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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枝康乃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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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八”节早上,单位的会议直到十二点四十分才结束。回到办公室,我突然看到桌子上放着三枝鲜红的康乃馨,当时我想都没想就认定是部室惟一一名男士给我们三位女士的“三八”节礼物,我立即找来三个饮料瓶,把花分放在我们三人女同胞桌上。

    谁知下午一上班,男同事杨就否认这花是他送的;郁说她出去得早不知此事。娟告诉我说,是我的学生送的。学生?我已经不做老师十多年了,谁还会来送花给我?

    是萍,那个朴实刻苦的女孩吗?当时我刚分配到学校,对工作满腔热情。我首开这个农村中学领早读、写周记之先河,而且我开放而不拘一格的语文讲课方式很受学生的喜爱。当时任学习委员的萍是我的好帮手,她学习踏实认真,乐于助人,在学生中也很有威性,对我交待的事情总是做得井井有条。我离开学校的第二年,考上高中的她退学了,因为她父亲觉得女孩子上高中考不上大学是白花钱。这时萍的姐姐来找我,在我们的商议下,萍自费到西安学计算机,这在当时是比较超前的思维。后来,我陆续给萍寄过生活费,虽然数目不多,但对农村孩子来说无疑于雪中送炭。后来留在西安的萍征求我的意见,说自己能不能去广州,当我听说她的同学已经在那边时,便鼓励她去创一创。经过多年的磨练,萍由给人打工到自己合伙办起了一家公司,生意挺红火,资产也由两位数上升为三位数。萍总是说,她一步一步的脚印,都有我的引导和帮助。可是,萍远在广州,不可能到单位来送我花呀。

    是上学时突然生病,由我扶到卫生院垫钱看病的霞吗?还是性格腼腆却在日记里和我秘密“交心”的惠?同事娟说,送花的不是女生是一位男生。

    会是哪个男生呢?是龙,那个当时瘦瘦小小,坐在第一排只知道学习的男孩吗?那年他的高考分数不错,却因为志愿没报好被调配到一所联大,学费高,专业也不喜欢,他写信给我吐露苦闷时,我总是鼓励他,并匿名每月寄30元钱给他。我动手术住院的那次,到了寄钱的日子,便托同事去寄,当时只写了他的地址忘记写我的假地址,同事如实填写让他得知了寄钱人是我。这人不善言语的学生假期来,感动地对我说,他一定会好好学习好好工作以报答始终关心他的老师。不过,龙毕业后远在武汉工作,怎么可能来单位送花呢?

    是h,那个小小年纪就忧国忧民的男孩吗?一个农村孩子,一个初二的学生,在作文里敏锐地论说国家教育城乡不平衡导致素质差别这样的问题。当时我的第一反应是抄袭,因为我所在的农村虽然离市区不远,但h所在的村子还是比较闭塞的。通过了解,我知道自己太片面。一直觉得这个喜欢看新闻联播、焦点访谈的农村男孩会有出息的,不出所料,他是那一届惟一一个考上中专的学生。对于农村人来说,上中专早就业是最好不过的事。但是,聪明的h也是偏执的,因为爱情受挫和到乡政府工作的压抑感,h病了,病得不轻。他写信给我,当面找我,我都尽力地鼓励他,关心他,开导他,我曾给他写过一封近两千字的信。据他的母亲讲,我的信让他开朗了不少。但是,那个文笔好、聪明睿智的h现在连上班都无法正常了。他应当不会来单位送我花吧?

    那么,会是谁呢?会不会是金?那个考上军校的当年的班长,一个机敏勤奋、好学上进的男孩,记得当时我让大家做口头作文时,最他活跃,一篇“我心中的ok少年”把他的好友描绘得栩栩如生。他是我代过的班上高考时考得最好的,上了军校,减轻了家里的负担,也有了一个好的前景。当时他上学时常常来信,说自己英语跟不上,四级第一次没过关;和同宿舍的人格格不入;总是睡不着、头发掉得厉害等等,我总会认真的和他探讨,帮他解开心中的困扰,还给他寄去了一些防脱发的资料。他大学毕业后,我们失去了联系,听说他分配到了成都军区。会不会是他送的花呢?可是并没有听其他学生说他回家探亲呀。

    那么,是那个没有路费外出而借过我钱的学生亚吗?是那个在日记里写着当我晕倒在课堂上,他多么想冲上去背起自己尊敬的老师到卫生院的建吗?是那个当年班上最调皮捣蛋,让我想打却被他闭着眼睛咬着嘴唇一副等打的样子逗乐的昌吗?还是那个沉默寡言曾辍学却被我从家里又叫回来,毕业后学得一手好烹调手艺在外站住脚的明吗?

    三枝康乃馨因为放了阿斯匹林还开放着,同部室的郁和娟说,她们也分享着我的幸福,但是,我却至今不知道是哪位学生给我送来了这份惊喜和快乐。

    如果问我这一生有什么最遗憾的事,我会毫不犹豫地说:只当了一年半老师的时间太短太短;如果问我这一生有什么最欣慰的事,我会幸福地告诉你们:我因为拥有着学生的爱和尊敬而欣慰而快乐。

    谢谢我的学生带给我这份“无名”的幸福和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