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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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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最后一股大规模乱军的消亡,整个欧瑞境内的大型抵抗力量基本剿灭。余下的时间,安德烈带领大军又肃清了北方的残余份子。

    当我骑马站在山坡上,看到安德烈于血sè残阳之下、站在敌军尸首之上、手中高举欧瑞皇冠的时候,我知道一个新时代真正来临了。

    他终将加冕为王,复兴格尔兹皇室。而那位曾经说他不配冠有“格尔兹”那个姓氏的人的骸骨,此刻则化身死灵骑士站在我的身边——何其讽刺。

    于是我转头问索尔:“见到这一幕,有何感想?”

    他罕见地沉默了很久,然后说道:“不知为什么,有些惆怅。”

    我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你竟也学会了惆怅。”

    然后便沉默了。

    然而之所以没有立即返回艾林,则是因为我想要从西蒙那里知道更多的、有关东大陆的事情。

    近些

    i子我们有充足时间来谈论这一切,他也如实相告——似乎就像他说的那样,他已超越了种族与国家的局限。

    于是那个远在代瑟雷特洋另一端的辽阔土地的面貌,终于随着他零零星星的叙述,在我的心中逐渐清晰了起来。

    那是一片与西大陆完全不同的土地。

    那片土地之上,只有一个大帝国。

    帝国的周边,则是臣服于它的零星小国。

    起初他们也同西大陆一样,经历过列王纷争的时代。并且有许许多多类似魔法师们的人——他们被称为“秘道师”。

    除此之外,还有类似于西大陆武士的武者。然而那些武者们掌握了类似魔法的奥秘,创造了“剑气”。

    在那个时候,秘道师与武者们便是那片土地的顶尖力量。并且数量众多、参与到世俗世界的王权更替之中,地位超然。

    他们拥有类似学校一样的组织,以此培养更多的新生力量。

    然而就是这种过于庞大的力量,为他们带来了灭顶之灾。

    起因是一位皇帝的死亡——他死于一位秘道师与一位武者的联合刺杀。

    掌握了人间最高权力的帝王死于平民之手,天下震动。虽然此前人们早就知晓此类人的存在、并且清楚他们所拥有的强大力量——然而那个时候正是天下纷乱时代,诸侯们彼此虎视眈眈,只会为对手身死而拍手称快,不会考虑得更加长远。

    但这位帝王的身份特殊。

    因为他是东大陆历史上第一位大一统帝国的皇帝。是结束了数百年列国纷争局面的伟人,甚至他本身便是一位秘道师。

    假如这样的丰功伟业都不足以令他拥有号令天下、莫敢不从的力量,今后又何如保证江山永固、子孙后代又如何安享太平?

    因而继位的第二位皇帝,开始了对这种力量长达三十二年的削弱。

    期间血流成河、天地变sè。帝国几乎因此而崩溃。然而开创帝国那位的皇帝的血一直在告诉后代子孙们这样一个事实:倘若想要享受这至高王座所带来的无上威严,那种足以威胁皇权的力量必须被消灭。

    千秋伟业已被奠定,过于强大的力量也就不再被需要。

    这种努力一直贯穿了三位帝王的统治时代,直到有一天,东大陆上的一处遗迹被发掘了出来。

    更幸运的是。得到这遗迹秘密的,便是皇室。

    于是帝国开始了对那遗迹的研究,并且在将近半个世纪之后取得了进展。之后,就如今

    i的西大陆一样。名为“科技”的东西,因着那遗迹的秘密而以惊人的速度发展。

    火药武器被广泛地装备军队。秘道师与旧时代的武者们在不断改良的武器面前越来越虚弱,直至最后不得不彻底底臣服于皇权。

    最终他们走上了另一条道路——秘道师的力量与科技结合了起来。钢铁的车辆在广阔国土上昼夜疾驰,燃料与魔力为它们提供着强劲动力。

    至于武者们——他们的力量在这样的新时代面前显得苍白无力,既找不到契合的方式,又受到皇权的打压,以至于逐渐衰败,最终几近于无。

    于是旧时代最后一位公认的剑圣西蒙,远离故乡,来到了这片土地。

    他想要做两件事。

    一件便是旧时代武者们的终极梦想——窥探天道,成神成圣。

    另一件……便是探知东大陆的土地风貌,以及东大陆的遗迹。

    然而他对我所描述的关于东大陆的一切……都发生在一百多年以前。

    又经过了这漫漫一百年的时间,那片土地又会变成何种模样?我有些不敢想象。

    与西蒙这一耽搁,便过去了半个月的时间。

    安德烈的大军正返回王都,于是我在思考何时与他们告别。西蒙也许不久就会返回东大陆,我只能祈祷那片土地在这一百多年来已经不复往

    i的辉煌,令其无力在短时间内觊觎我们的家园。

    至于杀人灭口的打算……的确有过。

    然而偏偏西蒙这样的武者,即便在我们关系最好的时候都不曾忘记对我保持jing惕。他并非米伦,也并非当世其他的几位**师——我没有把握能够留得下他。

    于是在一个chun

    i的清晨,我走进了安德烈的营帐。

    他正在用餐——相当简单。一碟粗盐,几片面包、一盘切成片的熏肉以及两块腌制好的苹果。

    他并未起身,招呼我坐下。于是我依言坐到了他的面前,略一沉吟之后,说道:“安德烈,我打算在近

    i返回艾林。”

    他微微一愣,抬起头来:“你要走?不不不。这不行。我们就要返回王都了,而我也即将加冕——那样的场面,我需要你。我需要你来为我加冕。”

    我也是愣了愣——他此话当真?

    也许是他看出了我的疑惑,于是他丢下了手中的面包。用手帕擦了擦手指,对我正sè道:“你对我的帮助,我铭记在心。加冕之后,我曾经许诺你的……”

    我打断了他的话,微笑道:“已经不需要了。我曾经要你为我做的,现在已经失去了意义。眼下我对你别无所求,只希望你能够建立一个强大的欧瑞。”

    他看了看我,笑道:“那么你就更不能走。这世上。出了西蒙,便只有你是我的老朋友。你总不能让我自己为自己加冕——”

    “有何不可?”我微笑道,“新世界的建立,总需要一些新的秩序。我很感激你邀请我前来观看你的最后一战。但……”

    安德烈有些茫然地看着我。

    我皱起眉头:“怎么?哪里不对?”

    “不是你自己想要来帮助我的么?”他摊了摊手,“我并没有……我并没有想要打扰你的生活。瑟琳娜此前也对我说了你的态度,所以……”

    我沉思片刻,陡然站起身来,注视着他:“你确定?!”

    “确定什么?”他疑惑道。“我的确以为你已经习惯了艾林的那种

    i子……”

    “不。”我说道,“你确定你并没有邀请我来到这里?确定不是你身边的什么人……错误地领会了你的意思,传达了这个命令?”

    他似乎注意到了我的郑重神态,脸sè也变得严肃起来。想了想,点点头:“……我确定。那传递信息的东西只有我知道。我更不可能将它们交给我的副官——”

    于是我大步向外走去,边走边说道:“抱歉。看起来我的确无法参加你的加冕仪式了,我必须即刻赶回艾林。”

    他在我身后追了出来:“究竟出了什么事?可需要我一起去?我这里可用的军队还有几万人……”

    我已翻身上马,并且喊来了索尔,低头对安德烈说道:“你等我的消息。倘若……倘若真的联系了你……务必让西蒙前来。但是你不要以身犯险。”

    他还在犹豫,但我再次加重了语气:“答应我!”

    他抬起了头:“我答应你。”

    顿了顿,又道:“保重,老朋友。”

    我心烦意乱地向他回以一笑,策马飞奔。

    不对劲儿,我早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来的时候便发现安德烈对于我的到来表现出了常的惊喜——而且丝毫不像我认为的那样,是有意怠慢我。

    对中之前的种种异常情况我曾经心存疑虑,但随即便被战事和西蒙的故事所吸引,竟将它们抛到脑后了。

    最要命的是……这段时间里,我也一直未同瑟琳娜联络——我本以为在现在的欧瑞境内,在米伦已经死去、那一位撒尔坦形同废人、罗格奥暂时蛰伏不动的情况下,艾林城应该安全无虞!

    但现在想来……我定然是中了某人的调虎离山之计。

    至于那个嫌疑人……我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对象。那便是,曾被我认为已经毫无作为、甚至懒得去击杀他的撒尔坦!

    只有他才了解我们耳后那东西的功用,而他也有足够的条件去知道关于这东西更多的秘密,以至于能够制造出一段虚假的信息来——别忘了,暗jing灵的地下王国本身就是一个遗迹!

    至于他的动机——如果我猜想得没错的话,应当是由于失落、恐惧、怨毒、失望!

    失落,也许是因为米伦。许多人,在我们的生命当中看似无足轻重,甚至对其满怀怨恨。然而那人一旦永远地离开了,昔

    i的情感便会在心中发酵……直至自己产生连自己从前也绝想不到的强烈的情感。米伦对他有情……我绝不相信他对米伦无意——毕竟我们都是来自同一个灵魂。

    而恐惧……当他知道了这世界上存在着一个想要毁灭世界的家伙……还不够恐惧么?!

    正是因为那恐惧,他才与他身边的那一位罗格奥的分身摊了牌,因而才失掉了绝大部分的魔力、变成了一个平庸的法师。于是……怨毒由此而来。

    也因为这怨毒……因为他无法再像我一样可以得到那个做出选择的机会——失落感油然而生。

    那么……他让我离开了艾林。之后会怎么做?

    倘若我猜想得没错,他应当会将那个消息告诉这世上的另外几位**师。

    那些人不惜为了魔法而毁灭位面,而一旦知道了这个消息,又会做出怎么样的疯狂举动?

    我有些不敢想下去

    我的心中眼前全部都是艾林城的样子——那个承载了我将近一年温馨生活、有我的妻子与孩子的城市!

    但愿那些人不会愚蠢到毁灭整个艾林。

    哪怕他们想要毁灭罗格奥、想要将罗格奥在艾林城之中毁灭——但愿他们足够明智。能不波及我的妻儿。

    我紧咬牙关,听呼啸的风声在耳畔作响,看两侧的林木飞速倒退,感到指甲嵌入了掌心。

    假如最最不幸的事情在我到达之前发生了,那么……

    我后半生的时光,乃至我今后无穷无尽的生命过程当中,我都将牢记这仇恨,令那几人承受永无止境的折磨!

    假如他们竟敢先我一步而去……

    我将不惜与那魔鬼合作。以整个世界陪葬!

    奔驰了大半天,暗星终于到了天顶。我怀着最后一丝侥幸,试图再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联系瑟琳娜。

    然而耳后竟是一阵静默——

    心中最后的一点希望也消失了。

    看来,我的预测是对的。

    四天的路程当中。我换了十六匹马。

    “撒尔坦之触”这个法术激发着马匹全身的潜力,令它们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速。这样的代价便是生命力以极快的速度透支,往往不超过六个小时,便会口吐白沫而死。

    四天以来我

    i夜兼程不曾睡眠,索尔便在我的身后飞奔。直至最后一天。遥遥看得清艾林的城时,我才跳下马来,在附近的一处密林中睡了四个小时。

    沿途早已喝问过旅人——艾林近期并未发生大规模的异常。

    现在距离我离开艾林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也许最坏的事情已经发生。也许一切还在准备之中。我得不得按捺心中的恐惧与焦躁,以“睡眠术”令自己入眠。

    醒来之后。太阳已经落山。时光与秩序之星运行到偏西的位置——看起来时间刚刚到晚上八点多钟。

    我再一次检查袖中的施法材料,取出了那柄雷斯林赠予我的诅咒魔刃。趁着夜sè翻越城墙进入了艾林。

    现在的艾林已经一个繁荣的商业城市,即便到了夜里街道上依旧人来人往。我将面容隐藏于兜帽之下穿越人群,试图从只言片语当中得到一些消息。

    然而人们一如往常地谈论着市井小事……不曾提及领主宅邸半分。

    我只得继续前行,与索尔进入了一片居民区,并且绕过一条小道来到了宅邸的后门。

    就在后门的门前,站着两个守卫。

    我的心中稍微安定了一些。守卫仍在……宅子里应当一切安好?

    于是我现出身形,走了过去,一直走到距离那两个守卫四米远的地方,停下脚步。

    随后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因为他们两个人只是看了看我。我再走近一步,距我较劲的那一位喝问了一声:“什么人?”

    于是我不做声地后退了一步。

    那守卫便不做声了——依旧“忠心耿耿”地看守着领主宅邸的出入口。

    是……“傀儡结界”。

    在这片结界当中的人,依旧表现得像是正常人——会说话、会思考,能够露出生动的表情。比如刚才我在夜sè中接近了他们守护的范围,他们便会像任何一个正常的卫兵一样,对我大声询问。

    然而一旦对其施加影响的人超出了这片结界的范围——例如我退出了这四米的范围,那么他们就重新回到了之前的状态。

    毫无疑问,宅邸已经被人控制了。

    于是我再次上前,并且掀开了兜帽。两个守卫看到我的面孔,顿时露出谦卑的微笑:“大人,您怎么在夜里回来了?”

    我扬手便将一团月长石的粉末洒在他们身上。两个人的表情顿时一滞,片刻之后,重新看向我,又看了看四周:“……大人,您怎么在夜里回来了?”

    随后自言自语道:“刚才天还是亮的。”

    我看了看四周,走到一人身边低声问道:“刚才——天亮的时候,是什么时间?”

    他皱起眉头苦思冥想,然后说道:“好像是……夏月二

    i……也可能是三

    i。我……”

    “你们两个,离开这里。”我的心情顿时变得更加沉重,对他们摆了摆手,“准你们两天假。去酒馆,或者随便什么地方——现在就去!”

    也许是我严厉的语调吓到了他们,两人只疑惑地对视了一眼,便依言走开了。

    这片结界生效的时候是夏月二

    i或者三

    i……

    但眼下已是夏月十六

    i了。

    我略微犹豫了一会,推开了门。

    进了后门,是一片花园。眼下万籁寂静,只有低低的虫鸣与微风吹拂树叶时的沙沙声音。

    随后释放了一个魔力侦测——

    附近并无魔法陷阱,也没有cāo法者潜伏。于是我持着匕首,与索尔谨慎地向主宅走去。一切看起来都像是我离开之前的样子——两侧的红砖楼、那些仆人们的居所亮着灯,往常这时候他们都即将就寝,正在打发最后的休闲时光。

    住宅的灯火也是亮的,通常这时候我在房看,而女人们则聚在一起谈论着白天发生的事情。

    我甚至开始怀疑一切都只是我的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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