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沅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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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姽的脸色好了许多,抱着她的人就想要离开。

    “你……”言姽拉着那人的衣袖,“既然出现了,这次就不会让你离开了。”

    说着,言姽将体内的鬼力输给那人。

    尽管白烛及时松开手,言姽的一部分鬼力也输进了他的体内。

    之前言姽躺在日晷盘上有多难受,白烛此时就有一样的感觉。

    身体里像是有一头盘踞的猛兽想要冲出来,这种抓心的感觉比在身上划开一道伤口还要难以忍受。

    好在他体内的灵镜将大部分的鬼力都反射了回去,只是就算那样,他依旧难以忍受言姽的鬼力。

    白烛难受的时候,言姽已经习惯体内多出来的鬼力。

    眼前的视线清晰后,看着倒在日晷盘上的人。

    “果然是你。”言姽冷笑,“我看你这次还能跑到哪儿?”

    她很有分寸,输进白烛体内的鬼力并不会让他承受不住。

    只是需要些适应的时间。

    青玉在无门院子的外面,时刻注意着里面的动静。

    “阿姽!”见言姽出来,青玉正想迎上去,就见言姽周身都是浓郁的鬼力。

    “等会儿,先离我远点。”

    青玉点头。

    言姽此时鬼魂的样子,身上弥漫着鬼气,更加阴冷的感觉让她显得妖媚。

    她在青玉眼中,总算是有了点女子的样子。

    言姽也发现她此时的样子不适合在阳间走动,“我要离开一会儿,你带着木匠和这些魂魄,想办法让人偶变回活人。”

    话落,就再次回到无门的院子。

    她回来后,日晷盘上的人已经不见了。

    言姽挑眉,转身回了地府。

    无常殿内,言姽一回来,胥娘就飘到她身边。

    “老大,以前那个白无常大人回来了,小白要离开了。”胥娘不舍道。

    “哦——”言姽意味深长地看了青玄。

    青玄脸上还是面无表情的样子。

    实则心里已经乱成一团。

    七爷被锁魂塔耗去的鬼力居然突然恢复了,如今不能回到孩童的样子了。

    而他们还没来得将这件事告诉给言姽。

    “为啥以前的白无常回来,小白就要让位?那要是转轮王想做黑无常了,我也要让位吗?”言姽冷眼看着青玄。

    “小七爷能力不够,总是要去闭关,这也是为了大人您着想。”青玄硬着头皮说道。

    “哼。”言姽冷哼一声,转身去东厢房院子去。

    房内眼熟的白色身影,白烛转过身沉沉地看着她。

    言姽同样没个好脸色,“小白呢?我要小白做我同僚。”

    白烛现在已经确定言姽肯定知道他就是小白烛。

    言姽揣着明白装糊涂,他就陪她玩。

    “小白去闭关了。”白烛垂下眼帘。

    “既然小白不做白无常,那我这黑无常也不干了。”言姽将头顶的高帽摘下递给他,“你还是找转轮王做你的同僚吧。”

    白烛眉眼低垂看了眼高帽,没有伸手去接。

    “既然如此,我们就来算一算你将我推进镇鬼塔里的事。”

    言姽一噎,嘴硬道:“你以为道德绑架对我管用?”

    白烛叹气:“确实,反正在镇鬼塔里受到的痛苦又不是你来感受。”

    言姽:“……”

    “关在镇鬼塔里,无法动用鬼力,只能任由身上的鬼力和魂体被慢慢剥夺。”白烛慢条细理地说,“这些你又感受不到,算我自己认栽。”

    言姽:“……”

    白烛看着一双手,“如今我鬼力还未恢复,又找不到新的黑无常,怕是阳间的厉鬼都能欺负我,唉!”

    最后一声叹气,叹得言姽抬不起头。

    “多有得罪啊——”言姽撇嘴。

    白烛低眉顺眼:“哪里受得起您的赔罪呢?”

    帝君殿里,言姽和白烛一倒站在帝君面前。

    帝君在与白术说话,言姽低头反思了下。

    她最大的缺点,就是道德心太强!

    以前是,现在还是!

    丢了一条命都没见长个记性。

    自此,她黑无常的同僚就从孩童变成了一个男子。

    言姽觉得各方各面都非常不自在。

    “圣子?!”

    青玉和沈北竹看着站在言姽身旁的男子,这还是两人头一次忽视言姽注意到其他人。

    白烛颔首,没有否认。

    言姽冷冷瞥了他一眼,真搞不懂这位白无常到底在想什么。

    鬼宅里的人偶变成原来的样子后,青玉将他们都一一送回了街上。

    沈北竹病也好的差不多了,此时不由地盯着白烛看。

    “你有没有觉得圣子变了?”沈北竹小声问青玉。

    青玉点头。

    他倒是觉得此时的圣子,更像是小白烛以前的感觉。

    尤其是这人出现后,小白烛就不见了,这不得不让人怀疑。

    言姽从地府回来后,见鬼宅里虽然少了二十多个人偶,但多了个活人。

    “庆旺,你咋来了?”

    庆旺恭敬地笑着,“属下一直都守在世子身边,只是平常不出现,只跟在你们身后。”

    他不但是沈北竹的小厮,还是他的暗卫。

    “那这次咋出现了?”言姽问道。

    庆旺没有回答,反而是看向沈北竹。

    “我不去沅西了。”沈北竹说,“京城有事,我要立即赶回去。”

    “出了什么事?”言姽担忧道。

    “没啥大事,就是我外甥丢了。”沈北竹笑道,“不过大姐说她只是将柏儿送走了,祖父觉得不对劲,就让我回去查查。”

    言姽拿出祸心的一张白绫交给他,“行,路上多小心呀~”她挥着手帕,一副舍不得的样子。

    沈北竹忍俊不禁,挥手便和庆旺一同离开了云泽城。

    “原来是京城有事,我还以为想要给你和圣子腾出二人相处的时日。”青玉松了口气。

    若不然,他也不好与言姽两人一同上路了。

    “胡扯!”言姽冲着白烛翻了个白眼。

    青玉失笑。

    总觉得对蛮疆圣子的态度很差,明明之前还说要嫁给圣子来着。

    从云泽城去往沅西,之间需要经过妙香镇,从张门村后山上直接过去最近,不然就要绕三座山和两条大河。

    而从张门村后山下去,就是沅河,在沅河乘船就能到沅西。

    只是从张门村路途更加险阻。

    恰好言姽和青玉两人都是喜欢迎难而上的人,正怕一路上碰上的鬼不够他们捉。

    三人连夜赶路,总算是在天黑之前到了张门村。

    言姽领着两人,熟门熟路地去找二丫,打算在二丫家留宿一晚。

    不是她们害怕赶夜路,而是言姽想在张门村碰碰运气,看能不能碰上赶尸匠。

    二丫在一年里,模样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言姽再次见到她时,差点没认出来。

    就是不知道这样在张门村里会不会出事。

    二丫见到言姽很是惊喜,连忙让三人进院子。

    她的视线落在白烛身上时一怔,脸上不由地泛上红霞。

    她还记得当初和她待在一起的小白烛,将小白烛看做弟弟一般。

    这人和小白烛长得很是相似。

    几乎一模一样。

    “这位是?”二丫出声。

    “我弟弟。”言姽随意道。

    青玉失笑,言姽的样子明明比白烛还要显得年纪小。

    言姽这么离谱的话,白烛居然没有反驳,无视青玉和二丫的视线,跟在言姽身后进了院子。

    “最近村里可有事发生?”言姽问。

    二丫摇头,“瑶娘那件事,村里不敢再买姑娘了,村民也搬走不少。”

    怪不得他们来村子时,张门村依旧静得瘆人。

    晚饭后,言姽站在院子门口,注视着城隍庙的位置。

    还没有路人路过城隍庙。

    “我们在城隍庙内留宿也是一样的。”白烛来到她身后。

    “来都来了,在二丫家里住一晚也没什么。”

    两人一同注视着城隍庙,言姽身边站了个男子,她总是想做点什么。

    “月黑风高,孤男寡女……”言姽伸手在白烛脸上滑动,“我们要不做点什么。”

    白烛睨着她,眼里冷得像寒潭。

    “切。”言姽收回手。

    却被人握住了手腕,白烛揉着言姽的手腕,眼里带着柔意,无奈叹息道:“这是在别人院子里。”

    言姽愣了下,嬉笑道:“你这什么意思?在无常殿就行了?你觉得我们要做什么?”

    连珠炮一样的问题,白烛一个都没有回答,出声说道:“有人进城隍庙了。”

    言姽瞬间收回嬉笑,面无表情地往城隍庙的方向走去。

    白烛想了想,转身回院子去叫青玉,刚一走过院子,转身看向院子门后躲着的人。

    “公子。”二丫见白烛发现她,一时有些窘迫地低下头。

    白烛没有搭理她,再次转身就被二丫叫住。

    二丫将垂在脸颊的碎发别到耳后,“敢问公子和言姑娘是什么关系?”

    白烛惊为天人的脸上没有任何变化,像是没有听到二丫的话一样,依旧转身去找青玉。

    白烛说看到有人进了城隍庙,言姽当时转头正好也看见一道人影进了庙里。

    但当她视线不离城隍庙,进到城隍庙里后,并不见庙里有其他人。

    还是那个和城隍爷一点都不像的神像。

    庙里也还是一样冷清,神像和庙里都落了不少的灰尘。

    言姽往前走一步,地上就会留下她的脚印。

    此时,城隍庙里就只要她一个人的脚印。

    言姽站在供桌前沉思。

    她和白烛不可能都看错的,明明就是有人进了城隍庙。

    人呢?

    言姽又从城隍庙里出去,正上撞上赶来的白烛和青玉。

    “里面没人。”

    言姽站在城隍庙外,打量着整个城隍庙,“该不会又是鬼境吧?”

    白烛听到言姽说里面没人时,眼底闪了闪。

    青玉也在城隍庙里转了几圈,“是不是看错了?”

    言姽摇头,“不会,我和他都看见了。”

    城隍庙就不大,打眼一瞧都看过来遍了,除了他们三个没有别人了。

    “我们在半山坡下看到有人进了城隍庙,也许肯定就不是往城隍庙来的。”白烛说着,人走出城隍庙。

    城隍庙的两旁是一些灌木丛,白烛站在灌木丛前,侧身走了进去。

    看到地上的东西后,将言姽和青玉叫来。

    言姽扒开灌木丛,好看的脸皱了下。

    地上是个尸体,尸体额头上贴着一张符纸。

    是赶尸匠身边的死尸。

    “死尸在这儿,赶尸匠呢?”言姽左右看了看。

    “我们当时就只看到了一个人影进了城隍庙。”白烛提醒她。

    “也就是死尸自己来了?”青玉惊道。

    这和他手里的符纸自己飞了是一样的震惊。

    言姽蹲在死尸旁边,看着上面的符纸,与她在崇明书院山下村子小黑屋里看到的墙上的符纸很像。

    不过贴在死尸额头上的符纸画得更加熟练,一笔下来,看不出顿笔的样子。

    “我们能自己驱使这个死尸吗?”言姽两眼忽闪着,眼底满是兴奋。

    青玉:“……”这可是私人东西啊!

    白烛取下腰上的玉铃:“我来试试。”

    青玉震惊地看着白烛。

    想不到他会和言姽同流合污!

    言姽让开地方,白烛那个本来不会响的铃铛放在死尸耳边晃动时。

    都听见非常清晰地“叮”的一声。

    玉铃声落下,死尸猛地睁开眼睛,身子腾地直立起来。

    青玉睁大眼睛看着死尸。

    没听说赶尸匠的死尸还能睁眼的!

    白烛笑道:“果然有用。”

    他的玉铃是摄魂铃,将死尸的魂魄招回来了一些。

    死尸在白烛的控制下,往张门村后山移动。

    言姽三人就跟在死尸后面。

    青玉问:“它这是?”

    白烛说:“让它去找养它的赶尸匠。”

    青玉:“……”言姽和圣子都很强!

    死尸不知道累,言姽和白烛也不知道累。

    只是念及青玉是正儿八经的活人,在到山脚时,让死尸躺在山林里,他们找了个地方留宿。

    青玉连赶了两天一夜的路途,一到睡觉的地方,倒下就睡了过去。

    在死尸躺着的树旁,言姽和白烛正坐在树上。

    “它带我们去的地方明显是沅西,为何赶尸匠在沅西,却让死尸去了张门村?”言姽不解。

    白烛语气带着冷意:“我在驱使死尸时,那张符纸再将他往反方向驱使。”

    赶尸匠的修为比不过白烛,死尸正能领着他们去找赶尸匠。

    “养一具死尸不是件容易的事,赶尸匠不会不要死尸的,但让死尸独自离开,死尸能做什么?”

    离开赶尸匠的死尸,就只能移动,若是要攻击别人,那还需要赶尸匠指挥。

    白烛摇头:“你一直想来沅西,是不是看来阴阳册上多出来不少沅西人?”

    言姽点头,沉声道:“还都是赶尸匠。”

    同一个地方,死的相同的人多了,他们就要来查看一番。

    这还不是最奇怪的,最奇怪的是那些赶尸匠死了,但她们养得死尸反而有了阳寿。

    这种算是起死回生的逆天而行,他们早就该来了。

    张门村后山的山脚下,有一个村子,青玉就是在村子里留宿了一晚,在村子另一边的不远处,就是沅河。

    他们只要在码头坐上船,就能顺着沅河到沅西。

    “阿姽!”

    青玉气喘吁吁地跑去找言姽。

    言姽拿着水袋让他喝了一口缓一缓。

    “沅河里现在没船了,现在都不去沅西了。”青玉焦急道。

    “没船了?”

    青玉睡醒后,便问了村民去沅西的船怎么走。

    一问之下,才知道沅河里的船之前全都不见了。

    之后便听说沅西出事了,在船消失前去往沅西的人都没回来。

    现在就算是有船,他们也不去沅西。

    “出啥事?”言姽问。

    青玉摇头:“没人知道,只说是出事了。”

    留白烛在树上继续看着死尸,言姽和青玉一同来到村子里。

    站在码头边,全是钓鱼的村民。河岸上还真就没有一辆船。

    听说言姽两人要去沅西,周围的村民都在阻拦。

    “那沅西本就邪门得很,两个娃子还是不要去撒。”

    言姽冷不丁回道:“可我就是沅西人……家里传信说爷爷死了,我怎么都要回去看一眼。”

    村里的婆子怀疑地看着言姽:“听口音,你像我们这儿的撒。”

    “没回来过。”

    婆子还是怀疑地看着她:“沅西人可不出去的撒。”

    “我是个例外撒。”言姽本就奇怪的口音染上了婆子更加奇怪的语调。

    “张婆子,她想去就去嘛,你管那么多撒子干啥。”

    言姽认同地点点头。

    虽说是好心,但管得太多了。

    张婆子在河岸边洗着衣裳,“那你们去吧,你们沅西人不是能洑水,你们游着去撒。”

    言姽也是这样想的,既然没船游着去也行,但是正经活人能说出这话?

    沅西这条河,从这边河岸看不到那边河岸,下水人就不见了。

    “我听说你们不用船,坐着那什么就能在沅河上来回。”

    言姽还在想,以青玉的体力能不能游过去,就听到一位口音正常的老伯问她。

    “啥?”她没仔细听。

    “就那什么。”

    “那啥?”言姽疑惑。

    “你们不是赶那什么。”老伯啐了口,“你这丫头脑子咋笨得很嘞。”

    言姽:“……你说死尸?”

    她这一句说得周围的村民都吓了一跳,心想果然是沅西的姑娘,胆子就是大。

    “是嘞,你有不?就坐着那个从沅河上过去。”老伯起了兴致。

    言姽眯眼睨着他:“有啊,要我叫出来给你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