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战国野心家 > 第六十二章 说服

第六十二章 说服

作者:最后一个名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推荐阅读:宇宙职业选手斗罗大陆V重生唐三万相之王星门剑道第一仙雪中悍刀行剑来一剑独尊临渊行沧元图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234.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卫让这样说,意思是让季孙峦自己选择,是选择听?还是选择不听?

    但实际上,这不是一个选择,因为卫让已经把他逼上了绝路。

    现在他的名声,已经在贵族圈子里传遍了,成为了叛徒,居然民众都说他认可“民为邦本”之类的话。

    他已经摘不清。

    贵族们都不信这番话,但是谁也不能去民众集会的地方扯着嗓子喊自己不信。

    可是,季孙峦现在能够重回贵族圈子的唯一办法,就是驾着马车去民众集会的地方发表个声明:那番话不是我说的,我不同意民为邦本的话,我也反对变革,我已经和田让绝交,这些事都是他借用我的名义做的。

    可是,他能做吗?

    季孙峦苦笑一声道:“不听,也得听了。”

    田让便请季孙峦到了密室,说道:“你我朋友,我正有一处大利要送与你。这个利,投入十金,若成,得利百倍。若不胜,无非就是损失一金,这样的事,难道您不会做吗?”

    季孙峦摇头道:“怎么可能投入十金若是失败只损失一金呢?”

    田让大笑道:“昔年重耳逃亡,途径五鹿,饿的去乞讨,农夫给了他块土坷垃,说让他去啃土坷垃吧。只怕这是史书之笔为上者讳,只怕民众说的是你只配吃屎……”

    季孙峦也拍手道:“你也知道晋文公逃亡,都要啃土坷垃的。我从没想过要效公子鲍之事,我没有那样的野心,只想富贵。您却要剥夺我的富贵,让我沦落到五鹿食土的境地,这哪里是投入十金损失一金呢?”

    田让摇头道:“重耳的收入,源于封地。您的收入呢?您和我在泗上等商社都有股份,您的封地给您带来的多少收入?你要是逃亡,依旧是素封之人,烈火烹油繁花似锦,那也不是难事。您和重耳能一样吗?”

    “晋文做公子,离开了封地,什么都没有。”

    “您离开了封地,什么都有。所以说,君子有国,商人无国,天下之大,只要有钱,哪里去不成?”

    “所以我说,您要是失败,只是损失了一金。”

    商人没有国,去哪都行。封君贵族需要有国,来维持他们的收入,这是季孙峦不曾想过的问题。

    卫让的话,就像是闪电划破夜空,让季孙峦原本全然抵触的心一下子活络起来。

    是啊,晋文公逃亡的时候,被逼的啃土坷垃,那是因为他的收入源于封地啊,没有土地就没有收入。

    可自己有股份、有商业,还有作坊,这就算逃亡,还不是吃香的喝辣的?

    这种想法只是一瞬间,季孙峦便摇头道:“就算能够只损一金,可是我又能得到什么利呢?我根本不想当国君啊。”

    “再说,就算我当了国君,可已经得罪了六卿贵胄,我只能答允民众的条件啊。”

    “你听听墨家为那些庶民提出的条件,怎么能够对我有利呢?让贵族也纳税,这对我有什么利?这样的国君,不做也罢。”

    “又要制法,不能凭喜好,杀个人也需要遵法。那墨家的巨子,也算是一国之君了,可还是要守墨家之法,这样的国君做着有什么利可言?你说我得什么利了?”

    田让微微一笑,说道:“难道你不知道滕侯吗?”

    说起滕侯,季孙峦气极反笑道:“那就是个笑话!天下哪有这样的侯爵?国内之政,皆交于相与议政会,自己不过有千亩‘君田;,修个宫室申请议政会同意,议政会都不同意他就没法修,只能用自己的钱修,那就是个笑话啊!”

    被墨家当做傀儡的滕侯,或许是天下间最憋屈的侯爵,这当真就是个笑话。只不过滕国本小,而且滕国之前是被越所灭,重新复国能有这样的待遇已算是不错,倒也没有引起天下的轩然大波。

    毕竟滕国在地势上,并不是很重要。

    但是费国却是连接越、齐、鲁三国,这里的事不可能像是滕国那么简单。

    卫让见季孙峦这么说,小声道:“您不过是为了求利。倘若您能够镇臂高呼,顺应民意……被推为君,难道您不可以请求民众同意您的贡献,以垄断费国的一些产业?如求制法,只能允许您专营,难道民众感念您的恩情,不会同意吗?”

    “盐铁之利,只怕民众不会同意。可若是别的呢?譬如那些看似利小,但一旦专营便可获利许多之物?”

    “亦或是允许开矿,您可以占据一定的股份。”

    “亦或是让民众每年缴纳一定的税以养您的家族,这也不是不可能的啊。”

    “在您看来,这可能是场政变。可若以商人之眼来看,这不过就是一场买卖,得利数倍的买卖。”

    “做国君没什么好的,但是开矿、专营这些权利,如果您只是公子,是可以得到的吗?”

    “再说……就算今日不变,今后呢?费国离泗上太近了,墨家之义响彻泗上,变革之事,我看是早晚要行的。”

    “您若不做,将来局势有变,可能别人会做呀!所以我说,这是一件富贵。”

    “我已经安排了车马,也预留了狗洞在城墙,一旦失败,您可以逃亡。在泗上的金行里尚有存款,您又怕什么呢?经营百越的贸易行您也有股份,您有什么可以担忧的呢?”

    这泗上的金行,是墨家牵头,许多商人投入的一个适弄出的古怪东西,专门用来谋利的。这几年随着手工业发展、对外扩张贸易,获利颇丰,许多商人都将钱财存入其中。

    不为别的,就是因为比起放贷,现在经营存入金行的回报率更高一些,人们求利而已。

    这几年季孙峦在其中获利不少,身份其实也在逐渐转变,只是他自己还没有觉察到而已。

    他已经在墨家的秘密帮助下,从一个封邑食利贵族,变成了不需要封地也能生存的一个新兴阶层。

    求利,取利,这是商人的话,也是墨家一直在谈的义。

    季孙峦知道卫让做事向来稳妥,思索之后,其实也不是不动心。

    听起来的确是一场获利百倍的投入,墨家这几年也显示了足够的力量,潡水与最两次大战,连败齐、越,已然可以与天下诸侯争雄,季孙峦倒是不担心自己的财富化为乌有。

    只不过他是在用一种习惯性的思维考虑,生怕卷入其中身死,所以恐慌。

    现在卫让一说,季孙峦也想,若是真要是做了,逃亡到泗上,只怕国君也没有办法。

    卫让偷偷观察者季孙峦的表情,见季孙峦眼神移动,显然已经动摇,心中暗喜,又趁热打铁道:“您的祖上是季成子,庆父的事,难道您不知道吗?若是当年莒国不交庆父,庆父如何?鲁国大而莒国小,庆父得死。若莒国大而鲁国小,难道庆父会死吗?”

    “既然您与我一同经商谋利,难道陶朱公的事您不知道吗?文种死于鸟尽弓藏,可范蠡三致万金,又何须封地?又与封君何异?您没有陶朱的才能,但是您却有不同的身份,这正是最大的本钱,您可以用这个身份,来弥补如陶朱经商上能力的不足啊。”

    正是庆父不死鲁难未已,季孙峦的祖上只是庆父的弟弟,庆父政变失败后逃亡莒国,但是迫于齐国和鲁国的外交压力,不得不被引渡回国,途中自杀。

    卫让已经把引诱的话说的很清楚了,一旦政变失败,逃亡泗上。泗上这几年和楚国打的火热,和赵国关系也好,秦国人前几日刚刚经过泗上与墨家合作天下皆知……

    卫让的意思是,当年庆父被莒国迫于鲁国的政治压力而交出,可是现在费国不是鲁国,泗上也不是莒国,墨家为利天下,你逃亡到泗上,不但不能被交出,还一样富贵。

    你没有什么野心,经商的话也没有陶朱公的才能。陶朱公从越国逃亡,那是能力之外其余为零,可人家是陶朱公,所以能三致万金。

    你没有陶朱公的才能,但却有个宫室的身份,不趁着这个机会用身份弥补才能的不足,还在等什么呢?

    你现在不用,真等到将来想用的时候,哪里轮得上你?

    季孙峦想了想,终于说到了关键处,问道:“可现在的局势,真的已经到这种程度了吗?”

    卫让笑道:“昔年若非武王,商纣也未必灭亡。难道文武成事,要等到天下的局势都定下来之后再做吗?若是那样,又怎么能够汤武革命家于天下呢?”

    “现在费国的局面,是秋天的荒原。若无火焰,就算再干燥难道会燃烧吗?可只要有一丝火星,那就可能会烧起来啊。”

    “卫人驱逐国君,难道不是火候已到,那些亲晋的贵族点燃了火吗?”

    “宋人杀死国君,难道不是火候已到,宋国公子在后面煽风吗?”

    “郑人烧死国君,难道不是火候已到,郑国的公子在用火石打火吗?”

    “齐人吊死国君,难道不是火候已到,齐国的公子在外领兵返回得到了众人的支持吗?”

    “您现在是可以做点火的人啊,不能够错过这样的机会啊。如果民众变革成功,您没有尺寸之功,又怎么能够得利呢?民众认为您和那些贵族是一样的,难道不会剥夺您的利吗?”

    “如果民众的怒火越来越盛,您又怎么知道会没有和您一样身份的人,说支持民众的话呢?毕竟可是现在没人直接明说反对民意吧?”

    “所以我说,现在这样的机会……对您来说,是可遇不可求的啊。”

    “首义之功,可以获得民众的支持,您能够得利。”

    “若是失败,您可以逃亡泗上楚邦,有钱有商,也不能够有什么损害。”

    “所以,这样的一桩富贵摆在您的面前,您却害怕失败。这就像是做商人的人,认为可能会赔钱于是不敢经常;做农人的,害怕天灾,不敢行稼穑;做工匠的,害怕不能售出,不敢制作器具……这是不能够谋求利益的啊!”

    季孙峦思考之后,拜谢道:“是这样的道理,您说服了我,您是真正的朋友啊。那么,请您保护我的妻子家人,我的钱财与私兵,都交给您来安排,我的命也请攥在您的手中。您是恪守朋友之义的人。”

    说罢再拜而三,卫让道:“如此,请您不要离开,就在我的宅中等待,我这就派人接走您的家人,提前安排出逃。若是事败,便出国会和。若是事成,再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