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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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3章

    罗安宁现在忙着自保,没功夫理她,这么恨她的人,怕是惦记她相公的那位,“罗馨宁吧?想不到她还有这才能呢,从前倒是小看了她。”

    “猜得不错,十月末你婚嫁,忙得顾不上那边,之后又病倒,只有我看着她了。她已嫁颜修明大半年,还惦记着不属于她的人。”真是可笑,如果罗馨宁安分过日子,她还高看她几眼,结果姐妹两个如出一辙的蠢且毒。

    “我福大命大,没如她的愿。”成靖宁拿着布偶仔细看了一阵,很不错的绣工,很细密的针脚,不愧是当年被师傅夸奖的人,瞧过之后放回包裹里包好了。

    “在你醒过来的前一天做的,之后就被我安插的人偷了出来。”成芙宁原想把这件事捅出去,不过想了想,就罗馨宁另有所爱之事,用不着她出手她就会自取灭亡。

    成靖宁想到今晨刚走的萧云旌,她还没吃到嘴里就有人惦记了,说不出的心堵,“我好想做一回恶人,让她声名俱裂,在世人面前永远抬不起头来。”

    “这种又蠢又笨的,用不着我们动手,有人收拾她的。坏事做多了损阴德,我还嫌脏手。”成芙宁现在对罗馨宁更加不屑,与其劳心伤神的想法子设计对付她,还不如把精力留着做好自个儿的事。“罗安宁和罗氏夫人不管她之后,现在被颜伯母看着,每日早晚立规矩,抄家训族规,抄女训女诫,被拘着不许出门。颜伯母管媳妇有一套,不罚也不骂,就讲道理讲规矩,耐心得很。”婆婆磋磨媳妇,有的是法子,罗馨宁为人媳妇只好受着。

    这么说已有人代她训人了?“你说我要不要把这事告诉颜修明?”成靖宁很罪恶的想到。妻子另有所爱,丈夫会吃味吧?

    “现在还不是时候,以后再说。”成芙宁想到,她的愤恨还没消,如何能让那人一夕之间完蛋。

    成靖宁纠结一番后说道:“我想了想,还是把这东西放回去交给颜伯母,她处置起来才名正言顺。”

    “我也是这么想,左右她没做成,让颜伯母小惩大诫一番即可。”成芙宁道,她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成靖宁,“镇北侯不在?”

    “陛下给他的封号封得好,让他到北边巡视去了,说让他去震震奴族人。”成了亲,还不是真正的妇人,原本幽怨的话更像是调侃。

    成芙宁噗嗤一声笑,问道:“侯爷真是辛苦,有没有悔教夫婿觅封侯?”

    “他不封侯能娶我吗?”成靖宁把墨竹剥的橘子推到她面前,“不过辛苦是真的,看他奔波忙碌,我觉着我太腐朽奢侈了,恨不得身为男儿跟着一起拼杀。”

    “你要成了男儿,萧侯爷怎么办?”成芙宁调笑她说,又叹了一声气:“我倒希望我那口子忙碌些,省得每天在家烦我。”失了身,但她还守着心,嫁给俞致远两个月,她面上一直是一个贤惠周到、温柔又善解人意的好妻子。心里再多的不满和嫌弃,也只得尽力去平衡,把要过一辈子的丈夫改造成她想要的样子。

    成靖宁啧啧了两声,说:“你也知足吧,姐夫现在比过去好多了,至少知道找正事做,对你也真心实意,把你捧手心里,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你。”说起来成芙宁还真不简单,当初她不信她能改造浪子,现在却是信了。俞致远要真脱胎换骨,罗安宁还不得气死。

    “是我太贪心,现在还早,慢慢来。”成芙宁有耐心,现在的结果已比预想的要好得多。

    后几日遵照闻礼的吩咐喝药,成靖宁这伤寒高热的病总算痊愈,派了小墩子回永宁侯府报平安,小墩子回来后带来沈嘉月有孕的消息。一起长大的小姑娘就要做母亲了,成靖宁想起来一阵唏嘘感叹。

    晚间去蹭饭时说了这事,明天去高家探望闺中好友。“府库里有些安胎的药材和雪莲人参,明儿出门一并带去。”王老夫人说着,热切地看着成靖宁。

    成靖宁低头吃菜,生娃这事她一人搞不定,尤其才新婚就遇到这么多变故和事端。

    沈嘉月跳脱,高家人深知她的脾性,派了两个孔武有力的妈妈看着她。成靖宁见到她人时,那丫头还是懵懂的,焉坏的躺着,百无聊赖。

    “你总算来看我了,我都快憋死了。”沈嘉月一见到成靖宁就从床上起来,吓得一边的妈妈如临大敌。成靖宁忙上去把人摁回床上,“好好躺着,你现在可金贵了。”

    “你也取笑我。”昨天刘氏就领着两个儿媳过来看过她,耳提面命的叮嘱了一大通话,还有几位长辈调笑了她一番,直把她羞得抬不起头来。“你这是怎么了?看上去像个怨妇一样。哦,瀚哥告诉我说萧侯爷去北边了,一个人孤枕难眠了吧?”

    成靖宁憋着一口气在胸口,有仆妇在,她怎么就胡侃起来了?这个问题让她怎么答?

    “答不上来了吧?”沈嘉月总算扳回一局,笑倒在床上,成靖宁只好把提来的礼让水袖花月送上来,“都是给你的,到明年八月,得生一个漂漂亮亮的孩子,最好像高小将军,别像你这样跳脱,都当娘了还像个孩子似的。”

    提到孩子,沈嘉月挠头困惑得很,道:“你说这两个人睡一处,怎就有孩子了?过去在家里,我总是想不明白,现在还想不明白。”

    沈嘉月没脸红,成靖宁脸先臊红了,这人有孩子之后更憨傻了。不过看她和闺中时期相差无几的样子,想来只有被丈夫和所有长辈爱着护着才会有如此模样。

    两人说了一个时辰的话,成靖宁动身回镇北侯府。之后的日子就在嘉祉院给萧云旌做衣裳,给姜清漪和沈嘉月腹中的孩儿做一些小东西,或是到王老夫人那里说话蹭饭,一起探讨新吃食。年底要查账,萧家产业多,萧云旌不在,萧祖父就忙得不见人影。侯府内院仍归王老夫人管,成靖宁病好之后,也逐渐让她管理事务。

    萧云旌到北疆各处走了一趟,果真压制住蠢蠢欲动的奴族,但今年雪灾及其严重,奴族大王也开始效仿大夏,派了使节到大祁京城,祈求结盟和解,娶一位公主,并用铁矿和煤矿交换过冬物资。边关稳定国中才能休养生息,赵澈当即答应,也从宗室里选了一个年轻美貌的女子,准备开春之后送往奴族和亲。

    年底之前,萧云旌风尘仆仆的从北疆赶回,总算能全家一起过个团圆年。回到嘉祉院,成靖宁就拉了他到穿衣镜前试衣裳。“你去北疆的时候做的,先试试合不合身。”一整套衣裳,从内到外,一针一线都由她亲手缝制。

    “你做的?”萧云旌托着墨蓝色和姜黄色长袍,还有一件直裰和里衣。祖母不擅长女工,他的衣裳都由绣娘在做。

    “你有这么好的身材,只穿玄黑白三色多可惜?”成靖宁抖开墨蓝色长袍,用金线绣的云纹滚了边,是他喜欢的样式。

    萧云旌拿着衣裳,饶有兴味的问道:“我身材很好?你见过?”

    “没……”成靖宁面上困窘,想见识可惜没机会。

    萧云旌不继续调侃,把两套衣裳都试穿了一遍,妥帖合身,有个操劳他吃穿的妻子,的确很好。晚上依旧睡隔断里的书房,奔波劳累近两月,沾枕就睡。

    因她身子不便,不能参与祭祖和去寺庙上香,头一次过年过得这般无聊。初二回娘家,夫妻两个在永宁侯府门前遇到俞致远和成芙宁。看到一身正气的萧云旌,饶是正改邪归正的俞致远,依旧觉着气短上几分,他果然是妻子的亲戚和密友夫婿里最差劲的一个。想到这里,不禁回忆起祖父和父亲在时的模样,他们何等英雄,自己如何能给他们丢脸?

    “看来我们心有灵犀。”成靖宁挽着成芙宁的手臂笑道,又对俞致远见礼道:“大姐夫。”

    “总不好让祖母和母亲等着。”成芙宁回答了成靖宁的话,又对萧云旌见了礼,看到他那副生人勿进的冷漠模样,忽然觉得俞致远那市井气息很迷人。

    一起进了侯府大门,拜见过长辈们后寒暄一阵,把男人留在昊晖堂这边,两人一起去轩廷院探望姜清漪。她现已怀了五个月,小腹鼓如筲箕,白妈妈是专司调养的好手,这回也被沈老夫人派来照顾她。

    “我现在就爱吃番椒,这胎必定是个女儿。”姜清漪抚着小腹说道,原本有些遗憾,不过成永安不介意,反去劝慰她一番,是男是女都是自己的亲骨肉,哪会因性别就嫌弃?自觉狭隘之后,便也看开了。

    “我们家的女儿都生得好,小侄女将来一定是个大美人,要像二嫂一样才华横溢,别像二哥是个闷葫芦就好。”成靖宁夸还没出世的孩子,顺带把自己也狠夸了一番。

    “还是这么能说会道,萧侯爷也不嫌你聒噪。”姜清漪取笑成靖宁说,成永安话少,但还是个稳重的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镇北侯那就真是个活阎王了。

    不过成芙宁看成靖宁和萧云旌相处尚算和谐,想来也是乐意听她唠叨的:“总得有一个动嘴吧,要都不说话可不烦闷?”

    “怎么都说起我来了,再说我要回去告状了啊!”成靖宁点了点两人,佯装生气道。

    看成靖宁神气的模样,姜清漪和成芙宁都捂嘴轻笑,当初圣上赐婚时,侯府上下女眷都担心镇北侯一个大老粗不懂怜香惜玉,现在看来是多虑了。

    离开轩廷院,成靖宁和成芙宁一同回了凝华院,院子还同过去一样,打扫得一尘不染,亦应器具皆在,好似没出嫁时一般。

    “我照你说的让人把东西放回去了,颜伯母发现之后请了罗氏和忠敬侯夫人去,已写好了休书,说她日后再犯,就让颜修明休妻。而罗家人也无话可说,只一个劲儿的数落罗馨宁。”大祁明帝朝时期出现惊动京城的巫蛊之祸,大半的人家受到牵连,不用外敌入侵,内里自己就弄得血流成河。文帝即位以后,严禁前朝后宫和民间行巫蛊之法,厌胜之术,一经发现严惩不贷。

    “我不害人,人却犯我。”要让罗馨宁半生不幸很容易,但她没那么恶毒,她一直都相信善不一定有善报,但作恶一定会有恶报,更不能随意发毒誓。你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上天会记得,报应会在不经意之间到来。

    “人善被人欺呐,你得记住。”人若犯她,她必定迎头痛击。她和成靖宁都才新婚,适应着婆家的一切,也还好,那边陷入困境,她们能趁此机会发展自己的势力。

    成靖宁笑了笑,“我明白。”那就只能把一切事故在冒头之时就从根底掐断。

    成永皓携妻儿回安定侯府拜见丈母娘,是以今天的宴席上安静得很。成振清慢慢有了一家之长的威势,成永安话不多,俞致远也板着脸装严肃,萧云旌在外人面前更像凶神恶煞的催债恶鬼,是以外间男席上比正月初一和冬至祭祖时还肃穆庄严。相比起来,琼华院就热闹得多,所有女人聚齐了坐不满一张桌子,便没食不言寝不语那套规矩,一起说着孩子和丈夫那点儿事。

    宴席散去之后,姜清漪回轩廷院午睡,沈老夫人让成芙宁到书房说话,传授治家经验,顾子衿则把成靖宁拉到毓秀院关起门来说私房话。得知两人成婚两月有余还没圆房,催促她等身子好利落了赶紧把萧云旌拉回去,一直这么着迟早让那些居心叵测的趁虚而入。

    “我知道,娘,可这种事急不得。”总不会让她主动出击吧,那显得她多饥渴多急不可耐?萧云旌生了一张X冷淡的脸,又喜怒不形于色,每每看到人自己心里先生了一股敬意,他要没那意思,她要怎么撩?要是一个人唱独角戏,那就尴尬了。

    顾子衿和成振清夫妻几十年,除了遇到一个翠竹之外,对她算得上一心一意,两口子之间那点儿事她最清楚。“怎么急不得?你还小不懂。总之别让云旌等太久。”

    成靖宁难堪的点点头,心里想的却是萧云旌不动,她也不动。顾子衿知道成靖宁有些小固执,点了点她的头说:“你别不听娘的话。”

    带着顾子衿给她的一匣子天竺花露,波斯玫瑰香膏,奥国利城的精油上马车,成靖宁看萧云旌的背影时,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她和萧云旌,大概真不在一个频道。

    萧云旌觉察到背后不善的目光,回头问道:“怎么了?”

    成靖宁讪讪的,“没什么。”萧云旌救了她后,侯府上下对他感激得不得了,同时要求她要报恩,不能委屈了他,果然不能欠债,这次得用一辈子去还。

    “走吧。”萧云旌拉着她的手,送她上马车,自己骑马护在一边。

    逢年过节就能再次清楚感受萧家人丁的单薄,没亲戚可走,就呆在家里,有些个上门孝敬的下属亦或是军士也由萧云旌或是萧祖父身边的小厮或管事接待,是以成靖宁这时就显得无事可做。

    成亲不到三个月,萧云旌就北上办公去了近两个月,王老夫人想着让小夫妻两个增进了解,赶紧造人,把赖在她身边的成靖宁赶回嘉祉院。裹紧了斗篷,成靖宁对着还没融化的积雪叹了口气,这都什么事儿啊?

    现在噜噜回到父母身边,不大理她了,回去做女工或是画画?才初三就做这些太早了些,还是去找萧云旌吧。想了想之后下了决定,问甄妈妈道:“妈妈,你说这个点儿侯爷会在什么地方?”

    “外院书房,或是弓楼练武吧。”萧云旌是一家之主,不能总待内院,现在不用上朝,又逢年下,他能消遣的东西不多。

    “去看看吧。”成靖宁走前面说道。先前两个月天寒地冻,她病着不大爱出门,现在逛侯府才觉地方大,比起百年世家的宅子不逞多让。

    七弯八拐的行至外院,书房大门紧闭,门前守着两个小厮,脸上没一点笑容。问过话之后才得知萧云旌在弓楼练武。成靖宁听后只得往那边去。

    在永宁侯府时就听成永皓说起这地方,是萧云旌专门开辟出来的习武之地,比起沈家在白沙庄的练武场差不了多少,他经常在此地和萧云旌比试,不过每次都输,做梦都想着一雪前耻。

    甄妈妈把人送到之后并不进去,成靖宁现在看着身边人的笑容就心里发怵,这是多关心她的婚姻生活?一个个的比她本人还着急。

    守门口的小厮放行之后,成靖宁深吸了一口气迈进去,深觉自己是个上战场的烈士。弓楼的布局沿袭了萧云旌的喜好,简单方便顺手,活动空间很大,武器琳琅满目,看磨损程度便知他经常来此苦练,否则怎会两局连胜龙擎苍?

    经过两道门,成靖宁听到越来越清晰的棍棒牵动空气发出的声音,三两步迈到回廊边,躲在廊柱后面看齐眉棍使得虎虎生风的萧云旌。大冷的天里他没穿上衣,光着膀子练功,身上浸出豆大的汗珠。

    顺着他的脸往下,是诱惑力非凡的胴体,他生得背阔肩宽,精壮结实,却并不显得魁梧如山,因常年习武,又不时带兵打仗,铸就他一身有力的肌肉,不过后背上蜈蚣一样的伤疤,看上去格外碍眼,仿佛一幅精美的画作被撒了一团墨。

    身材果然很好,成靖宁点评着。萧云旌停下手上的动作,把齐眉棍插回架子上,披了件白色外衣,板着脸教训她道:“看够了?”

    成靖宁看他的身体用的是欣赏艺术品的眼光,绝无半点颜色之想,险些就顺口说没有,看到他像藏宝一样宝贝的穿上衣裳,收回赤果果的目光道:“你背后的伤?”

    “六年前的伤,早不疼了。”萧云旌见她眼神清明,不知她在想什么。

    “我哪里有祛疤的药,要不要擦?”成靖宁问道。玉肌膏效果很好,脖子上的抓痕淡了许多,再过三五个月便能彻底清除。

    “不用,我一个大男人擦什么膏药。”萧云旌擦了脸上的汗,准备回嘉祉院沐浴更衣。

    成靖宁跟在他身后,频繁迈动脚步,问道:“你不继续练了?我吵到你了?”

    “你想继续偷看?”萧云旌停下步子,望着成靖宁道。

    “我……”难道在他眼中,她是个偷窥狂?“没没没!还是回去吧。”成靖宁慌忙挥手否定,夺路先跑了。

    萧云旌背着手,心情颇好的跟上,小丫头比他想的有趣,他就喜欢看她被抓包后结巴着说不出话的样子。

    之后数日,成靖宁看萧云旌时特别正直,并无半点非分之想,萧云旌年节下的也清心寡欲得紧,依旧睡隔断里的行军榻,没半点躺一个被窝的意思,两人看上去都不着急。

    初五过后开始走亲访友时,萧家亲戚没几个,朋友却有许多,有萧云旌的恩师,提拔他的贵人,过去一起拼杀、现在却落魄的军友,还有一些高门府邸里交情颇好的同僚和上司。

    成靖宁性子包容,既去得了窄门小巷,也进得了朱漆高门,她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了得,加上说话风趣,生得又娇又美,倒赢得萧云旌朋友的家眷交口称赞,直说总算明白镇北侯为何会虎口拔牙,拼尽全力也要把人从龙擎苍手里抢过来。

    每每如此,倒把成靖宁臊得脸红,月事结束之后,萧云旌除了在外和她拉拉小手,在家连碰都不碰他一下,对比之前的玩笑,让她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现在怎么看都不像是为色,如果当时成永皓不去求他,他不会出手的吧?又或许,他真的不行?再或许,他真的像他的脸一样,X冷淡?成靖宁想着,思绪又飘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