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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盐 2 、一包盐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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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晴姐姐真是个笨蛋,这样都跟丢了,邢止心里想着。

    街道两边是一排排茅草屋、土坯房,夹杂着几间砖瓦阁楼。摆摊的人们席地而坐,地上摆放着贩卖的物品。

    “来喽、来喽,吉祥酒楼,还有空位啊……”戴着头巾的店小二招呼着来往的行人,“到吉祥小镇来,而不喝上一壶吉祥酒楼的酒可是各位的损失啊……”精明的店小二早已注意到这两天来往的行人里有很多的陌生面孔。

    *

    “你说这个消息是不是真的?”一个女的说。

    “消息绝非空穴来风,不然为何这么多修士都不远千里赶来?巨石林定然存在着莫大机缘。”男的回答。

    酒楼大门外搭了个棚子,摆放着几张桌椅,坐着几个或拿着刀或持着剑的修炼者,还有穿着道袍盘着发髻的道士,他们都在谈论着什么“巨石林”。

    “也不知道是些什么东西,吸引了这么多人,估计到时候起码上百人了。”女的十七八岁,普通人的打扮,她很亲密地坐在男人的身边说。

    “此去肯定是凶险万分的,人多是好事。反正我们就去看看热闹,机缘这个东西不是你巧取强夺就能得到的。”男子二十不到,体型健硕,只是眼睛却用一条黑纱布蒙着。

    *

    邢止此时也在酒楼前,他眼巴巴地望着这对男女,准确地说是望着这对男女的桌子上摆着的包子。

    “小弟弟,有事吗?”女子问他。

    “我饿……”

    “呵呵,”女子轻笑,“喏,这个给你。”伸手拿了一个包子给他。

    邢止立即接过,吃了起来。

    “小弟弟我问你啊,巨石林你知道吗?”女子着一身青衣,长发垂落,她问。

    “知道啊。”

    男女心中均是一喜,见小男孩说:“那个地方我娘常带我去,我们在那边的店铺买几副棺材,到巨石林的出入口去卖,经常卖断货呢。你们要吗?我娘说有备无患……”

    “停停停!”女子急忙叫停邢止,像是踩了狗屎一样黑着脸,“巨石林里面的事你知道多少?”

    “不知道。”嘴里塞满了包子的邢止摇着头含糊不清地说,“不过乌鸦知道。”

    “乌鸦是谁?”

    “乌鸦就是乌鸦啊,乌鸦什么都知道。”

    女子心中一阵失落,忽然觉得,问谁不好,问一个傻里傻气的小孩子。她默默看一眼边上的蒙眼男子,见男子有点忍俊不禁。

    “你们别听这个小鬼胡说,”旁边的店小二看不下去了,插嘴道:“他是这附近有名的傻子。”

    邢止在边上冲店小二做了个鬼脸,他反驳道:“你才是傻子。我娘说,把别人当傻子的人才是真的傻子。”

    “嘿,你还顶嘴,又讨打!”

    店小二佯装着要打他,邢止一溜烟地跑走了。

    *

    又回到了街上

    ,邢止没有忘记他是来买盐的,他步履坚定地向着一个方向走着。

    而此时小镇的东边。年轻的鱼店老板正伏身于案板上卖力地挥舞着手中的尖刀,会会工夫一条鱼已经被处理干净。似冥冥中有所牵引,他猛然抬头,全身肌肉紧绷,目光定定地指着西边。

    白衣的邢止走得不快,一步,两步……眼神似乎被东边的什么东西牵着,不再飘来飘去。

    卖鱼的徒手在背后大木桶里抓出一条十余斤的鲤鱼,重重摔在案板上,然后大手一拍,活蹦乱跳的大鱼即刻被拍晕。

    虽然缓慢,但少年与卖鱼的之间的距离一直以恒定的速度拉近着,两百米,一百米,五十米……到五米的时候,少年的视线落在了卖鱼的身上,而卖鱼的也再次抬起头,目光灼灼。

    四目相对,少年目光清澈犹如明镜,男人眼神暗淡却有猛兽蛰伏。

    少年停下脚步,毫不畏惧地回视眼前的猛兽。卖鱼的也目不转睛、刀子般盯着面前的小男孩。他的手却毫不停滞,二十公分的尖刀挥动,鱼鳞眨眼间刮得干干净净,然后又在鱼腹一划,残忍地掏出内脏,继而刀尖转动,在鱼鳃盖下一剜,干净利落地挖出腮片,动作行云流水,转眼鱼已经宰好。

    “你……”卖鱼的开口,一边将手向案板上的鱼泡按去,“来买什么?”沙哑低沉的声音落下,他手中的鱼泡便是爆开。

    “啪”!

    少年惊退一步,“我,我买盐……”他回答。

    *

    “啊――我要杀了你……”疯狂地怒吼,街道上两只眼睛血红的男人高举着利刃追杀着一个小男孩。

    “啊――救命啊――杀人啦……”小男孩也发出杀猪般的尖叫,那逃命的速度任谁也想不到就是平时傻乎乎的,被人叫做傻子的那个小孩。

    “我让你来捣乱……我让你来买衣服……我让你来打酱油……”男人每喊一句就挥一下手中的尖刀,每一回都只差几厘米就能刺到小男孩的屁股。“这一回又来买盐!买盐!你买盐!你买盐……”

    邢止只感到背后寒光闪闪,屁股凉飕飕的。

    *

    本是拥挤不堪的街道,此时人们竟齐刷刷地站到了两边,为这二人让出一条道来。

    “卖鱼的真要被小傻子逼疯了!”人们好像早已见怪不怪,叹道。

    “为什么没有人出面阻止?”酒楼前的女子忍不住问。

    闻声出来看热闹的店小二回答:“没事,不会死人,那小鬼跑得可快了,没有人能追得上。”过了一会,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消失在街道尽头,小二又说着什么,“那小鬼从来就没做过一件正经的事……天天被追着打。”

    *

    “傻子,你给我下来!”卖鱼的男人依旧红着眼,用刀尖指着爬到了树上去的傻子。

    “你当我傻呀!”邢止一副看傻子的表情俯视卖鱼的,“下来你还不把我剁碎了。”

    男人喘着粗气,“你,下来!”他力竭地双手撑住膝盖,这傻子

    是怎么哧溜一下爬上这么高的树的?自己这个成年人一时半会都爬不上去。

    邢止坐在一根粗壮的树干上,悠闲地晃荡着两条小腿,嘴里哼着小调,“啦啦啦……啦啦啦……”

    卖鱼的男人骂了一阵,渐渐平息了怒气,坐在树底下。

    “你下来,我不打你。”这回男人语气平静。

    “不下。”

    “你下来,我给你东西吃。”想了一会,男人忽然和蔼起来,笑眯眯地说。

    “嗯?你说真的吗?”邢止立刻紧张地注视着男人,不自觉地流出了口水。

    *

    “当然是真的了。”男人目作深沉,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就是想告诉我没必要世代做一个卖鱼的。我爹是卖鱼的,我爷爷是卖鱼的,我祖宗十八代都是卖鱼的……谁想卖鱼?干了这么多年连老婆本都赚不到……但是我们一介凡人能做什么呢,做得到什么呢?你知道,生命是多么卑微吗……”

    *

    叹了口气,男人从怀里掏出一块烙饼,“唉,今天太忙了,早饭都没吃……”他把烙饼放在鼻子前深深一嗅,“好香啊。”

    邢止咽了一大口口水,“那你分一半给我……”他没等男人回答就从四五米高的树上直接跳下来。

    “嘿嘿,终于让我逮到了!”男人面孔转变,一阵怪笑,一把抱住傻子,对着他屁股就是一顿猛扇,打得啪啪作响。

    “哎哟好痛好痛……”邢止身子一扭,从男人怀里钻出来,噌噌两下又爬回了树上。“你这个大骗子!骗人,小气鬼,胆小鬼……”他捂着屁股对树下大骂。

    “好啦,好啦,现在我也出过气了,你下来,这一半给你吃,我们化干戈为玉帛……”男人又摆出和蔼可亲的颜色……

    于是邢止的屁股又挨了一顿胖揍。

    如此三番,邢止被男人揍了三个回合,但最后一次邢止聪明了,他逃跑时把男子的烙饼给偷走了。

    “好痛好痛……”傻子眼里擒满了泪花,抚摸着屁股呻吟着,另一只手不停地往嘴里塞刚到手的烙饼。这可是挨了三次打才换来的,不吃可惜了。

    *

    卖鱼的男人坐在树下出神。将怒火轰了出去,心里一下子就空了,接着需要面对的种种之事,就像水一样涌来。

    良久。男人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我走了,傻子。”他的店铺可还撂在那里没人看管呢。他头也不抬,往回去的路走着。

    “我想,这可能就是我的命运……”最后,男人这么说着。

    傻子抹着嘴,那个说不出的颓废的身影一步步走远,细碎的阳光从树梢坠落,落在男子消瘦的肩膀上。

    邢止忽然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但他哪里知道该说什么。而这时他看见了一抹倩影,步履娉婷地走来,正是晴。

    “余麦……”晴汪汪的眼里,好像有一片海洋,她叫住了卖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