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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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手往往是最后一个到，否则到早了，其他人脸上就挂不住了。看着市委常委都到齐了，温言奇便请了章书记。
章书记落座后，并不看其他人，不提会议主题，也不说议程，只说了句：“开会！先请相伟说说情况。”
张相伟便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做了汇报。
张相伟明显想顿一顿，等章书记再问，可章书记偏不问后续意见。
张相伟只得看了看唐市长，大概想先让唐市长说几句，便小声问了句市长？
不料，唐市长却和章书记一样不做声，只是示意张相伟继续说。张相伟只好将想好的办法全部提了出来，也就是和温言奇提到的，先将交通和水利的专项资金抽出一部分，顶一下，坚持到年底。
章书记听完，点了肖建的名，要求表态。
肖建露了难色，小心道：“章书记，唐市长，张市长，这个项目论证前就明确是市政府的重点项目，只是在云安区落地。所以从一开始云安区就没有这个项目的资金规划。前两天群众上访，为了及时解决这个问题，我和董平书记作了沟通，从区财政挤出了两千万，就这个资金已是占用了其他的项目资金了。云安区再筹措实在是困难，如果说办法，和张市长的差不多，再挪其他项目款了。”
“嗯，你们也困难……”，章书记像是不满肖建的说法，又像是自言自语。
又说：“其他领导呢？都谈谈，集思广益嘛。”
几个副书记和也说了自己的看法，无非就是唱唱高调，具体办法没有一个，也是，这本就是市政府的事情，归根到底还是得市政府想办法。
球传来传去的，就等着唐市长表态。
唐市长便清了清嗓子。“这个项目，哎！从一开始就是有问题，这个明都的成业公司，听起来实力大，现在看来也就是那么回事。他们总是说，市里不按合同办事，不给资金。可现在有几个是及时拨付资金的？还不是财政困难？做工程，做项目不垫付的有几个？一开始就没有这个打算。”
“现在矛盾出来了，引起了群访，他们倒不来要钱了！相伟刚才说的挪用交通和水利的项目资金，这个到也不是不行，也不是个新鲜事，可毕竟是专项资金。挪用可以，什么时候还？影响工程招投标和工期，到时候又是个问题。这些相伟想好没有？”
温言奇听着别扭，唐市长的口吻倒像是市委书记的口气，按他这个说法，市政府的家该是张相伟当了！自己是一市之长，该怎么付款，该怎么还款，不是自己的责任么？怎么成了张相伟想好没有？感情张相伟想好就可以？问题是你唐市长认可吗？
唐市长这么一番解读，球又踢回了最初提建议的人。张相伟彻底进了风箱。
张相伟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解释说：“我的想法是，先用，解了燃眉之急，其他工期建设，可以按期开始，大不了和中标单位协商，晚付或者少付一部分建设资金。交通和水利工程利润在那里摆着，应该不是问题吧。”
“至于最终解决办法，到年底，其他税费也会凑齐一部分，我们再分期分批的消化掉。”
“哎……难啊。”唐市长叹道，“既然这样，那就还得提请常委会决定了。”
说完又看看章书记，见章书记低着头没有回应，又低声问了章书记，“你看呢？”
章书记面无表情，“既然大家都说了，那我也谈谈看法。”
“第一，无论这个项目一开始怎么上的马，怎么运行的，中间有什么问题？现在不做讨论。我们只讨论解决问题的方法。”
“其次，前两天的群访大家也都看到或者听到了，阵势不小啊。群众既然来，就说明我们的工作出了问题，现在看来问题不小，政府欠了钱，政府又没有钱。怎么解决？”
“第三，这个矛盾已经拖了快一年，前两天张市长代表市政府向群众做了承诺，承诺到期还不解决，我们市委市政府的公信力就值得怀疑。如果再出现上次那样的群访，引发省委关注，怎么办？”
“第四，张市长刚才提了解决办法，我原则上同意，毕竟市里的财政状况在那里摆着，短时期内凑齐也是不现实。这一点，大家刚才也了解了，或者你们现在看看张市长的脸，也就能知道财政有多困难！”
听到这句，几个常委瞄了张相伟几眼，他愁眉苦脸，脸若球鞋底一般。张相伟自己听到了，无奈的笑了笑，这一笑脸色更难看。
“第五，资金挪用责任，市委和市政府一起担。但就是张市长那句话，挪了，要及时还回去。怎么还？张市长的意思是等年底。我看等不了。现在给钱的没几个，要钱的一大堆，谁能保证到年底这几个月，没有其他的事情？”
章书记顿了顿，目光所及其他常委，无不愁眉苦脸。唯独唐市长看不出什么心情，眼光淡淡的看向窗外，温言奇实在想不出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说是事不关己，却显出几分凝重，说是心情复杂，却又透出几分淡漠。来长林这段时间来，唯独唐斌，让温言奇始终搞不懂，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城府极深吧！
半晌，章书记放下笔，靠在椅背上继续说：“……会前，我和明都商业银行李总做了沟通，说了我们的困难，李总口头上答应想办法给市里放一部分贷款，具体多少，市政府还要去沟通。但，我想，解决现在的燃眉之急应该是没有问题的，暂时可以缓解一下困难。也可以让相伟同志缓一口气……”
说到这里，张相伟眼前一亮，来了精神，抬头看了看章书记，章书记仍旧看着前方，眼神不与任何人交流。
章书记最后一句与其说是玩笑话，不如说是激了一下唐市长。既然唐斌作为市长甩了担子给张相伟，章书记就顺坡下驴将担子交给了张相伟。可自己事先又替张相伟卸了压力，矛盾自然回归到了唐市长的不作为。
温言奇再次留意了唐市长的脸色，同样，没有张相伟几个人的欣喜，面无表情。
章书记继续说：“这个事情给我们一个教训，上什么项目，一定要三思而行，脑子不能热，这里搞个这个，那边又搞个那个，没有个具体规划不行。我说的这个规划，不单单是建设规划，更应该包括财政，国土，环保，民政等所有相关单位，只有我们把应该考虑的尽可能的考虑全，才会少出矛盾，少惹乱子。”
此时，唐市长才点点头，“章书记说的是，以往这样的教训太多了，不做规划，不做长远打算，想什么干什么。现在回过头看，如果一开始就把好关，加强监管，强化评审，后面也不至于出乱子！”
章书记对唐市长的几句话并不做肯定，仍然按照自己的思路继续说：“无论怎么样该是市里面承担的责任就要承担起来。不仅仅是上马前的规划，还有一个营商环境的问题，市委政府的各个部门要把服务的理念树立起来，投资也好，工程项目也好，来长林只要是依法依规办事，我们就要做好服务，遇事不能拖，工作不能推。如果连这个都做不到，谁还会到长林来？搞来搞去只能是搞臭了长林的名声，现在我们的重点工作就是两个，一个改善民生，促进群众增收，一个开展招商引资，提高城市建设水平。”
“我建议市委、市政府针对这几项工作做一个长远规划。这个工作由市委政研室，市发改委牵头。”
章书记点了张相伟的名，“相伟，既然这个事情从一开始你就介入了，那后面的事还得你出面。我和唐市长就不露脸了。”
唐市长此时才勉强笑了笑。
张相伟坐直了身子应道：“章书记放心，这个事我一定处理好！”
“明都商业银行那里，还是你去协调，少贷了说明你能力不行，多贷了是你的本事！”
呵呵，张相伟仰头一笑，“章书记这个放心，拿不回来，我就住明都了。”
一场常委会总算解决了一个难题。章书记的几段讲话，指向性也很明确，过去的问题不谈，该解决的解决。对唐市长的工作方法有意见。反观唐市长，温言奇琢磨不透他的想法。明显是市财政的问题，是上届班子的问题，唐市长又是亲历者。怎么能推得了责任，出了问题他不担责吗？
也许，他就对出不出问题无所谓？如果再有大规模群访，就一定能拿得准是市委担责吗……
回到办公室，温言奇叫来了张达，将章书记在会上的大致要求讲给张达，让张达给政研室和发改委传达，组织人马起草方案。
张达听后，也说了句，“章书记说的是，长林这几年环境确实不太好，也该改改了。”
温言奇来长林后，虽然兼着办公室主任，但办公室大部分的工作都交给张达处理，张达也很少在温言奇这里说市里的事情，这是个老实人，忙来忙去的大部分时间都耗费在办公室的琐碎事务中，当然了，原来就是秘书科的科长，文字方面也过得硬。温言奇也就放任张达作办公室的主，张达倒也事事汇报。
今天张达说了句这样的话，倒是令温言奇意外。
“怎么个不好法？”，温言奇手里摆放着文件，随意一问。
“哎！小地方，看不远，谁都看着眼前，有了利益都往上涌，出了问题都往后撤，耍官威，摆架子的多，干实事、搞服务的少，说不清楚……”，张达摇摇头。
这些话，苏梅原来就或暗或明的对温言奇讲过，大家都是欲言又止，淡淡一说，其中原因想必很多。说白了，这也是大多地方的通病。你说要追责根治，后果就是没人管事了。你说大病小治，又不解决根本问题，难呐！
温言奇见张达不明说，也就笑笑，“慢慢来吧……”。
一把手往往是最后一个到，否则到早了，其他人脸上就挂不住了。看着市委常委都到齐了，温言奇便请了章书记。
章书记落座后，并不看其他人，不提会议主题，也不说议程，只说了句：“开会！先请相伟说说情况。”
张相伟便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做了汇报。
张相伟明显想顿一顿，等章书记再问，可章书记偏不问后续意见。
张相伟只得看了看唐市长，大概想先让唐市长说几句，便小声问了句市长？
不料，唐市长却和章书记一样不做声，只是示意张相伟继续说。张相伟只好将想好的办法全部提了出来，也就是和温言奇提到的，先将交通和水利的专项资金抽出一部分，顶一下，坚持到年底。
章书记听完，点了肖建的名，要求表态。
肖建露了难色，小心道：“章书记，唐市长，张市长，这个项目论证前就明确是市政府的重点项目，只是在云安区落地。所以从一开始云安区就没有这个项目的资金规划。前两天群众上访，为了及时解决这个问题，我和董平书记作了沟通，从区财政挤出了两千万，就这个资金已是占用了其他的项目资金了。云安区再筹措实在是困难，如果说办法，和张市长的差不多，再挪其他项目款了。”
“嗯，你们也困难……”，章书记像是不满肖建的说法，又像是自言自语。
又说：“其他领导呢？都谈谈，集思广益嘛。”
几个副书记和也说了自己的看法，无非就是唱唱高调，具体办法没有一个，也是，这本就是市政府的事情，归根到底还是得市政府想办法。
球传来传去的，就等着唐市长表态。
唐市长便清了清嗓子。“这个项目，哎！从一开始就是有问题，这个明都的成业公司，听起来实力大，现在看来也就是那么回事。他们总是说，市里不按合同办事，不给资金。可现在有几个是及时拨付资金的？还不是财政困难？做工程，做项目不垫付的有几个？一开始就没有这个打算。”
“现在矛盾出来了，引起了群访，他们倒不来要钱了！相伟刚才说的挪用交通和水利的项目资金，这个到也不是不行，也不是个新鲜事，可毕竟是专项资金。挪用可以，什么时候还？影响工程招投标和工期，到时候又是个问题。这些相伟想好没有？”
温言奇听着别扭，唐市长的口吻倒像是市委书记的口气，按他这个说法，市政府的家该是张相伟当了！自己是一市之长，该怎么付款，该怎么还款，不是自己的责任么？怎么成了张相伟想好没有？感情张相伟想好就可以？问题是你唐市长认可吗？
唐市长这么一番解读，球又踢回了最初提建议的人。张相伟彻底进了风箱。
张相伟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解释说：“我的想法是，先用，解了燃眉之急，其他工期建设，可以按期开始，大不了和中标单位协商，晚付或者少付一部分建设资金。交通和水利工程利润在那里摆着，应该不是问题吧。”
“至于最终解决办法，到年底，其他税费也会凑齐一部分，我们再分期分批的消化掉。”
“哎……难啊。”唐市长叹道，“既然这样，那就还得提请常委会决定了。”
说完又看看章书记，见章书记低着头没有回应，又低声问了章书记，“你看呢？”
章书记面无表情，“既然大家都说了，那我也谈谈看法。”
“第一，无论这个项目一开始怎么上的马，怎么运行的，中间有什么问题？现在不做讨论。我们只讨论解决问题的方法。”
“其次，前两天的群访大家也都看到或者听到了，阵势不小啊。群众既然来，就说明我们的工作出了问题，现在看来问题不小，政府欠了钱，政府又没有钱。怎么解决？”
“第三，这个矛盾已经拖了快一年，前两天张市长代表市政府向群众做了承诺，承诺到期还不解决，我们市委市政府的公信力就值得怀疑。如果再出现上次那样的群访，引发省委关注，怎么办？”
“第四，张市长刚才提了解决办法，我原则上同意，毕竟市里的财政状况在那里摆着，短时期内凑齐也是不现实。这一点，大家刚才也了解了，或者你们现在看看张市长的脸，也就能知道财政有多困难！”
听到这句，几个常委瞄了张相伟几眼，他愁眉苦脸，脸若球鞋底一般。张相伟自己听到了，无奈的笑了笑，这一笑脸色更难看。
“第五，资金挪用责任，市委和市政府一起担。但就是张市长那句话，挪了，要及时还回去。怎么还？张市长的意思是等年底。我看等不了。现在给钱的没几个，要钱的一大堆，谁能保证到年底这几个月，没有其他的事情？”
章书记顿了顿，目光所及其他常委，无不愁眉苦脸。唯独唐市长看不出什么心情，眼光淡淡的看向窗外，温言奇实在想不出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说是事不关己，却显出几分凝重，说是心情复杂，却又透出几分淡漠。来长林这段时间来，唯独唐斌，让温言奇始终搞不懂，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城府极深吧！
半晌，章书记放下笔，靠在椅背上继续说：“……会前，我和明都商业银行李总做了沟通，说了我们的困难，李总口头上答应想办法给市里放一部分贷款，具体多少，市政府还要去沟通。但，我想，解决现在的燃眉之急应该是没有问题的，暂时可以缓解一下困难。也可以让相伟同志缓一口气……”
说到这里，张相伟眼前一亮，来了精神，抬头看了看章书记，章书记仍旧看着前方，眼神不与任何人交流。
章书记最后一句与其说是玩笑话，不如说是激了一下唐市长。既然唐斌作为市长甩了担子给张相伟，章书记就顺坡下驴将担子交给了张相伟。可自己事先又替张相伟卸了压力，矛盾自然回归到了唐市长的不作为。
温言奇再次留意了唐市长的脸色，同样，没有张相伟几个人的欣喜，面无表情。
章书记继续说：“这个事情给我们一个教训，上什么项目，一定要三思而行，脑子不能热，这里搞个这个，那边又搞个那个，没有个具体规划不行。我说的这个规划，不单单是建设规划，更应该包括财政，国土，环保，民政等所有相关单位，只有我们把应该考虑的尽可能的考虑全，才会少出矛盾，少惹乱子。”
此时，唐市长才点点头，“章书记说的是，以往这样的教训太多了，不做规划，不做长远打算，想什么干什么。现在回过头看，如果一开始就把好关，加强监管，强化评审，后面也不至于出乱子！”
章书记对唐市长的几句话并不做肯定，仍然按照自己的思路继续说：“无论怎么样该是市里面承担的责任就要承担起来。不仅仅是上马前的规划，还有一个营商环境的问题，市委政府的各个部门要把服务的理念树立起来，投资也好，工程项目也好，来长林只要是依法依规办事，我们就要做好服务，遇事不能拖，工作不能推。如果连这个都做不到，谁还会到长林来？搞来搞去只能是搞臭了长林的名声，现在我们的重点工作就是两个，一个改善民生，促进群众增收，一个开展招商引资，提高城市建设水平。”
“我建议市委、市政府针对这几项工作做一个长远规划。这个工作由市委政研室，市发改委牵头。”
章书记点了张相伟的名，“相伟，既然这个事情从一开始你就介入了，那后面的事还得你出面。我和唐市长就不露脸了。”
唐市长此时才勉强笑了笑。
张相伟坐直了身子应道：“章书记放心，这个事我一定处理好！”
“明都商业银行那里，还是你去协调，少贷了说明你能力不行，多贷了是你的本事！”
呵呵，张相伟仰头一笑，“章书记这个放心，拿不回来，我就住明都了。”
一场常委会总算解决了一个难题。章书记的几段讲话，指向性也很明确，过去的问题不谈，该解决的解决。对唐市长的工作方法有意见。反观唐市长，温言奇琢磨不透他的想法。明显是市财政的问题，是上届班子的问题，唐市长又是亲历者。怎么能推得了责任，出了问题他不担责吗？
也许，他就对出不出问题无所谓？如果再有大规模群访，就一定能拿得准是市委担责吗……
回到办公室，温言奇叫来了张达，将章书记在会上的大致要求讲给张达，让张达给政研室和发改委传达，组织人马起草方案。
张达听后，也说了句，“章书记说的是，长林这几年环境确实不太好，也该改改了。”
温言奇来长林后，虽然兼着办公室主任，但办公室大部分的工作都交给张达处理，张达也很少在温言奇这里说市里的事情，这是个老实人，忙来忙去的大部分时间都耗费在办公室的琐碎事务中，当然了，原来就是秘书科的科长，文字方面也过得硬。温言奇也就放任张达作办公室的主，张达倒也事事汇报。
今天张达说了句这样的话，倒是令温言奇意外。
“怎么个不好法？”，温言奇手里摆放着文件，随意一问。
“哎！小地方，看不远，谁都看着眼前，有了利益都往上涌，出了问题都往后撤，耍官威，摆架子的多，干实事、搞服务的少，说不清楚……”，张达摇摇头。
这些话，苏梅原来就或暗或明的对温言奇讲过，大家都是欲言又止，淡淡一说，其中原因想必很多。说白了，这也是大多地方的通病。你说要追责根治，后果就是没人管事了。你说大病小治，又不解决根本问题，难呐！
温言奇见张达不明说，也就笑笑，“慢慢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