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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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于好玩,当然也包含喜爱,买了一个玉坠儿,送给小李。其实,我明知道,大大咧咧,充满山野之气的他压根儿不热衷这些琐细的东西。就像花园里粉嫩的花,碧绿的草,他不屑一顾一样。可是,过于偏爱一种什物,就有些不理智,我热切地抱着幻想。他抓起来看了看,嘴里果然撇出一个不像样的“咦——”这是他的天性,我尽管失望,倒不特别愤懑。吃饭时,大李眼尖,瞅着小李的脖颈:你戴的什么呀?我高兴起来,抢话说,是玉佛儿。大李原本是深沉的人,意味深长地一笑:男戴观音女戴佛。这下戳了马蜂窝。小李扔下筷子:你怎么让我戴女人的东西?!我不知道还有那么多讲究,随辩解说,谁瞎说的?根本没有道理。小李直视着大李,想讨个明白。大李认真地说:女戴观音男戴佛。截然相反的结论,搅得我和小李越发糊涂,让他好歹给个确切答案。他沉思半天,极具权威地铿锵有声:男戴观音女戴菩萨!简直让人笑翻。

    初识二李的人,都说他俩腼腆内向。这种看法不能算错,但可谓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熟识一点,就是说领略过小李生活动态的人,就会向我感叹:你的脾气真好啊!我无奈地笑笑,有什么法子,摊上这样的皮子。小李当然知道话中蕴含的意思,冲着人家揭底:你没见她在家的样子!他不说自己捣蛋,倒埋怨我缺乏耐心。看得出来,他把自己的顽劣理解为活泼,并为此很得意。当然,他也很自豪,为自己的长相,性别,甚至姓氏。有时我逗他,干脆改成我的姓算了,看看你们的姓,铺天盖地的,太俗了。这可冒犯他了,哗啦哗啦搬出大堂皇帝李世民,大诗人李白,李商隐,排场得不可一世。还可恶地翻着白眼嘲笑我。我讥讽说,是啊,你们老李家了不起,净出大人物,还有更出名的——李莲英!他醒过劲来,张狂稍稍逊减,使出狡诈手腕,上来亲昵地吊住我脖子,你可真会联想啊!

    无伤大雅的斗嘴,几乎成为生活一部分,叫人气恼又好笑。而内敛持重的大李看不惯我和小李的嘻嘻哈哈,没大没小。不过,他也私下承认,家庭气氛还是蛮轻松。就性格而言,小李还是像大李,吃嘴贪馋方面,小李倒极随我。夏天的西瓜,冬天的苹果,我嚓嚓地吃,他跟着嚓嚓地吃,就连春天的樱桃,他也拈在手里,像个姑娘似的,啧啧地吃,我笑他,他拿出小小男子汉的洒脱,全然不在乎。一次午后,我已躺在床上,想起新买的草莓,让他洗净端了来。又遣他抓一把给另屋的大李。我俩正大快朵颐,忽传来大李慢条斯理的询问:草莓咋吃啊?小李说,直接放到嘴里吃。大李慢条斯理接着问,草莓先吃哪头啊?我忍不住笑了,先吃带蒂的那头。那边依然拿腔捏调地问,不对吧,还是没法吃啊?

    三口之家,大凡庸常的日子,俱是宁静而平淡的。而二李,就象是不安分的人,站在河边,出其不意地投着石子,静静的水流便变得欢快而潺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