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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误心期到下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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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时光的漫长里结绳记事,却寄希望于那些漏于指缝的罅隙。幸福与意外一样,都只是某一个瞬息。待你惊愕的转身过来,它却已不再是旧时面目。从开始到结束,时间细长的像是日界线上犀利的分隔符,一个逗点起始后面拖着长长的尾巴。

    光阴的影子投射过斑驳的墙面,将我们每一个人从面容到脉络轻轻改写。纵然不是身材高挑,英语流利,艳若桃李,目光灼灼的女子;亦不曾大冬天穿短袖织锦旗袍,裹流苏羊毛披肩,赤足穿镶钻细高跟鞋;更没有狂欢在disco和酒吧,眼神暧昧,身份不清。但至少在徽州城的青砖碧瓦中穿梭自如,神色平和,愈发看得清自己的未来和每个笑脸相对的人。

    听人说,幸福的最佳状态不是你得到多少失去多少。而是你珍惜着拥有的一切,放下逝去的所有。

    1月,天气像得了伤寒病的人的脸,阴霾密布,却等不来一场雪。那一日与这座城市背道行驶是我的决定,在半年后一路向北也是我的决定。既定,便不叫自己后悔,便理得清纷乱的思绪。走同样湿漉漉的长街转角,看同样郁郁葱葱的长青藤,听同样呼啸不止的风声。我的生命中究竟有几个人能让我这样的流连忘返?站在纷纷的落叶之中,心底一片澄清。你看,你看,某胡桃,有乐声即踏歌,乐声止亦微笑。

    2月,古典的除夕夜与舶来的情人节在12点的钟声处交汇,我却只看见率性的女孩衣裳单薄,在雪地里尽兴的奔跑。行走想来是件最好的事,可以将父母的争吵关在屋内,可以将愤懑委屈通通丢下,可以将美好绚烂尽数看见。不会觉得冷,因为心寒到了极点。血缘是微妙神奇的载体,所以我与你们有着惊人相像的任性决绝性格;血缘亦是最不堪重负的容器,你们的争吵我拦不住所以选择自我放逐。

    3月,在生日那天被通知面试,当我坐两个小时的公交,从这城市的最东边抵达最西端,眼见了沿途所有的名校与巷落,喧哗和落寞,我想无论如何就是它了。在半日半雪的下午面试一个毫不出众的女孩,她说,我看不见这条路的结果,但是已看见了沿途的霓虹与烟火。迷醉于这过程,结果必然会是一派繁华所在,主考官说,无论如何就是她了。尘缘就是这样的说不清、道不明,却定下了一段长长短短的规程。

    4月,选择一号那天去见孔主任,如此便可一切不在意。只当是旧地重游,看望故人。原地转半个圈,我说“孔爷爷你看,我可以走很多路,并且不知疲倦。”“可是这很难看呐,怎么会是这样?”“只是行走姿态的变化而已,并不妨碍行走本身。那么,就没关系。”“在一切既定之前再安排做个手术吧。问题应该不大。”“先搁置吧,等尘埃渐落。我不怕痛不怕苦,可是不想是现在。”青春短暂,何必将时间花费殆尽,只为成全他人眼里完美的自己?

    5月,最残忍的事不是一无所有。而是提着一个袋子边走边拾,一路上拾起无数可要可不要的东西。当遇到真正想要的东西时,袋子已经装满了。能够清醒的自识,并且懂得去拒绝。譬如红袖的签约,譬如不相干的人事,譬如主流的生活方式。还是那样的行走,脚步和流水顺着同一个方向。在天桥上吹风,在马路旁哼歌,在白天的繁芜里说着细碎的句子,在凌晨的宁静里翻阅一本泛黄的诗集。

    6月,新荷初吐,流萤低鸣,半盏晴光,忽而夏至。这个季节是属于那一抹嫣然的,一池花色的,天气开始炎热,任何的水分或不安都会被迅速的蒸发殆尽。世界杯如火如荼,夜市亦人头攒动。我说“千金粟不如枕边书;车马簇不敌案上字;红颜满座不胜佳朋一人;痴梦一生不若壮歌片刻。这是我所理解的幸福。”从闹市里穿行而过,花很便宜的价钱买到很精致的图书。碎花旗袍与舒适布鞋,馥郁花香与清脆歌声。

    7月,最后一次去了学校,大会堂的喇叭毫无预兆的坏了,于是整场毕业典礼都在尖锐的声响中度过,多像是过往的青春,声嘶力竭、不得安闲。散场的时候被辅导员叫住,在一片嘈杂中与曾经的室友四目相对,彼此礼貌而宽容。去见了颇像毛爷爷的系主任,照样的还是说了很多惋惜期许的话。礼貌的说谢谢,回答地从容不是源于认同,而是为了让关心我的老人放心。

    8月,高三倒计时的女孩,从林林总总中筛选了四个好友。拼在一起,竟也成了个立于一隅的小集体。第一次让我取名时我没理,第二次让我取名的时候翻了一页书,随意拽出了个短句,第三次旧话重提时,我说“各自名字取一个字吧。”“譬如?”“譬如‘古木梦霞长’。”某一日起兴曰“期年夏,相与西湖!”当时的兴致勃勃是真的,当时的情真意切也是真的。只是未了得日后的某一天,一切竟成笑谈,化为云烟。

    9月,月初与航相争,月末与陌存嫌。一切过于静好,静好到我必须失去最心爱的女子与之交换。第一次哭了,哭着对她说,亲爱的姑娘,我们和好吧。半个月后还是哭了,眼泪滴在键盘上,打出的字却是你若必须摒弃我,我不会怪你。缘分止如此,任何的机缘都不过是个借口。眼泪从不会为男子而流,能让我流泪的总是女子。会哭是因为惋惜生生断掉的情分,可是亦不会借此强留任何人。

    10月,我想我必须遇见你一次,才能放下沉重的心结。看朱成碧,思绪纷飞,一朝风尽。一直自得是早慧的女子,世事洞明后依旧从容的隔岸观火。可是,我知道我必须再遇你一次,留于年少的对白,在经年后依旧夹杂着风声在耳边肆虐。看得开不等于躲得过。依旧感激曾经遇见你,如此我的青春才不会尴尬至不堪;感激注定的离散,隔着时空纯澈明净的你伴我成长;感激着那样的相逢,于金秋的暮色中心事了如烟。

    11月,不敢轻易许愿,因为即使曲折,最终都会实现。在11月的第一天引了意如的一句“感情清洁自持的人亦如洁癖。人来做客,哄闹一场,弄乱摆设不要紧。人走了,一定要窸窸窣窣打扫干净。”在数小时后却当真要为本月零应酬,绝社交了付出前提。打电话话给一个人“最近的防疫所在哪里?”“去那干嘛?出来陪我喝杯茶吧。”“被狗咬了。”“明天跟我去吃饭吧。带你吃狗肉。”“我问,传染病医院在哪?”“啊?呃?怎么了?”“没事。”换我冰冷的挂断。给一个人短信“我不该嘲笑你,我被白狗咬了。报应啊报应。”却不是幸灾乐祸而是一段段的问询,以及在此后某一天的夜里睡眼朦胧中接到的电话“怎么推迟了打针?你对自己忒不负责了!”六针,四百块,一个月的忌口。换来与一些人更为遥远的疏离、和另外的人相逢恨晚的同盟,以及这个月最后一天从远方邮来的尺素赋书。

    12月,在这个月的某一天,源于某些细微,被混乱困扰已久的情绪逼迫着我极想辞职。如果有一天不用昼夜使用两种截然不同的语言,不用凌晨三点清空白日的一切来读书写字,不用人格分裂地心有惶惶,隔世天堂也不过如此吧。可是终究被自己与自己的对话所说服。伪成熟的某姑娘曾一遍遍地告诉我,不入俗世未是才。何况这个俗世里早已融入我的热情与坚持。而今,不过是彼时已料到的种种,又有什么好逃避?既如此,索性努力拔节,成长为更为名副其实的胡桃。

    从春到夏,夏连接着秋,秋串联着冬。凌晨夜读,一杯清茶,一本古书,倚着一扇扉窗,有暗香传来,不由想到“寻常一样窗前月,才有梅花便不同”如此,枕着一笼月色,不误心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