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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水到渠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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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良说:“吕书记,这事还要麻烦你再找人划线了。”

    吕大峰说:“好好,我来找人。”说完大声招呼:“停下来,别挖了,都挖歪了。”

    大家都停下来,不解地看着吕大峰,吕大峰招呼几个小组长过来,刘小峰架起测量仪,又开始划起线来。

    线划起来后,大家照着线,才挖得直了,都说人多力量大,陆良算是见识了,一天的时间,沟就直接挖到了龙甲村的村头。

    第二天,大家抬的抬,扛的扛,刘经理留下的那辆吊车也发挥了作用,一上午,管子就埋完了。下午,刘小峰带着几个年轻的村民,开始往各家各户接管子,装龙头,安水表。这些人没干过这些活,一开始干得比较慢,但装了几家之后,也就掌握住了基本的原则,然后分开进行安装。

    管道好安,装水表龙头这些事有些烦琐,一直忙活了三四天,才把全村人家里的善后工作完成。

    陆良看着重新填平后的路面,心里说不出的高兴,这可是自己着手干的第一件大事,动用了龙头村全村的百姓。他最多时候也就是在边管站管过一个连的兵,这龙头村的人加起来怕不止一个团吧。

    陆良走进吕大峰家里,把玩了一下院子里新装的龙头,说:“万事俱备,只差水流出来了。”吕大峰、李传坤几个人从屋里走了出来,对陆良说:“这水要从龙甲村流过来啊。”

    陆良说:“那好,我们现在就去龙甲村接管子,你们要不要一起去?”

    几个人对视了一下,吕大峰说:“那肯定要去,不然谁干活啊?”

    陆良说:“好吧,刘技术员,你也要跟着去,因为我们都不懂,这事必须你指导。”

    刘小峰这几天不知是没时间,还是没心情,胡子都没刮,满脸的胡子碴,苍老了一些,也成熟了不少,说:“没问题。”

    吕大峰又叫了几个年轻人,带着必需的工具,向龙甲村走去,几十年了,没跟龙甲村的人打过交道,这破冰之行,让他们感觉又兴奋,又紧张。

    到了龙头村,陆良提前通知了周玉文,周玉文和马本坡带着几个人在村口等着了,见到吕大峰他们,大家都有些尴尬,打招呼不是,不打招呼也不是。

    陆良也不想打破他们之间的这种平衡,双方有了接触,以后的事情需要他们双方来进行。他掏出两盒烟,散了一圈。

    马本坡说:“我们已经关了这边的阀门,你们可以接了。”

    为了保证压力的延续,刘小峰叫人在这边装了几个压力阀,现在只须把最后一根接头接上,把两村的管道接好。

    胜利就在眼前,龙头村的几个小伙子已经按捺不住了,拿起工具乒乒乓乓的干了起来。

    正在这时,从龙甲村里跑出几个年轻人,手里拿着扁担等农具,嘴里喊着:“住手,不准从我们这里接管子。”

    龙头村的人停了下来,看着跑来的人,又看看吕大峰他们,不知该怎么办。

    几个年轻人跑到跟前,看到周玉文、马本坡都在,全站住了,问:“村长,书记,听说他们龙头村的人要从我们这里接水,是不是?”

    周玉文没料到这个时候会有人蹿出来,有些慌,看了看马本坡。

    马本坡似乎早就料到会有人来,他不动声色地问:“二娃,你有什么事?”

    二娃一脸的愤怒,说:“我不同意龙头村的人来我们这里接水。”

    马本坡说:“这事村子里早就安排好了,你有什么事过后来找我。”

    二娃对马本坡的这个态度很是不理解,也非常的不满,他问:“村长,龙头村跟我们是不是有仇?”

    马本坡说:“这个事情大家都清楚,不用再问?”

    二娃问:“既然有仇,为什么还要让他们从咱们这里引水?”

    马本坡说:“这是村委会的决定。”

    二娃很不理解村长为何会让仇人引水,他顶了马本坡一句:“这事怕是你自己的决定吧。”言外之意是你得了什么好处吧。

    听到二娃这么说,马本坡喝了一句:“是我的决定怎么了,你是不是不服,我开始当村长的时候你还在吃奶呢,我什么时候做过对不起村子里的事?”

    马本坡说话不怒自威,这句话一出,几个年轻人谁也不敢说什么了,马本坡当了将近三十年的村长,那威望一是来自于他的能力,二是来自于他的公心,这一点是大家都明白的。

    二娃还是不甘心地嘟囔了一句:“村长,你忘了龙头村伤过我们的人么?”

    马本坡听罢,一把掀开自己的衬衣,左侧胸口一个黑色的疤痕清晰可见。马本坡说:“我怎么能忘,你有没有看到这里的疤拉。”

    二娃说:“我就是气不过他们伤你,还有我们村子里的那些人。”

    马本坡放下衣服,说:“他们不也有人受伤,珮言叔断了后,李如东还不是一样没有闺女。伤留在我们老一辈人身上就行了,传到哪一辈子才是头?”

    接头一挥手,大声说:“你们接吧。”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二娃等几个年轻人,瞥了陆良他们一眼,恨恨地走了。

    陆良冲着龙头村的小伙子们一使眼色,大家赶快动手接管子。

    陆良对周玉文说:“真的是对不起啊周书记,你看给你们带来这么大的麻烦,要不我去向村子里的人解释一下。”

    周玉文说:“不用了,我们的事自己解决。”

    陆良望着二娃们的背影,说:“周书记,那,这管道……”

    周玉文说:“有我和马本坡在,管子不会出问题,我先走了。”

    说完低着头快步走了,陆良大声说:“多谢书记和村长了,以后有用得着我陆良的地方,尽管说。”

    陆良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为了引水,将这桩陈年旧事重担,就是在揭龙甲村人的伤疤啊,但没有办法,他别无选择,他暗自祈祷,两个村子能早日化解怨仇,和睦地相处下去。

    接好了管道,刘小峰又把压力阀里的压力调好,说:“陆警官,可以了,我们回去看看,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众人回到龙头村,听到的是各家院子里传来的欢声笑语,刚走进吕大峰的家里,就听到哗哗哗的流水声,原来陆良刚才忘记把龙头关上,自来水正顺着水龙头往外流,流得满地都是。活了半辈子,第一次看到清澈的自来水从自家院子里往外流,吕大峰高兴地上去用嘴对着水龙头咚咚咚喝了好几口。

    陆良赶快拉住他说:“书记,这水还不能喝,管子都是新了,要洗一下,才能喝。”

    吕大峰说:“管不了这么多了,先喝两口过过瘾。”

    然后说:“传义,带两个人去小卖部里整几个菜来,今天在我这里不醉不归。”

    李传义答应了一声:“今天书记请客,我们要整几个好菜,兄弟们,跟我走。”高兴地带着两个小伙子去了。

    吕大峰拉着陆良说:“走,今天我们要车**战,无论如何都要把你干倒,哈哈哈。”

    刘小峰说:“水引来了,我的任务也完成了,我回去了,有事来勘探队找我。”

    陆良看出他有心事,拉住他,说:“刘技术员,我们感谢你帮了我们的大忙,如果没有你的指导,我们还真的没有办法,只能花十万块钱请水务局的施工队了。通过这件事,我们成了朋友,你也别客气,一块喝酒,庆祝一下。”

    大家一起附和,陆良说得真诚,刘小峰也就没有坚持。

    不一会儿,李传义他们带着东西回来,吕大峰又拿出了头两天小郑来的时候喝剩下的酒,把酒瓶一个个拿出来,摆在地上,说:“还有八瓶,今天我们七个人,一定要把这几瓶酒全部报销。”

    吕大路说:“一滴酒也不能给书记留下,不然书记不高兴。”

    吕大峰说:“对,不高兴。”

    大家酒杯里倒上酒,吕大峰举起酒杯,说:“几年了,我们村一直是宁海唯一一个没有通自来水的村子,这件事像块石头,一直压在我们村委会班子成员的心上,也压在每一个龙头村百姓的心上,今天,终于,这块石头搬走了,我们要感谢小陆。要不是你,我们一个是没有决心,二个是没有门路,你一个外地人,到我们这里临时工作,却帮我们解决了这么大一个难题,我代表龙头村六百口子人,感谢你,来,干了。”

    说完,一饮而尽,其它人也跟着把酒干了。

    李传坤又提议干杯,反正大家说的都是感谢陆良的话,这些都是掏心窝子的话,陆良听得心里也受用,来者不拒,喝得很是爽快。

    接着,大家又敬刘小峰。

    刘小峰喝完最后一杯敬他的酒,突然把酒杯往桌子上一放,失声痛哭。

    大家愣住了,从来没见过一个男人哭得如此伤心。

    吕大峰问:“刘技术员,怎么了,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

    刘小峰说:“我失恋了,我和小燕分手了。”

    陆良有些意外,问:“这几天你干得挺好的啊,全村人都夸你是知识分子,作用了得啊,小燕没有改变对你的态度?”

    刘小峰说:“就是因为引水,前天她对我说我不属于农村,我的才干应该在更广阔的平台上发挥,要和我分手。我看她说得挺坚决,也就同意了,可是我是爱她的,愿意为她留在这里啊。”

    大家有些沉默,这几天刘小峰的确发挥了很大很关键的作用,跟对待陆良一样,大家都把他看成了自己人,原本以为吕小燕也会这样想,没想到这事反面刺激了她,让事情朝着谁也想不到的方向发展。

    但感情的事,谁也帮不上忙,陆良说:“刘技术员,按道理感情的事我们帮不了什么忙,还有句话,劝合不劝散,我们真心希望你们两个的感情能有个好的结果,但你也要面对现实。前段时间你们处于感情热烈的状况,可能别的事情考虑得少了点,我在这里提醒一下。一是你要认清你跟小燕真的在一块的不利因素,你这个职业不固定,小燕不可能跟着你走四方,而你更不适合在这里发展。二是没有父母祝福的婚姻很难幸福,这是被多少人证明了的。基于以上两点考虑,我建议,如果真的不能成恋人,你们还可以做朋友,也要往前看,也许前面有更适合你的人,来我们干一个,忘了这件事。”

    说完冲刘小峰举起了杯子,刘小峰碰了一下杯,一饮而尽,眼泪却是忍不住。

    陆良知道初恋人的感受,能体会这份浓烈的感情突然熄灭带来的痛苦,但医治这份伤痛没有良药,只有时间,只能等时间慢慢冲淡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