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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春天的风夏天的雨(二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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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代在变,余嘉亮也在变”。 .更新最快

    丁晓军拖口而出的这句话让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在巨大的充满诱惑的利益面前,余嘉亮和贺平变了,对于金钱和名利的渴望,让他们他们宁可用金钱来为自己铺垫出一条通往成功的捷径,也不愿意把汗水洒在训练场上、用自己的勤奋来争取自己在赛场上的位置,更不要在替补席的煎熬中磨练自己的意志和耐性。他们一定清楚地知道这条捷径会给他人带来多少的伤害,但是他们并不在意这些;他们更不会去理会这样做会给这个他们曾经热爱并且为之付出鲜血和泪水的集体带上什么样的损害。只要自己能踢上主力,能挣到那笔丰厚的奖金和出场费,那个我们已经很熟悉的余嘉亮蓦然间就变得陌生起来,别忘了,就在两个月前,他还时常和欧阳东在一块儿研究每一个对手的弱,哪怕是在吃午饭的时候,他也会用筷子在餐桌上比划着,和他尊敬的东子哥探讨训练比赛中的得失和战术……

    今天是余嘉亮和贺平变了,那么明天呢?后天呢?谁还会变?谁会不变?

    自己是不是也有蜕变的那一天?是不是也会迷失在金钱和名誉的巨大漩涡中?这个问题连欧阳东自己也没法回答。这一瞬间,他就象一个严厉而又苛刻的检查官,仔细地审视着自己的内心世界。是地,他变了。时间的推移和年龄的增长自然也会在思想上留下岁月的痕迹,但是让他欣慰的是,自己还没有滑向自己并不认同的那条路上去,更让他高兴的是,虽然经历了这么多地风风雨雨,他心底里的那个愿望依然象棵悬崖峭壁上地苍松一样,顽固而又顽强地寻找着属于自己的天空……

    ?自己还是自己。那么向冉呢?还有甄智晃、周富通、劳舍尔……以及面前的丁晓军,在不可预知的未来。他们会不会变得让自己都感到陌?

    虚掩着的房门被人推开了,不知道是哪个寝室里的电视音量开到十足,咿咿呀呀的电视剧歌曲声顺着走廊立刻涌进这安静地房间,把着门的周富通很得意地对身后的肖晋武道:“我他俩都在吧,你还偏不信!”着也没进门,就招呼欧阳东和丁晓军道,“东子。赶紧过来了,趁时间早还能多玩上几盘,――丁晓军,今天晚上给你个机会报仇!”

    正陷入沉思的欧阳东支吾了一声,脸上lou出不那么自然的笑容。他不大情愿地放下了一直把在手中的杂志,还特意在杂志中折上一角作个记号。实话,这个时间他真没一玩牌的心思,可平日晚间没事时。他们几个家不在莆阳的单身汉要不要就会凑到一块儿甩几个时地带“刺激”的扑克牌,乍然间他也不好扫了大家的兴。喜好热闹的丁晓军倒是马上站起身,兴兴头头地道:“去就去,看我怎么收拾你们!你们怎么样赢了我的钱,就再怎么样给我吐出来!”在牌桌上他已经接连输了好几回,这几天都琢磨着怎么着翻本。来找欧阳东也是为了把牌局给圆乎上,至于谁变谁不变,他才懒得去搭理――他在莆阳陶然左右不过是个新来乍到的人,除了欧阳东之外他和谁都不上交情,好就好,不好就拍屁股走人,到哪里不是踢球寻钱哩?

    球员康乐室设在二号宿舍楼,就在几个人笑笑走过去地路上着昏暗的路灯光,欧阳东一眼瞥见贺平耷拉着脑袋一脚高一脚低地从基地后门方向踯躅而来。他想了想。放慢了脚步。对几个人:“我和贺几句话,马上就过来。”便站在宿舍楼的台阶上等着贺平。

    贺平大约也看见了他。犹豫了一下便要望绿化带里的径上躲闪,可他却被欧阳东喊住了。他磨蹭半天这才走过来,神情黯淡地喊了声:“东子哥,”就再也不下去了…?

    贺平现在既后悔又害怕欧阳东面前,他连抬头望一眼这个老大哥的勇气都没有。他后悔今天晚上自己怎么就猪油蒙了心,敢和余嘉亮一块儿做下这种事,要是换个人也许还能有转圜的余地,可这事落在东子哥那里几乎就等于宣判他贺平的死缓――停赛停训都是轻的,降入二队也不是不可能,要是周富通再在俱乐部头头那里上几句狠话……他简直不敢想象那时会是什么样的结果。而且俱乐部处置这种事向来不讲情分,越是老队员处罚得越重。他和转会来莆阳的余嘉亮不一样,即使是在成年队里他也算个老陶然――他是当年俱乐部从青岛一所中学里整体买来地梯队成员之一,是已经被球队淘汰地曾闯和强子他们的师兄弟。

    看着缩肩勾头一副畏惧张皇模样地贺平,欧阳东也是半晌没话。良久他才淡淡地问道:“这么快就回来了?”

    贺平没精打采地头,吭吭唧唧地应了一声。欧阳东在歌城两度拂袖而去把他和余嘉亮都吓得够戗,他是不敢再在那歌城里呆,欧阳东前脚走他后脚就急忙离开。满心惶恐的他甚至不敢回来找欧阳东认错求情,只好在基地内外到处晃悠……

    贺平断断续续的解释倒把欧阳东逗乐了:“我有那么可怕?你连见我都不敢?”

    …“是。”贺平老老实实地回答。他们这拨喝着慕春江水长大的年青们眼里,在莆阳成名更在异乡踢打出一片天地的欧阳东简直就是他们崇拜的偶像,更别这个几度披上国家队战袍的大哥从来不在他们面前摆出一副大腕的谱,就象他还没在联赛里蹿红一样和他们有有笑。再不会为一时无心地过头玩笑话而和他们生气生分,更别缺三差五借钱应急这种事,即便是平时和欧阳东不什么话的人,只要开口就不会空手?

    欧阳东沉默了一会,然后:“今天晚上的事,我不会对旁人起,以后怎么做。我想你应该知道的。”他倒没担心已经知晓了这事的丁晓军会把事情传扬出去,看上去管不住自己嘴巴的丁晓军其实是个亮堂人。他知道什么事该什么事不该。

    本来象霜打过了的茄子一般焉巴地贺平,现在就象一个犯了错误又得到大人原谅的孩子一样,哽咽得不出一句完整地话。

    欧阳东看着这个比自己矮一头的壮实家伙在自己面前就抹上了眼泪,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这里是青年队的宿舍,你这付模样象什么?!”他现在倒不好拉着贺平去填牌桌边自己的位置――他还惦记着杂志上那篇文章,根本没有玩牌的心思。就道,“你回去休息吧。明天上午还有训练。”待贺平走出几步,欧阳东又追问了一句:“余嘉亮呢?他怎么没和你一块儿回来?”

    贺平现在是不敢为余嘉亮打遮掩,如实地:“我不知道他去哪里了。但是他肯定不敢在那里多耽搁……他也怕你……”

    怕我?欧阳东真不知道该什么了。我有那么可怕?走过第二宿舍楼的楼底过厅时他特意留意了一眼那块大大的镜子里自己地形象,除了高瘦黑帅,他就看不出自己有哪里可怕。话回来了,既然他们都怕自己,为什么还敢在自己面前做那些下作事?还有,余嘉亮这狗东西又跑哪里去了?

    带着些许自豪骄傲以及对

    余嘉亮的担忧。周富通和丁晓军不耐烦的催促中,他终于坐到了牌桌边……

    就在贺平哭鼻子的时候,余嘉亮正坐在自己的车里,就象一只油锅里的蚂蚱一般痛苦地煎熬着。

    车停在几栋两层西式洋楼之间的阴暗角落里,隔不远就亮起一团灰蓬蓬灯光的路灯也只能影影绰绰地照到车头车尾。车里没开灯,黑黝黝地车厢里只有他手里的烟卷一亮一黯地闪烁着暗红色的光芒。车外早就被他扔了一地的烟头。他看了看自己的表。已经晚上十半过了,可能把他搭救出眼下困境的人依然连影子也看不到,那栋熟悉地洋房二楼也没有灯光。他把手里才抽了一半的烟卷扔到车窗外,无力地仰座椅背上,大口大口地嘘着气,懊丧地锤打着方向盘。

    千不该万不该啊,自己不该把心思朝东子哥一股脑端出来啊,自己怎么就忘记了他最恼恨的就是这种损人利己的事情哩?!现在好了,这事不定连个转圜的余地也没有了,东子哥离开包间时打量自己的眼神就象看着什么似的。目光里满是恼怒、厌恶、冷漠、还有憎恨……直到现在。那冰凉的目光似乎都还在审视着自己。

    他咬着嘴角,目光闪烁地垂下眼帘。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躲避着脑海中那两道要把自己剥光的眼神。

    他重重地叹息了一声。从副驾驶座位上拿起了烟盒和打火机,又燃了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强烈的烟草味和已经过量地尼古丁让他在一瞬间出现晕眩,他一只手不禁抓紧了方向盘,直到那股天旋地转地感觉慢慢消退,他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事情已然发生了,他再后悔也没有什么作用,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想办法找人替自己去和东子哥情,期望这事不要再进一步传播出去,那样才真正是把自己推进了无法爬出来地深渊。这也是他现在呆在这里的原因――旁边的洋楼就是甄智晃的家,眼下能为自己话并且出的话在东子哥面前有分量的人只有向冉和甄智晃了,向冉那里他压根就不敢去,而自己和甄智晃私下里的交情再怎么也比和向冉强……

    他看了看手表,墨绿色的时针已经指到了十,可甄智晃两口子似乎还没回来。他又扭头张望了一下那栋洋楼。底楼明晃晃灯火通明的客厅里,还是只有那个保姆在一个人看电视。

    他无奈地又一次拨通了甄智晃家里地电话,再次耐着性子和保姆打问,甄智晃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每多耽搁一分钟,他今天晚上做下的龌龊事就多一分暴lou的危险,他也近俱乐部严厉的处罚一分。

    保姆已经被他几次三番的电话给折腾得有些不耐烦了:“都告诉你了,你要有急事就给他打手机啊!我怎么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完就气哼哼地掐断了电话。

    余嘉亮只能捏着手机发怔。这个时候他怎么敢和甄智晃打手机联系?别不能让甄智晃知道今天晚上发生的所有事。哪怕是lou出丝毫马脚,只怕都不是他要不要在莆阳陶然呆下去的问题了。而是莆阳陶然还让不让他再吃足球这碗饭地问题了。他和甄智晃的关系怎么可能好过周富通和甄智晃地关系!他和莆阳陶然的关系,又怎么可能比得上用鲜血把莆阳陶然送进甲a赛场的周富通……

    可他还不愿意放弃这最后挣扎的机会,他怎么也得试一试,看能不能躲过眼下的困境。

    所以他只能在这连路灯都照不到的地方继续耐心地等待,痛苦地煎熬。

    “……不行,这事你可别掺合,要成的话他俩早几百年就成了。还用得着你来做这个媒?”一个男人在话,“依我,管他东子将来老婆找谁哩,反正他觉得好就成。到他结婚时咱们封个大红包就万事大吉。再了,东子心里有主意得很,要是这事不成,咱们两头都得罪人。”

    “怎么可能不成?”甄智晃地老婆挺着个大肚子抚胸一手撑腰就象只肥鹅一般一摇一摆地慢慢挪着步。“雯雯不是了嘛。是粟琴的母亲让她来保这个媒的,当妈的还能不知道自己女儿的心事?再了,我看东子和粟琴妹子相好得就差有人来帮他们捅破这层窗户纸了――上回粟琴妹子来莆阳没遇见东子,还差急哭了哩……”

    “她差哭了?”甄智晃冷笑着道,“那你知道不知道,东子接了她电话差把手机给摔了?还相好哩……”

    他女人却不依不饶:“两口哪里有不吵架的?咱们俩没结婚时你还打过我哩!”女人气哼哼地道。“我看这事刘胖子和叶老师他们也一准要和东子提,东子和粟琴妹子的事这回九成九就成了。咱们要是现在不去,将来东子还不得和咱们见外?即便他不什么,粟琴那女娃的脾气你还不知道,指不定就会恼恨咱们!”

    甄智晃哂笑一声,:“她能恼恨咱们什么?”他倒也看出自己女人现在有些恼恨自己,马上陪着笑道,“你想想,粟琴和东子在一个屋檐下住了那么久,要真是有那么意思还不早睡到一张床上了?不定这会子娃娃都能喊人了……”他女人就笑吟吟地啐了他一口。甄智晃继续道。“这件事刘胖子能。叶老师能,向冉他们两口子也能去。就是咱们不能去。虽然我和东子也算交情深,但是再深也比不上向冉他们――这事要真有变故,东子或者就不会恼恨他们,但是兴许就会恼恨我……朋友也有很多种地。”就从东子那回几乎气得摔手机的事上,他也一都不看好这桩亲事。不过他倒是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事把东子气成那付模样;同时他也很佩服粟琴,能把东子气得摔打东西,没能耐可真是做不到。

    “甄哥!嫂子!”早就抽烟抽得满嘴苦味的余嘉亮赶忙下车迎上来。

    猛然间从黑影地里蹿出这么一个人,倒把甄智晃两口子给了吓了一跳,几乎以为遇上了半夜里抢劫的坏人,直到看清楚是他,两口子才算松了一口气。不过他们马上就惊诧地发现余嘉亮更象是被人打劫了,不单是脸色不好看,连神情都有些恍惚。

    甄智晃赶忙把余嘉亮让到了屋子。他倒没急着问余嘉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而是先招呼保姆把怀着身孕的妻子引到楼上去休息,这才关上了客厅的门,问余嘉亮:“这么晚来找我,有什么事?”

    “甄哥,我闯祸了,你这回可得帮帮我!”余嘉亮半是真情半是做作地道,“不然东子哥绝对饶不了我!”

    他第一句话就把甄智晃激得一哆嗦,听了后一句才算把悬到半空里地心给放下。他给余嘉亮倒了杯水,让他喝口水慢慢。

    “今天晚上我和贺平约好了去吃饭,哪知道贺平还约了几个省城来的模特……”余嘉亮掐头去尾地把今天晚上的事讲述了一番,他既没好意思自己是打着过生日的幌子邀约的欧阳东,也没敢提他央告欧阳东的那桩破事,只是囫囵地提到那几个女子一味腻着欧阳东,直到欧阳东生气并且摔门离去。“甄哥,眼下我来找您,就是想您替我在东子哥面前几句好话,让他别再恼恨我……”

    甄智晃一头听就一头笑起来。他当然能听出余嘉亮这番话不尽不实,也知道余因为踢不上主力的事在俱乐部里东奔西走找人情,不用问,“和贺平约好吃饭”以及“贺平约了几个女子”的事都是扯淡,这一切不过是讨好欧阳东而已,这俩傻蛋找对了人却烧错了香,碰了一鼻子灰不,肯定还搞了什么无聊事情惹火了欧阳东。但是他也没破这一条,待余嘉亮完,他问道:“眼下你想我怎么帮你?先一句――要是想回场上踢球,我可是什么忙也帮不上。”他再也料想不到余嘉亮竟然有那么大的胆子打周富通的主意。

    余嘉亮也没想到这事竟然就这么容易,他也知道,自己编造地故事里到处都是窟窿。楞了楞神,他才嗫嚅着:“您是不是能帮我给东子哥解释一下,其实今天晚上地事,我也没别的意思……”

    “现在就给他解释?”甄智晃打断了余嘉亮地话。

    余嘉亮头。

    。这太容易了。甄智晃立刻就拿起茶几上的电话拨通了欧阳东的手?

    在牌桌边还惦记着杂志上那篇文章的欧阳东已经输得焦头烂额,把电话夹在肩膀上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甄智晃话,当他明白过来这事和余嘉亮有牵连,就赶忙把手里的牌塞给旁边看热闹的队员,招呼他帮自己打完这一把,然后走出了康乐室,来到宿舍外的宽敞地,然后让甄智晃把电话交给余嘉亮。

    “……踢球也罢,做别的行当也罢,第一条就是怎么样去做人。”

    送余嘉亮出门时,甄智晃语重心长地叮嘱这个冒失的家伙:“以后烧香拜菩萨先看看是哪尊佛,香可不能乱烧。”

    躲过一场劫难的余嘉亮现在的脸色总算是缓和过来,他一头望外走,一头笑着问了一句:“给东子哥烧什么香?”

    这个问题登时把甄智晃问住了。他思忖了半晌才瞪了余嘉亮一眼:“滚吧!以后半夜三更来找我记得带上夜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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