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夕城依漫 > 第三十九节:曲意逢迎

第三十九节:曲意逢迎

推荐阅读:夜的命名术渡劫之王全职艺术家大符篆师最强雇佣兵之暗黑纪元侠武世界全能刺客茅山术之不死人超级六扇门暴躁的大隋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234.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冷眼笑看浮生兮,热肠善待红尘缘。

    山是地的灵魂,钟灵毓秀,昂然挺立,对游者来说,在崇山峻岭间探寻着它的奥秘;对猎户来说,在它的枝桠繁茂间寻求生活的源泉。夕阳下的昔景山,是一位睿智豁达的老者,抚的他的胡须,笑看万丈红尘。

    人生人死皆是苦,人来人去皆是伤,世间怎可有两全法。

    “天湛,你休息一下,喝口水吧!”幽玥一脸担忧的盯着天湛,她害怕极了,天湛不眠不休,誓说要翻遍整个昔景山一定要找到天恬,可人的身子骨不是铁打的呀!这样拼命的寻找,不是在折磨自己又是什么呢?对恬姐的誓言犹在耳边回荡着,万一有个差池,那愧疚之情将终身如影随形,心不安,人又怎可安呢?“天湛,你听我说”幽玥拉住走路都踉跄的天湛,“天湛,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这样折磨自己好不好?”

    “那你说这是谁的错?”天湛艰难的动了动自己两瓣干裂的嘴唇。

    “大家都没错,错在各自的命,天湛,你要相信我,恬姐只是一时迷路了,说不定明天她就找到出路,回来了”幽玥编着谎言,在骗天湛也是在骗自己。

    “你说的是真的,明天姐姐就回来了吗?”天湛睁着他渴望的双眼,祈求安心的答复。

    “嗯”幽玥含泪点头,可明天,明天又在哪?永远也没有尽头的便是明天了。

    素月孤舟,冷雨独愁,夕阳晚照,山林归晚,天静人籁,万物皆睡,浮云已隐,半生已过。

    脚下的山脉呈驼峰状,两山之间近在咫尺,却隔着万丈深渊,突然对面山峰上出现了一小队士兵,其中为首一人,银白铠甲,看不清面目,但很明显,由内而外透给人一种憔悴感,他们也在东张西望,似寻物又似寻人,目光寻到对面的幽玥与天湛身上,为之一楞。

    “你是耶律备”天湛问的理直气壮,语气坚定。

    “我们王爷的名讳是一个穷山僻野的小毛子乱叫的”一个近侍打扮的人不满的喝斥起来。

    “总有一天,我要把你碎尸万段,为我姐报仇”天湛字字充满杀气,句句鲜血淋漓。

    “你是卿天湛”突然耶律备仰头大笑起来,那豪放的笑声在山谷里久久徘徊不去,一声击打着另一声传得很远很远,“本王站不改名,坐不改姓,就是耶律备,取本王首级,你小子还是多练练吧!”字字句句似乎都很狂放,可不知为什么,听在幽玥耳中,透着丝丝悲痛,难道是晚秋的风送来了太多的寒气,让人不寒而栗。

    “好,本王等着那一日,走!”耶律备心中的苦只能独自往下咽,难道这就叫自食其果吗?自己一生最心爱的女人生死未卜,她的弟弟却要自己身首异处,不是孽缘又是什么?山洞里的一天一夜,舍其一生都无法忘怀,天恬是他心目中永恒的女神,他只不过放纵了自己的心,自己的情罢了,怎会有如此支离破碎的残局?到底谁对谁错,谁是谁非,耶律备感到喉咙里有股浓浓的血腥味,深吸一口气后,不得不狠狠死命咽下去,抬首看着这满山的苍翠欲滴,他不能停下寻找的步伐,他也不相信天恬真的香消玉殒,她一定如一个迷路的孩子,等着人来找她,然后带她回家。

    亲手挂上最后一块白绫,翠环倚柱久久无法回神,她的心就如这风中舞动的白绫一样,哀莫大于心死,安南王府----她的家,可这个家现在面临着坍塌的危险,自己除了

    哭瞎的双眼,又能做什么呢?自己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国,手不能提,肩不能扛,老爷夫人走了,大少爷去了,小姐也“抛弃”了所有人,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看着那个站在路边,静得让人心慌的女子,幽玥的心里也似针扎过,她知道,此时此刻没有人不悲伤,可她不能!此时此刻没有人不恸哭,可她不能!她早将自己算是安南王府的一部分,天湛还小不懂事,军中事务被他人越俎代庖了,音权将军卧倒病榻,翠环姐伤心欲绝,这片天哪怕真的会坍塌,幽玥心想,自己也要顶到最后一刻,尽自己最后一丝力量。

    “翠环姐,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要太难过伤了自己,我们还要把天湛带大,这样才对得起恬姐的在天之灵”幽玥劝说道。

    “是的,天湛,我无用无能,对不起老爷夫人的疼爱,对不起少爷的关照,对不起小姐的爱护,我什么都做不了”翠环恸哭,数落着自己的诸多不是。

    “翠环姐,你有这份心,亡者在天有灵会感到的,厅堂快凭吊了,我们去吧!”幽玥搀住翠环,向前厅走去。

    作为恬姐的妹妹,幽玥与翠环跪在天湛的身后,随着主丧官的“叩首---起首”之声,茫然跪起着,朱红色的棺材里,放着恬姐喜爱的一套女装,希望恬姐下辈子投胎到一户好人家,父母溺爱,兄嫂疼爱,夫君宠爱,不要像今生,背负的太多,走的太艰辛。

    风穿过堂,带起白绫,稀疏作响,看着凄凉,听着悲伤。

    “叩首---上香----起首----”

    “本官说两句送别话”薛海清清嗓音:“天恬将军,这人啦!多行不义必自毙”

    “你胡说什么?我杀了你!”天湛暴跳如雷,声嘶力竭。

    “呵呵”薛海用手指很悠闲的掏掏耳朵,对着嘴吹着:“哪里来的野狗在乱叫什么?本大人看在同朝为官的份上,还来凭吊看看,送这最后一程,你这样乱吠一气,不是把本大人的好心当驴肝肺了”

    “你----”天湛气的满脸通红,“你们薛家才多行不义必自毙”

    “天湛,够了”幽玥出口打断,此时此刻此地不是逞口舌之快之时,薛海此人摆明着落井下石,现在这种情形,忍字头上一把刀,不忍也要忍,幽玥深深呼出了心中的浊气,道:“薛大人,死者已去,生者哀也,大人也是饱读圣人之书之人,难道连这点孔圣之举都没有?”

    “本官读四书五经之时,这个黄毛小子还在光屁股玩泥巴,本官今日只是想弄清个事实,听说这卿天恬跟哪个野男人有私,被抓了现行,含羞跳崖了吧!”薛海说的不屑一顾。

    “大人,这流言止于智者,像大人您这样胸有丘壑、文采斐然之士,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当代大儒还会相信一些妇道人家的长舌之言吗?小人目不识丁,口粗舌笨,一听都知是造谣之言,更何况大人呢?”幽玥说的卑躬屈膝,曲意逢迎。

    “好,还是你这小毛孩识大体,懂礼数”几句话下来把薛海哄得心花怒放,自以为是。

    “小人祝大人官运享通,步步高升,大人您慢走”幽玥觉得好累,好虚伪,从未想过这些话有一天自己会说的如此顺风顺水,似乎这些虚情虚假之言早已积聚于心,今日为解眼前之急,不得不吐。

    人都虚伪,只是有人说有人不说罢了。

    “啪---”天湛伸手给了幽玥响亮

    的一巴掌,“你这个卑鄙无耻之徒,这一巴掌是替我姐打的”天湛气愤的甩出衣袖,头也不回的走了。

    委屈的泪水充溢而出,幽玥抬着头盯着头顶上的横梁,眼睛拼命的睁着,不敢眨一下,只是因为一个原因----怕!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谁愿一辈子在他人屋檐下乞讨生活,可时事如此,不这样忍辱负重,不这样含屈带笑,那又能如何?非要闹到鱼死网破吗?到头来,弱者一样被欺凌,“大丈夫能伸能屈,大丈夫能伸能屈”幽玥这样安慰着自己。

    原以为泪水会似断了线的珍珠,颗颗都饱含着欲说还休的委屈,抬手抹去,却没有湿润的感觉,看着空茫的双手,幽玥不知该作何感想,难道这就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的滋味吗?

    红尘琐事多窘议,谁知谁心多烦忧,谁知谁心多烦愁,谁知谁心多烦扰。

    说与不说心自知!

    伸手轻抚摸着沉重的棺木,幽玥觉得自己的心情跟着棺木是一样的---黑,自古以来,冤家宜解不宜结,此刻的安南王府,失去了天恬这根虬枝,就变成了风霜雨侵之后的残枝,无法承受任何重压,幽玥也不知道,从何时起,自己不知不觉扛起了这块匾额的重量,自己现在所做所说的一切仅仅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安南王府能平安的度过这一劫,能安然度过这个寒冬,迎来一份属于它的春意盎然。

    “恬姐,你不会怪我吧!我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去照顾好天湛,可我知道安南王府是他的家,我不能让他连家都失去了,他还是个孩子,不能更不应该去承受如此大的打击,是不是?“幽玥将头轻轻的靠在棺木上,并没有冰冷的感觉,十六年来,幽玥第一次经历人世间的生离死别,夕城的夏空最美,因为流星的点缀,而对幽玥来说,天恬就是其中最大最亮的一颗,幽玥以为自己一定会伤心欲绝,泪流成河,抬手摸摸脸颊却是冰凉一片,没有泪,为什么呢?

    秋阳高照,穿过光秃秃的拂花树,投下一片片阴影,此时此刻的夕城,一定笼上了层层秋的韵味,不知大师兄回来了没有?不知师兄们是不是还在担水练功,不知田伯、田婶,夕城里的每个亲人们是不是依旧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知虎子是不是围着圆豆嚷嚷?最牵挂的人是师父,不知师父是不是也在思念背井离乡的自己……夕城!夕城!走的是那么的突然,回想起却是那么的茫然,回时能否坦然?

    拂花早已凋零,片片化作了昨日的尘埃,拂树静静等待,等待来年的花开花飞花谢。

    如果花开不败,世间是不是就少了一种叫伤情的感情?

    如果人聚不散,世间是不是就少了一种叫思念的牵挂?

    不知从何时起,每个人都络绎而去,空空的灵堂,只剩下那些舞动的白绫在陪伴着死者,幽玥往火盆里烧着纸,翠环早哭晕过去被抬到后厢房去了,天湛不知堵气去了哪里,安南王府,树倒猢狲散,下人们各自都开始收拾细软,准备另择明主了,幽玥也不想发什么世态凉炎、人情冷暖的感叹,他们也是被生活所逼迫而已,总有一天,自己也会离安南王府而去,虽知自己会走但心要走的坦然。

    生怕离怀别苦,多少事,欲说还休。新来瘦,非干病酒,不是悲秋。

    惟有楼前流水,应念我,终日凝眸。凝眸处,从今又添,一段新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