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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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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老太太那儿出来,翠玉扶着又林朝回走。经过穿堂的时候,这儿风比别处都大,又林手里的帕子被风一吹,脱手飞了出去。翠玉忙追了两步去捡了起来。

    “这一套帕子原来有四块的,绣荷花的那一块上次拿去洗,说是也让风吹走了,少了一块凑不成套了。”

    “再寻一块差不多的补上就是了。”

    “可上头的花不是一个人绣的,到底看着不象。照我看,洗衣裳的那些人就是太不上心了,觉得咱们好说话。要是洗丢了大少奶奶的衣裳帕子,她们也敢那么嬉皮笑脸的蒙混过去?再说,是真丢了还是谁手脚不干净给昧下了还不知道呢。”

    墙角那儿有人探了下头,又很快缩了回去。主仆俩都看见了,但又林没有什么表示,翠玉也只把帕子掸了掸灰,跟着又林继续向前走。

    等到了桃缘居门口,翠玉又回头看了一眼。有两个婆子正站在那儿说闲话,见她朝这边看,忙冲着她赔笑点头。眼见着桃缘居的头号大丫鬟小英这两天就嫁出去了,翠玉姑娘以后产庆肯定更有份量,她们这些人可不都上赶着巴结。

    四少奶奶是个大方的人,不过桃缘居的门户也严紧,平时想打听点儿什么消息也不大容易,很难寻着机会。

    朱正铭还没走,兄弟俩正在西屋里头说话,又林隔着帘子看了一眼,并没有进去,使人到厨房去吩咐了一声,眼见着是用饭的时辰了,看这兄弟俩谈兴正浓,朱正铭没有要走的意思,又林做主妇的,不能没有预备。

    朱正铭虽然心里烦闷,可是他也要面子,没在兄弟面前诉苦。他一个大老爷们儿辖制不了媳妇,通房怀了孩子也保不住。

    弟弟这院子他不大常来,现在一看屋里摆的挂的,再看弟弟身上穿的用的,都透着股不张扬的讲究。都说四弟妹有钱,也舍得花钱,看来果然不假。妻子手里也不是没钱,但只舍得往良哥儿身上花。

    朱慕贤看了眼外头的天色:“大哥在这儿用饭吧,咱们兄弟可好久没在一起好好儿说话了。”

    朱正铭这才发觉时候不早了:“不了,我这就回去吧。”

    又林正好进来,笑着说:“大哥快坐着,我刚才吩咐厨房多做了两个小菜送来,还备了壶酒,你们兄弟难得今天都有闲能凑一块儿,一定要多喝两盅。”

    朱正铭看得出弟弟不是跟他随口客套,也就没再坚持要走。又林一边吩咐传饭,一边打发人去给钟氏传个话,说朱正铭在这边儿用饭。一时酒菜送了来,其中有两样都是朱正铭喜欢吃的,一道是酱拌萝卜,一道是清蒸肉圆。要是说只有一道呢,还能说是巧合,两样都是他喜欢的,那说明肯定是弟妹特意吩咐的。

    朱正铭十分感慨,连妻子都不注意他喜欢吃些什么,想不到弟妹倒是能替他着想。再说这酒,正宗的玉泉酒,温得不凉不热恰到好处,抿一口,玉泉酒特有的那种清香可真是久违了。没有酒的时候,倒还能藏得住话,一有了酒,朱正铭也忍不住和弟弟诉起苦来。又林隔着帘子听了几句,觉得朱正铭的牢骚也就是一般中年危机的男人都会有的抱怨。妻子不体贴,儿子不争气,前程又没有什么发展。这种情形她当然不方便进去,正好胡妈妈进来回事,又林喂过了儿子,让胡妈妈坐下说话。

    这兄弟俩平时不聚头,这一凑到一块儿,这顿饭吃了一个多时辰快两时辰了,酒添了三回,菜也热了两次。朱正铭酒量一般般,最后是被书墨和茶烟架着送回去的。据书墨回来说,大奶奶的脸色可不太好看,说得话也不太好听。

    又林摇摇头,对钟氏会说出什么来她不用猜都知道。钟氏那些酸话说来说去也没有什么新意,就是说她出身低微,只会用小恩小惠的收买人心。又林并不觉得生气,只是觉得好笑。是,她是小恩小惠,可是小恩小惠总比她一毛不拔的强吧?下人们伺候主子图什么?难道就图她一毛不拔?

    再说,又林算过一笔账,钟氏待人很吝啬,可她的院子开销并不小。主要是钟氏自己吃的那补品就没法儿全走公账,还有良哥儿的开销——这么点儿大的孩子,吃穿用度赶上又林和朱慕贤夫妻俩了。其实这么大的孩子并不适宜吃那些名贵的滋养补品,照又林看,好好吃饭多点儿运动,良哥儿能比现在健康得多。可是这孩子让钟氏纵坏了,饭不正经吃,也不爱动弹,脾气还很大,动辄生病。老爷子本来也决定了要给重孙开蒙,并把他挪出来单住。可是念了三天书就病了大半个月,钟氏又护得紧,老太爷一时也没有办法。

    朱慕贤也喝得不少,脸红红的,手心滚烫。他一进来,胡妈妈就告辞出去了。又林让人端醒酒茶来,并不打听兄弟俩这么半天都聊了些什么。

    其实男人们在一起喝酒聊天,聊的什么有时候并不重要。因为这种行为本身就是减压的过程。酒多了一通胡言乱语,倒也排减了一些平时累积的压力。

    象钟氏那样把丈夫管得死死的,认为喝酒伤身且误事,时日一长,只会招致丈夫对她越来越反感。

    “胡妈妈刚才来说什么?”

    又林把茶端给他,夫妻俩挨着坐着,又林在他耳边轻声转述了胡妈妈的话。

    朱慕贤一开始神情很轻松,渐渐变得郑重起来。

    “可是直的?”

    “不会有错,胡妈妈盯了她这好几个月了。”

    朱慕贤沉吟片刻,点了点头:“成。这件事不宜拖延,省得夜长梦多。让人盯紧了她,若她再去和那人见面,就一起拿住。”

    又林并不觉得轻松,她有些疑惑地说:“我有时候会想,我并没有什么得罪她的地方,她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完全是她自己的选择。即使她有恨,为什么会死盯着我不放呢?”

    “那种人想什么,我们怎么会猜得到?”

    又林看了他一眼——这原因说不定还和朱慕贤有关呢。

    以前在于江的时候,李心莲几回三番的想和朱慕贤搭上关系,差不多都让又林有意无意的破坏了。象那次祖母过寿的时候,那年过年五老爷被人逼债要拿女儿抵债的时候……这么一来二去,李心莲肯定以为她是有意阻碍。再加上后来偏偏他们两人定了亲成就了姻缘,李心莲记恨她……很可能根源在这儿。

    还有五婶子的死。是母亲指点他们请的郎中,可是五婶已经回天乏术,郎中也没办法。可是五老爷为了推卸自己的责任,把脏水全往郎中和他们家身上泼——

    这么一算起来,她们之间也算是有杀母之仇,夺夫之恨了。

    又林现在还不知道当时在东潭二舅母家发生的事情。那天她和四奶奶险些被绑了票,这事李光沛并没有告诉女儿。还有一桩事情,李光沛追查了当时照看李心莲姐妹俩的那位姑姑的死因。隔的时间长了,也没有多少证据。可是她的死,李心莲也肯定有脱不开的关系。当时郎中的脉案,还有开的方子,都找着了底子,那病绝不可能致死,而如果端汤送药的人在中间做什么手脚,那就很难说了。李心莲手上可能还有另一条人命,就是和她一起离开于江到京城来的秃三。

    年纪轻轻,手上好几条人命。别说是女人,就是一般的男人,也没有这么心狠手辣。

    但即使那些事又林不知道,只说在她知道的这几桩,也足够她心惊。

    夫妻俩商量了半宿才睡下。

    杨重光的喜事,朱家上下大小一起出动。原哥儿年纪还小,这几天还有些闹肚子,就没有带他去。乳娘和胡妈妈这几个人留下来照顾他。

    朱慕贤和又林夫妻俩分了两路,朱慕贤同杨重光一起去宏王府迎亲。杨重光没有什么亲戚,这种需要叔伯、兄弟帮衬的场面,只能他们一帮子同年顶上去。好在场面十分欢腾热闹,宏王府照例是要难一难女婿的,既有考校才学的意思,也是让他知道知道娘家人的厉害。好在杨重光才学上头绝对没问题。墙里头还有人悬花以试要考校新郎的身手。其他人觉得这回杨探花只怕应付不来,得找枪手代为过关。可朱慕贤知道,这点儿事还难不倒好友。果然杨重光取了系红绸的雕弓和翎箭,弓挽满月,一箭就把花球射下来了。在一片叫好声中,宏王府的大门缓缓向他们打开了。

    同来的人看朱慕贤有些恍神,小声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朱慕贤摇头说并没什么。

    他的确有些事情放心不下,不过刚才走神,是因为想起了过去的事。在书院读书的时候,杨重光底子比别人都差,起步也晚,可是他比所有人都更用功,那股狠劲儿有时候看得人心惊。

    那时候他以为杨重光和表姐石琼玉可能会成就姻缘,怎么也不会想到世事如此变幻莫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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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不舒服,明天看看会不会好转,不然得去看医生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