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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浮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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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他们!方易心中暗自一惊,原来面前这两人,便是那位替李肆超度的异域高僧龙树,以及他身强力壮的弟子。

    见到这二人出现在此,再看到满目残酷的景象,方易如同落入地狱的修行者,顿时感到了莫名的惶恐,于是他待龙树默念完毕,这才缓缓走上前,然后双手合十,向二人行礼。

    龙树见到方易,却是微笑着点了点头,说了一句:“我们有缘!”

    方易此时便下意识的蹲下身,面对龙树盘膝而坐,接着问道:“大师是从西域来的?”

    龙树想了想,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才面容和善的点了点头。

    方易见了,便又问道:“前番与大师一别,心中存了许多疑问,今日重遇,还望大师能为我解惑!”

    龙树偏着耳朵听完,这才微笑着道:“请问!”

    方易见他答应,便先问道:“前番大师飘然而去,不及询问,不知大师认识李……认识我那位友人么?”

    方易本想说出李肆之名,但一来觉得龙树不一定知道李肆的真名,二来有不好说出“王莽”的名字,便只是以“友人”代替。

    此时龙树听完方易的话,忽然皱起了眉头,疑惑道:“他是你的……好友?”

    方易一愣,随即恭敬道:“算是吧!”

    龙树听罢,看了看方易,这才微笑着点了点头,道:“如此才对,如此才对!”

    方易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便又疑问:“大师不认识他?”

    龙树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接着才微笑道:“不好说!”

    方易顿时有些莫名其妙,疑惑道:“大师说‘不好说’,又是何意?”

    龙树笑呵呵的摇了摇手,说道:“说话——不懂!”

    方易见他示意听不懂,心中虽然还是有些疑惑,但想在对方是出家人,也就不便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于是又问:“大师当是西域得道高僧,却为何来了这里?”

    龙树听到方易的话,似乎想到有些吃惊,接着便转头望了望一旁的壮汉,嘀咕了几句方易听不懂的话,接着那壮汉也回了几句话,方易见他模样很是恭敬,显然是在听龙树的吩咐,于是便耐心的在一边等待。

    两人交流了一会儿,龙树才又转头对方易道:“你是——浮屠——么?”

    方易听提到“浮屠”二字,旋即想起以前看得一些关于佛教的资料,知道这是佛教最早的称呼,应当是梵文的音译,也就是代指佛教教徒之类的意思,觉得龙树大概是对他知道这些佛教用语,以及他的来历有些吃惊,于是便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是,但我知道!”

    龙树似有所悟,便又道:“那便好——那便好!”

    方易听他答得似是而非,正欲在继续发问,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哀嚎,便下意识的转头望去,发现此时不远处有一妇人正伏地而哭,她的身前蜷曲这一名中年男子,似乎已然死亡。

    龙树见此情景,旋即起身前去,而方易见他二人过去,也急忙起身跟了过去。但见龙树来到那尸首身边,同样开始盘膝而坐,闭上双目,口中又念起经来。

    此时一旁有一些好奇的流民,便围了过来,看龙树念经的模样,觉得很是怪异,有的面面相觑,有的则低声嘀咕起来。

    方易此时也跟着双手合十,静静的站在一边,这些因为乱世而死于饥饿和疾病无辜百姓,他们无力选择所处的时代,但如果真有极乐净土,希望他们的灵魂能在那里得到安息。

    良久之后,龙树睁开眼,朝前行了个礼,这才又站起身。

    “大师,真有极乐净土么?”

    方易望着眼前横尸遍野的悲惨景象,突然开口询问,他心中虽然不信这些宗教,不信这天堂地狱,但此时却希望这些都是真的,希望是自己无知。

    龙树听到这话,面容一怔,接着微笑点头,道:“你知道——很好——真的?——当然!”

    听着这如同自问自答的话语,方易轻轻笑了笑,说道:“大师乃是得道之人,若是有那西方净土,大师应当多多超度,让他们死后,能够早登极乐!”

    龙树这回却摇了摇头,道:“净土在心——净土在活人!”

    龙树的话,让方易有些诧异,随即似乎又有所领悟,但又不尽然,便只得叹道:“大师之言,实在深奥,在下只怕无法参透!”

    龙树笑着摇摇头,说道:“不难,只是你不愿!”

    方易又是一惊,随即苦笑道:“看来一切都瞒不过大师!”

    龙树谦虚的笑了笑,接着忽然道:“你有什么疑惑?”

    方易听了这话,随即反应过来他是指先前自己说要问他的问题还没问完,不过经过与龙树一番对谈,此时他的心情似乎有些不同,于是便先问了一个有些好奇的问题。

    “敢问大师从西域来,如何听得懂我们的话?”

    方易只是单纯感到有些好奇,毕竟以他以前从资料上看到的龙树,是一个从未到过中国,只存于佛教典籍,甚至带有传说性质的人,如今他活生生的出现在这汉代的华夏大路上,并且还能用简单的汉语与人沟通,实在让他感到十分的好奇。

    不过龙树此时倒是回答得非常简单干脆,他只是说道:“我从西来,与人结缘,十年才得如此!”

    方易听完他的话,随即便自己整理了一番,还私自进行了推想,觉得他这话的意思大概是他从西域到了中华大陆之后,与汉人或者是会汉语的人结交,花了十年时间,才稍微学会一些简单与汉人沟通的汉语。

    想到这里,方易便又对他怎么来的中国,已经教他汉语的人产生了一些兴趣,于是便又问道:“大师远在西域,如何来得这万里之外?还有——那位与大师结缘之人,想必也是一位贤者,不知大师能否告知其姓名!”

    虽然龙树听得有些艰难,但还是基本听

    懂了方易的意思,于是便道:“我来东方——为此婆娑世界,渡人往净土——宏我道——修得浮屠塔!庄先生知我意——助我!才能如此!”

    方易听他说什么“浮屠塔”、“弘道”之类的,大概明白他是来这儿宣扬佛教,这一点其实方易倒也能够明白,因为后来他听到过解释,说越是这般乱世,似乎这些宗教越容易被人接受,只是这个龙树似乎来得早了些,此时的百姓即便活在残酷之中,但也很难如他这般明白龙树的佛道,这其中除了语言交流之外,更多的应当是文化冲突,此时的人不太可能明白什么是净土,他又在念些什么,做些什么。这样的情况下,又如何让人了解佛教的本义,又如何能够推广得开?

    不过这些其实和方易关系倒也不大,他只是好奇心发展,跟着想一想罢了,他更感兴趣的是龙树提到的那个“庄先生”,此时的“先生”一词还不会与姓名相连,这样奇怪的话语显然是因为龙树对汉语一知半解的缘故,既表示尊敬,又想要说明那人的姓名,于是便有了这样一个让方易觉得有些亲切的词语。不过方易还是只知道这人姓庄,也不知名讳,心中只是隐隐想起了庄光,怀疑此事莫非和庄光有所关系,便又按耐不住好奇,询问道:“大师所言那位‘庄先生’,可叫做庄光?”

    哪知龙树却摇了摇头,说道:“庄先生——不是庄光!”

    方易听了这话,也暗自松了口气,他其实有些担心如果他和庄光有关,那么关于李肆,关于他等等这一切似乎就会更加复杂,埋藏了更多他不知道的真相,这会让他产生不安,不过龙树的回答总是让他免除了担心,再加上龙树这样的回答,考虑到沟通的困难,方易此时便也对那庄先生究竟是谁打消了刨根问底的念头,只道此人不是庄光便好,至于他的姓名,却也不是那般重要了!于是他此时便又恭敬的朝龙树行礼道:“感谢大师解惑,在下所得良多!”

    龙树听了这话,却皱眉看了看方易,问道:“你不问了?”

    方易一愣,并不太明白他什么意思,以为他是没听懂自己的话,于是便又解释道:“在下想要知道的,都已知道!”

    哪知龙树听了,更是皱眉紧锁,摇头道:“不,你不知道!”

    方易听他这么说,当下便有些诧异起来,问道:“大师此话何意?”

    此时龙树有些奇怪的看着方易,忽然道:“你从何处来?”

    方易听他忽然问起这个,便愣愣道:“我……从平昌而来!”

    龙树摇了摇头,又道:“不是,你来自何处?”

    方易一愣,随即想到他莫非是问自己的来历背景?想到这里,他心中陡然一惊,心想龙树突然问起自己来历,莫非是他知道些什么?再联想到龙树的更为传奇神秘的身份背景,心中更是惶恐,甚至觉得这龙树或许已经知道他穿越者的身份,同时,也暗暗对龙树是否认识李肆的问题重新产生了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