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脸伤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花娇绝色总裁的贴身兵王韩娱之临时工女神的超能守卫无敌悍民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234.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此为防盗章

    离婚的时候, 有一个闺女周小桂, 当娘的看着可怜,想着带走,但是当姥姥的王太太死活不让, 养闺女也就算了, 还带着拖油瓶,美得你。

    但是人家亲爹也不要, 这孩子干不了什么活, 还不是儿子, 只吃饭谁愿意养着,来回摧攘了几次。

    这不今天又来了, 拉着周小桂, 手里面拿着一个细竹竿,这是过年的时候放鞭炮,家家户户有个长竹竿, 挑起来放鞭炮的。

    周大福一脸胡子拉碴, 就站在王家那两间屋子门前, “你给我出来, 看看你闺女, 没见过这么狠心的娘, 亲闺女都不要了。”

    一个劲的叫嚷着,拉着的小姑娘就知道哭, 哇哇的哭, 到底是娘肚子里掉下来的肉, 哪里就能干坐着,屋子里王太太气的不行了,拉着王大姐坐下来,“别给我出去,你要是出去了,这事情没完。”

    说了还不解气,掐着腰指着王大姐,“你就是眼瞎了,看看当初找了个什么玩意,就是下贱,那时候给你介绍多好的不要,就要这么一个下三滥。”

    这不是第一次了,就是不想要这个孩子,自己手里面的竹竿就抽起来了,周大福这个畜生,对着自己闺女下手,“你给我大声哭,把你妈喊出来,喊不出来我就打死你,打到她出来。”

    细竹竿抽上去,孩子腿肚子都打转,薄薄的棉裤都眼见的开裂了,宋清如自己趴在床尾上看,只觉得触目惊心。

    孩子嗷嗷的哭,一下子跪在那里,嗓子里面磨了沙子一样,浑身上下脏兮兮的。

    “妈--,妈啊,你出来看看,我是小桂啊,你让我到姥姥家里来吧,我洗衣服做饭,什么都行。我不要打死我了,你出来啊。”

    男人喊可以当听不见,可是自己孩子喊,王大姐没一会就冲出来了,眼睛通红,一把夺过来竹竿扔到地上。

    挥手就是一巴掌,“你王八蛋,这么打孩子,不就是不想养吗?你个王八蛋,虎毒不食子,我去你大爷的,你不得好死,一辈子绝户。”

    周大福看了看孩子的脸,扯着嘴说了一句,“早这样不就行了,用得着费这个劲。”

    “你等着,我养大了小桂,不会认你的,她没你这个爸。”

    王大姐咬着牙说出来,恨不得吃了周大福。

    周大福自己很坦荡荡了,一脸的无所谓,“随你,你就当我死了。”

    说完竟然头也不回的就走了,孩子就这么扔下来了,身边的人都要叹一口气。

    那老太自己利索的洗衣服,对着宋清如忍不住唠叨几句,“这是个畜生,就因为离婚了不想要孩子,就不断的打孩子,给孩子打得浑身伤口还要逼着来这边,要不就自己当着面打孩子。”

    宋清如知道世界上父母百态,但是第一次见这样的,一个小女孩,多吃几口饭的事情,“没人管吗?”

    “管啊,怎么不管,但是人家说了自己的孩子,打打怎么了,谁家不打孩子啊?”

    那老太说完了,拧干最后一件衣裳,端出去晾上了,一开始大家都劝,可是谁也管不了啊,不是自己家的事情。

    王太太自己强忍着怒气,一下子把门关上,自己坐在椅子上,“你给我跪着。”

    王大姐牵着孩子,一下子松了手,“妈,我错了,对不起您,但是您原谅我一回,以后都听您的,就养着小桂吧,你看看让那个混蛋要打死了啊。”

    声泪俱下,周小桂也跟着跪在一边,挨了打的也不敢出声,只知道眼巴巴看着自己姥姥,她知道爸妈离婚前是姥姥,离婚后就不是姥姥了。

    王太太自己看的无动于衷,只觉得烦心,一个女人二婚就不好嫁人了,再带着一个孩子,谁还要啊?

    冷冷的看着王大姐,“你记好了,以后都听我的了。”

    王大姐砰砰砰三个头,“谢谢妈。”

    知道这是同意了,起来了带着小桂去上药了,一边上药一边哭,小桂自己笑了笑,觉得不疼。

    每次打她了,她爸都要哭,然后让她来找她妈,说跟着她妈过好日子,有饭吃。

    周大福那边,自己喝酒误了工,离婚了没多久工作也没了,家里这边兄弟多,闹腾着分家,他竟然被排挤了,什么也没有,又不是供应粮,自己都要养不活了。

    也不知道一个好好的家庭,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刚结婚的时候很好的感情,蜜里调油一样。只是人不一样的年纪需求不一样了,周大福这人老实,不会争抢,厂里面干活不讨好,王大姐气不过,就为了这个拌嘴。

    再加上家里妯娌多,是非也多,吵吵闹闹的,最后一发不可收拾,周大福破罐子破摔,竟然染上了酒瘾,喝醉了酒只要王大姐一说,必定是夫妻双打。

    宋清如自己不出屋子,只想着养好身体,帮着那老太零碎着干一点活,想着好了多去捡点菜叶子,她冷眼看着,家里是真的没饭吃。

    第二天早早地那老太就起来了,悉悉索索的穿衣服,宋清如睡多了,觉浅,自己说话闷闷的,“姥姥,你慢点走,外面下大雪了。”

    那老太答应了一声,挎着篮子就出去了,下雪好啊,去的人就少了。

    宋清如自己也起来了,要起来锻炼,在屋子里面转,结果就听到声音了,她自己顺着窗户往外面看一眼。

    一下子就认出来周大福了,这辈子没见过这么狠心的父亲,所以印象深刻。

    到了这会,却是有精神了,侧着脸看了看外面银装素裹,白莹莹的六瓣雪花儿照应的屋子里面朦胧的亮堂,她眼巴巴的看了一会,只觉得这大雪只怕是不吉利了。

    “妈妈,累了你了,跟了我一辈子,却不想我先你一步了,帮我把孩子们都喊过来吧。”

    话音刚落,自己已经是泣不成声,满脸的明亮,全是泪珠子趟过的苦。

    这么正当年的一个妇人,却是得了病的人,自从一个月以前倒下来,就站不起来了,越来越重的病情,流水般的钱出去了,竟然没什么效果,都说是要命的病,家里好好养着罢了。

    天意弄人,这个年纪,最放心不下的,不过是家里面的孩子罢了,她抬起头,隐约看见里间床上,大红的绸缎被面,金丝红线的龙凤双喜,稳稳当当的盖在那里,微微的鼓起,不由的心里面大恸。

    这是新婚时候的被面,一直舍不得用,前面俩孩子都舍不得用,可是老三生下来就是个病秧子,大一点了,她就拿出来给老三用了,这样寓意极好的东西,她是盼着老三身子康健呢。

    她这是临终前,想着嘱托孩子们一番。托了那老太去喊一下孩子们,一会两个孩子就站在跟前了。

    一个是大儿子,娘的心头肉。排行第二的是大女儿了,这也是娘的小棉袄。

    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摸摸这个,再去摸摸那个,千般的舍不得,那老太在边上看着,一个劲的撑着,说着安慰的话,其实心里也知道,大概就是今晚了。

    “女婿还没回来,听说一个偏方,今下午就去了,那地方远一点,只怕是半夜里才回来。你且撑住了,到时候一定是药到病除。”

    那遇春嘴角一闪的笑,对丈夫没什么不满意的,少年夫妻,这些年不说是恩恩爱爱,但是也是相伴相守。

    “我怕是不行了,你们父亲我不担心,我活着对的起他,死了也不叨扰他。”

    话到这里,略一停顿,眼眶里又是莹莹的泪,断珠一样的滚下来,阎王爷只怕是个狠心人,世间多少悲伤事。

    那遇春先去看老大,“你是长子,当哥哥的,下面两个妹子,要有当哥哥的样子,以后莫让人欺负了两个妹妹去。”

    又去看老二,老二已经是强忍着哭声了,低着头啪嗒啪嗒掉眼泪,青砖上面已经是一窝子小水潭。

    “你是女孩子,我不能看着你出嫁,是我的罪孽。你要跟你哥哥相互扶持,便是再多的苦,也要记着亲兄妹。照顾好自己,到了年纪找个喜欢的人结婚。”

    两个孩子不敢开口,一开口便是嚎啕大哭,怕把母亲那即将要走的魂魄惊走了。

    两个孩子跪下来,那逢春还是眼巴巴的看着里间,那里躺着的是老三,药罐子一样的老三,现在还不省人事。

    “老三只怕是不行了,以后我不在了,你们当兄姐的,多看顾她吧,要是日子熬不下去了,便送着她走了吧,我在那边等着,总不至于让她孤单。”

    她的老三啊,最疼的就是老三,生下来就是养不活的,现如今这么大了,当妈的要是不在了,谁能舍得那么多的药钱,谁有那么多耐心嘘寒问暖,谁又能给她一口热饭吃,一碗热汤药啊?

    真的是,恨不能带着老三一起去了算了,以后的日子不知道怎么样的苦,她的老三只怕是要磋磨死。

    但是到底是娘的心,不忍心啊,终究是有一丝儿的希望,万一以后,老三好了呢,身子康健了呢?

    老大老二已经是跪下来了,一边一个拉着母亲的手,“妈,你会好起来的,爸去拿药了,那偏方吃了就好的,撑住了就好了。家里面您别担心,我跟大妹好着呢,便是小妹,我们也能照顾的好了。”

    那遇春说了这一通话,已经是不行了,脸色纸片一样的开始掉色,眼巴巴的看着里间,她想去看一眼老三的,但是起不来了,家里面老弱病残的,扶她起来都没力气,也只能看着那金丝红线的绸缎被面。

    那老太坐在床尾,斜对着那遇春,这孩子是她一手拉扯大的,现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没了脊梁骨了。

    “你莫担心,我老婆子一把骨头也有几两沉,只管给你看好了三个孩子,不成人我不咽气的。便是女婿要找个后娘,我也是赖着不走的,我有手有脚,自己养活自己也可以,后妇进门了,也不能赶着我走。”

    点了点头,那遇春听着前门院子里隐约有狗叫,那老太一下子站起来,急着往外走,“怕是女婿回来了,一定带了药,我去迎他。”

    门开了又关,有一条缝隙,自行车的铰链声已经近了,只是终究没有等到那一刻,她撑着抬起了上半身,拼了命的去再去看一眼里间,到死竟是闭不上眼了。

    老大老二只盼着父亲推门而入,待着转头一看,那遇春已经是没了气息,到底是没赶上。

    俩孩子立时恸哭,嚎啕的嗓子眼里面浸了血一样的痛,椎心泣血啊。一时间门外的人男人听见了,竟然踉跄了一步,膝盖磕到了门槛上,门恰好开了一半,看见里面躺着的人。

    宋清如心里面美滋滋的,觉得运气好,八成是个大美女,看父母都是好容貌,兄姐也是清秀,自己应当不会差的。

    结果镜子拿来第一眼,宋清如捂着心肝,倒吸了一口冷气。真的是大晚上见鬼了,但是听着刚才那老太的话,觉得是不是看错眼了,角度不好。

    又拿起镜子来转了转脖子,镜子也跟着脖子转悠,这下子是不背光,看的格外的清晰。宋清如不由得深深的闭上了眼睛,闷闷的把镜子给那老太,“姥姥,我睡了。”

    那老太也叹了口气,女孩子大了就是这样,喜欢照镜子,但是每次看完了都不高兴,哄着说漂亮都不相信了。

    她是真的觉得孩子好看,就是病久了脱了相,要是长开了,绝对是最好看的。把镜子收起来,然后上了锁,自己也去睡了。

    宋清如整个内心都是崩溃的,躺在黑暗里,一个接一个的念头,怎么能丑成这样子,丑也就算了,怎么还这么可怕,就跟活见鬼了一样,皮肤白的跟粉末似的,眼底下一片青黑,眼窝子深陷,怎么看都是一副不久于人世的短命样。

    可不是短命,这其实就是个去了的人的尸体,宋清如进来这么短时间,还没温养过来呢。

    她死死的拽着被子,很是窘迫,不能这么丑下去,这么吓人真的是对不起大家了,很有自尊心了,一想起来刚才镜子里的模样,宋清如就开始做噩梦了。

    自古以来,被自己的容貌吓得做恶梦的,也是少见了。

    一个大院子里,别家都休息了,就只有西边的王老太太跟大闺女王春花在哪里嘀咕。

    可是真的巧了,这边王家三朵金花,家里虽然没儿子,但是王老太太依然精神抖擞,是个大院里面的积极分子,这年头不好,不少人批斗检举的。

    这王老太太就闲着没事,每天袖子上一个红袖章,这家看看,那家看看,一时之间,这个时代造就的奇才威风的不行了。

    这会儿跟自己大闺女一个屋子睡觉,忍不住就嘀咕,“你说当初让你别结婚,妈给你找个好的,你非得跑到乡下去,现在好了,活成这个样子怪谁呢,我脸都给你丢尽了。”

    王老太太一生得意,最爱掐尖要强,养着三个女儿天仙一样,一般人看不上,就想着找那种有钱有势的,女儿又长得好教育的好,真的是不少人追求。

    谁知道王大姐没开好头,当初要死要活跟一个穷工人好了,王老太太打死不同意,但是闺女自己跑了,谁能想到这才多久,直接离婚就回来了。

    王大姐也不是当初的王大姐了,心灰意冷的,当妈的说话刀子一样,也只知道流眼泪,不会跟当初一样顶嘴了。

    “哭哭哭,就知道哭,我还以为你多大的本事,这么多年了,没见你往家里拿一分钱,欠你的啊。”

    “你看看你那德行,回来就是哭丧着脸,给谁看呢,离婚了就离婚,再找个就是了,还年轻怕什么。”

    这王老太太就不是个安分人,女儿女婿离婚了,只有拍手鼓掌的,一点也不可惜,寻思着大女儿长得漂亮,好好操作一下不成问题。

    王大姐本来是闭着眼睛流眼泪,听到后半句,要再找一个,脑袋里面就出现了一个人,不是别人,就是这大院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刚死了老婆的宋为民。

    一想想,心里面一阵火热,也哭不出来了,她自己为什么离婚,还不是丈夫不体贴,喝醉了酒就打人,她也不嫌贫爱富,不然当初不去找个工人,就想找个体贴人罢了。

    她这刚离婚回来几个月,大家都爱护她,看她每天愁眉苦脸的,也是可怜,有个什么新鲜东西,都给送一点。

    那遇春身体好的时候,做饭的好手,什么东西一做,都是好吃的,还是家里面孩子多粮食少逼得,靠着一手好手艺养家。

    同是女人,也可怜宋大姐,去挖点野菜什么的,做好了就端一碗过去,家里面孩子们从来不跑腿,那遇春要他们回家就要好好看书,跑腿的就是宋为民了。

    一来二去的,只是觉得这人体贴,再加上看着宋为民下班了屋子里外的忙活,看着不是个甩手掌柜,就更看在眼里,想在心里了,跟前夫不是一类人。

    那遇春活着的时候没想法,这死了,想法就控制不住了,看了看王老太太,王大姐眼巴巴的提了个话头,“你看着,这一家怎么样啊?”

    伸手一指,就是北边宋家那两间屋子。

    “啊--”

    王老太太一伸手,拧着宋大姐腰间一把细肉,就是没想到自己女儿有这个想法,“你就是贱皮子是不是,苦日子没过够,非得往火堆里钻,我养你干什么的。”

    “那宋家穷的都不行了,房子卖的只剩下那两间,家里面一个怎么也不死的病秧子,家里面都是张口吃饭的人,你不如去死了算了。”

    恨得牙痒痒,王老太太气的一点睡意也没有,只恨不得打死王大姐,没出息的东西。按照她的打算,就是二婚,也能给闺女找个好的,绝对不可能在穷窝子里过。

    宋大姐身上应该是有逆骨的,不然不会嫁给了前夫,这会子也起来心思了,“怎么了,一个没老婆,一个没丈夫,凭什么不能在一起,犯法吗?还说人家穷,咱们连两间北屋都没有,只能一家子挤在这西偏房里。”

    真的是一个好牙口,戳在王老太太的痛脚上,摸起来鸡毛掸子就开始打,“你给我顶嘴不是,你要是这么大主意,现在你就跟我滚出去,吃我的喝我的,能耐了啊,要不要脸了?”

    一时之间几下子,王大姐也不说话了,呜呜的哭,自己命苦而已,她现在就只靠着娘家,离开娘家就真的喝西北风了。

    心里也清楚,这世界上哪里来的救命的偏方,不过是抱着些微的心思,给大家一个安慰罢了。

    伴随着这莹莹白雪,那拉氏终究走完这短暂的一生,且心头抱着无限的遗憾,恨不能再活几年,最少要看着老三能有个人样子。

    孩子们一哭,大院里都知道,大概是人没了,能起来的就起来了,这样子的事情,邻里之间帮把手,是个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