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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节: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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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光朦胧,星光稀疏……错了,北金这城市根本看不到星星。

    杜安眨巴了一下眼睛,把仰着的脑袋缩了下来,收回视线,对身边的男子笑了一下,“麻烦你了,张律师。”

    被他称作张律师的是个三十来岁的男子,发际线很高,未老先衰的趋势很明显。

    此刻他面前的张律师也是笑着,表情略显尴尬地道:“其实我也没帮上什么忙,说起来还有点惭愧呢。”他接着抬手看了下表,说道:“如果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先走了?”

    杜安点点头,“好的。”

    等到张律师走开后,杜安往身边的应巧身上看了两眼,又往身后看了看,只见在派出所门口,偶尔有人进出。

    他们俩现在正站在十八里店派出所的大院里——刚才警察到场后,就把他们三人带回了派出所里。

    得益于昨天的华表奖颁奖典礼,在返回派出所的途中有一位警察认出了杜安,所以警察对他的态度还不错,还允许他打了一个电话——这位张律师就是这个电话召来的。当然,他在北金人生地不熟的,也没这能耐一个电话在大晚上的叫来个律师,这位张律师还是韩三坪帮忙找来的,不过好像找了也是白找,根本没有派上什么用场。

    “这件事情是因为我起的,我也不会推卸责任,”

    这时候,在他身边的应巧开口了。

    杜安向她看去,只见她顿了顿,似乎在衡量着什么,最终说道:“一人一半吧,你先垫着,顺便把你的电话号码留下来,另一半我会想办法还给你的。”

    杜安看着她没有说话。

    是的,他赔了钱,这就是事情的解决方式了。

    虽然应巧是受害者,他是见义勇为者,但那只是他们的一面之词,从事情的实际角度来看,真正的受害者反而是那位黑车司机——这个倒霉的家伙鼻梁断了,牙齿掉了一根,全身多处淤青挫伤,还一直嚷嚷头疼,最后医生给了个轻伤的定型。

    那个黑车司机也一口咬定自己只是个开黑车的,应巧是他今天拉的一个乘客,结果到十八里店的时候杜安就追了上来把他打了一顿,他完全就是一个无辜的人。而对于应巧脸上的伤痕,他也一口咬定是两人一起殴打他的时候,他正当防卫造成的。

    由于事发地段没有监控,事发时也没有三位当事人之外的群众目睹,所以双方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谁也没法判断这事该怎么判,警察们只好采取一贯的处理方式——询问双方是否愿意私了,如果都不愿意私了的话,那就走法律途径,慢慢来吧。

    那黑车司机很乐意:他虽然不认识杜安,但是通过之前几个人的反应也看出来了,这家伙似乎是个名人,而名人的话一般都是比较有钱的,想必可以敲一笔了。

    杜安也很乐意。

    不管这件事的真相是什么,如果真要从法律途径走的话,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他甚至能够想到这件事一旦流传出去,报纸上立刻就会出现《新晋最佳导演疑似酒醉后痛殴路人》之类的报道,这对他的形象很不利,所以他也很乐意花钱消灾。

    最后双方协商了一番后,杜安以支付七万元的代价换来了这黑车司机的松口,而事情处理完毕后,他们也终于可以离开了。

    “不用了,”

    杜安摇了摇头,“你也认识我,知道这点钱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应巧却很执着:“不行,我该还的,我就一定要还。”

    杜安看她这么固执,也只好说:“好吧,你想还就还,不过我的电话号码是不会给你的。”

    他这话有点伤人了,不过一,他确实有点怀疑应巧是不是对自己抱有什么企图,二,这七万也确实没有被他放在眼里,他实在不想再生出什么无谓的事端来。

    听到他这话之后,他看到应巧久久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于是他也看着她,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平静地互相对视着。

    应巧的表情很平静,但是杜安就是靠眼睛吃饭的,眼睛尖得不行,刚才又是那么专注地看着,所以很轻易地就捕捉到了她刚才瞳孔的收缩和眼底的刺痛,当然,她反应很快掩饰得也很好,现在已经看不到了。

    而就在刚才,他眼角的余光还注意到她脖子梗了一下,右拳在那一刹那自然地握紧,但是马上又松开了。这一切都表明她刚才那一刹那很难过很愤怒,甚至都想扬手给自己一下狠的了,但是她终究还是忍住了。

    良久,应巧垂下了眼睑,轻轻点了点头,“你想得没错,不过这三万五我会记着的。”

    自己刚才的话还真是很伤人,杜安有心想说一声“对不起”,但是张张嘴,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只是笑了一下,道:“走吧,我先送你回去。”应巧也没有推辞——事情搞到现在都已经凌晨十二点多了,她一个小姑娘家在十八里店这么乱的地方乱走可不是很安全。

    两人上了车之后,杜安问了应巧住的地方,就开车出发了,而一路上应巧也都没有说话,只是在副驾驶上静静地坐着,极度安静之下,杜安甚至一点响动都听不到,仿佛在副驾驶上并没有一个大活人正坐在那里。

    这着实有些诡异,让他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

    应巧确实是坐在副驾驶座上,正眼神平静地看着前方,侧脸上能看到淤青、红肿还有红花油,交织在白皙的皮肤上,有一种残忍的美。

    杜安收回了目光,看着前方路面,应巧的那张脸却始终在他脑海中盘旋——刚才那画面非常有镜头感。

    孤傲、清冷、颓废,一种被遗弃在世界中心的金属质感。

    接下来的路上,两人还是没有说话,一直到应巧住的地方。

    这已经是五环外了,是一个不新不老的小区。

    小区门口入口处没有道闸,是一个伸缩栅栏门,此刻门大开着,看门的老大爷坐在门房里闭着眼睛听者收音机,杜安直接把车开了进去他也没有睁开眼睛来。

    在小区中慢慢绕来绕去,最后依着应巧的指使在一个地方停了下来,下车,然后杜安看着应巧走过去开门,眨了眨眼睛,迟疑了一下,问道:“你……住这里?”

    他面前是一个改装过的车库,封了墙装了门,但是痕迹很明显,一眼就能看出来,而现在,应巧就在开这个车库的门。

    应巧“嗯”了一声,没有多说话,摸索了两下,终于把门打开了。

    杜安看着她走进去,也没跟自己道个别,看样子直接就要关上门。

    “等等!”

    杜安突然喊出口来,应巧的动作顿了一下,没有关上门,从里面看出来,“什么事?”

    杜安转身,拉开车门,从里面拿出一个塑料袋来走上两步到她面前,把袋子递给她。

    “药。”

    这些都是之前医生开的一些用来涂抹伤口的药膏。

    应巧接过袋子,关上了门,整个过程中一直低垂着眼睑,没看杜安一眼。

    在她关上门之后,杜安在这车库前站了好一会儿,最后摇了摇头,回到了车子上,把车子开动,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