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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燃烧的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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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醒来的时候张五现自己身在破庙里鼻子隐隐有点疼痛伸手一摸原来裹了块白布。

    张五迷迷糊糊摸索间觉得自己胸腹有一方轻物类似纸帛在庙里光线昏沉正在挣扎起来点火突然间一物闪入如飞蝠一般在张五身上一掠而过。

    张五神智未复竭力闪躲把桩不住摔了一个大交。

    那“飞幅”一晃而灭黑暗里什么也看不清楚但也没有再行扑击。

    张五再起来的时候那方纸帛却不见了。

    他用火煤生火再找但寻遍亦不可得。

    张五生起了火想起廖六已经丧生六名同门中只剩下自己一人顿觉伤情。

    正值这种情绪之际庙门突被踢开;张五以为有敌来犯急忙抄起一根火棒就往前搠去!

    可是来者非敌!

    而是刘独峰。

    张五所知也仅只这些。

    他甚至不明白自己是怎样会回到破庙的。

    刘独峰拍拍他的肩膀道:“能没事那就是好那就是好事。”

    张五垂泪道:“可是六弟他……”

    刘独峰大力点头道:“我知道。我已把他埋了。”

    张五禁不住落泪:“六弟他也去了就只剩下我了。当年记得在中条山缉拿‘显道神’李化的时候刚刚立下大功由兵部转奏圣上龙颜大悦降旨策封我们云大就说:‘我们今日得此荣华全是爷提拔我们的。’一个说:‘我们永远也不要忘了爷的恩典。一个说:‘我们也永远不要分开。’我说:‘对在一起才是力量。’大概是四哥说:‘我们要服侍爷一辈子他待我们恩义如山我们竭尽今生恐也难以报还。’李二哥说:。我们没有了爷也不知如何是好;爷失去了我们恐怕也会伤心也有许多不便。那次见爷有意在京城休生养息我们六人都以为虽曾在江湖上刀头砥血但终究可在京师告老归山……不料才几个月下来他们……我们……就只剩下我一人了!”说着有点泣不成声。

    刘独峰银髯微颤道:“都怪我早该偃旗息鼓不该再带你们出这一趟差事。云大曾劝我……”突然忍不住老泪纷披颤巍巍的道:“其实你们都曾劝过我要是我心头没那么热要在撒手归隐逍遥晚景之前再管一管事亮一亮身手你们……何至于此!”

    张五垂泪道:“爷都是我们平日疏懒老爱沉迷旁门左道的小技武功没有学好才遭此劫。”

    刘独峰长叹道:“瓦罐不离井上破江湖几个好收场、我看黄泉路。路不远你的几位兄弟也不需久候了。”

    张五听了心如刀割只叫:“爷!”戚少商却听得心里一寒虽然明知刘独峰待部属如亲子;平素华衣锦被住的是画栋雕梁这次屡遭迭变连丧数名亲信且心乏力疲风尘仆仆一直强抑悲楚而今乍逢死里逃生的张五反而忍悲不住尽皆渲泄出来。可是此际刘独峰所说的话未免不吉不祥强敌环视怎可斗志全消?不禁心头大急。

    刘独峰哭得几声忽道:“你仔细听有人来了。”

    戚少商一震。

    刘独峰虽然在伤心中但依然耳聪目敏反应迅捷。

    戚少商一沉肩耳贴地上。

    “四个人的脚步声。”

    刘独峰嗯了一声。

    “还抬着一件东西。”

    刘独峰点点头。

    “是件重物。”

    “是个人。”刘独峰然后自问了一句“他怎会恢复得如此之快?”

    “已到门前了。”戚少商忽道。

    那是因为抬东西的人脚步突然加快。

    庙门仍然半掩。

    外面了无动静。

    张五的手执住“春秋笔”。

    刘独峰横手伸去握住他的手腕示意要他别轻举妄动。

    只听外面传来一个慈祥的语音:

    “刘捕神请借一步出来说话。”

    月亮下大道上。

    四个人抬一口棺材。

    那四个人清一色状若死尸脸色惨白木无表情挺身僵立每人还斜背了口油纸大布袋臭气薰天不知盛着什么事物。

    刘独峰。戚少商、张五三人打开庙门直行出去。

    停在庙旁的马匹希聿聿一阵嘶鸣。

    三人迎风直行。

    刘独峰一面阔步而行一面对张五低声说:“那抬棺的四人都吃过在云南风魔岭一带的毒药‘押不庐’都迷失了本性全受人奴役不顾性命跟他们交手就算杀了他们也全无意义这点不可不知。”

    他的语音已然压低一面递给张五一弓五箭箭身小巧玲珑但箭链金光闪闪。

    可是那慈和的声音突然转为一阵张狂的大笑:“刘捕神你伤在三焦俞、太阳俞、肾俞都伤得不轻!”

    刘独峰道:“听声辨伤足见高明!”

    遽然停步。

    戚少商在他的左边张五在他的右边也都一齐停步。

    那语音又开始有点混浊起来了:“你说得对。这些‘药人’都是我的奴隶任我摆布听我驱策他们本身是没有性命的他们的命是我的。”

    刘独峰矍然道:“没有人的命是谁的。”

    那语音顿了一顿随即笑道:“可是他们的命全是我的。你知道他们是谁吗?他们全是我杀了他们父母或全家害了他们师门或全族剩下来矢志要报仇雪恨的人我放过不杀留了下来设计让他们吃了‘押不庐’男的毕生供我驱使女的任凭我淫辱你说痛快不痛快过痛不过痛?”

    张五脸色有点寒。

    刘独峰道:“痛快”。

    戚少商道:“过瘾”。

    “这就是了”那语音道“而且凡是吃了我这种药便绝无解救之法就算能使他们乱性也不能使他们回复本性你说他们还有什么指望复仇还有什么活下去的意义?”

    语音一顿变作认真的劝戒口吻:“与我为敌不好玩得啊。刘捕神虽然妻早丧但还有一位未出阁的女儿……戚寨主则还有位息大娘好像还在到处逃亡哩。”

    刘独峰忽问了一句:“以前也有个武林人物专门制造药人驱为己用后来怎样来着?”他这句话是问戚少商的。

    戚少商即道:“这传闻我也听说过。后来那使人失心丧魂的姬摇花教‘四大名捕’中的无情杀了一把火烧得连骸骨也不剩。”

    刘独峰道:“真的?”

    戚少商道:“真的。”

    刘独峰道:“那真是恶有恶报了。”

    戚少商道:“迟早都要报的。”

    那语音静了半晌才道:“你们刚才说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刘独峰和戚少商都不知道他这一问是何用意?张五抢先道:“是无情无情大爷!”

    那语音道:“无情?成崖馀?”

    突然像裂柴似的笑了起来“砰”棺盖飞了起来烟雾起刘独峰用蚁语传言示警道:“小心不要呼吸。”

    棺内伸出两只手。

    白生生、秀气的手。

    手在黑夜里份外的白。

    白手伸到肘部突然间没有了。

    只剩下两团血污。

    这断手握在两只枯瘦如鬼爪的掌里。

    刘独峰和戚少商这才弄清楚:棺材里伸手那一双白玉般的手不是属于棺里人的。

    那一对鬼爪才是棺里人的手。

    而白手是握在鬼手上。

    白手是被人硬生生砍下来的。

    刘独峰脸上微微变色:“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鬼里鬼气的语音忽又祥和了下来:“没有意思。只不过给你看一对手臂。”

    刘独峰和戚少商的样子都似被打了一拳似的。

    那棺村里的声音又道:“放心这对手臂还不是刘大人千金刘映雪的藕臂也不是息大娘的皓腕这只是嘛……”语音笑道“天下四大名捕之无情手臂一双!”

    刘独峰、戚少商闻言都是一震。

    那语言怪笑道:“若然不信请看。”

    微一抬手一面纸帛平平向刘、戚、张三人身前送来就像有无形的走兽托负着潜浮而来一般。

    刘独峰用极低的语音道:“提防有诈不可用手碰触。”

    一面道:“好一手‘无极含一极”老兄不但邪门武功练得多正道内功也练得精……”

    棺内一阵格格大笑:“得捕神提评贱及胜过万人称誉。”

    刘独峰截道:“不过你伤在‘天宗’、‘隔俞’、‘身柱’三处恐剑伤亦不为轻。”

    棺内语音忽止。

    棺内人露了一手玄功。

    可是却教刘独峰瞧破了他的伤患。

    他语音千变百幻叫人无从捉摸刘独峰起先也以为他并无负创或负伤不重但这一招以‘无极含一极’平送薄纸却令刘独峰看出了他功力返本还元略失凝神反虚有隙因而断定他的伤势。

    张五拔出春秋笔。

    他以春秋笔平托住信函。

    春秋笔没有变色。

    纸上无毒。

    正在这时张五只觉那薄薄的一张纸上骤然涌来大力他禁不住往后退了一步但才退了一步力道更如万涛决堤崩裂而至但戚少商一只手及时在他肩上一搭。

    这一搭使他生起大力塞住功力的决口稳住了脚步。

    戚少商缩手。

    缩手之前在他肩膊上五指一挥。

    这一挥手使张五胸口烦恶尽去。

    刘独峰忽道:“看来你的‘无极含一极’的亢阳之力未足当然决不会是阁下有欠功候而是‘脾俞’也有伤未愈……看来你化身幔廉卷住我腰际我那兜身一剑毕竟也奏了功效。”

    九幽神君冷哼道:“戚寨主身上所受的伤可也是琳琅满目、应有尽有啊。”

    这时刘独峰与戚少商已借月色看清楚了那纸上的符印。

    戚少商对官场印鉴还不十分了然刘独峰可脸色大变。

    “这是无情的符印!诸葛先生亲传的‘平乱玉佩’!”

    棺里的鬼手拿着一颗印章在月下一扬:“他的印信都在我这里人还能活么?”

    刘独峰想起无情的才情和他在擒获戚少商时所给予的援手怒道:“九幽老鬼你杀了无情我和诸葛先生都不会放过你的!”

    九幽神君怪笑道:“我正是要你不放过我。”

    刘独峰道:“说得好!”话一说完钻天鹞子般腾空而起只听半空宛似响了几道焦雷而焦雷又连着一起响山雨欲来郁闷迫人。

    青光一闪刘独峰的“碧苔剑”已然出手!

    棺谆里突然伸出了一柄长枪!

    长枪红缨飘飞金镰震刹那间不知向半空腾身的刘独峰攻出了多少枪下了多少记杀手。

    长枪由来最古能取远敌可格近敌攻如潜龙出水守如猛虎奔山。

    ——当年在四大名捕“会京师”之役十三杀手中的“人在千里枪在眼前”的独孤威便是九幽神君九名弟子之一九幽神君更是精于枪法。

    刘独峰在半空搏战不管长枪怎样刺攒来势如何猛烈都被他在空中纵横游行挥剑格开。

    但刘独峰也攻不进棺材里。

    两人一在棺里一在半空交战六十七招;刘独峰藉剑架长枪之力仍在半空浮移腾挪并不落下来。

    风雷之声愈来愈盛!

    红光一闪绿芒大盛。

    长枪枪尖已被斩落!

    刘独峰双手双剑直压棺椁!

    突然间棺里又挺出一矛一戟怒刺刘独峰!

    矛为兵器至长矛头怡尽形扁平双刃弯曲如蛇形架荡攻刺如虎入平原。

    戟近于矛秘端有刃冲铲横刺回砍截割以主力破万敌势不可挡。

    ——“神鸦将军”冷呼儿本就擅使矛、戟的而冷呼儿也正是九幽神君门徒之一。

    矛、戟本来都是重门长兵器耗力甚钜但像九幽神君矛、戟并使施展得大开大合飞砂走石金风飞腾每一出击所带起的厉风连刘独峰的风卷雷行都为之减色。

    戚少商与张五立即动了攻势。

    他们要制住那四名“药人”如此不愁不把棺里的人逼出来。

    他们也要见见这个令人闻风丧胆、横行江湖五十年的大魔头是个何等人物?

    他们身形一动暗处立即跃出四人。

    张五怒吼道:“就是他们杀死六弟!”

    来人正是孤震碑与“铁蒺藜”。

    他们两人的服饰装扮依然一个是“洪放”一个是“张五”。

    洪放当然就是“铁蒺藜”“张五”则是狐震碑。

    另外两人一个就像一座铁塔山神。

    他的确是“山神”雄武威猛凛凛生风但目光有些痴呆。

    还有一个却是女子。

    这女子就像个粉琢的囡囡。

    女子笑起来的时候便吹皱一池春水。可是春水是净洁无暇的但这女子却姣艳如花骚媚入骨。

    这两人正是龙涉虚与英绿荷。

    正是九幽神君的四大弟子。

    狐震碑、龙涉虚、英绿荷、铁蒺藜都来齐了。

    ——泡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