林紫霓的脸时，从内心底发出一声叹息，她轻抚着林紫霓的脸，然后亲吻她的脸颊。就是这个原因，她活了下来，成为了林紫霓最亲近的人。
大江会的人很快就要到了。如姜会所料，他们看到罗腥尸体的时候，全部惊呆了，莫凝尘可以清楚地看到他们脸上表情的变化，他们的情绪由兴奋一下跌入到失望的深渊。原本他们都以能够参加这次剿杀行动而骄傲，因为这个剿杀计划几乎就是一个猫捉老鼠的游戏，这个计划是由孙去和大江会第一智囊无常鬼精心制定，是大江会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行动，这次动用的人力足以对付世上任何一个高手，临行前孙去曾经告诉他们，即使是浪逐尘再生，也一定要死在这里，何况只是一个莫凝尘而已？
可是现在，他们看到了罗腥尸体的惨象，听着罗腥的血液滴在落叶地上的声音，他们开始从心底感到恐惧。罗腥是大江会的第一高手，仅从武功而论，罗腥比孙去父子还要高出许多，如果大江会是一条巨龙，那么罗腥一定就是龙的爪子，滴着血的爪子。罗腥在大江会会众心中就像一个战无不胜的战神，一直以来他都是一个无往不利的神话。可是现在，他的尸体就在树上摇晃，向他无数敬慕者昭示着死亡的可怖。
虽然这些人都显得很沮丧，可是他们仍然表现出训练有素。首先到达的鹰队迅速放出了红色的紧急信号弹，然后众人围着罗腥尸体现场，谁都不多动一下。接着，虎队、狼队也相继而至，他们都保持着同样的静默。
也许这些人并不像姜会想得那样不堪，尽管他们的情绪都受到了巨大的打击，可是他们依然保持着旺盛的斗志。
莫凝尘心中生出不祥的预感，与这样的一群人进行一场生死逃亡战，安全离开的机会又小了许多。
莫凝尘陷入沉思。很奇怪的是，以往他首先想到的是彩云或者沈绛雪，但是现在他第一个想到的居然是林紫霓。在他的记忆里，林紫霓是个很倔强的女孩子，也很淘气。与厉青霜的严厉、沈绛雪的温柔娴静相比，他倒是和林紫霓更加臭味相投的。他想起小时候林紫霓追着他满山跑，被彩云责罚面壁禁食时的场景，林紫霓仿佛受了巨大的委屈，这时才像一个真正的小女孩，不顾一切地放声大哭，哭到别人的心都软下来，最后还是莫凝尘站出来为她顶罪。也正是因为这样，沈绛雪才会常常偷偷偷东西给他吃。
“紫霓现在怎样了？她的脸还会好么？”从前林紫霓的俏脸又浮现在他脑海中，旋即他又想起那日盛装待嫁的林紫霓。“其实紫霓或者长得比绛雪还要美，可是绛雪才是我心中的那个人。”
沈绛雪灿若云霞的笑容再度浮现出来，那是莫凝尘一生都不会忘记的，因为这已经成了他生命的源泉。
“究竟是谁如此狠心毁去了紫霓的容颜？”这句话仿佛是沈绛雪在问的。沈绛雪虽然与林紫霓的性格有天壤之别，可是却对她异常爱护，如同自己的亲生妹妹一般。
“是谁伤害的紫霓？是谁竟能够瞒过我莫凝尘的灵觉安然逃脱？”其实这个问题他想过无数遍，他很后悔当初与天目散人、灵凤子聚首时偏忘掉了这个问题。如果这次能够安全逃走，他一定先要找到天目散人问个清楚，看世上究竟是什么人竟有如此能耐。
天空飘过一片雨云，淋漓的细雨伴着阳光一同洒向人间。这种太阳雨是莫凝尘最喜欢的。从小彩云就告诉他们阴与阳的对立，晴为阳，雨为阴，可是太阳雨偏就是阴与阳的结合。从那个时候起，他就不完全相信彩云的每一句教导了。
莫凝尘的身体是放松的，他的灵觉已经提升到了极致，四周即使是蚊子的叫嚷，他也能够清晰地听到。越在这样的时刻，莫凝尘反而越容易想起往事，可能这样的时候他的潜意识总会告诉他，他的生命或许将接近结尾了。这或者是人类的本性，当人们面对死亡的时候，总是会想起一些美好的人和事，当他们想起这些美好的人和事的时候，他们的心就变得格外善良，只有在这个时候才决定说几句真话。所以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而善言未必总出于将死人之口，也常出自那些有美好内心的人。
雨云飘向了天边，阳光通过雨云折射出一片美丽的光晕。
莫凝尘轻轻叹道：“这就是回光返照么？”
绚丽的光线将莫凝尘拖入美丽的回忆里。
雨过之后，树林中一片死寂，连飞鸟也不敢啼叫一声。大江会的人连呼吸也控制地很轻微。
“滴答滴答”的声音又一次响彻大江会众人心中。罗腥的尸体仍然挂在那里，没有人动过。他们在等，等待孙去和无常鬼的到来。现在谁也不知道孙去会如何处理罗腥的事，这件事的发生是人们始料未及的。罗腥之死对大江会士气的打击太大了。
天光已黯，原本整齐坐在地上的大江会众人忽然全都站了起来，整齐的动作显示出大江会会众的训练有素。
众人分列两厢，闪出中间的一条路，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汉子引着一众人穿过人群。
莫凝尘心道：这人应该就是孙去了。
孙去果然与沐云峰有很大的不同，沐云峰像是一个诗书世家养出的纨绔子弟，而孙去就像一个身经百战的草莽恶汉。孙去的眼神与沐云峰一样冷酷无情，只是沐云峰的冷酷是藐视生命，而孙去的冷酷则是无视生命，沐云峰喜欢猫捉老鼠的游戏，虽然他视人命如草芥，可是归根究低，他的内心比任何人都怕死，而孙去漠视任何人的生命，包括他自己。
紧跟在孙去身后两个人看起来也不像一般人，一个是身带枷锁、长着鹰钩鼻子的瘦长大汉，另一个人头上带着斗笠，看不清楚面容，可是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番高手的气度。
莫凝尘心道：此人的武功只怕不在罗腥之下。想不到大江会居然还隐藏着这样的高手。
孙去凝望着罗腥的尸体，久久不发一语。随行的人众也都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直到夜幕降临，有人已经点起了火把，孙去仍是盯着罗腥的尸体。孙去仿佛自言自语说道：“他该死。”
无常鬼道：“是的，贻误战机的下场就是如此。”
孙去问戴斗笠的人道：“你怎么看？”
戴斗笠的人道：“莫凝尘的武功已经不在彩云之下了。”
孙去道：“莫凝尘只用了一剑就要了罗腥的命，这一剑从正面穿透了罗腥的喉咙——就算是当时的浪逐尘也不可能从正面一刀劈死罗腥吧。”
戴斗笠的人道：“因为你们并没有见过这一招。”
无常鬼有些不愉快地问道：“难道你见过？”
戴斗笠的人道：“是的，我见过，这一招就是彩云杀死铁扎穆的那一招。”
莫凝尘心中大惊：这个人怎么可能见过彩云杀死铁扎穆的那一幕？难道他是九山剑盟的人？当日在场的不过只有十五个人：彩云师徒五人、九山剑盟的九位掌门以及春阳子。这人难道是九山剑盟的掌门之一？
孙去惊道：“天女飞花？你曾经说过这一招这有只有两个人用过？一个是柳剑门的创派掌门，一个就是彩云，只因这一招需要消耗大量的内力，而且内功不够深厚、对剑和暗器的技巧掌握不够，这一招是根本没有可能使出来的。以彩云的本事，射杀铁扎穆尚且要腾身至半空……”孙去沉吟半晌，哈哈笑道，“现在莫凝尘也能会用天女飞花了，有趣，有趣……”
无常鬼道：“我们必须立即动身，趁莫凝尘元气未复时把他杀了。这个魔鬼太可怕了。”
孙去道：“通缉之事办得怎么样了？”
随从中走出一个教书先生模样的人，相貌清秀，美须髯飘然胸前。教书先生躬身施礼道：“除了荆州杨瑜那里，其他各处均已打点停当。”
孙去“嗯嗯”了两声，若有所思地沉默了。
无常鬼道：“杨瑜实在太扎手了，这颗钉子必须尽快拔出。”
孙去摇摇头，道：“我有意将杨瑜收入帐中，此人将来定能为我成就一番大事。”
无常鬼道：“听说此人已暗中投效了淮阳侯杨荧，如今杨荧在朝廷的势力正如日中天，想招揽杨瑜，恐怕不那么容易。”
孙去摇头道：“自从域外联军南下，朝廷对天下的把控已经十分不稳了，如今局势更是江河日下。现在天下乱征已十分明显，诸侯朝秦暮楚的日子又要到了。”
无常鬼道：“杨瑜既为朝廷官员，又怎会甘心为我们所用？”
孙去笑道：“这些都不必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
这时戴斗笠的人走到孙去身边，道：“目前没有发现莫凝尘的踪迹。”
孙去悠悠自语道：“莫凝尘躲到哪去了？”过了半晌，向戴斗笠的人问道，“你怎么看？”
戴斗笠的人道：“莫凝尘真元损耗巨大，我想三个月之内都休想复原。而我们也并未发现巫山帮的人的踪影，不知道他们是否和莫凝尘、阮峰鸢在一起。”
孙去道：“阮峰鸢是只老狐狸，他在接到命令的时候可能就已经猜到现在的局势了，他的家人现在一定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不过只要这次能连阮峰鸢一起铲除，巫山帮也就不足为患了。”孙去顿了顿道，“先前我派了一队人在这附近巡视，这一队人如今全都人间蒸发了。虽然他们很可能被莫凝尘杀了，可是他们的尸体在哪里？他们的死活其实无足轻重，可是我总觉得这里有不对的地方。”
戴斗笠的人道：“如今的任务就是要杀死莫凝尘和阮峰鸢。”
孙去道：“是的，现在就去找。合两队为一队，增强实力。发现莫凝尘者与杀死莫凝尘者封赏相同。”
想到每人千两黄金的赏赐，这群虎狼之士的眼中透出了贪婪的绿光。
无常鬼望望罗腥的尸体，道：“他要怎么办？”
孙去不屑地道：“就留在这里吧。”
就在各队都整装待发之际，夜空中忽然一声狂喝：“天女飞花！”黑暗的树丛中一把剑疾速飞出，直奔孙去。仅凭莫凝尘的一声大喝，就将大部分人震得一愣。当孙去看到黑暗中的那双眼睛时，仿佛被摄走了魂魄一般，吓得连退了三步，错过了避开飞剑的最佳时机。
无常鬼在一乱之后迅速回复神志，挥舞铁链要为孙去荡开飞剑。
可惜他还是慢了一步，戴斗笠的人大刀一挥，将飞剑斩为两段。这居然只是把木剑。
莫凝尘却暗暗心惊：这两个人的武功都不会在罗腥之下，原来大江会的实力这么可怕。
这时莫凝尘已跳出隐藏的地方，拔出柳剑，剑锋直指孙去，剑气遥遥地将孙去锁死。
孙去在两名手下的搀扶下勉强站稳，望着莫凝尘，他忽然放声大笑道：“莫凝尘，当世的两大英雄终于见面了！”（未完待续）
林紫霓身边多了一个七岁的小丫鬟，白嫩的皮肤，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起来十分乖巧。如今能看到林紫霓面容的人也只有这个小姑娘了。
在林紫霓的屋里，绝对找不到一样可以反光的东西，原因是林紫霓不想看到自己的脸。这当然很好理解。现在再没有任何人渴望看到林紫霓的脸，那些曾经的裙下之臣也都转投去别的牡丹花下，这使林紫霓内心极度愤怒和失望。
她痛恨自己现在的这张脸，她不想看到这张脸。虽然她撤去了所有的镜子，但是在一天洗脸的时候，她又看到那张丑陋的脸，她绝望地尖叫起来。那件事让她整整三天卧床不起。
所以这个小丫鬟的任务很简单，就是每天帮林紫霓洗脸。
之前林紫霓也曾选过十几个小女孩做丫鬟，可是当她们看到林紫霓的面容时，不是惊惶地大叫，就是吓得大哭起来，因此她们都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只有这个小女孩，她看到林紫霓的脸时，从内心底发出一声叹息，她轻抚着林紫霓的脸，然后亲吻她的脸颊。就是这个原因，她活了下来，成为了林紫霓最亲近的人。
大江会的人很快就要到了。如姜会所料，他们看到罗腥尸体的时候，全部惊呆了，莫凝尘可以清楚地看到他们脸上表情的变化，他们的情绪由兴奋一下跌入到失望的深渊。原本他们都以能够参加这次剿杀行动而骄傲，因为这个剿杀计划几乎就是一个猫捉老鼠的游戏，这个计划是由孙去和大江会第一智囊无常鬼精心制定，是大江会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行动，这次动用的人力足以对付世上任何一个高手，临行前孙去曾经告诉他们，即使是浪逐尘再生，也一定要死在这里，何况只是一个莫凝尘而已？
可是现在，他们看到了罗腥尸体的惨象，听着罗腥的血液滴在落叶地上的声音，他们开始从心底感到恐惧。罗腥是大江会的第一高手，仅从武功而论，罗腥比孙去父子还要高出许多，如果大江会是一条巨龙，那么罗腥一定就是龙的爪子，滴着血的爪子。罗腥在大江会会众心中就像一个战无不胜的战神，一直以来他都是一个无往不利的神话。可是现在，他的尸体就在树上摇晃，向他无数敬慕者昭示着死亡的可怖。
虽然这些人都显得很沮丧，可是他们仍然表现出训练有素。首先到达的鹰队迅速放出了红色的紧急信号弹，然后众人围着罗腥尸体现场，谁都不多动一下。接着，虎队、狼队也相继而至，他们都保持着同样的静默。
也许这些人并不像姜会想得那样不堪，尽管他们的情绪都受到了巨大的打击，可是他们依然保持着旺盛的斗志。
莫凝尘心中生出不祥的预感，与这样的一群人进行一场生死逃亡战，安全离开的机会又小了许多。
莫凝尘陷入沉思。很奇怪的是，以往他首先想到的是彩云或者沈绛雪，但是现在他第一个想到的居然是林紫霓。在他的记忆里，林紫霓是个很倔强的女孩子，也很淘气。与厉青霜的严厉、沈绛雪的温柔娴静相比，他倒是和林紫霓更加臭味相投的。他想起小时候林紫霓追着他满山跑，被彩云责罚面壁禁食时的场景，林紫霓仿佛受了巨大的委屈，这时才像一个真正的小女孩，不顾一切地放声大哭，哭到别人的心都软下来，最后还是莫凝尘站出来为她顶罪。也正是因为这样，沈绛雪才会常常偷偷偷东西给他吃。
“紫霓现在怎样了？她的脸还会好么？”从前林紫霓的俏脸又浮现在他脑海中，旋即他又想起那日盛装待嫁的林紫霓。“其实紫霓或者长得比绛雪还要美，可是绛雪才是我心中的那个人。”
沈绛雪灿若云霞的笑容再度浮现出来，那是莫凝尘一生都不会忘记的，因为这已经成了他生命的源泉。
“究竟是谁如此狠心毁去了紫霓的容颜？”这句话仿佛是沈绛雪在问的。沈绛雪虽然与林紫霓的性格有天壤之别，可是却对她异常爱护，如同自己的亲生妹妹一般。
“是谁伤害的紫霓？是谁竟能够瞒过我莫凝尘的灵觉安然逃脱？”其实这个问题他想过无数遍，他很后悔当初与天目散人、灵凤子聚首时偏忘掉了这个问题。如果这次能够安全逃走，他一定先要找到天目散人问个清楚，看世上究竟是什么人竟有如此能耐。
天空飘过一片雨云，淋漓的细雨伴着阳光一同洒向人间。这种太阳雨是莫凝尘最喜欢的。从小彩云就告诉他们阴与阳的对立，晴为阳，雨为阴，可是太阳雨偏就是阴与阳的结合。从那个时候起，他就不完全相信彩云的每一句教导了。
莫凝尘的身体是放松的，他的灵觉已经提升到了极致，四周即使是蚊子的叫嚷，他也能够清晰地听到。越在这样的时刻，莫凝尘反而越容易想起往事，可能这样的时候他的潜意识总会告诉他，他的生命或许将接近结尾了。这或者是人类的本性，当人们面对死亡的时候，总是会想起一些美好的人和事，当他们想起这些美好的人和事的时候，他们的心就变得格外善良，只有在这个时候才决定说几句真话。所以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而善言未必总出于将死人之口，也常出自那些有美好内心的人。
雨云飘向了天边，阳光通过雨云折射出一片美丽的光晕。
莫凝尘轻轻叹道：“这就是回光返照么？”
绚丽的光线将莫凝尘拖入美丽的回忆里。
雨过之后，树林中一片死寂，连飞鸟也不敢啼叫一声。大江会的人连呼吸也控制地很轻微。
“滴答滴答”的声音又一次响彻大江会众人心中。罗腥的尸体仍然挂在那里，没有人动过。他们在等，等待孙去和无常鬼的到来。现在谁也不知道孙去会如何处理罗腥的事，这件事的发生是人们始料未及的。罗腥之死对大江会士气的打击太大了。
天光已黯，原本整齐坐在地上的大江会众人忽然全都站了起来，整齐的动作显示出大江会会众的训练有素。
众人分列两厢，闪出中间的一条路，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汉子引着一众人穿过人群。
莫凝尘心道：这人应该就是孙去了。
孙去果然与沐云峰有很大的不同，沐云峰像是一个诗书世家养出的纨绔子弟，而孙去就像一个身经百战的草莽恶汉。孙去的眼神与沐云峰一样冷酷无情，只是沐云峰的冷酷是藐视生命，而孙去的冷酷则是无视生命，沐云峰喜欢猫捉老鼠的游戏，虽然他视人命如草芥，可是归根究低，他的内心比任何人都怕死，而孙去漠视任何人的生命，包括他自己。
紧跟在孙去身后两个人看起来也不像一般人，一个是身带枷锁、长着鹰钩鼻子的瘦长大汉，另一个人头上带着斗笠，看不清楚面容，可是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番高手的气度。
莫凝尘心道：此人的武功只怕不在罗腥之下。想不到大江会居然还隐藏着这样的高手。
孙去凝望着罗腥的尸体，久久不发一语。随行的人众也都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直到夜幕降临，有人已经点起了火把，孙去仍是盯着罗腥的尸体。孙去仿佛自言自语说道：“他该死。”
无常鬼道：“是的，贻误战机的下场就是如此。”
孙去问戴斗笠的人道：“你怎么看？”
戴斗笠的人道：“莫凝尘的武功已经不在彩云之下了。”
孙去道：“莫凝尘只用了一剑就要了罗腥的命，这一剑从正面穿透了罗腥的喉咙——就算是当时的浪逐尘也不可能从正面一刀劈死罗腥吧。”
戴斗笠的人道：“因为你们并没有见过这一招。”
无常鬼有些不愉快地问道：“难道你见过？”
戴斗笠的人道：“是的，我见过，这一招就是彩云杀死铁扎穆的那一招。”
莫凝尘心中大惊：这个人怎么可能见过彩云杀死铁扎穆的那一幕？难道他是九山剑盟的人？当日在场的不过只有十五个人：彩云师徒五人、九山剑盟的九位掌门以及春阳子。这人难道是九山剑盟的掌门之一？
孙去惊道：“天女飞花？你曾经说过这一招这有只有两个人用过？一个是柳剑门的创派掌门，一个就是彩云，只因这一招需要消耗大量的内力，而且内功不够深厚、对剑和暗器的技巧掌握不够，这一招是根本没有可能使出来的。以彩云的本事，射杀铁扎穆尚且要腾身至半空……”孙去沉吟半晌，哈哈笑道，“现在莫凝尘也能会用天女飞花了，有趣，有趣……”
无常鬼道：“我们必须立即动身，趁莫凝尘元气未复时把他杀了。这个魔鬼太可怕了。”
孙去道：“通缉之事办得怎么样了？”
随从中走出一个教书先生模样的人，相貌清秀，美须髯飘然胸前。教书先生躬身施礼道：“除了荆州杨瑜那里，其他各处均已打点停当。”
孙去“嗯嗯”了两声，若有所思地沉默了。
无常鬼道：“杨瑜实在太扎手了，这颗钉子必须尽快拔出。”
孙去摇摇头，道：“我有意将杨瑜收入帐中，此人将来定能为我成就一番大事。”
无常鬼道：“听说此人已暗中投效了淮阳侯杨荧，如今杨荧在朝廷的势力正如日中天，想招揽杨瑜，恐怕不那么容易。”
孙去摇头道：“自从域外联军南下，朝廷对天下的把控已经十分不稳了，如今局势更是江河日下。现在天下乱征已十分明显，诸侯朝秦暮楚的日子又要到了。”
无常鬼道：“杨瑜既为朝廷官员，又怎会甘心为我们所用？”
孙去笑道：“这些都不必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
这时戴斗笠的人走到孙去身边，道：“目前没有发现莫凝尘的踪迹。”
孙去悠悠自语道：“莫凝尘躲到哪去了？”过了半晌，向戴斗笠的人问道，“你怎么看？”
戴斗笠的人道：“莫凝尘真元损耗巨大，我想三个月之内都休想复原。而我们也并未发现巫山帮的人的踪影，不知道他们是否和莫凝尘、阮峰鸢在一起。”
孙去道：“阮峰鸢是只老狐狸，他在接到命令的时候可能就已经猜到现在的局势了，他的家人现在一定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不过只要这次能连阮峰鸢一起铲除，巫山帮也就不足为患了。”孙去顿了顿道，“先前我派了一队人在这附近巡视，这一队人如今全都人间蒸发了。虽然他们很可能被莫凝尘杀了，可是他们的尸体在哪里？他们的死活其实无足轻重，可是我总觉得这里有不对的地方。”
戴斗笠的人道：“如今的任务就是要杀死莫凝尘和阮峰鸢。”
孙去道：“是的，现在就去找。合两队为一队，增强实力。发现莫凝尘者与杀死莫凝尘者封赏相同。”
想到每人千两黄金的赏赐，这群虎狼之士的眼中透出了贪婪的绿光。
无常鬼望望罗腥的尸体，道：“他要怎么办？”
孙去不屑地道：“就留在这里吧。”
就在各队都整装待发之际，夜空中忽然一声狂喝：“天女飞花！”黑暗的树丛中一把剑疾速飞出，直奔孙去。仅凭莫凝尘的一声大喝，就将大部分人震得一愣。当孙去看到黑暗中的那双眼睛时，仿佛被摄走了魂魄一般，吓得连退了三步，错过了避开飞剑的最佳时机。
无常鬼在一乱之后迅速回复神志，挥舞铁链要为孙去荡开飞剑。
可惜他还是慢了一步，戴斗笠的人大刀一挥，将飞剑斩为两段。这居然只是把木剑。
莫凝尘却暗暗心惊：这两个人的武功都不会在罗腥之下，原来大江会的实力这么可怕。
这时莫凝尘已跳出隐藏的地方，拔出柳剑，剑锋直指孙去，剑气遥遥地将孙去锁死。
孙去在两名手下的搀扶下勉强站稳，望着莫凝尘，他忽然放声大笑道：“莫凝尘，当世的两大英雄终于见面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