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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高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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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侍候三爷吃了水果,又喝了点儿水,三爷说上厕所,桑荫又慌忙给三爷把鞋子找来,侍候他穿上。虽是两天没见,但是三爷好像比刚开始硬朗了许多,一条腿可以使劲儿了。

    桑荫原本想跟着进厕所里,主要还是怕不小心摔着,谁知道三爷拿起床边的拐杖,拄着拐杖,三爷利落地在床下转了几个圈儿给桑荫看,推着把她往外推,说上娥该是(吃)醋了,叫桑荫麻利的,走远点儿。

    气得桑荫哭笑不得。

    上完厕所回来,桑荫给三爷热了杯牛奶强制着三爷吃了乖乖睡觉,等听到了三爷熟悉的鼾声,桑荫端了个板凳过来坐在床边,握住三爷的手,看着三爷满是皱纹的脸,突然泪流满面。

    三爷,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事实上,从她被高老板从课堂上喊回来,桑荫就觉得自己的魂儿仿佛被抽走了一般,满脑子都是三爷不能死,三爷不能死。

    由于穷,爷两个的生活过得并不是很好。小时候看别人吃火腿肠,她馋得狠,回家闹着三爷给她买,三爷说那个肠有啥好吃的,里面装的都是面粉。咱要吃就吃高级的,吃鱼!

    然后三爷就会带她到城边的护城河钓鱼,三爷让桑荫手拿钓竿坐小板凳上等着,他下去把鱼往这边赶。但是桑荫那时只五六岁,坐不住,来来回回的跑,这样怎么可能钓到鱼?但是三爷说不怕,我念个咒,那鱼自动就上钩了,然后三爷果真念念有词,神奇的是,三爷念完咒后,桑荫再一提竿,总有小鱼上钩。桑荫跳跃欢呼,抱住三爷的脑袋就是一阵猛啃。要回去时三爷再跳到河边儿筛上两筛子,一些活蹦乱跳的小虾子也有了。那个时候桑荫就觉得,三爷是天底下最好的爷爷,最大的英雄。

    小时候,由于三爷老是要她背一些奇怪的经文符咒,桑荫一度嘴巴翘得可以挂个酱油瓶子。三爷也不恼,说背不好咱不背了,咱画。谁知道画那些玩意儿特别费神,桑荫老是画着画着就睡着了,第二天醒来,她准能在床上闻到爷爷煎的虾子的清香。

    特别是有一回桑荫生病,高烧,爷爷半夜背着她敲开高老板家的门借钱,背着她去医院。拿了药回来吃了本以为没事了,谁知道桑荫药吃下去半天了还不退烧,脸红通通通的,人都开始说胡话了,三爷嚎啕大哭,按别人教的方法用温水一遍又一遍给桑荫擦身,直到她退烧。退烧醒来的桑荫睁开两眼就要吃鱼,三爷抱着她又是一顿哭,转身擦掉眼泪到护城河给她钓鱼去了。

    多少事,多少回忆,多少亲密无间,才有这一生不离不弃的祖孙情谊。

    桑荫擦掉眼泪,起身给三爷拢拢头发,虽然她从小无父无母,甚至连三爷是不是她亲三爷也不知道,但三爷给她的无尽宠爱,足以照耀温暖一生。

    亲生父母能给予的,也不过如此吧?

    她轻手轻脚从三爷枕头底下取出手机,一想这两天肯定没电了,也不知道啥时候了?

    她连忙找出充电线给手机充上电,这时候高老板提着一个保温筒冲了进来,高老板一看见桑荫,高兴得差点儿叫出声,一看桑三爷睡着,放低了声音问,“你回来了?考试考完了?考完了咱就不想了孩子……”,高老板说着话把保温筒旋开,一股浓郁的鱼香飘了出来,肯定是高老板拿手的鲤鱼汤,说句实话,桑荫可是喝着高老板的鲤鱼汤长大的,再没有比鲤鱼汤更好的补钙圣品了。

    桑荫又有点儿想哭,她吸吸鼻子正要道谢,高老板一拍大腿,“你看我,不知道你今儿个回来,煮得好像……太少了……”?

    “高伯伯,我我我……我们太麻烦您了”。

    “麻烦啥,一碗水的事儿“。

    看桑三爷睡着了,高老板不由分说倒一碗鱼汤出来让桑荫先填饱肚子,免得凉了腥气,不好喝了。鲤鱼汤黄澄澄的漂着油花儿,上面洒点儿葱花香菜 ,葱花儿没下锅之前用盐腌过,嚼一口满嘴咸香,是桑荫的最爱。

    桑荫低头喝着鱼汤,眼泪差点儿掉到汤里,不知道她今天回来,咋做的汤还是她的口味?她别过头装作看手机,生怕高老板看见她哭,谁知道手机里有好几个群的消息一条又一条弹出来,密密麻麻,说得啥呀?

    桑荫仔细一看,原来在她加的乱七八糟的打折群里,有一则寻人启事,大意是想请一位大师做法,帮她女儿祛除邪病。原来本市里有一户人家家里小女儿被妖狐上身,而且这妖狐好像是个男的,因为女儿肚子吹气似的莫名其妙就大了,张口闭口说要生个小狐狸出来——也不肯定是妖狐,总之不是正常医院能看的病。为啥?因为他们从南到北所有医院看过来完了,查也查不出啥病,究竟也不知道哪里有病,但姑娘就是疯疯颠颠,自残,伤人,天天绑在家里床上。

    这么多群里转发的大多是这条消息,家人也是没法了,说孩子刚考完高考,家里不缺钱,原准备等孩子考完试带孩子到处旅旅游散散心的,谁知道一个暑假下来,净跑医院了。

    最后标明:只要能治好孩子的病,出价十万!

    后面消息很多,主要是一些吃瓜群众,也有给家长出主意找某某某老中医的,一般医院看不好的病这个人都能看好,很神!也有叫他们去山上找个庙拜拜,估计是招惹了不干净的东西了,还有的说已经报警了,封建糟粕的玩意儿这么随意传播不要负点儿法律责任?气得那位家长在群里破口大骂,说他们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哪凉快往哪呆着去。

    这是被逼急了呀!

    妖狐上身,还真有这事儿?难道小时爷爷给她讲的故事都是真的?关键是,这么大一笔巨款,爷爷的医药费不就有着落了?

    桑荫看爷爷睡得香甜,又跑去跟护士交待了一声,就跟高老板说回家做晚饭,一会儿就来,让高老板有事儿也先回去,三爷这儿不是还有护士看着嘛。高老板挥挥手让她走了,桑荫走到门口还听见高老板嘴里嘟哝一个孩子哪懂得照顾人的话。

    一句话说得桑荫幸福得不行,她觉得自己肯定是上辈子烧高香了,这辈子遇见的,都是好人。

    上回卖血之所以没成,那肯定是因为那两个从天而降的蠢货的缘故。

    对了也不知道他俩怎么样了。

    匆匆离了医院,桑荫回到商业街家里洗了澡,换了衣服,左思右想之下,她画了几张符装进包里,联系了那家人,差不多下午三点的样子匆匆赶到了地方。

    三爷不准她入神算门,进阴阳群,桑荫从来没想过为什么,也想不通自己怎么可能有机会进入到那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里面,所以她想过卖血,卖楼,都没往这方面想过,但是这回不行了,只要能挣钱,刀山火海,龙潭虎穴,桑荫狭长的丹凤眼儿往下一沉,她都要去闯一闯。

    因为长大一点儿时桑荫曾经问过三爷,那个妖狐多情、鬼怪成行的不科学的世界,真的存在吗?三爷模棱两可地跟她说,如果你没进入那个世界,你可以当它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