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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冬天的雾(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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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正是午饭时候,大路道上到处都是端着饭碗饭盒边吃边走的年轻学子们,他们或独自一人脚步从容,或三五成群笑笑,在能舒服地晒晒冬日里暖洋洋阳光的第一教学楼那高高的楼梯上,两个三个地坐着好些人,而且这占道者的人数还在不断地增加,到最后,宽敞的楼梯竟然只留下一个狭窄的弯弯曲曲的通道,这使得上下的人不得不心翼翼地从人缝里趟过去,生怕一个不心有什么磕磕碰碰而引来不必要的摩擦。

    这不,一个挺帅气的伙便碰了一个坐着的家伙肩膀一下,这立刻引来一句粗鲁的话,那青年人马上赔了个不是,也不管那人接受没接受他的道歉,几步便冲下楼梯,大声地招呼下一个恰巧从这里走过的女子。

    秦昭回头看了看叫住她的人,是外系的一个研究生,杜言,是粟琴姐的同学。她的一个同伴一脸诡秘地朝她笑笑,然后又和另外一个女孩了句什么,两人一起抿嘴乐起来。她们并没有知趣地给两人留出单独话的地儿,而是抱着一副看热闹的姿态,一面秀气地吃着自己的午饭,一面留意着杜言和秦昭之间将要发生的事。

    杜言很有风度地朝那两个女生头,然后才对秦昭:“后天你有空吗?”

    秦昭皱起眉头反问道:“有什么事吗?”她知道杜言对她有那个意思,经常有事没事地找她话献殷勤,可她对这个校内校外都有名气的杜言却是一意思也没有,只是杜言没把这事穿,她也没法绷起脸来告诉他什么。

    “是这样的,”杜言把右手里攥着的几本教科书翻了个面,递到左手里,然后才道,“后天下午省城顺烟俱乐部有个球迷活动,有好些本省的有名球员都要到场,我这里有两张票,就不知道你有没有空……”他满怀期望地凝视着秦昭。

    “没空。”秦昭很果断地道,而且没有理由。

    失望的神情立刻爬上杜言那张英俊的面孔,他马上补充了一句:“最近那部挺红火的电视剧的几个本省籍明星也要到的……”他压下声音神神秘秘地道,“听莆阳陶然的几个球星,还有重庆展望的欧阳东也会来。”他知道,秦昭最喜欢的球星就是欧阳东,他在她的寝室里看见过欧阳东的海报,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搞来的那么大张的海报,上面还有欧阳东的亲笔签名,最教人惊奇的是,那既不是甲A重庆展望的海报,也不是甲B莆阳陶然的海报,而是甲B的省城九园的——恐怕只有那些最资深的老球迷手里才会留存有这样的稀罕物件吧,至少他就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东西。

    秦昭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轻轻地摇摇头。

    “昭不去,我们去行不行?”秦昭的两个同学一起揶揄道,然后就嘻嘻哈哈地笑起来。杜言只能苦笑,就:“行啊,可我只有两张票,请你们谁去呢?”

    下午当秦昭背着背囊拎着一个塑料手提袋路过第一教学楼时,她又意外地遇见了杜言,还是在第一教学楼前的那片不的空地上。

    杜言也看见了她,马上三言两语打发掉和他话的人,就几步迎上她,笑着道:“你这是去干什么?回家吗?”一面,一面伸出手来,“来,我帮你提这个袋子吧。”

    秦昭的手立刻缩了一下,避让开他的热情,然后才道:“都是些厚衣服,还有被单床单什么的,我带回去洗的——不重。”就算再重她也不想教他来帮自己,假如别的同学看见他帮自己提东西,不出两天,这事就会传扬得面目全非的。即便不让他帮忙,她一样准备几句话就和他再见,不然别人一样会把这事编排得有鼻子有眼……这个杜言从来都不掩饰他对自己的好感,虽然她并不讨厌他,但是传言出去,这总不是什么好事。

    “还是给我吧,我送你去车站,我正好要去城里买两本书,咱们能一起走一段路。”

    “真的不重。”秦昭向后稍稍退了一步,又道,“我坐八零三路公交车,走环城路回家。”

    杜言眨眨眼,笑了笑。他听出了秦昭话里含着那层轻微的变相警告的意味,他马上放弃了自己刚才准备的计划。这个秦昭和他那个话做事都风风火火的同学粟琴一样,都是不好惹的女孩,要是自己执意要接过她手里的塑料袋或者与她同行的话,兴许她马上就会教自己下不了台哩……

    “后天的顺烟球迷会,你真没时间去吗?”杜言换了个话题。他还没对这事死心。

    “后天我有事,去不了。”秦昭很干脆地道。至于她有什么事为什么去不了,这就没必要和杜言解释明白了,假如他真象他的模样一样聪明的话,他也应该不会问这种无聊的问题。

    “听省城顺烟马上就有大动作,要引进几个国内的大牌球员,他们的目标里就有欧阳东,还有那个金靴段晓峰……”杜言继续着他的劝。他是顺烟球迷会的铁杆会员,也是这片高校区球迷分会的副会长,好些媒体都未必知道的事情,他们却能通过自己的渠道先一步得到风声。

    一抹愁云立刻浮现在秦昭脸上。今年的研究生考试她早就报了名,第一目标就是重庆那所重院校,可现在他却要离开重庆,这真是……他难道就不知道,自己想去重庆读书,就是为了离他近一些、能够经常去看看他吗?为他做一些他喜欢吃的可口饭菜,时不时地给他打个电话问候一声,在他既没比赛也不训练时而自己功课也不紧张时,两人在一起坐坐话,假如他有伤病什么的,自己也能照顾照顾他……这家伙!秦昭盯着脚下的水泥路面咬着嘴唇,他难道就一都不知道自己的心思吗?他不会那么不开窍吧?不过,这也难,不然他怎么会到现在也没谈个正经女朋友哩,起来,这家伙好象真的是有苯……不!应该是有傻……

    她突然低了头默不作声,倒让杜言会错了意,他还以为秦昭已经改变了主意,只是出于女孩子的矜持和害羞,她才会有眼前这般忸怩的神情。

    “要不,后天下午我在校门口车站等你?”杜言眼睛里闪烁着幸福和快乐的火花,声地道。

    “秦昭!”

    一个女子的声音不合时宜地打断了杜言眼中的美好时光,他带着些许恼怒望向那个不知趣的女子。

    他的恼怒马上变成了惊讶,和秦昭打招呼的女子他也认识,是秦昭的同班同学李茗夏。他看着她走过来,急忙间竟然忘记和她打声招呼。不是她们之间发生过什么很深的矛盾早就没什么来往了吗,怎么李茗夏就会主动找到秦昭呢?

    李茗夏倒是没忘记和他打招呼,这才转脸道:“昭,”她似乎很为难,顿了顿,才又声道,“昭,有事,我想和你。”秦昭却木了脸没搭腔,杜言立刻转身假装看校园里早就看得腻味了的风景——他本当知趣地离开,可他好不容易盼到希望,实在是不愿意就这样把好机会错过了。

    停了好半晌,李茗夏才道:“昭,我有事,想请你帮个忙。”她盯了背转身没走出两步的杜言一眼,欲言又止。

    “……你吧。”好半天秦昭才站在原地回了一句话。她不想和李茗夏有什么瓜葛牵扯。那事已经过去很久了,就象几十年前发生的一样,上面挂满蜘蛛网和灰尘,安静地停留在她记忆的最深处,她相信,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件事会渐渐地模糊起来,最终成为一堆无法组织的支离残破的碎片。这两年的学习和生活也确实映证了她的想法,与那事刚刚发生时不一样,现在她已经能够平静地同李茗夏上几句不关痛痒的话,平日里见了面也会不冷不热地头打个招呼。可她自己也知道,这种平静只是自己的保护壳,这种平静也只是自己的一种痴心妄想,那个灾难一般的时刻经常会闪现在她的梦境里,教她每每浑身冷汗地从睡梦中惊醒,那时,她就忍不住要一遍遍地回想起当初自己做下的傻事……要不是他那时制止了自己的愚蠢行为,她简直都不敢想象自己现在会是一副什么光景……有时,她也以为自己已经长大了,已经能够冷静地对待那件没有发生的傻事,可有时又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只要一想起那事,想起那张因为羞愤恼怒而扭曲的面庞,她都害怕得心里猛然一紧,胸膛里变得空空落落的……

    李茗夏低垂了眼帘,抿着嘴唇半天没话。事情已然过去了两三年,可秦昭突然苍白得就象一张纸的面孔还是教她明白,自己当初给朋友出的是个什么样的主意。对不起,她在心里默默地道,可现在再这些对不起又有什么用呢?她不知道该怎么样把话下去。

    一时间,两个女孩就默默地站在那里,都低了头去承受因为往日的愚蠢而带来的心灵上的折磨。

    “我听,”李茗夏艰难地道,“我听,我在报纸上看见,你哥……”她敏感地看见秦昭抓着手提袋的手猛地攥紧了,关节因为过分使劲而泛起可怕的苍白色。“你哥,他回来了,现在就在省城,是吗?”

    秦昭头。她死死地盯着自己脚下的水泥地。

    “我想请你帮个忙,帮我和他一声,”李茗夏也不敢看秦昭。今天的事情要牵扯到他,毫无疑问会教秦昭想起那件不堪回首的事,可她这也是没办法啊。你一定要原谅我,我的朋友,请你一定原谅我,请相信我,我当初的那些傻话做的那些蠢事,都是无心的,我真不知道它给你带来的伤害是如此巨大……

    李茗夏还是得把自己的话下去:“你知道,我这几年的学费杂费还有生活费,都是你哥在帮我;还有我弟,他在北京读书,那里的花销更大,也全是靠着你哥……我们一家都不知道该怎么样感谢他……”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话音变得有些哽咽,再也不下去。良久她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言语也终于顺畅些。“我想请他吃顿饭,这不仅是表达我自己的感谢,也是我们全家的意思,我弟弟几乎每次写信来,都要提到这件事……”

    秦昭抬起头望着自己的同学道:“你知道他的电话啊……”你完全可以自己和他联系的,为什么还要把我拖进来?

    “他,没那个必要,他也没时间……”

    秦昭没话,只是用复杂的眼神看着李茗夏。你既然知道了答案,还有必要问我吗?我又不是他的什么人,我话他难道就会听从?

    “昭,我求你了,这一次你一定要帮我,”李茗夏急切地道,她似乎还想扯着秦昭的衣角袖口,可手只是动了动就没再做进一步的动作。“我看报纸上,他们这个月底下个月初就要去广州集训,他现在到底会去什么地方也没个准信,再有半年我们也要毕业了,以后就再没机会见面了,你总不能让我连句感谢话的时候都没有吧……那样的话,不单我爹妈弟弟要埋怨我,我自己都会埋怨自己一辈子……”

    “他不会答应的,谁去他都不会答应。”你难道不明白吗,你还没毕业没找到工作还没有钱,他难道会来吃你这个穷学生的一顿饭?假如他真要是为了听你一句感激话的话,他当初也不会帮扶你弟弟了……

    “昭,你去帮我,我不会请他去什么豪华的地方——我也没那么多钱,”李茗夏低了声气哀求道,“我只是想用我的奖学金帮他做顿饭,做顿我们家乡的饭菜,就是想表表我们一家人的心意,真心地感谢他为我和我弟弟做的一切……”

    原来是这样啊!秦昭明白了,她凝视着这个很久以前俩人无话不的好朋友,不禁有些成年人才有的唏嘘和感慨。但是她还是没有给李茗夏一个准确的答复:“我只能帮你,他答应不答应,我不知道的……”

    直到看着公交车驶离站台,一头雾水满脑子糨糊的杜言才试探着问李茗夏:“秦昭几时又有个哥哥的,她不是独女吗?听你们话,好象他哥还挺有名的……他哥是谁啊?”

    李茗夏好半天也没吭声,最终还是决定告诉他:“就是她床头海报上的那个人!”

    杜言的眼睛猛地瞪得溜圆,嘴巴滑稽地张得老大,秦昭的哥哥竟然就是欧阳东,这可是他从来也未曾想到过的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