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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九章 浮生若梦太匆匆,一剑之间半生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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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名山,剑气峰。

    那个白发青年已经在这里等了三天三夜了,直到一道白衣飘飘的身影飞仙而来。

    此处山岚云雾,峰峦叠嶂。遍地的银杏树,将剑气峰开辟出一片别有天地——多年前,折剑山庄早就令人在这里兴建宫阙,只是鲜有人知。

    “你迟到了。”他缓缓放下兜帽,苍苍白发,点点湛蓝。风飞雪看着他依旧年轻的容颜,蹙眉道,“呵……为了追求更高的剑道,你竟然冰封自己二十年!”

    “二十年……一梦之间罢了。”一个瞬间,无刃之剑已经指着风飞雪,“二十年前,我败于你‘吹花落雪’之下,如今……”

    “胜败当真如此重要?”风飞雪眼神凄然,多年过去了,一切皆是虚妄。想到当年年少轻狂,求武天下,现在想想都有点可笑,却也欣慰——至少不枉一生。

    “胜败?呵呵,汝孰不知,一无所有之人,只能以剑为生!‘天仙飞剑’,如今俞少秋已死,便剩你我二人争得这天下第一剑。”飞剑客蓝玄云,传闻无人见过他的剑出鞘——因为剑太快,人生也太快。

    “一无所有……”风飞雪低头哼笑。

    “出剑吧!”

    彼此都是站在剑道巅峰的人,所有的保留都是愚蠢的。

    剑芒如明月,“吹花落雪”,风飞雪毕生之巅峰,剑化白龙腾空去。

    “你拥有得太多,剑反而变慢了。”蓝玄云这般笑道,妖剑在风飞雪剑芒的映照下,一道飘忽的剑影投在朝南的山峰上。

    随着蓝玄云仰头闭目,一切变得宁静,仿似世间一切都停止了……飞鸟,深林,海浪,闹市,悲伤,喜悦,一切都停止了。风飞雪剑气白龙,也变得温顺了。

    微风习习。

    “沉虹剑影!”风飞雪脑中突然出现这样的剑招。二十年前,蓝玄云此剑未出,就已经败在“吹花落雪”之下了……

    二十年前。

    天池长白山,一片冰天雪地。白衣飘飘,人影渺茫,风飞雪如约而来。

    蓝玄云手中的太玄剑直指风飞雪的喉间,“你就是南朝的天剑客?”那时蓝玄云二十七岁,却有一头怪异的白发,更让他显得妖异,稚气而狂妄。他的白蓝相间的道袍在大雪中非常鲜明。

    “你身后那一大个剑匣,会影响你的速度的,我不想趁人之危!”蓝玄云这般说道。

    风飞雪嗤之以鼻,笑道,“你可以试试。”他手一招,剑匣中飞出一把火红的铁剑。

    大雪飘飘,将雪松树都盖成了雪城堡。两名青年静立在结成冰的天池上,任由雪花飘打。

    半个时辰已过,彼此闭目凝思,都不敢先动手。剑刃已经积累上了一层厚厚的冰雪,变得沉重。

    雪停了,风停了。

    风飞雪首先睁眼,火红色的剑突然振开厚厚的冰雪,剑刃艳丽而璀璨,“吹花落雪”,剑气凝成白龙而出。蓝玄云的太玄剑随之而动,可剑上沉重的冰雪滞缓了他的速度。

    白龙霎那达到他身前时,突然支离破散,化成百支飞剑穿过他的身体——蓝玄云败了。

    风飞雪未说一句话,转身离去。四十岁的玄清子看见这一幕,他看着受伤的师傅趴倒在地上,上前扶起了他。

    玄清子得偿所愿,被授太玄剑,执掌道门。蓝玄云从此沉沦,跌入天池……

    一梦二十年。

    一切恍如二十年前,也是他先出剑,蓝玄云却停滞了。

    风来了,雨来了,一切都恢复如初,一切都开始躁动,激昂,壮烈……

    “天地飘摇,风雨潇潇。彩练横空,一剑沉虹。”剑影闪动,凌波微步,蓝玄云消失了——一切都发生得太快。

    白龙破散,百剑飞舞。

    一道七彩的残影,与一道乌黑的剑影划过天际,“沉虹剑影”。风飞雪不敢相信,这一剑的速度,与岁月媲美——穿梭二十年而来。

    仅是霎那,妖剑穿破风飞雪手中的剑气,直抵风飞雪的咽喉间,但剑影停下了,乌黑的剑刃转瞬消散。

    “天下第一剑,你满意了?”透明的剑刃抵在他的喉间,风飞雪风轻云淡的神情让他难过。

    惊喜仅是一瞬,紧接着,便是无垠的空虚。

    蓝玄云不知道这么多年来,值不值,到了如今真正得到这个头衔,一切都显得那么空虚,“你变了……二十年了,你一点进步都没有。”

    “剑,并不是我的全部。”风飞雪这般说道,这让蓝玄云很苦恼,为什么自己二十年前败给这样的对手——自己把一生交给了剑,而他没有,却依然能胜他。

    妖剑入鞘,杀气退散。蓝玄云弹指瞬间便使得天地风云变幻,他仰头长叹,“剑为一生,可这天下,却无一对手。可悲,可叹……”

    风飞雪望着他手中黑龙吐刃,轻声,“从此以后,你将何去何从?”

    “……”,蓝玄云沉默了,高高扬起的黑色长衣遮掩着他的身形。

    “就不想看看你的女儿?”

    “……”,蓝玄云转过身来,他似乎已经忘了这回事了,从他蹙眉的表情中可以看出他使劲地回忆,“我……彩虹……她叫什么名字?”

    “映雪。”

    二十余年前,蓝玄云与南宫彩虹的确有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只是此刻的他,已经脱胎换骨,而那名女子却依然沉溺于过去。

    天池晨雾笼罩,风飞雪依旧站在冰河上,而蓝玄云的身影早已消散无形。

    “皇道剑!”雷少云不留余力,剑若有崩山之力。风无心龙渊剑轻起,在微风中轻走,真气骤然加剧,“饮风醉月”,皇道之力瞬间被刚柔相济的剑风化散。再是瞬间,龙渊剑已经达到了他的身前。

    雷少云注视着风无心眼神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可言,全身心都在剑上,“我何时能做到如此境界?不……我的使命,应是功成帝王之师。”

    “二哥,你又走神了。”风无心的话将雷少云拉了回来。此时慕无双也出诊归来,她脸色有些许泛黄,憔悴非常。

    “我们回去,好不好。”慕无双很想倒头就睡,可雷少云祈求的眼神让她很彷徨。她吞吞吐吐道,“可是阿斌……”

    “我们可以带他一起走,一起回雷家。”雷少云抬起手,将她零落在额前的头发拨弄到后面。

    七月一日,便是出发之时。仅剩的几天,他希望自己变得更强方能保护身边的人,让父亲对他有全新的认识。

    “……我想一想。”慕无双还是没有作出肯定的回答,几粒黄沙吹落在她的头发上,这十几天来,她日夜奔波于病人患者之处。俗话说勤能补拙,如今慕无双的医术大进,张老头已经很放心把一些捡药和出诊的任务交给了她。但虽说如此,对于慕斌的病,她还是束手无策。

    雷少云望着慕无双疲惫的身影蹒跚上楼了,他开始害怕失去她。也害怕她身上的枷锁,终有一天会套在自己的身上。

    烛火初上,正是客栈繁忙之时。阿喜正忙里忙外呢,他对这样的生活乐不思疲。雷少云在一旁品茶,不舍得去打扰他。

    “雷少主,听说你找我有事啊?”贪狼受了雷少云一两银子才答应替下阿喜的活,让他歇一会,过来应他的话。

    雷少云没有立马回答他的话,而是将朱晓三从中原带回来的零食摆上茶几,请阿喜品尝。

    “这……真好吃。”刚咬了第一口他就欢喜得不得了,“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雷少主,这是什么东西啊?”

    “跟雷大哥和慕姐姐一起回中原去,你每天都可以吃到好吃的。雷大哥给你盖间大房子,娶媳妇。”雷少云又拿出了十两银子拿在阿喜的面前晃悠,想是自己的话对一个寒酸的小二很有诱惑力。

    可谁知阿喜表情竟显出一分为难,将手中的糕点放回盘子,“……阿喜,阿喜不想离开客栈。”

    雷少云惊讶得眼睛瞪大了,合起手中的折扇,不可思议道,“为什么?”

    “阿喜从小就在这里长大……不想离开老板娘,老头,还有……”

    “那你怎样才能跟我们一起走?”雷少云的目光中已有几分无奈。

    “这……雷少主这样让我们有点为难了……阿喜不想离开。”阿喜看见嘴上的渣掉落在茶几上,急忙站起拿下肩上的抹布擦拭。

    “你……”雷少云心中有些许急躁和愤怒,但当他看到柜台的张老头对他摇头时,他才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

    “那么……雷少主没什么事,阿喜就先去忙了。”雷少云没有回答,阿喜就充当是答应,如释重负般跑开了。

    “双儿,我是不是还不够了解你。”如今云曦的姿态已有几分君临天下之势,还有风无心的倾慕,雷少云不敢染指。或许他真的只是把慕无双充作是云曦的影子吧。

    “明天就是七月了。”微凉的风,有几分灼热,明天她便要第一次离开师傅,与风无心一起远走南朝。南宫映雪玉剑在风中流转,几缕剑芒闪烁,“这招‘云心射月’,为何与风少主的‘狂风吹雪’有几分相似。”

    “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想起紫云宫正殿前那副壁画上的长篇歌赋,“乱世桃花逐水流。”此时的少女,竟有一丝伤感。这样的感情对她来说很微妙,十分眷恋,又不敢说出口。

    这招剑法已经练习了不下百次,每次月到中天,她都会来到屋顶练习。因为上次,她的剑便是在这里与风无心剑意相通,少女只是想找到那么感觉来引导她的剑锋。

    轻薄的蓝色衣袂,纯白的玉璧剑刃,此刻在风中如涓涓细流。

    “你倒是不困啊。”风无心的声音突然在耳际响起,少女收剑望去,依旧是那套枣红色的锦衣。

    少女脸颊微红,轻声说道,“吃完午饭,映雪早早就睡了。”说起来有点不好意思,不知为何,对于风无心她总是想袒露心声。

    风无心没有应她,只是抬头仰望群星点点,心中念道,“这几天来,曦儿都很少主动找我了。关外没有旷阔的草原,没有成群的牛羊,只有一片荒芜……她还会记得我们的承诺吗?”

    少女见风无心沉默,不知如何是好,轻踱几步,弱声唤道,“风少主。”

    风无心迟钝一下,一声苦笑道,“武林大会一战,我便想问你……为何你好似以剑为生?”

    “以剑为生?”南宫映雪几番在脑中探索这个词,“我觉得玉凝亲切,每次挥剑时,我心中就非常的平静。”

    “师傅跟我说过一些所谓爱情的东西……她说,男人都是一把利剑,美华流转,却伤人至深。映雪不知师傅何意,只知道剑法这东西……”少女意识到自己多话了,很难在说下去,转而说道,“那次武林大会,师傅便叫我和风少主一争高下……风少主的剑法真好看。”

    “呵。”她的眼神中有一缕希冀,风无心抵抗不了,他轻叹一声说道,“你喜欢,我便教你罢了。”

    “可这‘飞雪剑’不是……”少女的容颜同她的长发一样雪白,美丽却令人心疼,遗世之美。

    “废话少说,这招‘踏柳寻梅’看好。”龙渊剑倏然出鞘,白芒骤聚,默念口诀,“乌云踏柳幻无痕,梅影剑气遁寒空。”

    少女循其剑迹,蓝影飘渺,一剑而出,便是三丈之外,“人随剑动,剑随心动。”

    双剑月下对舞,彼此眼神交汇。风无心被南宫映雪引入剑境,因其忘情而忘情。

    南宫彩虹和飞烟站在高处望着二人。飞烟欣慰叹声道,“皆为剑术奇才,想是这‘狂风吹雪’,定将重现于世。”

    而南宫彩虹更多的是担心,担心这不谙世事的小丫头会同她一般,坠入万劫不复的情网,“我后悔了。”

    “可是你别无选择,晚辈有他们的路……你能保护她一生一世?”飞烟回答得很无情,南宫彩虹心中滴泪,转身而去,“世间因果,皆是定数。”

    剑舞雪舞,人影飘忽。

    “剑意相通!”飞烟仍在远空观望,此时风无心与南宫映雪如日月相互照应,对舞于银河的两端。龙渊刚毅强韧,玉凝傲骨不屈。双剑均为天下奇兵,相克,亦是相融。

    “狂风吹雪。”龙渊剑破空而去,剑气化成一条蓝色的彩练。

    “云心射月。”玉凝剑破空而去,剑气化成一条红色的彩练。

    双剑盘旋,两人闭目随剑,随意而走,彼此舞剑对饶。两道剑气直上云霄,破开沉云。剑气如一道旋风冲天而去,风雨大潮,星沉地动……

    良久之后,天光月明,乾坤气清,只余下两把淡去光芒的剑。

    “狂风吹雪啊……此等气势,怕是飞雪的‘吹花落雪’亦不能及吧。”这是飞烟自心中的赞叹,此时的风无心与南宫映雪静立在月光之中,心中剑势了然,渐入佳境……

    “那一刻的重生……为何那种感觉与映雪如此相似。”风无心剑意敛去,回想其烽火堡一战自己耗尽生力徘徊在鬼门关前,却被一把无影之剑拉了回来,“又是他?还是她?”

    玉凝漂浮于少女身前,剑气凝神,眉间出现一条天蓝色的印记。待气息散尽,刘海披下,印记被隐于发后。风无心一时忘神走去,一手掀起少女的刘海。

    南宫映雪脸颊绯红却没有反抗,只是任由他胡来。

    “天地飘摇,风雨潇潇。彩练横空,一剑沉虹。”

    一句吟唱声闪过风无心的脑海,“又是那道剑影,他究竟是何人?为何映雪有……”

    南宫映雪不知风无心为何突然呆住,但她只知道,他是在看她。

    此时蓝玄云行于黄沙葬深处,远远望去黄沙眼,两道剑气如绚烂富丽的烟火,霎那绽放又转瞬而逝,“如同人生,一剑之间。”

    期待了二十年的决斗,在瞬间分出了胜负,他很懊恼,很空虚。这一生的意义,难道仅在这一剑之间?

    凭借可怕的敏锐,他能感受到这两道剑气如两道冉冉升起的新星,“后生可畏啊。”心中又燃起了狂热之火。

    蓝玄云并没有在意身后百余骑流沙盗,就算他们跟着自己已经有一刻余了。

    流云带着本部百人出寨“打草谷”,望见蓝玄云的瞬间他便僵住了,“是他?”烽火堡见过他一次,如今回想,仍然心惊胆战。

    “你……你是何人,报上姓名。”流云没什么底气,但在手下面前可不能丢了面子。

    蓝玄云回望而来,兜帽盖住他的摄人心魂的眼睛。他看见流云马腰上的宝剑,心中念道,“用剑之人?竟有几分逍遥派的气息。”

    “你,说话啊!”流云抽出马腰上的宝剑指着蓝玄云,可下一刻,他就后悔了。风扬起他的兜帽,那苍苍白发和妖异的蓝色眼睛现于众人之前。

    “你你你,是人是鬼?”这般威慑连马儿都惧怕得高跃而起。

    一道光华闪过,流云手中的宝剑断为两段,“哼,太仓一粟。”待众流沙盗的人反应过来,蓝玄云已经行踪难寻。

    “是,是人是鬼啊?”断剑握在手中,流云一阵惶恐,就算是飞烟和风飞雪也没这般让他害怕过。

    “天下第一剑!”十丈外的蓝玄云又飘忽而去,心中一直念着,“半生追逐……如今……”

    今生若已然到达彼岸,多余的生命又充作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