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天鹤谱 > 第七回晴天霹雳

第七回晴天霹雳

推荐阅读:夜的命名术渡劫之王全职艺术家大符篆师最强雇佣兵之暗黑纪元侠武世界全能刺客茅山术之不死人超级六扇门暴躁的大隋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234.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程子望引着路,行入厅中,只见方夫人带着方珞,早已在厅等候。

    方天成急行两步,奔到妻子身侧,低声问道:“东耳老人呢?”

    方夫人道:“他走了,留下一封信。”

    方天成道:“信在何处?”

    方夫人探手入怀,取出一个封简道:“这封信是留给瑜儿的。”

    方天成接过书信,凝自望去,只见上面写道:留交方雪宜亲拆。

    不禁心中一动,暗道:“瑜儿把雪宜之名,都告诉了他,想来,定然是讲过很多事了!”心有所思,呆呆地拿着那书信出神。

    方天成这等反常的举动,只瞧得郑大刚大为奇怪,但他却隐忍未问。

    方夫人轻轻咳了一声,道:“这封信留给瑜儿看吧!”

    方天成啊了一声,把手中书简交给方瑜,道:“孩子,你看看这信上写些什么?”

    方瑜打开封简,迅速的瞧过,道:“信上要瑜儿立时动身,赶去和他相会,并要瑜儿向大伯大娘致意,多则五年,少则三年,瑜儿即可重和大伯大娘相见了。”

    方天成道:“只写了这些吗?”

    方瑜道:“是的,大伯瞧瞧吧!”

    方天成一挥手,道:“不用看了,你要到何处和他相会?”

    方瑜道:“这信上书有去路,瑜儿只要按图索骥就成了。”

    方天成道:“你准备几时动身。”

    方瑜道:“信上要瑜儿拆阅过书信之后,立时动身,不知大伯,大娘的意下如何?”

    方天成道:“吃过饭走吧!我送你一程。”

    程子望接道:“酒饭都已备好,诸位稍稍休息一下就可吃饭下。”

    郑大刚望了石俊一眼,随在程子望身后,退了出去。

    石俊紧随郑大刚身后,也退出了大厅。

    两人行过一座跨院之后,郑大刚突然回过头来,道:“三弟,你瞧出来了没有?”

    石俊道:“二哥的神情,有些不对。”

    郑大刚点点头,道:“在小兄记忆之中,咱们兄弟历经生死,无数决战之中,都未瞧到他这等失常的神情,因此,小兄心中很是怀疑。”-石俊举手抓抓脑袋,道:“小弟也是觉着奇怪,只是想不通原因何在。”

    郑大刚道:“这个么,这个”长叹一声,改口说道:“等一会,他要送瑜儿上路,小兄想暗中追踪”石俊双目一瞪,道:“为什么?”

    郑大刚道:“没有什么,小兄想跟去瞧瞧而已”语声一顿,道:“去之后,你要好好地照顾你二嫂。”

    石俊一怔,暗道:“这是何意?”心中虽然疑窦重重,但却忍下未问。

    但闻郑大刚接道:“如是我和二哥,明天早晨还不回来,你也不用在这里等候了,把你二嫂送回故居。”

    石俊一皱拳头,道:“大哥的话,小弟听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郑大刚道:“没有什么,也许我们片刻之后,就一同回来了。”

    石俊虽然觉出那郑大刚话中有话,但郑大刚既是不愿讲出来,他也无法多问,只好点头应道:“好吧!小弟照大哥吩咐就是。”

    这时,一个庄汉行了进来,请两人前去吃饭。

    方天成似是有着很深重的心事,手不停筷,匆匆食用。

    郑大刚一直很留心他,看出他快速进食的用心,是想借故掩饰他心中的惶惑不安。

    一餐饭匆匆食毕。

    方天成站起身子,一拱手,道:“在下要送瑜侄登程,去去就来,先行告退了。”

    程子望道:“方二侠尽管请便。”

    方天成回顾了方夫人一眼,道:“那东耳老前辈留书之上,既然说明了要瑜儿立时动身,咱们不便耽误他,我去送他一程。”

    方瑜道:“小侄怀有图案,不用有劳大伯了。”

    方天成道:“这一别,不知要多久才能见面,大伯送你一程,岂不应该?”

    方瑜站起身子,行到方夫人的面前,恭恭敬敬拜了三拜,道:“大娘保重,瑜儿这些年来,承大娘抚养长大,亲情如海,瑜儿日后如有寸进,必不忘大娘养育之恩。”

    方夫人热泪盈睫,缓缓说道:“孩子,希望你此去学成绝技,日后名扬天下。”

    方瑜道:“瑜儿自会尽我心力,艺成之曰,先回故居,向大娘请安。”

    方夫人道:“你很孝顺。”

    举手拭去眼中后水,转对方珞道:“珞儿,送你哥哥一程吧?”

    方天成道:“不用珞儿去了。”

    方珞已离开席位,闻言只好停下,抱拳一揖,道:“大哥一路顺风。”

    方瑜还了一礼,道:“我去了,你要多孝敬大娘。”

    方天成牵着方瑜的手,道:“孩子,咱们走吧!”大步而去。

    郑大刚目睹方天成背影消失,也站起身子,道:“程庄主,在下伤体尚未全复,想去坐息一下,如条有事,找在下石兄弟谈谈也是一样。”

    程子望道:“郑大侠请便,在下吩咐他们,不准惊扰就是。”

    郑大刚又对言凤卿一拱手,道:“言兄,往返奔驰,也许休息一下了。”也不待言凤卿答话,人已出厅而去。

    他为人精细,回到自己的卧室,掩上室门,换了一身衣着,才推开后窗,绕出程家庄,直追方天成和方瑜而去。

    两人行不多久,郑大刚紧赶一阵,已然瞧到了两人背影。

    只见两人各骑着一匹幢马,并骑斜行,似是谈论什么。

    郑大刚找到一个农人,讨了一顶草帽,低压眉际,掩住面目,随后而行。他有着一种不祥的预感,觉着方天成自己送方瑜同行,似是存下了不良心意。同时,也觉方天成有着一件未曾对自己谈过的隐秘。

    且说方天成带着方瑜,行约十几里路,到了荒野之中,突然一带马头,行入道旁一座杂林之内,口中却说道:“孩子,为叔不要送你了,咱们叙侄在此小坐片刻,就要分道扬镳了。”

    方瑜应了一声带转马头,行入林内。

    方天成翻身下马,方瑜也随着跃下马鞍。

    方天成伸手去接方瑜手中的缰绳,口中却笑道:“孩子,那东耳老人传了你三招剑法之外,还传了你什么武功。”

    方瑜摇摇头道:“没有,他只传瑜儿三招剑法,唉!如若那魔刀田远不和我比剑,小侄就无法对付他了。”

    方天成道:“此话当真吗?”突然一番右腕,点了方瑜的穴道。

    方瑜还未来得及答话,穴道已然被点,啊哟一声,摔倒在地上。

    方天成长长吁一口气,抉起了方瑜,靠在一株大树上坐了下来。

    方瑜双目中尽都是困惑的光芒,望着方天成呆呆声神。

    良久之后才缓缓说道:“大伯,这是怎么回事?”

    方天成缓缓说道:“孩子,你心中觉着很奇怪,是吗?”

    方瑜道:“是的,瑜儿想不通大怕为何点我穴道。”

    方天成道:“我不但要点你穴道,而且还要取你之命,你永远无法去找那东耳老人,跟他学习武功了。”

    方瑜道:“为什么呢?”

    方天成脸上掠过一抹凶光,道:“孩子,原因很复杂,一时间也无法跟你说明白,而且,我也没有大多时间。”仰天打个哈哈,接道:“不过,咱们相处十余年,其间自然有些情感,大伯自会善于处理你的尸体,我要为你备置一口棺木,收殓起你的尸体,埋葬起来,抱歉的是,无法替你立碑说明你的身世了。”

    方瑜缓缓说道:“我知道,我死的愈是隐秘,对你来说,那是愈好了。”

    方天成道:“这些年来,你读了很多的书,果然是聪明过人。”

    方瑜道:“事到此刻小侄是死定了,但我不愿死得太糊涂,我希望能知道一件事情。”

    方天成道:“什么事?”

    方瑜道:“你的真正身份是谁?”

    方天成哈哈一笑,道:“孩子,问的好极了”

    方瑜奇道:“怎么?我问的不对吗?”

    方天成道:“你问的很奇怪,大出了我意料之外。”

    方瑜道:“那要我如何问呢?”

    方天成道:“你问我真正的身份是谁,似是我不是你的大怕了。”

    方瑜道:“你不是。”

    方天成奇道:“为什么?”

    方瑜道:“如若你是我大怕,和我那父亲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如何能忍下心对我施下毒手?何况,我还救过你的性命。”

    方天成轻轻叹一声,道:“你说的很有道理,不过,我不想让你死得太明白。”

    方瑜缓缓说道:“反正我就要死了,也不会找你报仇,你又为什么不让我死得明明白白呢?”

    方天成冷笑一声,道:“你就要死了,明白真象,又于事何补?”

    方瑜道:“你不肯说明内情,我死了也不瞑目。”

    方天成扬起右掌,答非所问说道:“咱们相处了十余年,彼此之间,不能说毫无情意,我让你死得不受痛苦就是。”掌势缓落,击向方瑜的天灵要穴。

    方瑜长叹一声,道:“看来,你定是害死我父亲的凶手!想不到,我们父子两代,都死在你这万恶凶徒的手中。”

    言罢,闭上双目等死。

    方天成缓缓向下拍落的掌势,突然收住,道:“以你的年龄,实不得不叫人佩服你断事之能。”

    方瑜陡然睁开双目,冷冷说道:“有一事,只怕大怕忘记了。”

    方天成道:“什么事?”

    方瑜道:“家母还活在世上,有一天,她会查出内情,找你报仇。”

    方天成笑道:“她如有这份能耐,想到我是害死她丈夫的凶手,早就找我了,还能等到现在?”

    方瑜道:“还有东耳老人,决然不会饶你。”

    方天成道:“杀你之后,死无对证,东耳老人虽然有绝世武功,也找不到我的头上。”

    方瑜道:“大娘不是坏人,她也会不齿你的所为。”

    方天成道:“这些事,我自会处理应付,用不到你费心了。”

    方瑜叹息一声,道:“我不知你如何博得侠名,也不知中州三侠中,如何能够容得你这等阴险恶毒的人物。”

    方天成双目中的凶光一闪,道:“够了。”掌势一沉,直向方瑜天灵要穴之上击去。

    突然间,寒光一闪,斜里飞来,直劈向方天成的左臂。

    方天成如若不及时避开,固然一掌可以把方瑜劈死,但他一条右臂,亦将伤于寒光之下。

    一种自保的本能,使方天成突然收回了右臂。

    转目看去,只见来人正是郑大刚,不禁为之一呆。

    郑大刚望着方天成冷冷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方天成冷冷说道:“大哥都听到了?”

    郑大刚道:“听到了一部分。”

    方天成望望方瑜,道:“大哥及时赶来,看来这孩子不该死了,我去解了他的穴道,咱们再谈。”

    郑大刚冷冷说道:“住手。”同时,劈出一刀,拦住了方天成的去路。

    方天成微微一笑,道:“大哥阻止小弟,是何用意?”

    郑大刚道:“我怕你杀了他!”右手执刀,大步行向方瑜。

    方天成淡淡一笑道:“大哥对小弟的误会很深。”

    郑大刚不理方天成,却伸手拍活了方瑜身上的穴道。

    方天成双目中神光连闪,一直在方瑜身上打转。

    那是一种必欲杀之而甘心的目光,充满着恶毒的杀机。

    郑大刚低声说道:“孩子,不要伯,有郑伯伯替你作主,你大伯为什么要杀你,据实告诉我。”

    方天成原想那郑大刚听去大部隐秘,听他如此相问,之知他确未听到内情,当下微微一笑,道:“大哥,事情是”

    郑大刚摇手说道:“不用你说,我要问瑜儿。”

    方天成轻轻咳了一声,道:“珠儿,告诉你郑伯伯,大伯并无真的杀你之意。”

    方瑜小脸上一片严肃,望了方天成一眼,又望望郑大刚,缓缓说道:“郑伯伯,小侄想问一事。”

    郑大刚道:“好!你说吧!”

    方瑜道:“郑伯伯和我大伯,相识好久了?”

    郑大刚道:“二十年以上了。”

    方瑜道:“郑伯伯认识我大伯有一段很长的分手时间?”

    郑大刚眉头耸扬,道:“不错,我和你大怕有一段很长分手时间,你大伯要练一种丹药,独自隐居于峨嵋山中。”

    方瑜轻轻叹息一声,道:“虎毒不食子,大伯实无杀害小侄的理由,这中间必有着令人难测的变化了。”

    郑大刚道:“你是说?”

    方瑜接道:“晚辈未了然真象之前,不愿妄作论断,血口喷人,但晚辈临去,有一事奉告郑伯伯。”

    郑大刚道:“什么事?”

    方瑜道:“请郑伯伯和石叔叔,善为照顾我那位善良的大娘,和兄弟”

    伸手捡起长剑,行到方天成的身前,接道:“事到如今,大伯想也无法掩饰了。”

    方天成轻轻咳了一声,道:“什么事?”

    方瑜右手一挥,削去了头上的青丝,冷冷说道:“不论你是什么人,但你对我有着一番养育之恩,今日我割发代首,以酬养育之恩,从此刻起,方瑜已死,活着的是方雪宜”

    回头对郑大刚抱拳礼,道:“郑伯伯相救之情,晚辈日后必有一报,晚辈就此告别了。”

    郑大刚叹息一声,道:“孩子,放心地走吧!希望日后,咱们还能在江湖之上相见。”

    方雪宜翻身上马,纵骑而去。

    郑大刚手执紫金刀,一直监视着方天成,直待那方雪宜背影消失,才收刀入鞘,缓缓说道:“方二弟,你为何要杀方瑜?”

    方天成神情冷漠,缓缓说道:“这是我们家族事,大哥最好不要多管。”

    郑大刚缓缓说道:“小兄遇上了,岂有不管之理?”

    方天成突然一跃而起,纵身直向马背上跃去。

    郑大刚冷哼一声,右手一抬,紫金刀重又出鞘,闪电一般劈了过去。刀势奇速,迫得方天成不得不纵身让避开去。

    刀光过处,健马悲嘶,一匹长程健马,生生被他劈成两断。

    方天成望着那横陈马尸,呆了一呆,道:“大哥,似是当真的有杀害小弟之心。”

    郑大刚缓缓说道:“二弟举动,大-常理,岂能让小兄不动疑心?”

    方天成冷冷说道:“咱们是情重生死的兄弟,二十年生死与共,患难相扶。”

    郑大刚道:“不错,但咱们兄弟之间,一向是坦坦诚诚,从不相轻相欺,二弟竟然要杀害自己的侄儿,何况,他又是刚刚救过你性命之人,此等悖情背理的事,难道小兄能不管吗?”

    方天成冷冷说道:“如是没有了兄弟之情,大哥是否还要管我们家务之事呢?”

    郑大刚道:“那要看情形如何了!咱们以侠义自任,路见不平,还要拔刀相助。”

    方天成缓缓说道:“大哥对小弟连下辣手,似是情义已绝,咱们兄弟之情,也该就此告终了”

    郑大刚缓缓说道:“方二弟如着定要和小兄绝交,小兄决不勉强,不过,桥归桥,路归路,咱们兄弟虽然情尽义绝,仍然不妨碍小兄查问方瑜的事情。”

    方天成道:“如是咱们兄弟,已然划地绝交,割袍断义,在下可以拒绝答复郑大哥任何问题。”

    郑大刚冷笑一声,道:“二弟可是想以绝交手段,威胁小兄吗?”

    方天成突然拔出长剑,划了一道土沟,道:“咱们兄弟从此刻起,情绝义绝,以后彼此不再往来。”

    郑大刚突然仰脸哈哈大笑一阵,道:“方天成,你如想使我负气而去,不再多问你方天成的事,那是阁下打错主意了。”

    方天成冷冷说道:“如是在下不告诉你郑大刚呢。”

    郑大刚听他直接叫出了自己的姓名,不禁脸色一变,怒声喝道:“方天成,你如真的这般寡情薄义,只有一个办法,可使郑某人不再多问此事!”

    方天成道:“郑兄可是要和在下动手?”

    郑大刚道:“不错,你只要胜了我手中之刀,郑某人回头就走,决不问你的事。”

    方天成道:“如若郑兄迫方某出手,在下是只好奉陪了,不过兵刃无眼,如是伤了你郑大侠,那就不要怪在下了。”

    郑大刚怒道:“你有本领只管施展就是。”

    方天成长剑平胸,缓缓说道:“念你年长几岁,在下奉让先机。”

    郑大刚气得脸色铁青,正待反唇相讥,突然心中一动,暗道:“他这等举动,分明是想激怒于我,准备在这一战之中,杀我灭口。”

    心念一转,胸中怒气顿消,微微一笑,道:“方二侠,方天成,你可是想激怒于我吗?”

    方天成冷冷说道:“郑大侠可以出手了。”

    郑大刚淡谈一笑,道:“嗯!你方二侠先出手吧!在下痴长几岁应该让你两招。”

    方天成冷笑一声,道:“今日不是你郑大刚死,就是方某人亡。”

    喝声中振剑而起,刺了过去。

    郑大刚举刀封挡,架开了方天成的长剑,回手反击,劈出两刀。

    方天成挡开两刀之后,剑势立变,招招都是致命的招数。

    郑大刚心中还有些兄弟之情,但目睹方天成手中剑势的恶毒,只要被他刺中一剑,立时就要命丧当场,心中忽然一凛,暗道:“我等结义之初方二弟侠肝义胆,此时此刻,全然似变了一个人般。”

    只觉着脑际中灵光连闪,突然想起了方瑜临去之言,忖道:“难道他已不是真的方天成吗?”

    心中念头转动,不觉精神一分,手中刀势一缓,被那方天成一剑刺来,伤及左臂,衣服破裂,鲜血汩汩而出。

    郑大刚冷哼了一声,赶忙凝神对敌,刀法一变,展开反击。

    中州三侠中,原本以郑大刚武功最强,此刻心中疑窦重重,觉着只有生擒这方天成,才能问出个中情由,纵然是使他落个伤残,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他心中暗定主意,全力挥刀还击。

    只见刀光如电,排山倒海一般,直压过去。

    方天成手中剑势,逐渐被压制了下来,有些施展不开。

    搏斗中,郑大刚奇招突出,手中紫金刀逼开了方天成手中之剑,刀势一转,蓬然一声,用刀背击在方天成的右肘之上。

    这一击势道很重,方天成长剑脱手落地,人也被打得一个跟斗,栽倒地上。

    郑大刚如若趁势一刀劈落,必可把方天成伤在刀下。

    但他心念旧情,手中紫金刀不忍落下。

    就在他微一犹豫之间,方天成突然借势打了两个翻滚,人已到了丈余开外。

    郑大刚大声喝道:“快些站住”喝声中大步向前行去。

    只见方天成右手一抬,三点寒星,脱手而出,品字形一齐射到。

    郑大刚金刀挥动,幻起一片护身刀光

    只听一阵叮叮咚咚之声,三枚白虎钉,尽为郑大刚刀光震落。

    但那方天成却借郑大刚封挡暗器之时,疾快的奔入林中,隐失不见。

    郑大刚在林边足足站了半个时辰,料想那方瑜已经走远,才转回程家庄去。

    且说石俊回到房中,越想越觉着事情不对,立时赶到郑大刚的房中查看,他推门不开,绕到后窗,果然发现郑大刚已经离去。

    一种不祥的预感,泛上心头,感觉到相交数十年的中州三侠,立时间将有极大变化。

    心中焦急,独自行出庄外,徘徊,等待。

    足足等了两个时辰,才见郑大刚,独自转了回来。

    石俊急急迎了出去道:“大哥,见过二哥了吗?”

    郑大刚点点头道:“告诉程庄主,咱们立刻动身。”

    石俊奇道:“二哥没有同来吗?”

    郑大刚道:“咱们兄弟的事不要惊动别人,咱们先离开此地再谈。”

    从郑大刚严肃的神色中,石俊已警觉到事情严重,不再多问,低声问道“大哥仍请由后窗绕回室中,小弟这就去通知程庄主和二嫂,准备上路一切就绪,小弟再请大哥。”

    郑大刚道:“好!你去吧!”行入庄中,仍然由后窗行入室中。

    他心中也明白,自己离庄和回庄的举动,决然无法避过程家庄人的耳目,只是,对方不便多问,看见也装没有看见罢了。

    郑大刚回入室中,解下佩刀,只觉往事重重泛上心头,但千思万想,却是想不明白,这方天成如何会变得这般恶毒。

    不知道过了多小时光,室外传来石俊的声音:道:“大哥醒了吗?”

    郑大刚取过紫金刀,佩带身上,打开房门。

    只见石俊和程子望并肩站在室外,程子望一抱拳,道:“石三侠告诉区区,诸位要立刻上路”

    郑大刚接着道:“不错,咱们兄弟还有要事,必得立刻登程。”

    程子望道:“中州三侠,为伸张武林正义,终日席不暇暖,奔走于江湖之上,但诸位电该稍有几日休暇才对,兄弟已经为诸位准备了一艘画舫,明日由兄弟陪诸位一游岷江。”

    郑大刚道:“程庄主盛情心领,异日有空咱们再来叨扰。”

    程子望无可奈何他说道:“郑兄当真要走吗?”

    郑大刚道:“不错,还望程兄吩咐下去,代我们准备两匹马,一辆篷车,我等就感激不尽了。”

    程子望道:“郑兄言重了,程子望一家人的生死,都是中州三侠所赐,区区几匹马郑兄怎能说出感激之言?在下立时去为诸位准备。”片刻之后,程子望重又行回道:

    “健马,蓬车都已备妥,厅中也摆了酒饭,诸位请尽一杯水酒再走如何?”

    郑大刚摇摇头,道:“酒饭谢了,在下等即刻上路。”

    大步向外行去。

    程子望是何等人物,已然瞧出了郑大刚心事沉重,倒也不再劝酒饭,送两人行出庄外。果然庄外早已备好了健马,篷车。

    方夫人带着方珞缓缓行出庄外,登上篷卒。

    郑大刚飞身上马,回身对言凤卿一抱拳,道:“言兄弟,在下有点私事先走一步,日后,兄弟自会到辰州拜访,以谢相助之情。”

    言凤卿不见方大成一起归来,已想到了他们兄弟之间,可能有了纠纷,倒也不便多问,抱拳还了一礼,道:“兄弟在辰州候驾。”

    郑大刚回顾了石俊一眼,道:“有劳三兄赶车,咱们此番前去,不知何时再来,不用程府中人了。”

    原来,程子望备了一辆车之后,又遣派了一名车夫赶来。

    石俊应了一声,登上车辕,低声对那赶车人道:“不敢有劳,阁下请回吧!”那赶车人应了一声,缓缓下了篷车。

    郑大刚胸有成竹,一口气奔人那森林之中,才一勒马缰,停了下来。

    石俊停下篷车流目四顾,看停身之处,十分荒凉,忍不住问道:“大哥,怎么不走了?”

    郑大刚长叹一声,道:“如若咱们三兄弟,都死干那魔刀田远之手,好落得侠名千古,不让挑园三结义,刘、关、张专美于前了。”

    只见垂帘启动,方夫人探出头来,道:“大哥,天成有什么对不起大哥的事吗?”

    郑大刚黯然说道:“弟妹既然如此相询,小兄倒也不便再隐瞒了。”雨声一顿,接道:“其实,这件事也无法再隐瞒下去。”

    方夫人道:“不见天成同大哥归来,弟媳已有预感了”

    石俊心中焦急,忍不住大声说道:“二哥现在何处?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郑大刚目光转注到方夫人的脸上,缓缓他说道:“二弟素有贤名,这不但我和三弟知晓,和咱们中州三侠来往的朋友,个个都有感觉。”

    方夫人缓缓他说道:“唉!大哥有什么话,只管讲,弟媳洗耳恭听。”

    郑大刚道:“二弟要杀方瑜!”

    这句话,有如春雷乍展,只听得石俊、方夫人同时惊叫失声,道:“什么?”

    郑大刚道:“方二弟要杀方瑜,在下亲眼所见,出手相救。”

    方夫人摇摇头道:“不可能啊!他为什么要杀瑜儿?”

    郑大刚轻轻地叹息一声道:“如非在下亲眼看到,别人说给我听,我也一样不信。”

    石俊道:“瑜儿救了我们才不过数日,二哥怎能下此毒手?”

    郑大刚道:“他施用骗术,点了瑜儿的穴道,否则以瑜儿杀伤魔刀田远的剑法,他岂能是其敌手?”长叹一声,接道:“但他却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却追随他身后而来”

    当下,把详细经过之情,很仔细他说了一遍。

    方夫人呆呆地听着,她似是听得很仔细,又似是根本没有心在听。直待郑大刚说明了经过之情良久,方夫人才长长叹一口气,道:“天成呢?哪里去了?”

    石俊接道:“大哥说的十分仔细,自然,是不会错了。”

    方夫人眨动了一下圆圆的大眼睛,两行清泪,滚下双颊,黯然说道:“我一定要找到他,问问他,为什么要杀瑜儿,唉!我搜尽了枯肠,实在想不出原因何在!”

    郑大刚面现难色,沉吟了良久,才道:“弟妹和二弟是否有一段很长时间的分离?”

    方夫人呆了一呆道:“很长时间的分离?”

    郑大刚道:“不错,方二弟豪侠胸怀,怎会做出此等事!”

    方夫人神情茫然,若有所思一般,呆呆望着天际一片白云出神。

    石俊,突然大声叫道:“不能啊!如若他不是二哥,怎的他声音神情,面貌、身材全都能维妙难肖?咱们和他相交了二十年,岂有看不出的道理?”

    郑大刚叹息了一声,道:“当我发现他要杀害瑜儿时,内心之中的惊愕,尤过三弟,我也想不通他何以要如此,但事情毕竟是发生了,如是小兄晚去一步,此刻瑜儿早已气绝多时了。”

    大约是这消息太过突然,石俊、方夫人有些茫然无措,郑大刚说些什么?他们似乎是都未听明白。

    郑大刚心中了然,是以不管石俊、对夫人问什么,他总是不厌其烦,再三解说,希望使两位明白为止。

    方夫人投注无际的目光,缓缓地收了回来,道:“我和他有过一段时间分离。”

    郑大刚道:“好长时间?”

    方夫人道:“大约半年以上。那时,我刚刚怀着珞儿”

    石俊接道:“那是说,这件事至少有十五年之久了?”

    方夫人道:“除了那一次的分离之外,我们一直再没有较长的分离过。”

    郑大刚心中暗道:“那是说,如若方天成真的有人冒充,已经冒充了十几年,那时,方珞或未生出,方瑜也不过在怀抱之中。”

    只听方夫人长长叹息一声,道:“这是不可能的事啊!”石俊缓缓说道:“十五年前二嫂嫁给二哥不久啊!”方夫人点点头,道:“两年多吧”突然转过身子,对着郑大刚盈盈拜倒,道:

    “大哥,求你一件事好吗?”

    郑大刚道:“什么事?”

    方夫人道:“我不相信天成是那等薄情寡义的人,我要亲口问他一个明白,大哥,二弟请看在我份上,帮我找到他。”

    石俊道:“那是当然,二嫂吩咐,我们义不容辞。”

    方夫人轻轻叹息一声,道:“大哥呢?我知道你对他很气忿,不愿再看到他,但希望看在孩子和我的面上,答应我们。”

    郑大刚点点头道:“好!我也要把事情查清楚,如若他真是方二弟,其问必有内情”

    突闻方夫人嘤哼一声,倒摔在地上。

    郑大刚伸手去扶,但字指将要接触到方夫人的衣服时,突然又缩了回来,道:“三弟,快扶起你二嫂。”

    其实,方夫人晕倒,方珞已急奔了过来,伸手扶起方夫人。

    郑大刚轻轻一掌,拍在方夫人背心之上。

    方夫人长长吐了一口气,吐出一口血来。

    郑大刚低声道:“珞儿,把你母亲扶去一侧,推拿她的穴脉。”

    方珞望着母亲吐出的鲜血,道:“大伯父,妈妈受了伤吗?”

    郑大刚道:“她心中伤痛到了极处,血气翻涌,刚才被一口气翻起的血块,堵住了咽喉,晕了过去,这口血块才吐出,已经不碍事了,现在让她好好地休息一下。”

    方珞应了一声。把母亲扶到一株大树旁,坐了下去。

    石俊望着方夫人苍白的脸色,摇摇头,叹息一声,道:“大哥,这真比被人杀上千刀还要难过,无怪二嫂受不在了,小弟也快撑不住了”

    郑大刚重重咳了一声,遵:“三弟,咱们兄弟情同手足,岂是你二哥几句负气话,真能使小兄撤手不管!”

    他心中激动之情,实不在石俊之下,只是他生性沉着,不让那碎心裂胆的痛苦,形诸于神色之间。

    同时他心中也明白,此时此情之下,自己如不能镇静从事,必将使大局更为纷乱。

    当下长长叹一口气,压制下激动的心情,缓缓地接道:“三弟,咱们兄弟,出生入死,经过了无数险恶阵仗,二弟有了事故,为兄怎能坐视?只是此刻的局势,是用智之时,用智非同较力,第一要镇静,第二还要镇静,才能够洞察细微,你二嫂是妇道人家,难怪她情难自禁,但三弟必须保持冷静。”

    石俊道:“大哥说的是。”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大哥,如若二哥被人谋害了,冒名顶替,那应该是十五年前的事了,这十几年,咱们就没有发现,这未免是太不可思义了。”

    郑大刚道:“我也感到此事几近玄奇,但除此之外,小兄实也想不出别的原因了。”

    石俊道:“会不会是二哥有了什么悲惨的际遇,使他难再自主?”

    郑大刚道:“奇怪的是,他对咱们并无加害之意,而且情义如初,如非他动了杀害瑜儿的念头,咱们永远无法对他动疑。”

    石俊道:“他又为什么要杀瑜儿呢?”

    郑大刚沉吟了一阵道:“这和东耳老人有关。”

    石俊道:“是因为那东耳老人要收瑜儿为徒,才引起二哥的杀机,是吗?”

    郑大刚道:“小兄几经忖思,推想那东耳老人,就是剑神陈大侠的化身,除了剑神之外,当今之世,决无第二人能够在极短的时日中,传授出那等精绝无伦的剑招,使瑜儿制服了魔刀田远”

    石俊道:“东耳合为陈,不会错了。”

    郑大刚道:“大约是那位陈大侠瞧出方二弟可疑之处,告诉了瑜儿,瑜儿不小心露出口,方二弟才动了杀人灭口之心”

    仰起脸来,长长地吐了一口气,道:“如若这其间,果有内情,瑜儿从剑神学得武功,必然会查明此事。”

    石俊道:“不错,不过,瑜儿虽从良师,但也非三两年可得真传,咱们不能让瑜儿习得绝技之后再来追查此事。”

    郑大侠道:“小兄也是这般想法,我们中州三侠,行侠江湖,为人卖命,如今事到了咱们自己兄弟头上,自然要查一个水落石出。”

    石俊道:“此事如不查明,小弟更有着席难安枕,食不甘味的感觉,要查,咱们就立时动手。”

    郑大刚道:“查明此事,不外两途,一是找到方兄弟,直接问他内情,自然这是最为简便的法子,不过这法子看来容易,行来甚难。”

    石俊道:“为什么?”

    郑大刚道:“你二哥既然当面和我绝交,已经是毫无情意,他心中定也晓得咱们不会轻易放过此事,必然要全力追查,天涯海角,他如有心逃避咱们,咱们又到何处能寻到他呢?”

    长长叹一口气,接道:“就算找到了他,他也不肯说出内情。”

    石俊道:“这些年来,二哥二嫂一直是一往情深,我想他定然不会弃二嫂于不顾,如若咱们能商得二嫂同意,以二嫂作饵,或使二哥上钩。”

    郑大刚心中一动,沉吟不语。

    石俊不问郑大刚有话,忍不住接道:“大哥认为小弟之策如何?”

    郑大刚回头看去,只见方夫人靠在大树之上,似是在运气调息,方珞紧偎在母亲身侧,神情间一片凝重。

    果然,他童稚的心灵之中,已然受了极大的创伤。

    郑大刚缓缓地回过头来,低声说道:“三弟,小兄,想问你一件事,你要据实回答。”

    石俊道:“什么事?”

    郑大刚道:“你二嫂长得如何?不要紧,你据实而言”

    石俊道:“二嫂之美,可当得绝世玉人之称。”

    郑大刚道:“平常之时,小兄未曾留心,只觉得你二嫂很美,但今日仔细瞧看之下,小兄才发觉你二嫂不但很美,而且美得动人。”

    石俊道:“大哥之意”

    郑大刚缓缓他说道:“你要据实而言,不用顾虑,如若是你,是否会为你二嫂之美动心?”

    石俊涨得满脸通红,道:“这个,这个,小弟实在很难说得出口。”

    郑大刚道:“不妨,小兄在求证一件事。”

    石俊道:“既是如此,小弟就直说了”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如若方夫人不是二哥的夫人,小弟将为二嫂的美色所动。”

    郑大刚神色肃然他说道:“小兄今日仔细瞧了你二嫂的姿色,也不禁有此感觉。”

    石俊道:“大哥也有此感?”郑大刚道:“咱们明知她是你二哥的夫人,心中亦难免为她的姿色所感,如是和她毫无情义之人,自然是难免为她美色所动了。”

    石俊道:“大哥之意,可是说有人为了二嫂的美色害了二哥?”

    郑大刚道:“红颜薄命,美色祸水,除此之外,小兄实是想不出,别人为什么要害二弟,而且害他之后,冒他之名,又仍然维持和咱们的交往。”

    石俊点点头道:“大哥说的有理。”

    郑大刚道:“此刻,你二婚情绪未尚平复,待她情绪恢复正常之后,咱们再仔细地问她。”

    石俊道:“我看他们夫妻情深,如此大变之下,只伯二嫂的情绪一时间不易平复过来。”

    郑大刚道:“也许你二嫂受此打击之后,能回想起很多事情来。”

    谈话之间看见方夫人缓缓地站起身子。

    转头看去,只见方夫人一手按着额角,袅袅娜娜,地行了过来。

    日光照射之下,只见她脸上泪痕犹存,一副楚楚可怜的神态。

    凄凉神情中,别有一番动人的风姿。

    郑大刚轻轻咳了一声,道:“弟妹,好一些吗?”

    方夫人柔声说道:“好些了,多谢大伯关怀,”黯然叹息一声,道:“现在,大伯和三弟有何准备?”

    郑大刚道:“咱们先找一处住宿之地,弟妹养息两日,再设法找寻方二弟。”

    方夫人叹息一声,道:“我希望能早些找到他,问个明”她似是言未尽意,但却突然住口。

    郑大刚点点头,道:“小兄了解弟妹此刻的心情,但事情已经发生,弟妹必得镇静,静而虑,虑而得,方二弟这番出人意外的行径决不简单,天涯茫茫,四海辽阔,他如有心逃避咱们,咱们又如何能够找到他呢?”

    方夫人道:“照大哥说法,咱们无望找到他了。”

    石俊道:“希望倒有,但要二嫂帮忙了。”

    方夫人道:“这件事和我关系最大,粉身碎骨在所不惜,三弟还客气什么。”

    石俊道:“刚才小弟和大哥商量,觉得追寻二哥大渺茫,因此,不如让他找我们。”

    方夫人泫然说道:“他忿而离去,对我们唯恐避之不及,怎会再来找我们呢?”

    石俊道:“他能和大哥和小弟断义,但却不能对二嫂忘情,只要他知晓二嫂的去处,又知道我和大哥不在,定然会来看二嫂的。”

    方夫人沉吟了一阵道:“这些年来,他对我一直是爱护备至,这法子也许有些希望”长长吐一口气,道:“问题是要他如何相信大哥和三弟已经离开了我们母子呢?”

    石俊道:“二嫂既然同意,余下的事情,就好办了。”

    方夫人道:“三弟和大哥安排吧,只要能见到天成,妾身无不从命。”

    郑大刚道:“弟妹既肯合作,咱们的成功希望就很大了,弟妹带着珞儿回故居,小兄和三弟易容暗中相随,他孤独一人,耳目不多,纵然心中有疑,也是无法确定,时日一久,自然难免现身和弟妹相会了。”

    方夫人道:“弟妹一切尊命。”带着方珞,登车赶路,直奔故居。

    郑大刚和石俊易容改装,暗中相随而行。

    且说方雪宜满怀悲痛,纵骑而行,依照地图上划出的线路,探道行进。待天近黄昏时分,已然到了一道急流之前。

    他尊照那老人函中的吩咐,取出图案,又仔细瞧了一阵,牢记于心,然后,晃着火摺子,烧了图案,投入那急流之中。

    这是群山中万道青泉汇集的一道溪流,水势湍急,但却清可见底。

    方雪宜行近溪旁,仔细地打量过四周形势和图案上所示,完全是吻合的,才拔出佩剑,就在溪流岸畔,斩了很多树干,扯破随身带来的衣服,把树干牢牢捆起。等他作成了一张长可容身的木排时,已然是落日西下繁星满天了。

    方雪宜解下马鞍,轻轻在马背上拍了一掌,夜色中健马如飞而去。

    放走了健马,方雪宜又把马鞍之物投入水中,顺流逐波而去。

    方雪宜丢了所有可能留下痕迹之物,然后整整衣服,推动自己捆扎的木排,投入水中纵身而上。急流迅快,他还未坐好身子,那木排已然为急流冲出了两丈开外。

    这是一次新奇的行程,望着在激流上的木排,方雪宜有着茫然无措的感觉,心中暗道:“希望我这木排能够牢固一些,不要被激流冲散。”只觉得那激流愈来愈快,方雪宜心中也愈来愈紧。

    突然间眼前一黑,连星光也隐失不见。原来,那木排随着激流,进入了一道山谷之中,谷中林木参天,掩遮去了天上的星光。

    方雪宜极目望去,只见那谷中的水道,又窄了很多,只有一丈多宽,水势也更见湍急。

    方雪宜俯在木排之上,心中暗道:“水势如此快速,若遇上一个陡弯,这木排势必要撞上石壁不可。”

    心中念头还未转完,耳际间已响起了一声蓬然大震。只觉身上一凉,全身浸入水中。

    敢情正如他心中所畏,木排撞上了石壁,震断布索,木排碎开。

    方雪宜伸手一抓,抱住了两根木干,紧紧不放,全身侵入水中,只露出一个脑袋,顺着激流而下。

    突然间,水势一缓,那奔腾之势,也突然停了下来。

    方雪宜摇摇头,睁眼望去,只见水光浮动,一池繁星,飘来荡去,敢情,急流在此聚成了一个大潭。

    半轮明月,脱出浮云,清辉照耀着湖面,碧潭印月,光波粼粼。

    这时,流速很微,方雪宜挣扎着骑上木干,仰天长啸一声。

    啸声落后不久,突然见火光闪动,一艘小舟,直驰而来。

    方雪宜不时发出啸声,告诉那舟方位。不大工夫,小船驰近。

    方雪宜不禁吃了惊。原来,那小舟上,站着一头形如人高的巨猿,双手把橹,瞪着一双火眼,望前方雪宜。

    忽然间,小舟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呼叫,道:“上船来吧!”

    方雪宜吃了一惊,暗道:“难道那巨猿也会口吐人言不成?”

    仔细的看去,只见那巨猿身后,一张架竹之上,站着一双通体雪白的鹦鹉,那巨猿瞪着一对火眼金睛,望着方雪宜出神良久、突然伸出毛茸茸的手来。

    方雪宜看他似无恶意,也伸出手去。

    那巨猿力气很大,一抬手,生生把方雪宜提上小舟,放下方雪宜,摇橹转船头,向前行去。

    方雪宜在水中泡了大半夜,挣扎在生死边缘时,生命替力顿发,还不觉怎样,登上小舟,已达安全之境,紧张的精神,亦为之松懈下来,顿觉一阵寒意,由心底直达全身,不自主打了几个冷战。

    但他仍然被一股好奇之心吸引着,留心着那小舟的行经之地。

    只见那小舟行近悬崖之后,突然转入一道很小的山谷之中。

    那山谷只可容这小舟通行,两面都是高耸云霄的石壁。

    巨猿操作技术十分高明,小舟在狭道中划行,竟很顺利通过。

    走完狭道形势一变,水面又呈开阔。

    抬头看去,只见月光直射而入,还是月挂中天时分。

    原来,这水道尽处,山势形成了一个圆周,纵横四丈,除了那水道口外,都是峭立的山壁。

    巨猿把小舟停在一面小壁问,壁上垂下的老藤系好,伸手指着山壁。

    只听那翼划空,那白鹦鹉已当先飞了起来,直向上面飞去,口中却传下清脆的声音,道:“上山去,上山去。”

    他虽能口吐人言,但究竟非人,无法把心意完全表达出来。

    在巨猿手势,白鹦鹉吐言之下,方雪宜于是明白了它们的意思。

    凝目望去,只见那泊舟所在,隐隐可见一条可行小径。

    只听呼的一声,那巨猿突然跃上石壁,手攀足登,向上行去。

    方雪宜看那峭壁虽然险恶但又手却有可攀之处,当下振起精神,跃上石壁,手足并用,向上行去。

    他手足都已冻木,攀踏石而上,实有力不从心之感,几次失足,但幸好手中抓住的老藤甚牢,才未摔下峭壁。

    抬头看去,那鹦鹉,巨猿都已走得不知去向,寂静峭立的石壁间,只有自己一个人。

    方雪宜长长吐了一日气,鼓余勇又向上面爬去。

    这面峭壁,是四面耸立的山峰中较低的一面,但也在百丈以上。

    方雪宜用上了全身的气力,攀上山峰,已然累的筋疲力尽,心中暗道:“我且伏在地上休息一阵,再找路而行。”

    哪知他疲累过甚,这一趟下,竟不知不觉地睡熟了过去。

    醒来时,发觉自己正躺在一张木榻之上,一阵芬芳花气,扑入鼻中。

    方雪宜挺身而起,四下打量了一阵,只见自己停身之地,是一座打扫得十分干净的茅舍,木榻上铺着软草,草上铺着一张虎皮褥子。

    室中竹几竹椅,一尘不染。

    窗外阳光照,微风徐徐,穿窗而入。

    方雪宜正待起身行向窗外,看个听白,突然一阵轻微的步履声,传入耳际。

    抬头看去,只见东耳老人,手执杖,缓缓行了过来。

    方雪宜急急跪了下去,道:“叩见师父。”

    东耳老人点头微笑道:“你起来,咱们坐下说吧!”

    方雪宜拜罢之后,站起身子,仔细地看了东耳老人一眼,不禁吃了一惊。

    只见东耳老人面色苍白,数日不见,人似又消瘦了许多。

    果然,东耳老人这数日中正受病魔困扰。

    东耳老人竹杖点地,缓缓行到一张椅上坐了下去道:“孩子,为师的这两日病势大变,能够见到你,很是意外了。”

    方雪宜急道:“师父现在病势如何?”

    东耳老人道:“不要紧了,又被撑了过去,只要不再奔走劳动,还可以活些日子。”

    方雪宜只觉得心中一阵酸楚,说道:“师父,弟子还未行拜师大礼”

    东耳老人摇摇头道:“不用了,我收你为徒,只是为了传我衣钵,拜师大礼的形式为师并不放在心上,重要的是,你要尽你之能,完成我的心愿,如你能够答允,我就认你为徒,如是不能答允,我也不勉强你,你可以在这里小息两日,我遣灵猿送你离此。”

    方雪宜缓缓他说道:“师父有何心愿,不知可否先行告诉徒儿。”

    东耳老人点点头道:“问得好,我没有看错你”语声顿了一顿,说道:“不过,我那心愿非常宏大,你要倾尽毕生的精力,使其实现,一般人都无此等定力”

    方雪宜突然接口道:“师父看徒儿行吗?”

    东耳老人道:“这个,为师也难肯定,不过,你是我所见之人中,唯一有此可能的人,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如活在世上,还有人及时提醒纠正你,可是为师的无法等你练成,就要死去了。”

    方雪宜黯然说道:“师父病了很久,是吗?”

    东耳老人道:“十几年了!”

    方雪宜道:“师父功参造化,控制生死,能拖过十几年,为什么不再多拖延十几年呢?”

    东耳老人哑然一笑,道:“孩子,这岂是人力能够挽回的吗?生老病死,大自然中微妙的消长之机,为师有何智能,能够与这大自然中消长之机抗衡?”

    语声突转沉重,凄凉地接道:“但为师能做的事是,找一个资质好的人,传我的衣钵,能够就下代新生的力量,找一个替我的人。”

    方雪宜道:“可是师父不是平常的人啊!你已拖延了十几年,为何不能再拖些时间呢?”

    东耳老人道:“十几年来,我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心神,已到油尽灯枯之境,实无法再拖延下去了,孩子,但你可以继起我的生命,我死了之后,仍有一个剑神活在人间。”

    方雪宜道:“既是如此,师父,请说你立下的心愿吧,弟子也要想一想,是否能够答应。”

    东耳老人神色黯然他说道:“我要你承我遗志,终生一世,为维护武林正义奋斗,为师承受你师祖的神剑,一生中虽无殒越,但我以未完成他老人家的遗志为憾,如今要把这干斤重任支付给你,希望你能够承担重任,完成我未完遗志。”

    方雪宜道:“弟子愿尽力,但只怕无此能耐,有负师父期望。”

    东耳老人道:“只要你终身奉行,能否完成,那就听命于天了。”

    方雪宜道:“弟子已然年过十五,习武只怕晚了一些,奠基未固,如何能期大成?”

    东耳老人道:“你有足够的才慧,具备了第一个要求,当你师祖择我继他衣钵时,说了一句话,他说,我虽是很好的练武之材,却没有足够应变机智,如今刚好你和我昔年的机遇相反”

    方雪宜道:“维护武林正义,首需武功,弟子纵有机智,但无法练成绝技如何能当大任?”

    东耳老人缓缓他说道:“老夫将尽我之能,试行创造奇迹,孩子!人虽无法和大自然抗拒,但在精密的计算之下,可能会创出超乎常规的奇迹。”

    方雪宜道:“如何一个创造之法呢?”

    东耳老人道:“用药物和佛门中传薪大法,孩子你够聪明,所以,对那神奇的剑招繁乱的拳脚之术,你定可以学有所成,差的是你的内功,也许奠基的工夫,我要用人算胜天的办法,使你在极短的数年,补不足成有余。”

    方雪宜道:“只怕我没有这份能耐,而使师父大失所望。”

    东耳老人道:“师父我也没有绝对的把握”

    脸上泛现出一种怅然若失之情,缓缓接道:“说是一场豪赌,用武林正义作经,你的生命作纬,赌输了,连带所及,将有多数的生命,陪着你同沦入大劫,因此,我们必将尽其所能求赢,孩子你听得懂为师的话了吗?”

    方雪宜道:“我有点懂,师父之意,是要我倾尽所有的智慧、力量。”

    东耳老人点头笑道:“不错,为师在你的年龄时,智慧方面,确然和你有着一段很大的距离”

    方雪宜道:“诗书行文一道,徒儿自信可以应付,但在习武方面徒儿只怕难得师望。”

    东耳老人道:“孩子,你可以,剑招上的奇变和诗书求解,是异曲同工,这方面你已经有了好的表现。”

    方雪宜道:“徒儿哪里有表现了?”

    东耳老人道:“好!我一件件的告诉你,不过,你先了解师父的苦衷,才不会觉出我对你使用权谋了。”

    方雪宜愕然说道:“师父几时对我使过权谋了,怎的徒儿一点也看不出?”

    东耳老人道:“有的因为你不够老练,所以觉不出来,但为师必得说明白,不然,你一旦悟得时,对此事一定极为不满”

    语声一顿接道:“师父病入膏盲,已到了不治之境,我必须善启珍得残余的元气,以求尽可能延续我的生命,因为我实在没有机会了,这一点你要谅解”

    方雪宜道:“师徒如父子,师父对弟子说话,用不着这样客气。”

    东耳老人道:“在你未对祖师神像跪拜之前,咱们只算是一对忘年之交,你叫我师父,那也不过是徒具虚名而已,朋友相交,贵之以诚。”

    方雪宜点点头道:“好吧!我谅解,师父对我用了什么权谋?”

    东耳老人道:“我传你剑招,让你去解救中州三侠之危”

    方雪宜道:“那是权谋吗?”

    东耳老人道:“不错,你如是智力不够,决无法在短短的几日之内,领受那奇绝一代的剑招,此去冒险,不但无能救得出中州三侠,连自己的性命,也将伤在魔刀田远的手中,对不对?”

    方雪宜略一沉思道:“不错,”

    东耳老人道:“如若不用谋,应该暗中赶去接应你,但我却没有如此,那是赌,置你的生死于不顾了,你如才慧不足以领受那绝奇的武功,只有死亡一途可循,但你还是一个纯洁的孩子,我却把你推进到生死中去冒险,这是权谋之一。”

    方雪宜点点头道:“师父选才谨严,这也是没法子的事了。”

    东耳老人微微一笑,道:“你中选了,却要先冒一场奇险。”

    轻轻地咳了一声,接道:“我明知你没有很好的武功基础,却留书叫你乘木排到此地来,这其间经过了无数的凶险,而且也有死亡的机会,固然是通此之路,以那水道最易,但我却未接迎你,如果你意志不坚,怕死畏险,自然会望而却步,不会到此地来了,此为权谋之二。”

    方雪宜沉吟了一阵,笑道:“易境而处,我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东耳老人道:“你能谅解最好”长长吐一口气,接道:“现在,你终于到了此地,才慧、意志都已经证明为师的选才不错,余下的该是你的定力了,唉!孩子,如是作好人,他的武功、才慧愈高愈好。如是要作坏人,他的才慧,武功愈低越好。”

    方雪宜道:“我明白,不知师父还要徒儿如何通过那定力一关?”

    东耳老人神情肃穆他说道:“人之初,性本善,风因为受不了那花花世界的万千诱惑,沦入魔道,而且一步失措,回首百年,再想从魔道中重新回头,只怕是万元一成的机会了。”

    方雪宜道:“徒儿自信有此定力,不致为魔道所憨”突然长叹一声,接道:

    “说来只怕师父也是不肯相信。”

    东耳老人道:“定力的一关,事关重要,为师日后自有考验你的办法。”

    方雪宜道:“徒儿随时候命。”

    东耳老人道:“现在你可以仔细地想想了,是否答允老夫这些条件?”

    方雪宜道:“徒儿答允!”东耳老人道:“好!为师请出你师祖的遗像,你要在遗像之前,立下重誓,我才能正式收你为徒,授你武功。”

    方雪宜道:“师祖像在何处?”

    东耳老人道:“你在此稍候片刻,为师去请你师祖遗像。”言罢,起身策杖而去。

    片刻之后,东耳老人去而复返,右手中捧着一幅白绢。

    东耳老人缓缓放下左手中提着的杖,恭恭敬敬,把手中白绢打开,挂在壁上。

    方雪宜凝目望去,只见那白绢之上,画着一个身着道装,长髯飘拂的老人,一派仙风道骨。

    东耳老人先对着画像拜了三拜,站起身子,说道:“孩子,先在你师祖像前立下重誓,再拜他老人家的遗像。”

    方雪宜应了一声,先对那画像大拜三拜,然后行到画像面前,恭恭敬敬他说道:

    “师祖神灵在上,徒儿方雪宜,如蒙恩师收留为徒,当终身一世,守义行侠,如若不守师训,为非做歹天诛地灭。”

    东耳老人哈哈大笑道:“好!”方雪宜对那遗像拜了一拜,回头望着东耳老人,道:

    “师父,弟子再拜师吗?”

    东耳老人微微一笑道:“好!你既有如此的孝心,为师如坚持,你心中反而不安了。”

    当下端坐在竹椅之上。

    方雪宜恭恭敬敬,跪了下去,行了大礼,站起身子。

    东耳老人点点头,道:“从此开始,你才算为师的徒弟了。”

    方雪宜微微一笑道:“师父,此刻,弟子心中有几件不解之事,现在可以问问吧?”

    东耳老人道:“好,你问吧!”

    方雪宜道:“师父不是姓东吧!”

    东耳老人道:“我姓陈”

    方雪宜道:“剑神陈大侠,可是师父?”

    东耳老人道:“不错,你听何人说过?”

    方雪宜道:“我那位郑大伯父。”

    东耳老人略一沉吟,道:“郑大刚一身正气,确是一位侠义人物,你那三叔父也不错,只是你那位二怕,就有些不对了。”

    方雪宜吃了一惊,道:“师父怎知晓?”

    东耳老人道:“我只是观察所得。”

    方雪宜黯然叹息一声,道:“弟子心中,有一桩百思不解的事,正想向师父请教。”

    东耳老人道:“什么事?”

    方雪宜道:“在弟子看过师父留言之后,准备来此之时,我那位大伯父坚持要送我一程。行至中途,突然出手点了我的穴道,要取我之命,幸得郑大伯及时赶到,救了徒儿之命,徒儿割发代首,还了他养育之恩”

    东耳老人接道:“他为什么杀你?”方雪宜道:“这就是弟子百思不解之处了,平常之时,他对我和珞弟,虽然稍有分别,但还算慈爱,想不到一下变脸,竟然要取我之命。”

    东耳老人缓缓他说道:“为师未病之前,在江湖之上走动,凡是力恶之徒,只要看到为师,无不退避三舍”

    方雪宜道:“所以,武林之中,才送师父一个剑神之号,神之所至,自然是宵小回避了。”

    东耳老人道:“为师的本名陈希正,这剑神之号还是二十年前为师剑服江湖五魔之后,武林中人送给为师的,唉!但这剑神二字,太难当了,自从他们送了为师此号之后,为师得了一种不治的绝症”

    方雪宜接道:“师父武功已达玄通之境,而且年岁亦盛壮,会得什么不治之症呢?”

    陈希正微微一笑道:“世上没有不死的人,为师也不把什么不治之症放在心上,重要的是,为师必须找一个人,能够承继你师祖留下来的衣钵,如今总算被为师寻到了,此后,为师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设法使你能学得你师祖留下的全部武功”

    方雪宜接道:“弟子自知愚拙,恐叫师父失望了。”

    阵希正笑道:“那倒不是,论你才智,尤在为师之上,但恐无法赶上你那师祖,须知你那师祖是千百年中难得一见的人才,为师的受了十年苦心教诲,也不过得他武功十之五六。”

    方雪宜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陈希正道:“不过,天下没有状元师父,也许你能够青出于蓝,强过为师。”

    方雪宜道:“弟子怎有此能!”

    陈希正道:“你师祖留下了无上妙法,看看咱们能否运用,人定胜天”

    语声一顿,接道:“至于为师的病,此刻说给你听你也不明白,日后,为师慢慢地告诉你吧!”

    方雪宜点点头道:“希望吉人有天相,师父之病,能够不药而愈。”

    陈希正道:“为师的事,不用你费心,倒是你自己要设法放开胸怀,不要再把你大伯之事,放在心上,需知你祖师遗留人间剑道,乃是武中之精,平常之人,无法学习,纵然是才智之士,也得专心一志才能期望有成,你如分心别用,那就很难有成就之望,尤其是在打基础之时,你那位大怕,确然有些不对,为师初见他时,就有此感,奇怪的是你那大娘方夫人,却是一位天使般的善良人物,不知他们如何相处了这些年。”

    方雪宜道:“徒弟心中怀疑我的大伯,和我生父死亡有关。”

    陈希正道:“为师的只能说你那大伯是个极为可疑的人,在未找出证明之前,不能轻易地出口诬人。”

    方雪宜道:“弟子知道,咱们未能找出一个人的确实罪证之前,不能轻易诬人之罪。”

    陈希正笑道:“如此才算得侠义英雄人物”长长吐了一口气,接道:“你师祖有过一个心愿,那就是我们宁可放过了一个坏人,也不可误伤一个好人,因此,为师一生中格守着你师祖遗训,不敢轻易伤人,有时虽然明知对方是个十恶不赦之徒,但因一直未能找到对方的确实罪证,不能斩草除根,取他性命。”

    方雪宜道:“师父尊守师祖的遗训,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

    陈希正道:“但这数十年来,为师再三想过之后,觉着你祖师的遗训,有些问题!”

    方雪宜道:“什么问题?”

    陈希正道:“为师想了很多年直到今日才想通了个中的道理。”

    方雪宜道:“什么道理?”

    陈希正道:“你师祖才华绝世,知有所不知,为人所不为,不论什么为难之事,在你师祖眼中,都难不倒他,但为师就不同了,这数十年来,为师遇到棘手的事,却常常无能解决,因此,我想到你师祖的遗训实有修正之必要”

    方雪宜道:“为什么?”

    陈希正道:“因为,此刻咱们不可能再有你师祖那等才智了!”

    方雪宜略一沉吟道:“师父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