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综]福尔摩斯夫人日常 > 107、第三声再见

107、第三声再见

推荐阅读:风起龙城大清之祸害三千位面大抽奖杀戮异形象棋霸主降临卡利姆多的道士超科技狂潮我不是变种人王东吴巧儿苏陌宫亦臣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234.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路德维希在清晨六点的时候, 买了早点等在医院楼下,估摸着安和起床了, 才走上去。

    推开门的时候,安和正坐在窗户边, 一张木质的扶手椅。

    医院的小花园里放养着鸽子,已经三三两两地出了窝,立在对面窗台上,舒展着灰色的翅膀。

    他看着窗外,目光专注。

    双手随意合着,交叠放在膝盖上,难得手里没有拿着书……安静地就像一幅画。

    路德维希默默地看了一会儿, 收拾好情绪, 把买的东西藏在身后,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猛地伸出手。

    只是还没触到他的肩头,就听到他淡淡地说:

    “你刚上这层楼的时候, 我就知道你来了。”

    “……”

    路德维希无趣地收回手:

    “你就不能装作不知道么?每次都发现, 一点乐趣都没有。”

    “每次都被发现,你玩得乐此不彼?”

    安和回过头,原本是微笑着的,却在看见她的时候,皱起眉头:

    “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你的脸色也很差。

    不仅差,还疲惫得像一个晚上没有睡一样。

    但她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只是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

    “刷夜……考生的生活你懂的。”

    也没有提自己在楼下打了一个晚上电话的事:

    “我给你买了好东西……猜?”

    安和瞥了一眼她背着的手:“……维希, 很无聊。”

    路德维希冷下表情:“猜不猜?”

    “……你从小到大每次送我的东西都是一样的,还指望我猜不出来?”

    安和慢慢把身体的重量放在椅子上,手握紧了扶手。

    却露出一副头疼的样子:

    “你这次又是从哪里搜来了泡面?新加坡的还是辛拉面?”

    “错了错了,这次是国产,我猜你很久没吃过康师傅了,特地买来,我吃你看……好歹过把眼瘾。”

    “维希……我不喜欢吃油炸食品。”

    路德维希摆摆手:

    “我才不相信呢,你知道我是在哪里找到的吗?我早上特地去了一趟中国城……你知道我是怎么去的吗?我和那个司机说……”

    段安和淡淡地打断她:

    “说重点。”

    “……”

    路德维希愣了一会儿,难以置信地说:

    “你居然嫌弃我拢俊

    安和淡淡地看了看钟——六点十一分。

    他一手撑着下巴:

    “……本来就很隆!

    “乱讲,我明明走的是高冷风格……还有比拢鼙鹊墓惆。栏銮富挂飧龆纺歉鲈14獾模ミ此懒恕!

    ……

    段安和微微勾起嘴角。

    他一这么勾嘴角,路德维希反射性地就想起了,他以前说“我只是给邻居家的小狗顺毛”时的表情。

    果然,他慢慢地笑了:

    “因为那个时候,我以为你喜欢这种风格。”

    路德维希脸上的表情,就像看见了半只苍蝇在她刚吃的面包上:

    “我什么时候这么无聊?”

    段安和拿起一边的玻璃水杯,慢慢地喝了一口。

    洗去了英国人的神态和语气,他又变成了那个水墨画里的少年,清清淡淡的。

    就像黑色屋檐下,滴滴答答的雨水边,一枝斜斜伸出的梅花骨。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点在水杯上,姿态一如他握笔时的漂亮:

    “诗写在窗框上就算了,还要一句诗拆三段,分三个窗户写……三个窗户也就算了,还不是一层楼的窗户……我找了整整一栋楼,才凑齐你的诗”

    路德维希接过水杯,听到他的话,差点把水直接洒在床上。

    他好像没看见一样地继续说:

    “大半夜的不睡觉,在墙上敲来敲去,一会儿东边敲敲,一会儿西边敲敲,一点章法都没有……”

    他笑了笑:

    “我一开始以为是猫挠墙……听了三遍才听出来是摩斯码。”

    路德维希坐在床边,安静地听着,偏头去看外面黯淡下来的白日光。

    伦敦气候多变,方才还有出太阳的迹象,现在却要起风了。

    ——原来他是知道的。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就像是在惘然的梦里,挑起长长的一声叹息。

    缠缠绕绕的,丝丝缕缕的……吐不尽的。

    但叹息过了,也就是叹息过了……回不来的,也就是回不来了。

    ……

    床头柜上,玻璃花瓶里,还放着那束百合花,花瓣已经不新鲜,有点泛黄。

    但既然他没扔掉,她也就没去动它。

    “有一点我要反驳。”

    段安和微微笑着看着她,不说话。

    路德维希眨眨眼:

    “我才不是没有章法的敲呢,东边敲西边敲,明显就是一个暗号……你的智商很捉急啊段同学。”

    段安和靠在椅背上……原先还是支着下巴,现在已经变成撑着额头。

    他又看了看钟,垂下眼睛:

    “我来到这里后才想起来,是不是,‘东边日头西边雨’?”

    后面一句,他没有说出来。

    路德维希从她带来的环保纸袋里拿出一盒洗装好的葡萄,打开封盒,习惯性地挑出形状和颜色不好看的那些。

    “你的反射弧够长……用福尔摩斯先生的话来说,就是‘长得可以勒死地球了’。”

    安和右手摩挲着左手的指骨,说话慢了一些:

    “十五岁还能偷别人家的石灰和沙,把自己家的楼梯糊成坡……其实我有点同情你的现男友,他的生活想必很精彩。”

    “不需要我,他的生活本来就很精彩……大侦探福尔摩斯的每一天都过得像《生化危机》,全世界的罪犯都打了鸡血一样往伦敦涌来。”

    路德维希仰头望着天花板:

    “你别同情他了……你同情我吧,他最近快把我搞死了。”

    “是吗?”

    医院的钟不是静音的走钟,滴滴答答地。

    ——六点二十二分。

    他还是那个单手支撑的姿势。

    路德维希皱眉:

    “你怎么看起来和要睡着了一样……昨天晚上没睡好?”

    他笑了笑:“是没睡好,我有点困……你扶我去床上好吗?”

    “……”

    她本来在用牙签挑葡萄,听到他普普通通的一句话,手就那么微微一顿,一颗葡萄又滚进盒子里。

    ……扶?

    他已经……需要人扶了?

    她昨天才见到他,她知道他将要死亡。

    但知道他生病了,和看到他生病了,总是完全不一样的两回事。

    ……

    她慢慢放下牙签,站起来:

    “……劳务费很高的,你确定?”

    安和笑了一下:“不打折?”

    她扶住他……从椅子到床沿不过只是两步的距离,他也没有把重量放在她手上,不过是借着她保持一下平衡。

    但就是那一点点重量,却像千钧,手臂都要被压断。

    ……

    她把他的枕头放好,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不打。”

    “那就赊账好了。”

    他看向窗外,像是怔了一会儿,才慢慢地说:

    “维希,你说,初夏怎么会有树掉叶子?”

    路德维希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那里只有薄得要消失的一点光芒,没有树……那里什么都没有。

    “大概……是想落叶归根?”

    她琢磨不透他的意思,只好打趣着说:

    “树叶跑去找树根了,于是树枝就这么被劈了腿……这大概是世界上最大规模的季节性劈腿。”

    “……”

    她还没说什么,安和已经笑得倒在白色的被单上。

    路德维希摸摸鼻子:“段同学,你的笑点越来越低了,一点都不矜持……”

    “要矜持做什么?”

    他停住笑声,靠在雪白的被单上,忽然说:

    “我送你的生日礼物,你看到了吗?”

    “我还没来的及拆……回去就拆,事先说好,你送的还是草编手链什么的,最好在我拆开之前,换成贵的。”

    安和笑了笑,睫毛垂下,看不清神情:

    “这点你不用担心……那差不多是世界上最贵重的东西。”

    “……你送我草编手链的时候,也说是世界上最贵重的东西。”

    “……”

    他直接略了这句话:

    “总之你要收好……最好每天烧香三次以表敬意。”

    “……”

    “咔嗒”一声,那是时针走过了半。

    ……六点半了。

    安和抬起头:

    “你记得吗?小时候,爷爷说过以后要我送你出嫁的……他怕你结婚的时候穿一身黑来,要我看着你,但我估计要食言……”

    他勾了勾嘴角,倒是一点遗憾都看不出来:

    “因为我看不到了。”

    路德维希本来想去拿挑好的葡萄,手伸到一半,忽然又忘记自己要干什么。

    她只好转身倒了一杯水,渴极了一样,一口喝光:

    “他看我做什么都是胡闹……他以前不是还说过要你给他送终?简直完全忽视了我长女的存在……吃葡萄么?”

    她把葡萄递到他面前,他伸手拿了一颗,慢慢地放进嘴里:

    “怎么说都养了你这么久……养肥了,却没见卖出去,总有点遗憾。”

    路德维希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她背对着他,遮住了脸上的表情:

    “……你够了啊,别说的和养猪一样。”

    他轻轻地笑了一声:

    “我给你买了一件婚纱,就在贝克街隔壁的那家影楼,算我给你以后的结婚礼物……你要不要试一下?”

    “……”

    试什么试,她被呛死了好吗。

    而且圣玛丽医院离贝克街太远了……来回打车都要三十分钟。

    “你钱多了么?钱多了给我买机票多好……喂,你给我买机票吧,我环游世界很缺钱的。”

    安和没理她,只是有些困地往下躺了躺,重复了一遍:

    “穿不穿?”

    “不穿。”

    他笑了:“很贵的。”

    “……”

    “穿不穿?”

    “……穿。”

    她一副豁出去的样子:

    “穿就穿……你手上还有多少钱?如果比医药费多很多……”

    安和看着她,就像要把她的身影印在自己的眼睛里。

    他慢慢地说:

    “等你把裙子穿来了,我就告诉你。”

    她看了看钟……现在是六点三十五分。

    “那你等我一下,我七点二十回来。”

    他睫毛垂下,眼睛半睁半闭的,一副困极了的样子:

    “刚好我睡一下……等你回来了,再叫醒我就好。”

    “嗯。”

    她伸手掖好他的被子,轻声说:

    “等我回来了,就叫醒你。”

    ……

    在她转身的同时,安和睁开眼睛。

    他看着她的背影,看着她轻手轻脚地做着那些最寻常的动作——蹲下,把他的鞋子摆正,站起,把窗帘拢上……又给他倒了一杯水,放在床头他手能够到的地方……她纤细的手指拂过快枯萎的百合花。

    她还是喜欢穿衬衫,喜欢一切绿色和彩色的东西,还是强迫症一样,凡是圆的东西,一定要一颗一颗地挑选。

    她也还是那么瘦……从小到大,他怎么养她都养不胖。

    这是他曾经的生活和梦想……这是他曾经的小姑娘。

    他的维希……李维希。

    ……

    李维希轻轻走出房门。

    安和好像睡着了,正闭着眼睛躺在床上,长长的黑色睫毛垂下来,安安静静地。

    医院白色的窗帘细细地起伏,细得一点声息都没有。

    她最后看了安和一眼。

    然后,慢慢地,带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