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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血战昆阳(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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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说,人类之所以害怕黑夜,源自遥远的蛮荒年代,人类的祖先们在黑夜中遭受过凶残野兽的攻击,所以这种对于黑夜的恐惧,便深深的扎根在了我们的内心深处。

    也有人说,那不过是因为夜晚的黑暗,影响了视觉功能的使用,使人无法判断自己是否安全,于是便诞生了恐惧。

    无论你相信前一种感性的故事,还是后一种理性的分析,应该都会同意,对黑夜的恐惧,其实来自我们内心。

    好在黑夜毕竟不是永恒,因为无论夜有多么漫长,总有旭日东升的照亮大地之时。

    在这样一个危机四伏,又异常闷热的夜里,忽然有一声惊雷,响彻在了昆阳城的天空之上。

    原本已经熟睡的新军士卒,被这巨大的雷声所惊醒,纷纷带着未知的恐惧,慌张的望向了天空。

    轰隆隆!

    又是一道闪电划过天际,随之而来的巨大响声,再次震撼了大营中的新军将士,也震醒了昆阳城头的王常。

    带着一份疲累,王常望了望天空,突然,一滴水珠打在了他的脸上。

    “这时……”

    王常摸了摸脸上的湿润,呆呆的再将头望向天空,顷刻便又一阵雨点打来。

    “下雨了!”

    新军大营中,一名守夜的士卒,杵着长戟,望着纷纷掉落的雨滴,自语般的喃喃念叨着。

    哗啦!

    迅雷划过,惊吓了满营士卒,就连中军大帐的熟睡的王邑,也被吵醒,火冒三丈的,坐起身来,正欲呼喊,却被一道闪光吓得哑口。

    “什么情况?”

    王邑冲出了营帐,却见尽是慌乱的士卒在奔逃,再看了看天,发现没有下雨,只是偶尔响起一阵雷。

    王邑勃然大怒,大声喊道:“打雷而已,都慌什么!”

    这时,一名士卒奔至王邑跟前,颤声道:“大……大人!有敌军冲营!”

    “敌军冲营?”

    王邑一愣,继而张望着问道:“在何处?可是宛城来的贼寇?”

    那士卒却指了指北面。

    王邑随即一望,只见一大群身穿粗布麻衣人,挥舞着,嘶吼着,向他冲来!

    “这些人……是哪里来的!!!”

    顷刻,喊杀声,雷声,混合着受惊猛兽的嘶吼声,焕发出震耳欲聋的嘈杂。

    黎明时分,原本应是光明来临的时刻,但新军士卒却发现,尽管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但他们却没有看到传说中的宛城援军,反而是一支伴随着雷声出现在中军大营的“天降神兵”!

    带领这支“神兵”的,便是实施斩首行动的方易。当他领着三千勇士,从昆水河摸黑潜入新军大营,然后突然杀出时,所有新军将士都惊呆了!

    经过一夜酣睡的新军,此时正是最为疲乏无力的状态,而一夜未眠的方易等人由于精神的高度亢奋,正处于极佳的状态,加上那一道道惊雷加重了气势,令得人数占优的新军士卒,瞬间陷入惊慌之中。

    王邑根本不知道方易等人是如何杀到他们这中军大营来的,此时除了慌乱,更多的还是惊恐,如今大队人马都被他派到了前方阻击宛城来的援军,中军大营只有少量近卫队,以及一些猛兽,此时又拿什么来抵抗?

    正想着,王邑突然听到一声惨叫,再回头一看,只见司徒王寻,被一支白毛老虎咬住了腿。

    “朱文!朱文!”

    王邑惊得大喊驯兽人,但当他再张望时,却发现不远处的地上,躺在一具身材矮小的尸体。

    “大人!朱将军被疯象踩死了!”

    一名士卒奔到王邑跟前,向王邑禀告了朱文被受雷电惊吓的大象踩踏而死的情况。

    “什么!”

    王邑咬着牙,转头再一看,万余近卫队已然毙命,敌人正冲杀来,此时便急忙高喊着让人顶住,自己则冲入营帐,穿上盔甲,取下兵器准备战斗。

    “快,快,快去让纳言将军回来!”

    脱离虎口的王寻,拖住断掉的腿,一边拼命往南逃,一边冲王邑高喊,要他赶紧让庄尤和陈茂调军来救,可是他忘了,虽然同是一地扎营,但他们离庄尤、陈茂二人的阵地却有一段距离,此时想要等他们来救,已经来不及了。

    不久之后,随着一声惨叫,断腿的王寻被追上来的傅俊一刀斩杀,而新军士卒见到王寻被杀,更是惊恐,开始纷纷往南奔逃。

    “都给我杀!”

    方易挥舞利刃,满身鲜血,大脑几乎空白,此时他只是坚定的在做一件事情,也是战场上唯一需要做的一件事情,那就是杀人!无休止的砍杀敌人!

    战场之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方易早已深刻的明白这个道理,从小长安之后,方易更是明白,在这个残酷的时代,想要活着,就必须不停战斗,只有敌人倒下,自己才能生存。

    城外的杀戮声,终于惊动了昆阳城中的驻守的汉军将士,于是他们再次来到到城头,紧张得伸头察看城外的情况,却发现敌军营寨已是一片混乱。

    “援军到了,我们的援军到了!”

    王常猛然高呼,随即抽出长剑,用尽全力的高喊道:“兄弟们,随我杀出城去!”

    这些人憋了太久,他们已经陷入了绝境,此时绝处逢生机,顿时士气如虹,呼啸着随王常杀出昆阳城,如同虎狼一般扑向混乱不堪的敌军大营。

    外围的新军本就混乱不堪,有些往中军大营想要杀敌,但又被奔逃出来的士卒冲得七零八落,而这时发现城中汉军突然杀出,

    顿时都傻了眼,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也不知道往何处去,瞬间便成为了汉军刀下鬼。

    这一下,新军彻底混乱,即便此时发现中军混乱的庄尤指挥着人马来救,却抵不过如潮水般涌来的逃兵,阵型瞬间被冲得散乱不堪。

    而就在这时,东面早就准备好的马武,带着近两万人马从东面冲杀过来,直接截杀住了想要救援的庄尤。

    此时庄尤后路被断,前方中军又已经被汉军杀成了一盘散沙,前方还有大量的逃兵涌来,顿时便让他也无法再指挥。

    “不要乱,不要乱,随我杀回去!”

    庄尤骑着马,在乱军中呼喊着,可是人的声音实在有限,任他叫破了喉咙,也无法抑制这场混乱。

    “轰隆隆!”

    雷声依旧,大风骤起,此时的战场上,雷声、风声、杀戮声,逃喊声,听得人耳膜刺痛,更吓得那些新军士兵,魂飞魄散!

    伴随着刺耳的雷鸣,方易浴血厮杀着,不知是因为连日未曾合眼,还是其它什么原因,此时他的双眼布满了血丝,加上那全身被血染红的衣衫,远远看上去,就像一个嗜血的魔鬼。

    “咦!”

    忽然,杀红双眼的方易,感到脸上似乎沾到什么东西,他下意识的用手一抹,入手的感觉是湿润的。

    “是血么!”

    方易猛然回过神来,他站立在原地,举目而望,只见眼前已是一片血色大地,远处还有人在厮杀,四周的地上满是死尸。

    “轰隆隆!”

    巨大的雷声提醒着方易,这场战争还远未结束,他猛地呼喊,举起利刃,冲向一名奔逃的敌人,然后一剑刺穿他的身体。

    大雨忽然落下,似乎是为了冲刷那染成血红的战场,它奋力的下着,而且越下越猛。

    “原来不是血啊!”

    大雨中,方易抽出带血的长剑,默默的抬头往向天空之时,却只见到一片模糊。

    方易忽而抬起手,看着满是血污,忽然闭上眼,任凭雨水冲刷自己的身体,接着发声狂笑起来。

    只是,此刻在他的眼角,不停的有水流下,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顷刻,突然狂风大作,那暴雨借着风势,肆意的飞舞着,打在脸上只觉隐隐生疼,而此时的新军,仍然在这狂风暴雨中奔跑着,他们互相推挤,互相践踏着,为了能活命,他们只能不停的逃,不停的跑!

    一开始,这些新军的目标是南面,因为那里有庄尤的部队可以依仗,可是很快他们就后悔了,因为庄尤的部队已经被马武所领的一万汉军从侧方截杀,虽然庄尤带着人开始奋力冲击马武的部队,想要突出重围,可是谁都知道,一支混乱的军队,如同一支待宰的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