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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至32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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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厂里出问题了,契柯夫都说不清楚的事,你说我还能和谁去商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倒是快说呀!”张强现在已经不仅仅只是着急了。

    阿芳走过去把房门带上以后说:“自你离开这里以后,科迪洛娃就没有向厂里交账了,非但如此,她还要厂里支付五百卢布说是为新建两个站台所用,契柯夫都同意让我等你回来再说,就为这事,她和我可能产生了误会,到现在也没再见到她的影子。”

    张强固执己见地还在追问:“那你怎么去找斯……”“我不找她,还能去找谁?”她中断了他的问话。

    现在她不想说也得说了:“只有她知道她的情况。”

    张强这时眉头紧锁已经不敢再妄加插言了,他给她倒了杯热水轻轻地放在她的面前。

    “她对我说:‘她曾见到科迪洛娃出入警长的公寓’。”张强屏住了呼吸,眼睛随着阿芳喝水的动作而跳跃着。

    她放下水杯继续说:“所以她让我尽快告诉你,说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征兆,我当时听了就被吓得不轻,离开那里就给你发了电报,只是,只是……”这回张强算是听明白了,他走过去坐到了她的身边,带有责备自己的口吻说:“你没有做错。”

    阿芳进一步对他解释说:“那时我还问她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她看了看我也没有作答,不过,她还知道,”说到这里她突然停下来不说了,张强自然想了解到更多,紧跟着就问:“知道什么?”

    阿芳知道自己差一点就说漏了嘴,只是一时间没转过弯来,经他这么一催,紧张的神经让她改口说道:“噢,她还知道警局里来了个新的管事的。”最终她还是隐藏住了暂时不该说出来的话,她不能不保守一点私密,‘现在还不是时候’,当时斯洛莫娃就是这么对她说的。

    张强无心追问这个没有用处的节外生枝,他的心思仍然还游走在‘她为什么要阿芳告诉我这些’上,最后,他决定先来个趟水过河,探探她的口风再说。于是就故作随意的说:“明天正好是礼拜六,我可能会回来的晚一些,你们就不要等我回来吃晚饭了,我得把这件事尽快弄个明白。”目前在家里,他的话俨然还具有一定的威严性,阿芳点点头并且关心地说:“知道了,非常时期,说话做事尽量慎重些”对此,她是早已习惯了的。

    然而第二天的傍晚并非是这样的:方姨正和阿芳蹲在地上削着红薯片,他却出乎意料的比平时回来的还要早,而且还是一脸铁青的走进家门。她俩都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还是尽量少说话,以免自讨没趣。只有小儿子一个劲在那里喊着“爸爸,爸爸”的,他抱起儿子也不吭气就上了阁楼。

    阿芳实在觉着不大对劲便擦去手上的泥土跟了过去,方姨稍后也悄悄的登上阁楼,她把耳朵紧贴在门板上静静的倾听着里面的说话,主要还是害怕她和契柯夫的事东窗事发,听了一会感觉不是那回事就踮着脚尖不声不响的离开了那里。

    “我还以为出了多大的事呢,人家斯洛莫娃当然要比你忙多了”这是阿芳故意把声调拉的这么长。

    原来,张强满心欢喜的先到了芙蓉院,结果被守门大妈告知:院长这些日子一直在外,都快有十多天没有回来了。问她去了哪里,大妈说她从来就没有问过这样的问题,身旁的几位姑娘也不知出自何因朝他摇晃着脑袋便都散了去,大妈这才问他是否进去歇一会,他心情沮丧的向里面看了一看,和姑娘们刚才的举动大相径庭地对守门大妈摇了摇头,也是一语不发,连个招呼也没打,就带着恍恍惚惚的模样离开了这里。

    现在听她这么说,他便索性就不再告诉她后面的事了。

    他离不开斯洛莫娃的原因现在已经不是因为她帮助过他,也不再是因为她的貌美高贵,而是她能给他带来男人对他的妒忌而永远记住他。

    身边的儿子这时也学着大人的腔调说:“我爸爸最忙了。”说的两人不笑都不行了,而且笑的还都很开心,但是两者的笑意绝对不是从相同的角度有感而发的。

    在这之后他还是说出了后半段:说他离开芙蓉院后就去了一处选矿场,下午两点以后才就了个便餐,当他准时来到玛利亚大教堂的出口处时,也是弥撒快要结束时,他看见尹弗斯基的马车就停在那里。十分钟不到,尹弗斯基带着一顶白色狐皮圆帽,一字的胡须非常明显的斑白了许多,在离张强还有几步远的距离时,就异常兴奋的向他打起了招呼,看着他那张兴奋的脸,就如同他在教堂里得到过耶稣的赞赏一般:“哦,我的孩子,你是从圣彼得堡归来的吧,”他发出的声音格外的响亮,还没容张强开口说话,他紧接着又说开了:“你是来向我道喜的吗?哦,不不不,不用了,我正准备去收获另一个好消息。”说完看都不再看他一眼就径直上了马车,随着车夫的一声斥喝,漂亮的车轮转动着从他面前碾过,留下了一语未发的张强,呆若木鸡的站在风口处没了一丝的反应。路过他身边带着高帽的绅士们也像是没有看见他一样,穿着厚重毛领的鞑靼人回过头来用白眼珠子对他看了一小会儿才离开,只有一位一直靠在门洞里注意他已经有一会的蒙古人来到他的身边,指了指教堂给他留下了一句话:“他们不会喜欢我们的,他们只会喜欢我们的女人和土地,走吧,站在这里会被冻僵的。”说完紧了紧身上的毛毡大衣,头也不回的缩着脑袋,一歪一扭的走他的路了。

    一阵旋风卷起了地表上的雪渣灌入了衣襟的缝隙,他的身体抖了一下,仿佛刚从噩梦中醒来,慢慢的开始移动脚步,满脑子回想着从没有见过尹弗斯基的那种表情、和那一段听不懂的话。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洁净的雪雾美景没能唤醒他的知觉,那个蒙古人的幽怨反到让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了衰老爹娘的幻影,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斯洛莫娃回来后的第二天就将马车停在了‘兰芳’铸造厂大门对面的道路边上,她知道停在那里他会看见的。

    “你去找过我?”张强上了她的马车第一口吸进去的香气还没有吐出来,她已经开口了。

    张强眦着嘴笑着说:“还不止一次哦。”

    “有事吗?”斯洛莫娃未显笑容,也如冰雕一般。

    张强半坐在她对面的座位上说:“就想和你说说彼得洛维奇去世的事和科迪……”“有些不该知道的事以后就不要再问了,”她打断了他的话后继续说:“今天我来这里是想问问你,或是告诉你一些事。”张强表现出了紧张:“不会是又出大事了吧?!”

    斯洛莫娃抬手向后敲击了两下,马车行驶了一会在一个僻静的路口停下来时,她才一脸严肃的样子对他问道:“你最近见到过那个叶列维斯基没有?”“没有。”“没有?真的没有吗?”

    张强一脸无辜的说:“是知道他在哪,我也不会不告诉你的。”

    斯洛莫娃的口气稍有一些缓和的告诉他:“我们的国家在这一时期经常发生可怕的事件,目前已经由西边蔓延到了这里,听说那小子也参与到其中了。”“哎呀,那可怎么办?”他的声音有些发颤。斯洛莫娃哼了一声说:“这可就不好说了,不过,在一次搜捕他的过程中,”说到这里,她的眼光变得有些犀利并放慢了速度说道:“被亚力托夫给救了。”“是不是搞错啦?他们两人是走不到一起的呀”张强不敢相信了。

    斯洛莫娃之后便明确的告诉他:“没错!被他拦下来的士兵记下了他出示的军官证号,他会有麻烦了。”

    “……”一头雾水的张强,脑门上开始沁出了汗渍。

    “就这样吧,这个消息我是在警察局里得来的,希望你不要和他再有往来,好自为之吧!”她下了逐客令。

    见到契柯夫之后,张强劈头就问:“你最近还没有叶列维斯基的一点消息吗?”契柯夫茫然的对他摇着头说:“没有,一点也没有。”“那亚力托夫呢?”这就更让契柯夫发懵了,即刻便向他反问道:“你今天这是怎么了?”他不再言语的站在他的面前,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对方,想从他的眼中寻找出一点蛛丝马迹来,哪怕是一个细微的变化。契柯夫被他这么看的非常不自在的说:“我敢说,这里没有一个人会知道他们二人的踪迹。”张强这才把刚听到的消息告诉了他,并且六神无主的说:“看来已是确切无疑了。”

    契柯夫在知道事情的原委之后为他最要好的朋友捏了一把汗,他说:“假如真是闹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我看怎么着也都没用了。”他握紧的拳头不断在手掌上击打着,来回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嘴里总是在嘟囔着同样一句话:“这事很好不妙。”

    “这事很好不妙,要知道……”他走到张强面前停了下来,同时向外张望了一会接着说:“要知道,我们的沙皇对待异己是决不手软的,这件事的确很不妙。”

    ‘我们那位已升天的老佛爷在这个方面也不比他差到哪去’张强自忖着,同时也向他征询道:“那我们现在还能为他俩做些什么?”契柯夫双手一摊,做了个习惯性动作说:“还能做什么,如果是从警长那里得到的消息。”

    张强的心口猛然间又收缩了一下,右眼和口角同时也跟着快速抖动了几下,他并没有在意的揉了揉心口说:“亚力托夫一定不知道叶列维斯基参与了工农暴动,如果知道的话,他是绝不会从士兵的手里放了他。”他原本想说的是:他就不该那么去做。

    原来他们那天的相遇纯属巧的不能再巧的巧合:亚力托夫一行三人的马车正行驶在伏尔加河流域的伊尔库茨克城,在街区的一个狭窄的巷道拐弯处时,一位身穿黑色呢大衣的中年绅士迎面跑了过来,正好被马车挡住了去路,后面很快就有二名背着长枪的军人追了上来,只见那位中年绅士一本正经、不慌不忙的对那二位军人说:“你们别弄错了,你们要找的人跑在我的前面,往那边,那边跑了”他还胡乱的朝前面指了个方向。

    亚力托夫在车厢里听得这人的声音有些耳熟,便透过窗口向外张望,可不就是他嘛。他本能的走下马车,对他喊了声:“维斯基。”反应极快的叶列维斯基就伸出了双臂,同时还惊谔的嚷道:“噢,我的好兄弟,还没有忘记我这个伊凡维斯基哪,你怎么来到了这里?”在亚力托夫拥抱在一起的瞬间,他又快速的挤出“伊凡”二个字,以至于包括亚力托夫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有听见他在说什么。他还以为自己弄错了人,可是先前说的那个‘伊凡’他是听见的,就和那两名军人说了一些话,还向他们出示了军官证,其中一位伸头朝车厢里瞧了瞧,看见里面坐的也是军人,就在他的小本子上面记下了他的编号,事情才算结束。

    士兵离开后,亚力托夫问他:“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嘛,我最近一直在这里,这不,约了几位朋友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你们可否也一起过去热闹热闹”他仍然守口如瓶。

    亚力托夫少见的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说:“以后再说吧,我可没有你这么逍遥自在,还有公事要办。”

    “今天幸亏遇到你,要不又会被麻烦给缠上,改日必当重谢!”“那就不必了,都是朋友嘛,再说他们也是弄错人了,以后小心点就是”随后就上了马车。

    叶列维斯基在目送马车片刻后,转身就朝着相反的方向,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亚力托夫在马车上还轻松地对他的同伴说:“下次喝酒时一定要罚他。”然而,圣经里说的诫语:“谁得罪我,我就从我的册上涂抹谁的名……,只是到我追讨日子,我必追讨他们的罪。”祈祷时常常背诵的经文他竟然没有牢记,同时也忽视了他和他之间有着截然不同的信仰!在这个风雨飘摇的多事之秋,失去了诫心,当然也就不会想到将会受到责罚的会是他自己。

    科迪洛娃和张强隔着一张条桌面对面的坐在那里,就像第一次见面时的那样,各自揣着各自的想法审视着对方,表面上却如旧友重逢一般,只不过地点与以前不同而已。“你不能再这样辛苦了,科迪洛娃,这让我非常的过意不去”张强有礼有节的打破了失去味道的寒暄。

    “哪里,这份合约很快就要结束,麻烦的事情还有不少嘛,这样的事情我哪里还能闲得下来?”她笑起来的模样永远都是那样迷人,在任何时候都能让你多多少少地失去那么一点防备,何况她还是反过来在问他的。

    张强只有再深入一步的说:“如果现在需要更多的铺垫,我认为这不是您的智慧,我们都很担心这件事会给您带来不愉快。”

    科迪洛娃将身体完全的靠在了椅背上,她神情自若的注视着张强说:“这个问题已经解决了,尹弗斯基和他的客人们替我们解了围。”替‘我们’解了围,她的话又让张强深信不疑,原因很简单:‘她除了去工地,很少来厂里’,她不去警长那里,事情就不会那么容易得到解决;他不得不佩服她的社交本领,也是他自从与她相识以后无法抹去的事实。基于无法更改的心态,他毫无忌惮的就放松了戒备说:“只有我理解你的苦衷,这件事贺东平的确也做不了主。”

    科迪洛娃听罢也少见这么快就站了起来,也是少有的用手理着头发在空地上来回走动的状态下和他说话:“哼,那儿只有卡吉琳娜懂得什么是礼貌。”

    张强这时听明白了她为什么要去那里的大致情况,便也站起来往铁炉里添加了几根木柴后圆滑的说:“那是你和她沟通起来比较方便,巴普洛佐先生夫除了工作,其他方面也是不好说话的”这次他没有再提到东平。

    科迪洛娃回过头来注视着他的侧影,想说什么又闭合了嘴唇。最终在谈完例行的工作之后,她还和以前一样的对他说:“我仍然希望能在每周六的晚舞会上见到你。”

    自从这次谈话以后,科迪洛娃来工厂的次数就变得更少了,不过在工作方面反而更加勤快了,工作方向也没有改变,和张强说的最多的依然还是:等战争结束后,重点要更换设备、向中部迈进。

    连续二个新年张强与阿芳都没有过好,还连带着别人也不怎么开心。每当这样的日子来临前后,他俩的心头就像压上了一块看不见的石头,可以说是,有点喘不过气来。

    自彼得洛维奇遇害,托索夫一口气没上来,现在又一位恩人下落不明、真是祸褔难测;从罗波夫的电报中也透着隐约的焦急,如今没了往日的团聚,只有不利的传言。他现在只要一想到斯洛莫娃和契柯夫所说过的话,就会觉得毛骨悚然,原因就是:他们三人都曾给他们带来过好运,然而这一切正悄悄的发生着改变。唯有东平对他安慰的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现在光愁又有什么用?我看这事也只有听天由命了。”他的这番话虽然听起来不是那么顺耳,可事事也的确也是这样的道理,安娜虽然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她不愿意把话的如此直白,每当提到这件事时,她的精神就会立刻变得黯然,刚才也是。东平心疼她,现在也尽量不在她的面前提起亚力托夫了,怕的就是担心她会旧病复发,再次回到从前。

    大大咧咧的契柯夫想让大家高兴起来,就借着‘送冬节’的名义带他们一起去乡村看看平时根本见不到的热闹场景,尽管雪花还在不停的飘落;他们分别坐着由两条狗拉的雪橇,遇到泥泞路段时男人就下来推着往前跑,尽管弄的满是泥浆,大家却都获得了满满的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