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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二十一 四面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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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岛津贵久趁着大雨偷袭机兵军营,不想吴平李介仍能组织起有效的防守反击,双方各有伤亡,岛津贵久没讨到好处,急忙退去,李彦直亦自收拾残局。

    第二日天气果然大放晴,多日来的阴郁一扫而空!

    火药虽用油纸之类护住了,火器却多有淋湿,一时无法使用,黄北星忙着收拾枪炮,吴平忙着整顿营务,张岳忙着接应上樱岛的补给,王牧民则将大船再次开动起来以作威慑。李彦直巡诸营问病,李介日日磨刀,只等反攻!

    众私商听说李彦直挨过这了这次无妄之灾,暗中都道:“看来他运道正盛呢!”李彦直便派王清溪登樱岛,运来大批后续物资;徐元亮则率领武装队伍上岸接应。各路私商或资粮,或直接出兵,最后共聚集了四千三百余人,都愿听李彦直指挥。

    九州诸侯实不愿见李彦直在自家土地上扬威,大友家、伊东家、大内家、松浦家、龙造寺家都派出了使者来劝解调停。李彦直对群使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兄弟之仇不反兵!我兄长受屈辱于贵国,我不报此仇,誓不回大明!诸位不用劝我,要劝去劝岛津贵久!他若此刻能出城负荆请罪,我仍会放过他的家人、国人!”

    众使者见李彦直如此决绝,均有惧色,又恐被岛津贵久牵连,便不敢再言!

    这时兵势大集,吴平以人多伍杂为患,建议分兵,道:“众私商来援,其意虽诚,只是未经过统一训练,指挥起来大有问题,不如以其兵马分略各处,令其各自为战,若有一支溃败时,不至影响其余各部。我军主力则仍然集攻一处,如此则分合有序,且能发挥众私商的作用。”

    李彦直以为此言大善,乃将四千余私商武装分作四部:李介统一部,一千人二百人;徐元亮统一部,一千一百人;洪迪通统一部,一千人;李彦直自统一部,一千人。李介麾下有周文豹与小犬忠太郎的倭刀队为核心,徐元亮、洪迪通各有三四百本部私人武力作中坚,因此这三支队伍虽不如东海机兵之纪律严明,但也不至于完全散架。归李彦直统领者则只是附属于机兵团主力之外作为补充。

    李彦直以火炮未可用,且放过鹿儿岛城,却从鹿儿岛周围的地方入手,命李介攻谷山城,徐元亮攻帖佐城,洪迪通攻市来城,命王牧民从海上直扑加治木城!若取得此四城,则鹿儿岛便成瓮中之鳖!

    在派兵攻打之前,李彦直曾亲自前往窥探帖佐、谷山二城,见这两个地方号称为“城”,其实无论规模还是防务,比溪前村也是远远不如,回来后再无顾忌,便下达命令。四军出动,一日之内,谷山、帖佐、市来便告易手!只有王牧民攻加治木城才遇到了一点小小的挫折,以三百健卒奋战至黄昏竟未攻下。

    这时萨摩一片乱糟糟的,岛津贵久在李彦直主力军的虎视眈眈之下,竟是不敢出鹿儿岛一步,眼睁睁看着周围的城町易手,萨摩大小家族皆怨,认为岛津贵久身为守护而无法保护自己,群生叛心!

    本田薰亲的姬木城一时尚未受到攻击,但见李家势大,便与家人商量,认为贵久之败已无可挽回,又道:“他伊作岛津家本是旁支,有什么资格统治萨摩?贵久能够上位都是靠了忠良的诡计,流放了胜久大人,跟着又飞扬跋扈,外结强仇,内不纳忠言,才有今日之祸!忠良、贵久父子对我猜疑已久,我何必在这节骨眼上为他殉葬!”

    他儿子本田亲兼道:“但我们现在去投奔他,人家未必肯纳我们啊!”

    本田薰亲道:“空手去依附人家自然不干,所以我们得给他们献上一份礼物!”

    当日便聚集本家所有兵马,开至加治木城外,这段时间里萨摩各城町但见众华商在这片土地上驰骋纵横,或者远远望见就投降,或者干脆就闭门自保,王牧民见居然有兵马来救加治木城,颇感奇怪,且勒兵稍退。

    城内守军大喜,忙开成纳了本田薰亲父子入内,不意不到半个时辰,城内大变忽起,本田亲兼拿了加治木守将的头颅出来请降,道:“这是家父送给孝廉老爷的礼物。”

    王牧民大喜,便派人进城接掌了加治木,又将本田薰亲父子送到李彦直麾下。

    李彦直见到本田薰亲,颇予礼遇,本田薰亲父子匍匐而进,跪在地上叫道:“孝廉老爷!薰亲终于又见到你了!自上次在佐多岬见面之后,薰亲便日夜思念,谁料直到现在才有机会来孝廉老爷面前聆听教益!”说到悲喜交加处,忍不住哭了起来。

    李彦直安慰道:“我到贵邦,本来只是要迎回兄长,都是贵久胡作非为,才闹出这么多的事情!不过如今你放心吧,但凡当李彦直是朋友的,李彦直也当他是朋友!”

    “朋友?”薰亲抗议道:“怎么是朋友呢!不是朋友!”

    李彦直一愕:“怎么?”

    “是主公啊!”薰亲叫道:“孝廉老爷,难道你不要我们父子做仆从吗?”

    李彦直怔了怔,道:“主公……嗯,那也行……”

    “怎么可以也行啊!”本田薰亲叫道:“这是大是大非的问题!不能也行!”

    “好好好,”李彦直微笑道:“既然你如此诚心,从今天开始,我便接受你们父子的效忠吧。”

    薰亲大喜而泣,又请李彦直赐一唐姓。李彦直笑道:“那就去了本字,姓田吧。”

    他父子千恩万谢,拜谢了赐姓,李彦直便命田薰亲父子去招降俘虏以及临近城町,三日之内,降者一千余人。外围诸城既定,各军再次会拢,将鹿儿岛城团团围住!

    李彦直命田薰亲率领投降者在城外高唱萨摩和歌,此时萨摩除鹿儿岛之外,主要城町都已平定,城内军民闻得城外四面和歌无不惶恐难安,岛津贵久大慌,与岛津忠良泣道:“大势去矣!大势去矣!”又愤懑道:“都是岸本误我!”命人寻他来治罪,却找不到他的所在!

    岛津贵久又道:“城内尚有忠朗、忠元二人!他二人都曾被俘虏又平安归来,一定是被李彦直收买了!”又派人去拘了新纳忠元来,新纳忠元这时伤势渐愈,将去拘他的人打翻在地,冲到岛津贵久面前,跪下大哭道:“主公!我没有背叛!没有!”拔出刀来说:“若你不相信,就杀了我吧!”

    贵久看得怔了,便下不了手。忠良道:“忠元是个好孩子,不会背叛的,这多半是那李彦直的诡计,不可信他!”贵久这才点头,扶起了新纳忠元。

    这时门外又起喧闹,却是一帮人护着伊集院忠朗到了,伊集院忠朗可不比新纳忠元,在城中势力不小,他不肯束手就擒时,去拘他的人便无法,反而被他冲进门来怒冲冲道:“主公!这算什么!你真在怀疑我吗?”

    岛津贵久看看眼下的形势,心想自己虽能压得住伊集院忠朗,但若是这时动手清洗他鹿儿岛城内部非马上分裂不可,忙安慰道:“是那李彦直用计,使我一时误会,如今我已经弄明白了,二位是清白的。”又指着新纳忠元说:“我才刚刚与忠元冰释误会呢,也还请忠朗不要记在心上。”

    在他的服软和安慰下,伊集院忠朗才恹恹离去,回到住处,与儿子伊集院忠仓商议道:“贵久鬼迷心窍!竟然在这时怀疑我!别说他如今大势已经,就算他仍有反败为胜的机会,我们也要担心他秋后算账!”

    忠仓问:“那怎么办?”

    伊集院忠朗道:“本田已经归顺,且得善待。我们若也去奔,料来待遇不会差过本田。他们唐客不可能在日本久呆,将来还是要回去。他们一走,萨摩还不是我们说了算!”

    忠仓道:“可是薰亲是献了一座加治木城啊!”

    伊集院忠朗踩了踩地面,道:“那我们就献上鹿儿岛!”

    当晚忠仓就将一封秘信射出城外,有士兵捡了去献给了李彦直,李彦直看了之后传示诸将,又问田薰亲道:“忠朗说愿与我重修旧好,你看如何?”

    田薰亲道:“忠朗是个老滑头,如今岛津家势孤单,他必不会尽忠岛津氏,这封信说的应该是真的。”

    “我也觉得是真的。”李彦直道:“既如此,便依信中所言,明晚子时,兵分两路,二哥率众去应田薰亲的接应,我以大兵攻打正门!若忠朗意诚,那是最好,万一有诈,我们便两路夹击,连夜破城!”

    诸将领命,第二日由吴平安排众杂牌队伍发起声势浩大的攻击,精锐部队却趁机休息,这些杂牌队伍人数既多,又各有神通,虽没能将城攻破,城内守军却已被他们打得晕头转向,一日疲惫。

    到了当晚子时,岛津家的士兵大都已经睡着了,忽然正门杀声大起,众军士大骇道:“夜攻!他们竟然夜攻!”

    所有部队都往正门涌去,那边忠仓却已偷偷放下绳索,接应李介的前头军队上城,第一批机兵上城之后站稳了阵脚,忠仓又在前引路,直扑岛津贵久的居所!

    正在城门守卫的镰田政年与山田有德陡听背后杀声大作,均感愕然,过了好一会才听见有人来报:“不好了!伊集院忠朗叛主,竟然用绳索放敌军入城,如今敌军已杀向贵久大人了!”

    山田有德大惊,赶紧率众去救,镰田政年怒道:“你走了,这边怎么办?”山田有德却已去得远了!

    城内一火起,正门外李彦直便知李介已经得手,蒋逸凡兴起,前去擂鼓督战!他通晓乐律,鼓擂得比李彦直更好,只是鼓声中缺乏李彦直的霸气!

    李彦直下令全军猛进,机兵团士气大涨!而城内的守军却已经走到了崩溃的边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