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来一个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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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从车站开出不久，天便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这是南方这时候常有的天气，长长的一个艳阳天，傍晚或晚上，就下一阵雨，而且很多时候都是雷阵雨。但今天这雨虽然来得有点突然，却是那种淅淅沥沥、若有若无的小雨。
“下雨啦——”司机说着，就动作有点夸张地把车前的雨刷子打开了。两把雨刷子在淅淅沥沥的雨中忙碌着，划着一个又一个扇形，好像和雨怄气较劲似的，雨水把扇子擦了，它们又耐心地划上。它们那份漫不经心、吊儿郎当的样子很像那位年轻的司机。
因为是“非典时期”司机戴着口罩。这样，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就显得特别大，特别有神。他的头发也是干净、活泼、偏长的那种，随着窗缝进来的风，总是不安份的跳动着，他还不时地忙里偷闲地把一只手从方向盘上挪开，伸手叉一下自己那几绺调皮的头发。他的动作似乎总是带着那么点的夸张，但这夸张却透着潇洒和精干，还有他的好心情。反正，他的头发和动作，都把他和我们常见的那种小平头区别了开来，小平头们似乎总是有点凶巴巴的，讨生活的样子。他的口罩也是戴得马马虎虎的，随随便便地吊在耳朵上，似乎随时要掉下来似的，被车子抖了几回，就开始露出长长一截鼻梁子了。再加上他那副吊儿郎当的神气，让人感觉倒像是一个调皮的小孩子很认真地戴他们那们玩具面具，很认真地做一个假面舞会，又让人感觉，他戴口罩，似乎是为别人戴的，似乎是为完成别人交给他的一项任务。
“喂，你的口罩都快像小孩子的痰兜了——”他的那个跟车售票的同伴看着他，笑道。但听得出来，她是提醒他，他的口罩真的快滑到出尖尖的下颌了。
司机回头望了她一眼，那双大眼睛那一刹那更有神了，让人很明白地看到他的笑意。“还说我呢，瞧你自己戴的——”司机摇头晃脑地说着，声音里也充满笑意。她真的也戴的并不认真的，虽然女孩子的细心和手巧让她戴的要平整的多，但是，好像是有意的，她的下唇张开的时候，几乎都是在口罩下活动的，像一条活泼的小金鱼。
他们这会用的都是普通话。猜不出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像是比情人要随便一些，但比夫妻，似乎又要多了那么点柔情蜜意，她好像一直都在不时地向他撒娇，而他呢，对她又常常不乏调情语态。刚才在等车的那会，他们一直用软软的吴语侬音打趣着、说笑着。这会改用普通话，虽然——只是觉得——说笑的内容要端庄的多、公事公办的多，但是，仍然让人感觉到在他们的那份端庄和公事公办里，充满着柔情蜜意和关怀，甚至还是带着那么点调情的味道。
她是那种很招人喜欢和好感的女孩，但是，这并不来自她的漂亮——虽然她仍然算得上是漂亮的，至少不难看——而是来自她的神气和那份干练。她的神气总是笑咪咪的、风风火火、健健康康的。她这种类型的女孩，我们在村里常常能够领教到。她们就是年纪大了，甚至老了，也是笑咪咪天真活泼的样子。这样的女孩通常总是能够得到有眼光的男孩的赏识。尤其是她们的那份能干，常常让得到她的男人真心地感到幸福。就像现在，让人感觉，她就俘虏了一个很优秀的男人——如果他们是夫妻的话——那个司机虽然有点调儿郎当，可是，可以看得出来，在她的微笑和干练的笼罩下，他真的很幸福。
车子拐出了小镇，走上了大道。司机一拉杆，一踩油门，车子就轻快地往前窜，超过一辆又一辆车，他又欢快地摇晃起来，好像对车子、对自己，对这个世界都非常满意。因为下了雨，车厢里似乎显得特别安静。有一些人也戴着口罩，他们瞪着眼睛，看着雨帘，似乎想着很远的心事。但更多的人，则是心不在焉地望着他们俩。整个车厢，只有他们两个一来一往、时断时续的说话声。这让人觉得，他们俩要是开一个饭店或茶馆，夫妻店的那种，一定会很招人，他们好像真的很会制造、营造气氛。他们的确是很会说话的一对。刚才在等车的时候，那么长长一截时间里，他们都一直笑嘻嘻地说笑着。就在车要开动了，他们要戴上口罩的那会，他们还不忘开个玩笑。她从包里拿出两只口罩，先拿一只在自己脸上戴了一会，然后扯下来递给他。他不要，要那只没有戴过的，可是，那只又被她戴上了。好像她就是故意要把自己的“非典”传染给他，他好像就是要拒绝她的传染。他们就这样说说笑笑、推推让让地开动了车。所以，虽然突然下了一场淅淅沥沥出乎大家意料的雨，车上不少人戴着口罩也白得有点耀眼和触目，但是，车厢里还是充满着快乐和轻松的气氛。不少的人，都饶有兴趣地看着两口之间的充满笑意的有点夸张的说笑和动作。
这段路上，要是在往常，总是不断有人上车，几乎每一次，车里都是一盒沙丁鱼罐头，人插得满满当当的。可是，这段时间，车厢里总是空着许多的位置。司机似乎很了解的现在的行情，一个劲地超车，决不像平时那样左顾右盼。车子快速地驶在淅淅沥沥的小雨中，像是一条欢快的游鱼。大家随着这股欢快的惯性向前飞驶着。突然，司机刹了一下车，又刹了一下车，两下子都很猛，很多人都从惯性中回过神来，朝车窗外张望着，以为出了什么事了。
车门打开了，上来一个淋了点雨的女孩。大家眼睛一亮，真是一个好看的女孩。怎么好看，一下子好像又说不出来。她并没有急着往车里走，而是上车的台阶上，转头往车前望着。随着她的目光，大家看到一辆小车从路边驶了出来，往前驶去。然后，她才走慢慢上来坐在第一排的空位上。可是，感觉的到，她的目光不时被前面的那辆小车的影子牵引着。她的上车、前望、坐在位置上，动作都是那么从容，透着一份不慌不忙的高贵和矜持。
“到火车吧？”她问售票员。
“当然到。”
“是你的朋友？”司机回头望了她一眼，问道。
“嗯——”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才明白司机是问她“不是，不是。我也不认识。”
“不认识——”司机说着，摇晃着身子“他把车停在你身边干什么？那又不是出租车。”
“他说是带我一程，带我到火车站，他说他正好经过那儿。”
“带你？有这样的事。”司机又回过头来，望了她一眼，又望望他的朋友“你却不坐他的车，小姐，那可是小车，红旗，多舒服啊。”
她没有说话，似乎也陷入疑问之中。
“他们要钱吧？”司机又问道。
“说不用钱。”
“不用钱，送到火车站，你却不坐，要坐你的车，啊？”司机笑着说，又回过头来，看看她，又看看他的朋友。
“我觉得还是坐你们的车好。”好说。
“真是什么样的事什么样的人都有。”售票员接过她递过去的钱，说道。
“就是。”司机接口说。
她却没了声音，似乎又沉入了某种想法中。她座前并拢的双脚，可以让人感觉到她欣长的身子。从侧面望过去，她侧脸的轮优美、柔和却又干净利落，好像是那种炉火纯青的画家三笔两画勾勒出来的。尤其是是下颌的轮廓，那个微妙的弧度，就那么一弯一挑，又柔和又生动，真是令人难忘。司机回头望了一眼，也许正看到那个微妙的弧度，似乎是呆了一下，才恋恋不舍地回过头去开他的车。
“你真傻，怎么免费的红旗都不坐，啊？”司机又说。
“就你聪明。”他的朋友站了起来，走到司机身边“开好你的车。”
“那当然。”
她上下打量着那个女孩，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放弃了。女孩子望了她一眼，然后目光就越过她，望着前面的公路。
车飞快地前进着，车前面出现了刚才那辆红旗。女孩伸伸脖子。她的脖子也非常的美，白晰、光滑、浑圆，像刚刚剥出的一段茭白。很快的，车子就超过了那辆红旗。两车擦身而过的时候“叭——”司机重重按了下喇叭。
“你毛病啊——”售票员笑骂道。
“向雷锋同志致敬。”司机说。
那个女孩笑了。
“叭——”随即，那红旗也回敬了一声。当红旗在车的右往后退去的时候，大家看到女孩的右手在窗玻璃上挥了挥，坐在前面的人看到，她露出了迷人的微笑。不知那红旗车里的人是否看到她的挥手和微笑。红旗一定是落后了一截，在这样的雨，这个吊儿郎当的司机把他的大巴开得比每一辆轿车都快，可是，她的笑意却一直挂在脸上，好像是刚才的那笑还在她的脸上还没有褪尽。她脸带笑痕，凝神望着前方；两只手互相搓着，好像很为刚才的挥手不好意思，左手正在轻轻地安慰和开导着刚刚挥过的右手。
“我看还是把你下到路过，让你坐小车吧。”司机回头望了她一眼，说。
“不用了，算了。”慌忙之中，她似乎忽略了司机是在开玩笑。她一脸的天真，售票员看了，不由得“卟嗤”一笑。司机赶紧回头，不知她笑什么，只好不声不响地管自己开车了。
这时候，似乎雨停了，路边等车的人开始多起来，不断停车，不断有人上车，但上车的人多多少少还是叫雨淋了点，显得就不那么清爽。
上车的人都习惯性地在车门旁站一会，观察一下车厢的情况。女孩子坐的是第一排，她的旁边又空着一个座位，所以，每一个上车的人几乎都把目光往她身边的空位上看，往她身上看。可是，很快的，他们的目光都无一例我外地移开了，好像都被她刺了一下似的。然后，他们就开始往车厢里走。女孩还是那带着笑意，有点矜持地高贵地望着前面，似乎正陷入某一种情绪之中。
车厢渐渐地满了，就是那些戴口罩的身边，也坐满了人。但是她身边的那个位置却一直空着，空得有点触目。坐在左边第一排的售票员不时看看她和她身边的那个空得触目的位置。
后来，在收费的时候，上来一个年轻人。
“满了，不用停了。”售票员对司机说。
年轻人也习惯性地站在门口的过道里望了一眼车厢。他的目光一下子就落到她身边的空位置上，大家可以看到他眼里眼里充满欣喜的一闪，然后，他的目光移到她身上，在看到她的脸的一刹，他似乎愣了一下，然后赶紧移开了，不好意思地望了一眼大家。然后，他仔细地望了望整个车厢，确信已经没有其它空位置了，他就那么站在过道里，手扶着车顶的扶手随车摇晃着，已经没有要坐下的意思了。
“干嘛站着啊，坐下啊。”售票员喊。
“算了。”年轻人说。
“算了？干嘛不坐啊，那不是有座位吗？”售票员又说，并向她那边呶呶嘴。
“算了。”年轻人还是说。他的语所几乎像是在求饶。他也跟着售票员的目光往那女孩那儿望了一眼，这一回仍然像是被刺了一下似的，他赶紧把目光收了回来。
司机也回过头来，望着售票员笑，又看了一眼一脸矜持和高贵的女孩。
“坐。干嘛不坐？”司机说，习惯性地摇晃着身子，然后又看着他的朋友说“真是什么样的事什么样的人都有。”
“我坐这，行吗？”那个年轻人终于挪过去，问她。
“行啊。”她说。
那个年轻人赶紧坐了下来，紧张的似乎有点手脚无措，尤其是这时候，车厢里的很多目光都往他那儿射。
司机好像又拉了一档，他一手握着方向盘，空出一手来叉着头发，摇晃着身子，似乎心情很好。他的朋友和他用方言不知说句什么，他们俩开心地笑了。从他的笑声里，可以感觉到他的口罩一定已经滑到他的脖子上了。
车向前开着，静静的车厢里又充满着他们的热情的说笑声。大家听着他们愉快的声音，却不知不觉把目光投向个好看的女孩子。虽然从背后望过去，看不到她的样子，但看过的人一定可以回味她的模样，那份好看的、矜持的、高贵的神情。大家的表现似乎是想弄明白：他们大声说笑着，是不是在说她？
车从车站开出不久，天便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这是南方这时候常有的天气，长长的一个艳阳天，傍晚或晚上，就下一阵雨，而且很多时候都是雷阵雨。但今天这雨虽然来得有点突然，却是那种淅淅沥沥、若有若无的小雨。
“下雨啦——”司机说着，就动作有点夸张地把车前的雨刷子打开了。两把雨刷子在淅淅沥沥的雨中忙碌着，划着一个又一个扇形，好像和雨怄气较劲似的，雨水把扇子擦了，它们又耐心地划上。它们那份漫不经心、吊儿郎当的样子很像那位年轻的司机。
因为是“非典时期”司机戴着口罩。这样，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就显得特别大，特别有神。他的头发也是干净、活泼、偏长的那种，随着窗缝进来的风，总是不安份的跳动着，他还不时地忙里偷闲地把一只手从方向盘上挪开，伸手叉一下自己那几绺调皮的头发。他的动作似乎总是带着那么点的夸张，但这夸张却透着潇洒和精干，还有他的好心情。反正，他的头发和动作，都把他和我们常见的那种小平头区别了开来，小平头们似乎总是有点凶巴巴的，讨生活的样子。他的口罩也是戴得马马虎虎的，随随便便地吊在耳朵上，似乎随时要掉下来似的，被车子抖了几回，就开始露出长长一截鼻梁子了。再加上他那副吊儿郎当的神气，让人感觉倒像是一个调皮的小孩子很认真地戴他们那们玩具面具，很认真地做一个假面舞会，又让人感觉，他戴口罩，似乎是为别人戴的，似乎是为完成别人交给他的一项任务。
“喂，你的口罩都快像小孩子的痰兜了——”他的那个跟车售票的同伴看着他，笑道。但听得出来，她是提醒他，他的口罩真的快滑到出尖尖的下颌了。
司机回头望了她一眼，那双大眼睛那一刹那更有神了，让人很明白地看到他的笑意。“还说我呢，瞧你自己戴的——”司机摇头晃脑地说着，声音里也充满笑意。她真的也戴的并不认真的，虽然女孩子的细心和手巧让她戴的要平整的多，但是，好像是有意的，她的下唇张开的时候，几乎都是在口罩下活动的，像一条活泼的小金鱼。
他们这会用的都是普通话。猜不出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像是比情人要随便一些，但比夫妻，似乎又要多了那么点柔情蜜意，她好像一直都在不时地向他撒娇，而他呢，对她又常常不乏调情语态。刚才在等车的那会，他们一直用软软的吴语侬音打趣着、说笑着。这会改用普通话，虽然——只是觉得——说笑的内容要端庄的多、公事公办的多，但是，仍然让人感觉到在他们的那份端庄和公事公办里，充满着柔情蜜意和关怀，甚至还是带着那么点调情的味道。
她是那种很招人喜欢和好感的女孩，但是，这并不来自她的漂亮——虽然她仍然算得上是漂亮的，至少不难看——而是来自她的神气和那份干练。她的神气总是笑咪咪的、风风火火、健健康康的。她这种类型的女孩，我们在村里常常能够领教到。她们就是年纪大了，甚至老了，也是笑咪咪天真活泼的样子。这样的女孩通常总是能够得到有眼光的男孩的赏识。尤其是她们的那份能干，常常让得到她的男人真心地感到幸福。就像现在，让人感觉，她就俘虏了一个很优秀的男人——如果他们是夫妻的话——那个司机虽然有点调儿郎当，可是，可以看得出来，在她的微笑和干练的笼罩下，他真的很幸福。
车子拐出了小镇，走上了大道。司机一拉杆，一踩油门，车子就轻快地往前窜，超过一辆又一辆车，他又欢快地摇晃起来，好像对车子、对自己，对这个世界都非常满意。因为下了雨，车厢里似乎显得特别安静。有一些人也戴着口罩，他们瞪着眼睛，看着雨帘，似乎想着很远的心事。但更多的人，则是心不在焉地望着他们俩。整个车厢，只有他们两个一来一往、时断时续的说话声。这让人觉得，他们俩要是开一个饭店或茶馆，夫妻店的那种，一定会很招人，他们好像真的很会制造、营造气氛。他们的确是很会说话的一对。刚才在等车的时候，那么长长一截时间里，他们都一直笑嘻嘻地说笑着。就在车要开动了，他们要戴上口罩的那会，他们还不忘开个玩笑。她从包里拿出两只口罩，先拿一只在自己脸上戴了一会，然后扯下来递给他。他不要，要那只没有戴过的，可是，那只又被她戴上了。好像她就是故意要把自己的“非典”传染给他，他好像就是要拒绝她的传染。他们就这样说说笑笑、推推让让地开动了车。所以，虽然突然下了一场淅淅沥沥出乎大家意料的雨，车上不少人戴着口罩也白得有点耀眼和触目，但是，车厢里还是充满着快乐和轻松的气氛。不少的人，都饶有兴趣地看着两口之间的充满笑意的有点夸张的说笑和动作。
这段路上，要是在往常，总是不断有人上车，几乎每一次，车里都是一盒沙丁鱼罐头，人插得满满当当的。可是，这段时间，车厢里总是空着许多的位置。司机似乎很了解的现在的行情，一个劲地超车，决不像平时那样左顾右盼。车子快速地驶在淅淅沥沥的小雨中，像是一条欢快的游鱼。大家随着这股欢快的惯性向前飞驶着。突然，司机刹了一下车，又刹了一下车，两下子都很猛，很多人都从惯性中回过神来，朝车窗外张望着，以为出了什么事了。
车门打开了，上来一个淋了点雨的女孩。大家眼睛一亮，真是一个好看的女孩。怎么好看，一下子好像又说不出来。她并没有急着往车里走，而是上车的台阶上，转头往车前望着。随着她的目光，大家看到一辆小车从路边驶了出来，往前驶去。然后，她才走慢慢上来坐在第一排的空位上。可是，感觉的到，她的目光不时被前面的那辆小车的影子牵引着。她的上车、前望、坐在位置上，动作都是那么从容，透着一份不慌不忙的高贵和矜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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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才明白司机是问她“不是，不是。我也不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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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你？有这样的事。”司机又回过头来，望了她一眼，又望望他的朋友“你却不坐他的车，小姐，那可是小车，红旗，多舒服啊。”
她没有说话，似乎也陷入疑问之中。
“他们要钱吧？”司机又问道。
“说不用钱。”
“不用钱，送到火车站，你却不坐，要坐你的车，啊？”司机笑着说，又回过头来，看看她，又看看他的朋友。
“我觉得还是坐你们的车好。”好说。
“真是什么样的事什么样的人都有。”售票员接过她递过去的钱，说道。
“就是。”司机接口说。
她却没了声音，似乎又沉入了某种想法中。她座前并拢的双脚，可以让人感觉到她欣长的身子。从侧面望过去，她侧脸的轮优美、柔和却又干净利落，好像是那种炉火纯青的画家三笔两画勾勒出来的。尤其是是下颌的轮廓，那个微妙的弧度，就那么一弯一挑，又柔和又生动，真是令人难忘。司机回头望了一眼，也许正看到那个微妙的弧度，似乎是呆了一下，才恋恋不舍地回过头去开他的车。
“你真傻，怎么免费的红旗都不坐，啊？”司机又说。
“就你聪明。”他的朋友站了起来，走到司机身边“开好你的车。”
“那当然。”
她上下打量着那个女孩，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放弃了。女孩子望了她一眼，然后目光就越过她，望着前面的公路。
车飞快地前进着，车前面出现了刚才那辆红旗。女孩伸伸脖子。她的脖子也非常的美，白晰、光滑、浑圆，像刚刚剥出的一段茭白。很快的，车子就超过了那辆红旗。两车擦身而过的时候“叭——”司机重重按了下喇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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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叭——”随即，那红旗也回敬了一声。当红旗在车的右往后退去的时候，大家看到女孩的右手在窗玻璃上挥了挥，坐在前面的人看到，她露出了迷人的微笑。不知那红旗车里的人是否看到她的挥手和微笑。红旗一定是落后了一截，在这样的雨，这个吊儿郎当的司机把他的大巴开得比每一辆轿车都快，可是，她的笑意却一直挂在脸上，好像是刚才的那笑还在她的脸上还没有褪尽。她脸带笑痕，凝神望着前方；两只手互相搓着，好像很为刚才的挥手不好意思，左手正在轻轻地安慰和开导着刚刚挥过的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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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了，算了。”慌忙之中，她似乎忽略了司机是在开玩笑。她一脸的天真，售票员看了，不由得“卟嗤”一笑。司机赶紧回头，不知她笑什么，只好不声不响地管自己开车了。
这时候，似乎雨停了，路边等车的人开始多起来，不断停车，不断有人上车，但上车的人多多少少还是叫雨淋了点，显得就不那么清爽。
上车的人都习惯性地在车门旁站一会，观察一下车厢的情况。女孩子坐的是第一排，她的旁边又空着一个座位，所以，每一个上车的人几乎都把目光往她身边的空位上看，往她身上看。可是，很快的，他们的目光都无一例我外地移开了，好像都被她刺了一下似的。然后，他们就开始往车厢里走。女孩还是那带着笑意，有点矜持地高贵地望着前面，似乎正陷入某一种情绪之中。
车厢渐渐地满了，就是那些戴口罩的身边，也坐满了人。但是她身边的那个位置却一直空着，空得有点触目。坐在左边第一排的售票员不时看看她和她身边的那个空得触目的位置。
后来，在收费的时候，上来一个年轻人。
“满了，不用停了。”售票员对司机说。
年轻人也习惯性地站在门口的过道里望了一眼车厢。他的目光一下子就落到她身边的空位置上，大家可以看到他眼里眼里充满欣喜的一闪，然后，他的目光移到她身上，在看到她的脸的一刹，他似乎愣了一下，然后赶紧移开了，不好意思地望了一眼大家。然后，他仔细地望了望整个车厢，确信已经没有其它空位置了，他就那么站在过道里，手扶着车顶的扶手随车摇晃着，已经没有要坐下的意思了。
“干嘛站着啊，坐下啊。”售票员喊。
“算了。”年轻人说。
“算了？干嘛不坐啊，那不是有座位吗？”售票员又说，并向她那边呶呶嘴。
“算了。”年轻人还是说。他的语所几乎像是在求饶。他也跟着售票员的目光往那女孩那儿望了一眼，这一回仍然像是被刺了一下似的，他赶紧把目光收了回来。
司机也回过头来，望着售票员笑，又看了一眼一脸矜持和高贵的女孩。
“坐。干嘛不坐？”司机说，习惯性地摇晃着身子，然后又看着他的朋友说“真是什么样的事什么样的人都有。”
“我坐这，行吗？”那个年轻人终于挪过去，问她。
“行啊。”她说。
那个年轻人赶紧坐了下来，紧张的似乎有点手脚无措，尤其是这时候，车厢里的很多目光都往他那儿射。
司机好像又拉了一档，他一手握着方向盘，空出一手来叉着头发，摇晃着身子，似乎心情很好。他的朋友和他用方言不知说句什么，他们俩开心地笑了。从他的笑声里，可以感觉到他的口罩一定已经滑到他的脖子上了。
车向前开着，静静的车厢里又充满着他们的热情的说笑声。大家听着他们愉快的声音，却不知不觉把目光投向个好看的女孩子。虽然从背后望过去，看不到她的样子，但看过的人一定可以回味她的模样，那份好看的、矜持的、高贵的神情。大家的表现似乎是想弄明白：他们大声说笑着，是不是在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