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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5、第九十五章 烽烟初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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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震天的敲打声此起彼伏, 燥热的炉火呛人口鼻,此时正是夏季, 比起上次来时,兵器锻造场中更是像火窑一般。若非场中放了一桶桶冰块降温, 只怕人一进来就要被烤熟了。我抹掉额头渗出的汗珠,发现这座锻造厂比过去扩大了近一倍,显然已经获得江德的支持。

    我和江原走到莫衍所在的隔间,发现他并不在,问过一个锻工,才知最新一批铁矿刚到,莫衍亲自去查看成色了。我们便出了锻造厂, 从另一边的密道进入存放兵器与矿石的库房。这里比场内凉爽许多, 莫衍不再是上次所见的赤膊铁匠形象,着了单衣,正在神情严肃地指挥工匠把矿石按照品质优劣分类。

    莫衍见到我们,并没表示出十分惊讶, 只是微微对江原施礼:“殿下多日不见了, 不知老朽锻造的兵器用着还趁手么?”

    江原回礼后,拍剑笑道:“先生兵器天下无双,这龙鳞剑伴我出入北赵战场,杀敌无数,功不可没!只是皇上担心我军精良兵器被南越提前知晓,并未用先生监制的兵器大量装备军队,有一些可惜。”

    莫衍听说, 微微露出笑意:“只要殿下认为老朽的兵器还算好用,便算没有白做,至于何时装备军队,老朽倒不十分在意。”

    江原喝退工匠,目中精光闪过:“我此来便是要告诉先生,我魏国攻越计划就要开展,正需要先生的兵器装备全军!一年之内,魏国老旧兵器一律更换,要与莫泫为越军打造的兵器一决长短!”

    莫衍身子一颤,似乎难掩激动:“好!老朽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殿下放心,一年之内,你需要的全部兵器都会全部到位。”

    江原笑道:“先生只管静候佳音,两军对阵之时,天下人自会知道两家兵器孰优孰劣!”又向我示意,“先生不闻闲杂事务,想必还不熟识。这位便是越王,负责操练魏国水军,日前委托先生制作的专用羽箭,便是为他而制。”

    莫衍闻言,这才将目光转向我,大概觉得有些眼熟,疑惑地端详了一阵:“你?”

    我微微一笑:“莫先生,久违了。”

    莫衍眼神挑起,不可置信道:“上次与燕王同来的南越后生,如何竟成了统帅水军的越王?”

    我笑道:“多谢先生上次相赠的流采长剑,晚辈也用着十分顺手。”

    莫衍目带鄙夷:“荣幸之至。”

    江原笑着替我解释:“先生不闻俗务,难怪不信越王能够统兵,不过我若说出他过去的封号,先生一定听过。”

    莫衍满脸不相信:“殿下请讲。”

    “越凌王。”

    “越凌王?”莫衍不由自主地讶异,“是南越的嫡系皇子越凌王?”

    江原正色道:“相信天下再没有第二个。”

    莫衍震惊地再次看我,眼中却依旧充满不能相信的神色:“剿灭蜀川,名动天下,被莫泫推崇备至的越凌王居然是个文弱后生?就算是真,你难道不该在南越领兵么?”

    我无奈地苦笑:“不瞒前辈,我因手握重兵,被南越太子不容,这才流落北魏,去年见你正是落拓之时,故而不曾表露身份。”

    莫衍这才有几分相信:“怀才遭妒,老朽深能体会。怪道你能够受燕王这般重视,老朽过去有眼无珠,请你见谅。”他说着,竟然一改自负之色,向我深施一礼。

    我忙将他扶住,也行了一礼:“先生与晚辈境遇相似,离乡背井,只为一展所能。先生技艺高超,过去晚辈竟然不闻先生之名,实在惭愧。”

    莫衍听罢,立刻道:“殿下稍待。”他从兵器库小间拿出几支新制羽箭和一把硬弓,捧到我面前道,“这是老朽倾力为越王铸造的羽箭,比之上次燕王试射的黑羽箭又有改进。箭头锻造更加精良,箭杆质地更加匀称,准头极佳,绝无抖动偏向之虞。老朽知道越王过去用惯莫泫之箭,如果今后使用中有不趁手的地方,尽可指出。”

    我伸手拿过,见箭头果然尖利无比,箭身乌漆锃亮如镜,箭尾用朱红写了一个“越”字,仿佛暗夜中一滴鲜血。我抬头笑道:“多谢先生。”

    莫衍又道:“这把硬弓也有过人之处,弓弦经过特殊处理,不但弹性强劲,而且不易受天气影响,雨天里浸水可照样使用!”

    江原眼睛一亮,抢先拿过那张硬弓:“果真?”

    莫衍得意道:“殿下不信,尽可以一试。”

    江原笑道:“先生的技艺,我自然佩服。只是想问,这种弓有无可能大量配备?南越潮湿,雨水繁多,若能让弓兵背一把不怕水的硬弓,又比南越装备高明许多。”

    莫衍听后谨慎道:“不敢相瞒殿下,此弓制作繁复,不可能大量制造。老朽经过百次试验,目前仅制得十余张,殿下可先拿去使用,或者几月之后还能多制出一些。”

    江原微微失望:“好罢,既然难得,也不必强求。越王的水军还需要铸造一批水战兵器,以及造船时所用的各类部件,已带来了部分图纸,时间紧迫,希望先生能尽快制出。”

    莫衍接过图纸扫了一眼:“老朽竭尽所能。”

    从莫衍处出来,我问江原:“你相信兵器胜出,便可战胜越军么?”

    江原嘿嘿笑着将我揽住,拉我的脸道:“不相信。你相信么?还要特制羽箭。”

    我转转眼珠:“我也不信,可是手中拿着精锐利器,比之拿着一把破刀,会有一种内心上的优势。”

    江原点头:“就是这样,武器未必是一切,可是会给士兵一种无往不利的暗示,这是我更换军备的根源所在。过去越军对魏军的轻视何尝不是为此?这次该换他们尝尝被神兵利器压制的苦头了!”

    我心里叹道:不知道莫泫知道自己曾强烈压制的兄弟如今在为魏国铸造兵器,会作何感想?自己曾为之铸造兵器的越凌王,如今用着莫衍的兵器,又会作何感想?

    十几日后,江原安顿好了自己治下的军队,将演武集训补充新兵等任务交给虞世宁等主要将领,便动身与我来到扬州。

    我和江原未进城,悄悄到了水军平日训练的场地,刚一进场,便感到一股与过去截然不同的气息。我有些欣喜地发现,非但新兵训练刻苦,连自恃资历深的老军也不落人后,面目焕然一新。江原纳闷地看我:“你挑选人才的眼光不错,为什么在南越处处撞墙?”

    我瞪他一眼:“我在南越的部下也个个都是人才!”

    江原敲我一记道:“现在有什么好炫耀的,我宁愿他们个个蠢材!”顿了一下补充,“就像那个罗厉。”

    我皱眉:“罗厉倒不是蠢,只是仗着皇兄信任,为人有些太骄横。结果非但处不好与下属的关系,还将蜀川弄得一团乱,这都是平日目中无人的结果。如若此人能够得到教训及时改正,未尝不是栋梁之才。”

    江原笑道:“千万别改,也别迁往他处,都像你那般治理蜀川,我们还怎么能成功?”

    说话间,赵敦诚看到我二人,急忙走过来:“二位殿下何时到的?末将竟然一点不知。”

    我微微笑道:“我们刚到,怕影响你练兵就没有命人通传。我看离开短短月余,新军已经大有起色了,这都是赵将军治军有方。”

    赵敦诚忙道:“殿下过奖,没有各位将军配合,末将哪里能有半点成绩!尤其殿下推荐的裴潜和燕七二人,新军的训练几乎都由他们负责,末将忙于在各处选拔精干人选,倒没有精力亲自训练了。”

    我笑道:“赵将军只要定出方略即可,何须事必亲躬?太子殿下如今负责调度整个南疆布防,对水军尤为重视。只是他还不熟悉赵将军训练计划,你不妨向太子介绍一二,也好让他指正。”

    赵敦诚立刻向江原施礼:“殿下,末将将训练分为三步。第一步练习队形分合、熟悉各类口令、金鼓、旗帜;第二步熟悉所有水战要领,包括掌握各类驾船技巧等;第三步根据各人专长划分职责,进行专门训练,以便作战中互相分工配合。三步完成后,新兵基本成军,再配合老军进行集中演练,至少利用半年时间使他们熟悉作战规律。”

    江原笑看我一眼:“越王明知我不太熟悉水战,却要故意为难。在我听来,赵将军分配合理、计划周密,照此进度完全可以训出合格的水军。不过水军便只局限于在船上作战么?步战、骑战何不适当涉猎一些?”

    “这……”赵敦诚为难道,“如果时间允许,自然可以将这些内容加入,可是如果想要在一年之内磨练出一支可堪重用的军队,末将以为,还是贵精贵专。”

    江原狡黠地看我:“越王也以为我的提议不妥?”

    我白他一眼,对赵敦诚道:“赵将军勿惊,这是太子殿下在试探你。你尽可按照自己的设想去做,初训完成,我们再讨论下面的具体训法。”

    赵敦诚松口气道:“是!”

    我点点头:“赵将军,山东军队已归朝廷统辖,你的家人在临淄十分安全,不用担心。”

    赵敦诚听了顿时满面感激:“殿下提拔爱护之恩,末将感念于心!”

    我笑:“不足挂齿,你去罢。我还要与太子殿下去城中了解其余军务。”赵敦诚向我一抱拳,又匆匆奔向军队。我转身对江原挑眉道:“你刚才一通胡说倒让我有了些想法,晋王的南营不是还有十几万骑步军么?后来晋王流放,一直由周大将军暂领,你去向皇上要来,一起加到我东海水军里罢。”

    江原警惕道:“你要做什么?难道要把那些士兵拉来习水战?”

    “有何不可?魏国水军稀缺,尽可有一支专司水战的军队以对抗南越。可是如果骑步兵也略习一些水战,将会对攻占沿江城池大有用处。”

    江原眉毛扬得很高:“那你岂不是要独自统兵三十几万!想置我这太尉兼储君于何地?”

    我表情无奈:“好罢,那么退一步,你只帮我把练军权要到手?”

    “再让我考虑考虑……” 江原边说边把眼睛转在我身上,忽道,“你的伤好得差不多了。”

    “嗯,如何?”我牵着燕骝走下绿茵茵的山间小路,扬州的城墙就在远处矗立。

    江原凑过来,伸手揽住我的腰,坏笑道:“越王殿下,只要你今夜跟我……”

    我装傻:“跟你具体讨论这三十万军队怎么用?”

    江原放开乌弦的马缰,双手抱住我吻下来:“……嗯,跟你上床讨论……”

    他手指温柔,钻进我衣中挑弄,我喘息一声,牵住燕骝的手也不觉松开。江原勾住嘴角,在我腰腹间不住抚摸,打了个唿哨,乌弦慢慢走到前面挡住了视线。我惊觉地一张眼:“你!”

    江原轻笑,低头含了含我的唇,手指又动,衣衫挑开。我喘息着翻腾,他继续往下吻去,我立时觉得全身麻软,像是被谁点了穴,仰头便倒。

    不知是燕骝还是乌弦低鸣了一声,我被压倒在散发着泥土香味的青草地上,颤抖着身体被他牢牢锁在怀里。狂风骤雨将我弄得神智痴迷,天上的丝帛般柔软的白云不住飘来荡去……

    栽了,又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