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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魔教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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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子很大,却显得格外拥挤。

    偌大院子摆放着横七竖八的长桌,几乎挤满了空间,纵然人想要经过,也颇为困难。

    长桌上都摆满了东西,各种坛坛罐罐瓷瓶碗碟以及大大小小的抽屉,而抽屉中有装满了各种药材。

    几百米远的时候,杜傲就闻到了浓郁的香气。

    是药香。

    此际,总算明白其中缘故。

    黑袍人大步走在前头,杜傲紧随其后,暗暗打量。

    这黑袍人身形高瘦,全身包裹的十分严实,不但令人看不出他的年纪长相,甚至是男是女也看不出。而且他的身上给人一种不详、压抑与仇恨,令人不想也不敢靠近。

    长桌上摆放的器物在其他人看来杂乱无章,想寻到某种事物,十分困难。可黑袍人却是了若指掌。他从众多长桌上的众多物品之中取来一个绿色瓷瓶,丢给杜傲,冷冷道:“喝了它。”

    瓷瓶中装着什么,杜傲不清楚,可接过来打开,将带着淡淡咸腥味的药液一饮而尽。动作干脆利落,一气呵成,竟毫不迟疑。

    纵然视人命如草芥的黑袍人,也露出惊讶。

    杜傲动作确实潇洒,可后果却也严重。

    不到三个弹指的功夫,肚子就传来万箭穿心的疼痛,面庞以及双手立时发青,就连一双眼睛也变成了惨绿色,这明显是中毒的反应。

    他喝下的是毒,似乎是剧毒!

    杜傲没有支撑多久,就已倒在地上打滚起来。

    正在杜傲痛得痛不欲生的时候,黑袍人冷漠的声音传了过来。

    “描述你服药后的反应,讲清楚一些。”

    杜傲心中恨不得骂娘,如潮水一般一波又一波的疼痛令其几乎崩溃,但他还是以莫大的意志控制住自己,思考着服药后身体的种种变化。

    “最初肚子出现胀痛,然后犹如千百针扎,接下来大脑发麻,随即双手以及面庞发痒,而后,而后左右胸腔滚烫......”

    杜傲面目狰狞,说的很吃力,声音也结结巴巴,但还是说的非常详细。

    黑袍人死灰色眸子又露出异色。

    他倒不是吃惊杜傲的忍耐力,而是惊讶杜傲在忍受如此剧烈痛苦的情况下,还能将身体出现的反应准确无误的说出来,虽然有些词语描述有少许问题,却没有说漏。

    仅从这一点来看,杜傲都可以称作是最好的试药对象,无论对于学医还是学毒的人来说。

    这一刻,常年与毒药为伍的黑袍人甚至有将杜傲拿回去试药的想法。只不过这个念头转瞬即逝。她知道以薛衣人对杜傲的看重,这绝无可能。

    收回思绪,他从桌上有取来一个瓷瓶丢给生不如死的杜傲服下,并详细描述刚才杜傲所服用的剧毒:“此毒名百虫丹,淡绿色,散发出腐蚀般的恶臭,味道偏咸,而且十分腥气,混合在熊掌肉却近乎于无色无味,辨别法子是......”

    黑袍人用冷漠的声音将毒药的特点、药性、下毒方法、辨别法子以及治疗法子一一告诉给刚刚服下解药的杜傲。

    自鬼门关走过一遭的杜傲,纵然生性驽钝,也必定一字不落记得。更何况他本拥有过目不忘之能,所以自不会忘记。

    黑袍人却不知道杜傲有这方面的本事,又令杜傲吃下各种方式下毒的事物,等杜傲能完全复述出来之后,方才停手。

    这里的停手,只是暂时停手。

    这一切只是杜傲苦难的开始。

    杜傲略微恢复一些气力,黑袍人就令杜傲进行下一种毒的辨别。

    方法简单粗暴,先吃下去服用,等彻底感受后再送上解药,再说出此药的特性用法以及解法,然后再施展用法让杜傲服下,解毒、修正。

    然后继续。

    循环往复。

    杜傲虽然一次又一次忍受中毒的痛苦,但每次服毒的时候,都没有拒绝,因为他已明白薛衣人的用意。

    江湖杀人的法子有很多,其中最可怕的一种就是暗杀。

    暗杀之中最可怕的一种便是毒杀。

    显而易见薛衣人在让人传授他这方面的本事。

    只有了解了毒,了解了下毒的法子,了解了中毒的状况,了解了解毒的法子,唯有如此才能预防以及自救。

    薛衣人的用心,杜傲已完全明白。

    杜傲学得很认真,很仔细,一丝不苟,甚至可以在有不懂之处,反复练习。

    这倒是令黑袍人大吃一惊。

    正常人面对服毒这种事情,或多或少都会有抵御心态,他用人试毒也不知道多少次,可从未见过杜傲这种人。

    不过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所以也并不太在意。

    一个愿意教,且想要快点教,一个愿意学,且想要学快学好,自然配合默契,精进迅速。

    每天至少识别二三十种,有时候甚至四五十种,可即便如此,杜傲也学了整整三个月,才差不多学完。

    根据黑袍人的说法,毒药千千万万,纵然是专门研究毒药的温家以及唐门也没有法子知道所有的毒药。

    毒药有千千万万,大致可分为一百三十三种类别,只要经验足够,便可对症下药,杀人救人。

    黑袍人的话,杜傲记得非常清楚,不敢忘记,这毕竟是关系自己性命的大事。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杜傲发现了两件事。

    第一,这个黑袍人虽然冷漠无情,但并不是个很难说话的人。第一点不重要,重要得是第二点:这黑袍人居然是个女人。

    这令杜傲十分激动。又有那个男人不希望传授自己技艺的师父是个漂亮的女人呢?纵然学不了多少,却也可以秀色可餐。

    只不过杜傲并没有看到黑袍人的样貌,甚至黑袍人的名字也不知道,黑袍人从不提起自己的过去,但可以听得出她的声音带着浓郁的仇恨,似乎这一生就是为了仇恨而活着的。

    杜傲只是偶然听过这女人本来的声音,非常清脆冷漠,仿佛高高在上,不可一世,这令人不禁生出遐想。

    杜傲没有遐想,甚至不敢乱想,因为这个女人的手段的确十分毒辣。

    第一百天,这一天,杜傲并没有试毒,他来到院中的时候,发现院中摆了一个半人高的浴桶,浴桶中装满了水,而且里面装着各种药材。

    杜傲虽然不是医家,这段时间却也长进不少,可以看得出其中不少是珍贵的药材,其中还有不少是毒药!

    毒药的种类很多,中毒的方式也很多。

    有些毒药不必服下,气味就可以杀人。有些毒药本来无毒,可经过调配与混合便有毒了。

    浴桶中的药材种类很多,不少是非常名贵的。

    黑袍人很简单很直接,对杜傲道:‘脱光衣服,进去!’

    杜傲愣了一下。

    倒不是杜傲怕了,而是面前这人是女人,有些不自然。

    黑袍人似乎知道杜傲在想什么,冷冷道:“这些天试药,你的身体对我还存在什么秘密,何必扭扭捏捏。”

    杜傲老脸一红,不得不承认,虽然没有在黑袍人面前彻底拖光过,的确没有什么秘密。

    想通了,便立刻接下衣服,进入浴桶。

    刚一进去,杜傲就感觉仿佛伤口撒了盐一般,痛苦无比,紧接着全身如针扎一般的疼痛。

    这痛苦来的实在太强烈,杜傲简直要晕过去了。

    黑袍人的声音传来:“不能昏过去,否则你会死。”

    杜傲打了个激灵,立刻控制自己。

    但此时此刻杜傲看上去给人感觉十分狰狞,简直要支撑不住了。

    黑袍人望着此时痛苦挣扎的杜傲,一双无情的眸子中忽然又了情绪。黑袍人忽然想到昔年随着父亲修行时候的样子,那个时候她也与此时的杜傲一般几乎坚持不下去了。

    一双冷眸的眸子变得柔和了下来,声音也恢复本来清脆冷漠的声音。

    黑袍人问出了压在心中很久的疑惑,道:“你知不知道这些日子我对你用的是毒药?”

    杜傲巴不得有人对他说话,这样才能不用昏迷过去:“我当然知道,第一次服药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黑袍人道:“你既然知道,为什么毫不迟疑服下?”

    这是她最疑惑不解的地方。

    杜傲疼得忍不住大叫了一声,却还是控制住了,喘着粗气道:“因为你是我师父找来的,他要我听你的,不得有任何违背。”

    黑袍人冷笑道:“他要你不要违背我,你就听他的?”

    “是!”

    “为什么?”

    杜傲道:‘我相信他。’

    黑袍人冷笑道:“一个江湖人就不应该相信人,你若在江湖上相信人就可能送命。”

    “我知道。”

    “你却相信他?”

    “我只相信他。”

    黑袍人愣住了,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杜傲疼的直叫唤,道:“这个世界固然有美好,但更多的是充斥着丑陋,人生活在这样的世界本就是孤独的,可人这一生之中总应该给一次机会相信一个人,纵然背叛了,也无怨无悔!我将这次机会给他,从此之后我不会再相信任何人。”

    黑袍人愣住,全身都在发抖:‘所以他纵然要害你,你也无怨无悔?’

    杜傲道:“一个人若连一个相信的人也没有,他活着又有什么乐趣呢?我告诉自己应该相信一个人,只有相信了一个人,我才感觉自己不是一个人,不会孤独。”

    这是杜傲的实话。

    这实话的意义,除了他,没有任何人能明白。

    他有前世的记忆,只有在今生相信了一个人,才算找到自己的归属。

    院子外,薛衣人、薛笑人定住了。

    薛笑人露出动容之色,刚才的话,他都听到了。

    眼中居然情不自禁留下了泪水。

    他从未想过这个朝夕相处的臭小子居然能说出这样一番有道理的话。

    薛笑人忍不住看向薛衣人。

    他震惊不已。

    因为他发现一向冷面无情的大哥,眼中居然已有了泪光。

    他不敢相信,这种事情会出现在大兄身上?

    这还是冷面无情的薛衣人吗?

    声音又一次传来。

    “你问了我这么多,我可不可以问你一句话。”声音很虚弱,也很痛苦,很显然问话的人十分不好。

    黑袍人沉默了一会儿,道:“你问。”

    杜傲道:“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漂不漂亮?”

    刚才还感动的薛笑人忍不住笑了起来,骂道:‘这小子色心不改。’

    黑袍人也愣了一下。

    看着正在与痛苦挣扎的杜傲,沉默了一会儿,道:‘我叫花白凤。’接下来,她居然取下盖在头上的斗篷。

    这斗篷她带了十六年,这是她第一次取下。

    杜傲瞧见了那张苍白却很美带着仇恨与岁月的面庞,耳畔听着花白凤这个名字。

    杜傲感觉脑子嗡的一声,仿佛要炸开了。

    脑海中浮现的最后一个念头是:老子居然在泡叶开傅红雪的妈!

    杜傲终于支撑不住,倒在浴桶中,不省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