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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在炎热的沙漠中找到了绿洲, 那么在绿洲附近找到落脚的地方便不是件难事。

    叶云轻和水成碧放弃了离绿洲稍近的一片兴旺的城廓, 而选择了更远处一间在沙漠里孤零零立着的低矮平房,这房子显然已被遗弃多年,但他们俩觉得此处更为清静。

    叶云轻看着放在石桌上的断刀, 对坐于她对面的水成碧道:“你说,言绝风把这已经断了的刀交给我们, 又让我们看了七百年前整件事情的经过,他到底是何意?”

    水成碧也将视线落在断刀上, 端详良久, 随后道:“你记不记得,在我们所看到的那段回忆中,这把刀的刀身是银白的, 而非眼前这种暗红色?”

    “没错, 我也记得,是一把雪白泛冷的刀插进了言绝风的心口……”回忆起言绝风死时的情形, 叶云轻忽然有些怔忪。她呼出口气, 平息了心绪,继而道:“虽然杌用这把刀剜出了凤凰的心脏,但换个角度想,刀身也因此沾上了凤凰的心上血。所以,有没有可能刀是因吸收了那些血才变为暗红的?”

    水成碧一边思索一边道:“根据莫初兰的说法, 炼造天之刀的最后一步需在熔炉中以凤凰的心上血为引,她所持的刀只是半成品。也就是说,这把刀就算吸收了凤凰的心上血, 但还没来得及在火中继续冶炼,所以仍不具有天之刀的力量,当年在杌面前才会不堪一击。或许言绝风是希望我们能将这把断刀修补好,并将它炼成真正的天之刀来对付杌。”

    叶云轻点头以示同意他的说法,但她心中存有疑虑,“可是,我们并不知道炼天之刀最后一步的具体过程,难道仅将断刀放入普通的熔炉中就可以炼出天之刀吗,我不觉得会这么简单。”

    水成碧也露出犯难的表情,“是啊,炼造天之刀的准确方法已经失传,我们俩总不能凭着自己的想象和推测去炼刀吧?”

    叶云轻将目光转向放置在断刀旁边的圆石,低声道:“言绝风,我和水成碧接下来应该怎么做,你总要跟我们说个清楚吧?”见石头没任何动静,她想了想又道,“对了,你不是总喜欢强行闯到我梦里来吗?今晚我就姑且允许你来梦里和我把话都说明白,你听见了吗?给点反应啊!”说着就用手指戳弄起石头。

    水成碧拍拍叶云轻的肩膀,道:“放轻松点,他既然把我们带来此处,在达成目的前,他自会找到方法和我们继续沟通。”

    夜幕降临,北风呼啸,气温变得寒冷。

    窗户上的木板被吹得哐当直响,漏进屋内的风在每个角落遨游了一圈,接着又从石墙上的缝隙溜走。

    而除了风之外,便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了。身处这一方荒凉而肃杀的天地,任谁也会感到些许孤独吧。

    不知怎的,叶云轻忽然想起在高悬天边的弯月下,莫初兰为言绝风吹奏玉箫的画面。

    如果时间可以停留在那一刻,该多好啊!

    想起言绝风和莫初兰之后的经历,叶云轻就唏嘘不已。

    此时,叶云轻正躺在屋内唯一的石床上,而水成碧则依照“惯例”在地上和衣而卧。

    “水成碧,你睡着了吗?”叶云轻问。

    “你声音这么大,我就算睡着也被你给吵醒了。”水成碧悠悠睁开眼,“这深更半夜的喊我起来,是想让我给你暖床还是帮你降火?”

    “你少胡说八道!”叶云轻微微脸红,随后支支吾吾道,“我就是……就是不想一个人醒着胡思乱想的,你陪我说说话吧?”

    “……好吧。”水成碧道,“你想聊什么?”

    叶云轻平躺在床上思忖半晌,终于想起她特别好奇的一件事,“不如聊一聊你戒指上的那颗宝石吧,它到底是什么宝物啊?”

    这个问题叶云轻之前已经明里暗里问过好几次,此时又提出来,水成碧倒是不怎么意外。他下意识地轻拂过手指背上突起的宝石,脑中立刻浮现出许多往昔。

    “这颗宝石,是我出生的时候就攥在手心里的。”水成碧淡淡道。

    啥?换句话说宝石就是水成碧打娘胎里带出来的?叶云轻不禁瞪大眼,半开玩笑道:“真是料想不到,你从出生开始就已经这么非同寻常了。”

    水成碧自嘲地笑了笑,“是啊,所以一开始的时候我爹和玄星门的叔伯们都特别高兴,认为我天赋异象、必成大器,可惜最后我让他们都失望了。”

    叶云轻想起在云隐山的时候曾看过水成碧的一段记忆,年少的岁月里,那块宝石是被做成链坠挂在他脖子上的,想必玄星门上下真的曾经很看重这位手握宝石出生的二少爷吧。

    水成碧接着道:“不过在我小的时候,这宝石并没有显现过它的力量。仔细想想,好像在我娘去世之后,我才逐渐发觉自己一直戴着的宝石原来并不只是块模样好看的石头。”

    “归结成一句话,就是你,水成碧,是身携着一件奇妙而神秘的宝物而降生的。”叶云轻脑中突然开始幻想着各种可能性的故事,“依我看,这宝石八成和你前世有什么关系。你前世到底是什么人呢……”

    水成碧笑道:“如果真有前世,前世的我和你应该也是认识的吧。”

    叶云轻虽然很高兴听水成碧这么说,但还是习惯性地随口抬杠道:“是吗,你哪来的自信我前世就一定得认识你?”

    水成碧之所以认为他们前世也相识,当然是因为经常光顾他梦中的,那位与叶云轻十分相像的梦中人。

    但水成碧知道叶云轻不会喜欢这个答案,只好含糊道:“人都说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我们俩在同一间屋子里睡觉也不是第一次了吧,这么看前世怎么也得相处过百八十年。”

    叶云轻揶揄道:“不知你那一本正经地臭不要脸的本领,是总共修了几世才能修得这么成功?”

    他们就二人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半晌之后,叶云轻终于迎来浓浓的倦意,沉沉睡去。

    在梦中,叶云轻如愿以偿地见到了言绝风。

    他坐在那棵焦枯的巨树上,对树下的叶云轻淡淡笑着。

    叶云轻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以前几次梦到言绝风都觉得他黑影雾绕、阴森可怖,而今天梦中的他除了样貌清晰外,还有种莫名的温暖。

    梦境脆弱而短暂,叶云轻不想浪费时间,她直接飞身上了树,坐在言绝风对面的粗枝上,“我知道你是想让我们重新铸炼天之刀来对付杌,可是我们并不知道修补和炼刀的步骤。”

    言绝风缓缓道:“刀身已融凤凰心上血,要继续炼造天之刀,只需取天之火入炉。至于修补刀身,则需在沙漠边陲的死亡谷中,寻找一眼‘杳然泉’,取泉水一杯,炼刀的同时在炉中注入泉水。”他的声音依旧是带着磁性嘶哑,但语气出奇的平淡,少了几分生机。

    叶云轻默念着他是的话,努力记住每一个字,随后又问言绝风道:“别的都能理解,可是天之火是什么?”

    言绝风指了指头顶的蓝天,“自然是从天上降下的火。”说完就从树上跳下,转身朝着太阳的方向走去。

    “别走啊,话还没说清楚呢!”叶云轻赶紧下树,追上言绝风的步伐,“我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你,比如你之前为什么要伤害厉思弦?”

    言绝风也不回头看她,只道:“我没想伤厉思弦,只是在你遇到危机时帮了你一把。可我没了心,又被困在生和死的边缘,有时会控制不住自己的理智和力量。”

    “是这样吗……”叶云轻不知该如何评价了,看来言绝风当时是一番好意,可是却致使她和厉思弦的关系急转直下。

    叶云轻叹口气,决定先将自己和厉思弦的恩怨抛开,她整理思绪后又问道:“你被杌施法困住,有没有办法将你从非生非死的状态中救出来呢?你说出来吧,我会尽量帮你的。”

    言绝风终于停步,侧脸看叶云轻一眼,却道:“不必了。”

    “为什么?”叶云轻不解地皱起眉。

    “你的心意我领了。”言绝风说完,又迈开步子继续向前。

    “等等我!”叶云轻很努力地追赶,但和言绝风之间的距离就是不断拉开。

    没过一会儿,言绝风的背影就成了一个小黑点,消失在红日与金沙之间,而叶云轻的视线则是越来越模糊。

    “等等我……”

    叶云轻迷糊地睁开眼,阳光从墙壁各处的缝隙投进,外面已是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