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无喜之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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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的时候，有家的人忙着拜年，团聚，很是忙碌。柳家每年年初一在祠堂祭祖，年初二是阖家老小赶往西山寺烧香祈福，年初三则是柳老爷和柳夫人带着净云去曾府拜年。柳夫人的父母皆已仙逝，因此柳夫人回娘家实际是回长兄府上，曾府二小姐如兰也跟着回了家。
往年如兰都是在家过了初五才会回柳府，今年年三十柳夫人就派人来接，实在是两家心照不宣，这俩孩子离成亲的日子不远了。
戏班的姑娘们实际都是没有家的人，往常小的时候，看别人过年，她们也得闲，一班小姑娘凑一块儿，吃饭喝酒倒也热闹，再逛个庙会，赶个花市啥的也挺乐呵。如今都大了，戏班的人眼见着少了一半，留下的各怀心思，这年也就过得没有什么意思了。
每逢佳节倍思亲，芸娘虽不知亲在何处，却依然无法排解心里的落寞。于是，她开始思念芳娘，毕竟，芳娘活着的时候是这个世上唯一叫过自己妹妹的人，除了她，芸娘甚至找不到一个可以思念的亲人。
除了芳娘之外，芸娘这些天总在回想往年关于净云的印象。柳净云，柳家大少爷，虽然长年不在家，但过年总会回来的。按说自己每年年三十都在台上杵着，以前也肯定见过他的，为何毫无印象？也许这就是奇妙之处，我们在认识一个人前总以为自己从未见过他，认识之后才发现，原来从前和他每天都曾擦肩而过。他或她也许一直在那里，只是当那一刻未到来之前，我们永远发现不了。
芸娘这些天脑子没闲着，手里也不得空。上次拿来的绣活还有许多，琴娘知道这些绣活是太太屋里的，一般便不来打扰她，别的姑娘每每来叫她玩的时候，看她总在忙活，叫了几次也就罢了，芸娘就此得了清静。清静的时候人的思绪总会更加活跃一些，芸娘手上飞针走线，脑海里却总是浮现净云的笑容，他的笑容总是安静而温柔，令人不知不觉沉迷了进去。
芸娘丢下针线，发了一会儿呆。她不傻，从小就学戏，戏文里最多的就是才子佳人，男欢女爱。柳公子？芸娘不肯让自己想太多，即使是戏，也唱的是小姐多情，公子有意，至于大户人家贵公子和戏班野丫头之间能有什么事？写戏文的人都不肯写这样的故事，因为一支笔再怎么会写恐怕也填不平这中间的鸿沟吧？
芸娘走出房间，刘管事也回家了，戏班里的姐妹好像都出去逛庙会了，戏班院子里几乎没什么人了。往年，芸娘也喜欢看庙会上的杂耍，今年，不知怎的，看到那些比自己还小的孩子弯腰顶碗爬杆转碟子，就觉得有一点心酸，人们的每一声喝彩，听在她的耳朵里，都觉得无比刺耳，他们也和自己一样，只不过是人们逗闷取乐的玩意儿。芸娘伸伸懒腰，绣得久了，人也乏了，还是去梅林里走走罢。
芸娘出了戏班儿的院门，沿着院墙的小路慢慢穿行在梅林中，不知是何方的小子在放鞭炮玩儿，一会儿蹦出一声清脆的响声，芸娘想起来，往年芳娘胆子大，敢把鞭炮一颗一颗拿在手中点燃再扔到半空中，那响声比直接在地上放要清脆许多，自己总是被吓一跳，芳娘就在旁边啥啥地笑。芳娘长得美，总有些前院儿的小厮跟过来悄悄看她，她明明知道，却只当不知情，从不正眼看他们一眼。如今，芸娘不禁暗暗叹息了一声，一切，都已物是人非了。
净云是看着芸娘走出来的，他隐藏在戏班院门对面的从林间，自那日相遇之后，他每天都会在这里站一会儿，他知道她的名字，知道她是谁，知道她在哪里，他很容易找到她，但他并不想那么做。她仿佛是他独自拥有的珍宝，他不需要任何人分享，也不需要任何人懂得，哪怕再忙，他也会独自到这里来呆一会儿，他甚至不需要看到她，只看看她所在的院子，心里就会感到一种满足，是的，是一种他以前从未体会过的满足。
今天大年初四，没有什么事，净云在这里呆的时间挺长的了。他看见一群姑娘叽叽喳喳地出去了，里面并没有她，于是，他继续在这里等待，这种等待象是一种酝酿，把他对她的情绪一点点变得更深更浓更纯净。
芸娘出来的时候，他一眼便认出了她。其实戏班的姑娘们都年龄相当，身量相当，穿着打扮也相差无几，换了别人，他不一定能分辨得清楚究竟谁是谁。但芸娘是不一样的，她从来不需要辨认，只要她在那里，他就知道是她。这种笃定，净云自己也不明白是为什么，但世间总有些事情我们永远也弄不清楚，有些偶然总会变成必然，有些人从来也不觉得陌生。
芸娘没有看见他，直接转弯走进了梅林，他轻轻跟在她身后，不远不近，等着她在适当的时候发现自己。他本来就是一个安静的人，在她面前比平日更甚，他生怕多弄出一点声响就会惊扰到她。他不想惊扰到她，他愿意安静地等待她，直到她象那日一样在不经意间看到自己，眼底有一种说不出的欢喜。
过年的时候，有家的人忙着拜年，团聚，很是忙碌。柳家每年年初一在祠堂祭祖，年初二是阖家老小赶往西山寺烧香祈福，年初三则是柳老爷和柳夫人带着净云去曾府拜年。柳夫人的父母皆已仙逝，因此柳夫人回娘家实际是回长兄府上，曾府二小姐如兰也跟着回了家。
往年如兰都是在家过了初五才会回柳府，今年年三十柳夫人就派人来接，实在是两家心照不宣，这俩孩子离成亲的日子不远了。
戏班的姑娘们实际都是没有家的人，往常小的时候，看别人过年，她们也得闲，一班小姑娘凑一块儿，吃饭喝酒倒也热闹，再逛个庙会，赶个花市啥的也挺乐呵。如今都大了，戏班的人眼见着少了一半，留下的各怀心思，这年也就过得没有什么意思了。
每逢佳节倍思亲，芸娘虽不知亲在何处，却依然无法排解心里的落寞。于是，她开始思念芳娘，毕竟，芳娘活着的时候是这个世上唯一叫过自己妹妹的人，除了她，芸娘甚至找不到一个可以思念的亲人。
除了芳娘之外，芸娘这些天总在回想往年关于净云的印象。柳净云，柳家大少爷，虽然长年不在家，但过年总会回来的。按说自己每年年三十都在台上杵着，以前也肯定见过他的，为何毫无印象？也许这就是奇妙之处，我们在认识一个人前总以为自己从未见过他，认识之后才发现，原来从前和他每天都曾擦肩而过。他或她也许一直在那里，只是当那一刻未到来之前，我们永远发现不了。
芸娘这些天脑子没闲着，手里也不得空。上次拿来的绣活还有许多，琴娘知道这些绣活是太太屋里的，一般便不来打扰她，别的姑娘每每来叫她玩的时候，看她总在忙活，叫了几次也就罢了，芸娘就此得了清静。清静的时候人的思绪总会更加活跃一些，芸娘手上飞针走线，脑海里却总是浮现净云的笑容，他的笑容总是安静而温柔，令人不知不觉沉迷了进去。
芸娘丢下针线，发了一会儿呆。她不傻，从小就学戏，戏文里最多的就是才子佳人，男欢女爱。柳公子？芸娘不肯让自己想太多，即使是戏，也唱的是小姐多情，公子有意，至于大户人家贵公子和戏班野丫头之间能有什么事？写戏文的人都不肯写这样的故事，因为一支笔再怎么会写恐怕也填不平这中间的鸿沟吧？
芸娘走出房间，刘管事也回家了，戏班里的姐妹好像都出去逛庙会了，戏班院子里几乎没什么人了。往年，芸娘也喜欢看庙会上的杂耍，今年，不知怎的，看到那些比自己还小的孩子弯腰顶碗爬杆转碟子，就觉得有一点心酸，人们的每一声喝彩，听在她的耳朵里，都觉得无比刺耳，他们也和自己一样，只不过是人们逗闷取乐的玩意儿。芸娘伸伸懒腰，绣得久了，人也乏了，还是去梅林里走走罢。
芸娘出了戏班儿的院门，沿着院墙的小路慢慢穿行在梅林中，不知是何方的小子在放鞭炮玩儿，一会儿蹦出一声清脆的响声，芸娘想起来，往年芳娘胆子大，敢把鞭炮一颗一颗拿在手中点燃再扔到半空中，那响声比直接在地上放要清脆许多，自己总是被吓一跳，芳娘就在旁边啥啥地笑。芳娘长得美，总有些前院儿的小厮跟过来悄悄看她，她明明知道，却只当不知情，从不正眼看他们一眼。如今，芸娘不禁暗暗叹息了一声，一切，都已物是人非了。
净云是看着芸娘走出来的，他隐藏在戏班院门对面的从林间，自那日相遇之后，他每天都会在这里站一会儿，他知道她的名字，知道她是谁，知道她在哪里，他很容易找到她，但他并不想那么做。她仿佛是他独自拥有的珍宝，他不需要任何人分享，也不需要任何人懂得，哪怕再忙，他也会独自到这里来呆一会儿，他甚至不需要看到她，只看看她所在的院子，心里就会感到一种满足，是的，是一种他以前从未体会过的满足。
今天大年初四，没有什么事，净云在这里呆的时间挺长的了。他看见一群姑娘叽叽喳喳地出去了，里面并没有她，于是，他继续在这里等待，这种等待象是一种酝酿，把他对她的情绪一点点变得更深更浓更纯净。
芸娘出来的时候，他一眼便认出了她。其实戏班的姑娘们都年龄相当，身量相当，穿着打扮也相差无几，换了别人，他不一定能分辨得清楚究竟谁是谁。但芸娘是不一样的，她从来不需要辨认，只要她在那里，他就知道是她。这种笃定，净云自己也不明白是为什么，但世间总有些事情我们永远也弄不清楚，有些偶然总会变成必然，有些人从来也不觉得陌生。
芸娘没有看见他，直接转弯走进了梅林，他轻轻跟在她身后，不远不近，等着她在适当的时候发现自己。他本来就是一个安静的人，在她面前比平日更甚，他生怕多弄出一点声响就会惊扰到她。他不想惊扰到她，他愿意安静地等待她，直到她象那日一样在不经意间看到自己，眼底有一种说不出的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