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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还有王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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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尉迟敬德一家进入,李弘节收起了逮捕令,但当他注意到尉迟敬德身边的白面书生时,立刻皱起了眉。

    “齐公,此事恐怕棘手了……”李弘节低声提醒,何乐为望去,发现齐遂良的视线集中在那书生身上。李弘节直截了当地说:“此人是吴国公豢养的讼师,精通《武德律》,平日专替尉迟宝玠善后,模糊是非,混淆视听,最擅长拖延诉讼……”

    “讼师?”何乐为也颇感惊讶,因为在古代,讼师会使官司变得复杂,备受官员鄙视,唐朝法律明确规定,官司败诉,讼师同样要受责罚。所以,除非走投无路,读书人一般不会做讼师,当然,一些被革职的官员也会从事此业,只是讼师是非法身份,他们不会公开承认。

    像尉迟敬德这样的,雇用讼师作为幕僚,为自家辩护是常有的事。

    “尉迟宝玠未得逞,有了这个讼师从中作梗,定罪更难。况且,你的侄子先后伤害了尉迟家四人,尉迟宝玠断一指,尉迟墨腹部中刀,还有两名家仆生死未卜……”

    “恐怕令嫒的案子难以占上风,你侄子的命都保不住!”虽然不知李弘节为何对齐遂良如此关照,但他绝非危言耸听。能够担任雍州府别驾,掌握首都政务大权的人,见识和格局必然高人一等,因此他对齐遂良施以援手也是情理之中。

    齐遂良身为清廉官员,不像李弘节那样精通法律,于是立刻问道:“这是什么原因呢?”

    李弘节迅速回应:“我大唐的法律中有规定,通奸者,男女各被判一年半徒刑,若是有夫之妇,则判两年,如果是qiangjian,则加重一级刑罚。”

    何乐为听得很清楚,大致意思是,如果发生通奸,男女双方都要坐牢一年半,已婚妇女则是两年,qiangjian罪会加重刑期,大唐的徒刑分五个等级,最低一年半,最高三年,每级相当于半年,因此qiangjian罪大约是两年徒刑。

    “然而尉迟宝玠并未成功,想要定他通奸罪恐怕不易,最多只能算是骚扰妇女的小罪。我大唐有议、请、减、赎、官当等制度,可以为贵族和官员减轻罪责,这样一来,尉迟宝玠就能全身而退,毫发无损……”

    何乐为摇头表示不同意:“据我所知,大唐法律并无未遂之说,只根据意图定罪。尉迟宝玠有qiangjian的企图,这就足以构成通奸罪,不是吗?”

    李弘节摇摇头说:“你还太年轻,如果按意图定罪,你就麻烦了……”

    何乐为当然明白李弘节的意思,毕竟法律是为掌权者服务的,“议”就是所谓的八议,简单来说,就是对八类特权人物减免罪责的政策。

    这其中包括皇亲国戚,皇帝的旧交,贤人君子或品行出众或民间口碑极好的人,以及有特殊才能、显着功勋、大贵族和政务上有突出贡献的人。他们可以通过官职抵罪,即所谓的“官当”,可以请求皇帝赦免,这就是“请”,也可以用金钱赎罪,称为“赎”,还有就是直接减刑,即“减”。

    这些政策虽主要用于死刑或重大案件,但对于尉迟敬德这样的权贵,平时用来对付裴重晖这样的官员,无人敢揭露,只能忍气吞声接受。

    在李弘节看来,尉迟宝玠不会有事,但何乐为处境危险。他看着何乐为,对齐遂良说:

    “按照你的逻辑,根据意图定罪,大唐法律规定,斗杀和故杀属于六杀之一,即使只是伤害他人,但尉迟墨被开膛破肚,另外两个仆人的生死不明,如果尉迟敬德坚决指控,你这个侄子就是杀人重犯,会被判绞刑!”

    何乐为终于明白了李弘节所说的困境。如果不承认犯罪意图定罪,尉迟宝玠只是轻微的猥亵妇女罪,他自己何乐为也是故意伤害人。

    但如果接受这种观点,尉迟宝玠可以按qiangjian罪处理,但由于他的身份和父亲的庇护,最多被判一年半的徒刑。

    然而何乐为就惨了,他会从故意伤害变为谋杀罪。

    因为他的意图过于明显,无论是下毒还是刺腹,都是杀人意图的铁证。

    难怪尉迟敬德如此放肆地跟随,一旦关系破裂,他有他的律师团队支持,即使失了面子,何乐为必定生死未卜,就算不死,也会深受其害!

    齐遂良仿佛一下老了许多,女儿遭受侮辱,他却无法主持公道,伸张正义。作为天子的亲近臣子,“维权”尚且如此艰难,何况普通百姓,只能含冤受屈,哪里有能力反抗?

    再者,何乐为是救了他女儿的恩人,他怎能因为替女儿争一口气,而让何乐为陷入牢狱甚至面临绞刑?

    “大人,我齐某不能连累乐为侄儿,能否派个侍女去河间郡王府请李孝恭过来?”

    “李孝恭?他刚晋升为司空,不会为了一个朝散郎得罪尉迟敬德的……登善,你为官多年,难道不明白这个道理吗?”

    李弘节能说到这里,也算仁至义尽了。何乐为接过了话头,对李弘节说:“多谢大人的提醒,您说得对,河间郡王怎么会为了我这样的无名小卒得罪尉迟敬德……”

    齐遂良本想透露何乐为的真实身份,但何乐为已如此表明,他便不再开口。

    李弘节点头赞许道:“这样的胸怀和胆识,在年轻一辈中实属罕见。如果不是尉迟敬德,我真想助你一臂之力……”

    何乐为呵呵一笑:“大人若能出手相助,如果我们不谈法律,只论礼法和情理,那么我们必然能胜券在握。”

    “这话怎么说?”李弘节身为雍州府别驾,见过太多此类案件,虽然礼法和情理有些作用,但不过是权贵阶层的游戏工具,需要时用礼,需要时用理,阶级差异摆在那里,何乐为想要翻盘太难了。

    何乐为看了看齐遂良,终于开口:“如果齐婉言是我的未婚妻呢?”

    李弘节立刻紧张起来:“齐婉言是你的未婚妻?如果是真的,那就完全不同了。为了保护未婚妻的清誉,你做什么都不过分,只是……她真的是你的未婚妻?”

    李弘节转向齐遂良,后者同样满脸惊讶,表情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