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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的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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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突发事件让我毅然决定,放弃一切,选择流浪。包括,放弃我的让多少人羡慕追捧的公务员工作。

    像孤魂野鬼一样,游荡在异乡的栖身之地。拒绝了所有亲友劝归的好意。大有客死异地他乡亦不回头的决绝。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三姐打来电话,说母亲见我多日未去看她,不放心,去找她们追问我的近况。那天,是三九冰冻季节,外面寒风刺骨。

    三姐把电话给了母亲,让母亲和我通话,任我如何大声喊话,母亲都说听不见。母亲今年已经七十又八,耳朵特别聋,和她说句话就像和她吵架一样。意欲给她买个助听器,母亲说:人老了,什么也听不见好。想想糊涂学,感觉母亲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就一直没买。

    话筒旁的三姐都能清楚地听到我的话了,母亲依然说什么也听不见。幸好有三姐在一旁高声重复,母亲终于可以间接地和我交流了。

    母亲是特别实在特别厚道的老好人,不善于言辞,不善于表达。用百姓的话就是:口含冰块化不成水。平时见到母亲,一般都是我和其他家人说笑,母亲默默地坐在我们身边看着。

    当母亲在电话中知道我身在异地之时,讲不出规劝的大道理,也道不出心里的牵挂,只是声音饱含凄厉地问了我一句:“小惠,你以后不上班了?你不回来了?”

    那一刻,我无言以对。那一刻,我心如刀割。

    十八年前,父亲病重之时,母亲坐在床前一边缝棉袄一边和父亲聊天。那天,窗外阳光很灿烂,透过枝头,穿过窗户,斑斑点点地依稀洒在父亲的病床上。母亲说:“你和书记县长们说说,把小惠从乡下调回来吧!”

    父亲是省级劳动模范,县里有名的枣树专家,公认的干部队伍里的楷模。父亲说:“我也活不了几天了,一辈子耿直,快去见上帝的人了,不想去求人,孩子们的事我不管了。”

    母亲哭了,说:“说不管也要管啊,你要不管小惠,她这辈子也就回不来了。”

    最终,父亲听了母亲的话,在临终之前唯一的请求书记县长把我调回县城,安排在工商局上班。

    母亲在父亲病体恹恹之时求父亲给我调工作,父亲在弥留之际求县领导给我安排在工商局,如今我有何资格放弃工作?母亲的一句“你以后不上班了?”让我如何不无言以对?!

    父亲去世后,有次,我偶然发现母亲一个人爬在山上枣林中大哭。母亲一边哭一边唠叨父亲:“你不是整天地在山上看枣树吗?怎么现在只能看到枣树就看不到你了呢?”灰黄的山坡,干瘪的枝桠,凄凉的哭声,还有母亲瘦小的身影,像烙铁一样永远地定格在我的心中。

    那一刻我曾发誓,一定要在自己条件范围内,尽力满足母亲所有的愿望,让母亲安度晚年,不让母亲受罪。可是,此时我却让母亲在数九寒天冒着严寒出来寻我,难道这就是我的孝顺吗?母亲的一句“你不回来了?”又怎能不让我心如刀割?!

    母亲一生中最引以为自豪的就是,在那个生死由天的年代,在那个死个小孩就像死个小动物一样正常的年代,她生了我们兄妹五个,全拉扯活了。八年前,二姐因病去世后,母亲便变得不放心剩下的我们四个了;如果几日不见我们兄妹中的其中一个,母亲就会不停地念叨,生怕我们其中一个突然故去而不告诉她真相。

    而今,我的突然失踪,戳到了母亲心中的疼。母亲的牵挂,母亲的责问,像锥子一样刺在我的心上。

    平时,母亲从来都不干涉我们所做的任何事。无论我们说什么做什么,母亲都糊涂着她的糊涂,不闻不问。已经习惯了对母亲的孝顺就是安排好她的衣食住行,并尽多地抽时间陪她,却从来都不向她汇报自己所有的收获,更不会和母亲倾诉自己所有的苦衷。

    而今,我突然意识到:我对不起母亲,我是不孝之人。只要母亲活一天,即使她什么都不说,即使她什么都不问,我都没资格不好好工作;只要母亲活一天,不管遇到什么状况,不管心中有多么不甘,我都没资格选择流浪;只要母亲在世,我就永远不能懈怠,永远不能选择自行了断,因为我心中该有一份责任和道义,天堂里的老爸也在注视着我,催我奋进。遂,我以最快的速度决定:收拾行囊,准备返程,再不负母亲翘首的身影,期盼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