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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节川藏道朝廷设茶行 滇藏道流寇课重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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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姚金带着占城王与一干华商以夺人眼球的气势横穿中南半岛向着昆明进的同时。另一支经历了千辛万苦的队伍也渐渐地靠近了云南重镇大理。与姚金等人惬意的水上之旅不同眼前这群马队则是穿梭在高峰耸云、大河排空、崇山峻岭、河流湍急的群山之中。此处乃是青藏高原东缘的横断山脉这些高山平行排列峰险谷深山顶海拔四、五千米与谷底的落差也多在三、四千米。到处悬崖绝壁深沟飞瀑当地俗语这样道:“仰看山接山俯看江如线。”不过就是在这些高山深谷中来自滇西的马帮开拓道路跋涉前行踏出了举世闻名的茶马古道。而促使人们不惜以生命为代价开启这一古道的动力正是中华的特产——茶叶。

    由于青藏高原高寒缺氧世代生息与此的藏民历来以肉类糌粑为主食蔬菜水果十分匮乏。早在汉茶进藏之前藏民通过采集树的树叶或某种植物的根茎以土碱熬制代茶。吐蕃中期时来自唐朝的茶叶开始6续进藏。由于茶叶中含有芳香族化合物闻起来能令人愉快兴奋。更重要的是它能溶解脂肪有肋于消化肉奶类食物这使得藏民一旦接触到茶叶便被它的芳香及助消化的功能所吸引。此外高原的气压较低人体的水分蒸作用强烈血管的膨压增大喝茶还可以增强血管的抗压能力。因而茶叶先是作为宫廷药用继而成为上流社会饮品;渐渐传播到民间先是家中男子享用妇孺不得。所以藏民有“一日无茶则滞三日无茶则病”的口头禅。汉族也有“番人嗜乳酪不得茶则困以病”、“青稞之热非茶不解”的记载。由于高原地区不适宜种植茶树。因此茶叶在高原上是十分珍稀的。百姓家总是将茶熬过一遍又一遍最后连茶叶渣也嚼了吞下或熬煮在粥中丁点儿不舍得浪费。

    正因为茶叶是高原民族生存的重要保障因此自唐朝起中原的历代政权都会开“茶马互市”以茶易马。甚至将茶叶当做一种重要的政治筹码来使用遂对茶叶生产出售制定了严格的政策统购统销的计划经济。既垄断茶利又以茶治边所以又有“以是羁縻贤于数万甲兵”之说。因此唐朝才会以一本《茶经》换取回纥的千匹良马。宋朝才能通过“不给茶”战略迫使西夏的元昊降顺。然而对于川、滇地区的茶农、茶工、茶商连同背夫骡帮、某些中介机构所有以此谋生和盈利者来说嗜茶如命的藏民族等高原民族才是他们的“衣食父母”。因此无论中原的政权是否同意“互市”无论中原的政局如何变化。“茶马古道”这条用生命连接的绿色古道依旧还是会生生不息。正如眼前这一队队穿梭在险山峻岭中的马帮。

    时值中午先前还下着磅礴大雨的山谷转眼间又放起了晴。太阳透过渐渐泛白的云隙透射出金黄色的光束。驮着大堆货物的马儿们兴奋地甩了甩头抖掉水珠脖项上悬坠着的一个拳头大的铃铛随着身体的晃动出叮咚叮咚的声响。这声音柔和而又细腻既不刺耳也不张扬却有着一种征服高山大谷的自豪感。

    或许是因为山道过于崎岖亦或许是刚刚下过雨使山路变得泥泞不堪。此时的马儿们大多全身肌肉紧绷嘴里喘着粗气身上蒸气缭绕。见此情景马帮里头一个胡子花白的老汉不由从马背上取下些小件货物自己肩挎手提着向身后的一个少年嚷道:“阿鲁把货卸下来些。别把马累着了。”

    “人驮马驮还不都是一样。马累人就不累了。”少年一边嘟囔着一边心不甘情不愿地将两包货物从马背上卸了下来。长时间的翻山越岭让人与马都感到了异常的疲惫。而目的似乎还是那么遥遥无期。

    “叫你卸你就卸。哪儿来的那么多废话!”老汉狠狠瞪了叫阿鲁的少年一眼。阿鲁今年才14岁还是第一次赶马来大理。事实上在滇西汉、藏、彝等等各民族都有不少家庭世代赶马并以此做为维持生活的主要手段。据说在太平的年头里每年有过十万驮的马队经过茶马古道。就算是在战火连天的乱世这里的山涧依旧会荡漾着马帮特有的铃铛声。至于像阿鲁这样的少年就更是数不甚数了。他们爷爷的爷爷都是赶马的所以他们也会在这条古道上继续赶马。当然在此之前这些少年必须学会茶马古道上的规矩。

    被老汉这么一呵斥阿鲁当下便老老实实的将货物背在了肩上。继而他又以羡慕的眼光望了望后面骑在马上的一个年轻人。这个年轻人约莫二十来岁的模样衣着整洁面相白净腰间不但挎着把鳄鱼皮鞘黄金吞口的弯刀还插着一把象牙柄的火枪。他也是整个马帮唯一一个有权骑马过山道的人。阿鲁知道自己羡慕了也是白羡慕人家是木家马帮的少东家罗桑少爷。当然不是自己这种小角色可以比拟的。不过阿鲁依旧在心里还是暗自下了决心誓等自己日后达了也要买一支马帮作一作马帮的大掌柜。

    马背上的木罗桑自然是没有兴趣去了解一个赶马的少年会有什么样的雄心壮志。此刻他最关心的是他的这趟买卖能否顺利完成期间又能赚取多少利润。想到这儿木罗桑不禁一夹马肚来到老汉面前礼貌的问道:“阿崩代照这个脚程再过一天咱们应该就能进大理城了吧。”

    “回少东家这天时阴时雨的估计还得走上两天才行。”阿崩代依照自己的经验如实的回答道。

    “两天?那咱们到大理时该不就是十一月了吗。”木罗桑一皱眉头问道。在他看来马帮的这次行程所花时间实在是太长了。

    “少东家咱这一路上虽花了不少时间好在是有惊无险总算到了大理。正所谓正二三雪封山;四五六淋得哭;七**稍好走;十冬腊学狗爬。等咱们去思茅进完货后正好能赶上四月开山也不算是耽误了行程。少东家不管怎样现在滇藏道都是孙可望的地头这生意可不好做。只盼着朝廷能早日平定了云南。这样滇藏道也能像川藏道那般太平。”阿崩代宽声安慰道。

    原来这茶马古道还分为两条路线一条是从云南普洱茶的产地(今西双版纳、思茅等地)出经大理、丽江、中甸(今香格里拉)、迪庆、德钦到西藏的芒康、昌都、波密、拉萨而后再经藏南的泽当后藏的江孜、亚东然后出境世称“滇藏道”。另一条则是由四川的雅安出经卢定、康定、巴塘、昌都至拉萨再经后藏日喀则出境到尼泊尔、缅甸、印度世称“川藏道”。如今四川诸省均已平定中央又在雅安设立边茶总行改良茶种整顿茶政在打箭炉(康定)设立分行并在理塘、巴塘、昌都设立售茶分号保证内地茶叶迅销往各藏区。而云南大理等地此刻都在孙可望与沙定州的控制下之下盗贼横行课税甚重。以至于原先走滇藏道的大批马帮都开始改走更为安全的川藏道。

    “阿崩代你的意思我也明白。但正是应为孙可望等人占据了大理这普洱茶才能值千金不是吗?”木罗桑回头反问道。孙可望与沙定州占据云南一方面影响了滇藏道的对外贸易而从另一方面来说使得滇茶的价值随之暴涨。正如木罗桑所言云南的普洱茶此刻在拉萨已经能同黄金等价。这也促使木罗桑这样的大马帮会冒风险选择走滇藏道。

    “咳普洱茶是价值千金可那孙可望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的主啊。”阿崩代叹息着摇头道。

    “阿崩代你放心这孙可望在云南也刮不了多久的地皮朝廷早晚会来收拾他。或许咱们跑完这一趟买卖滇藏道已像川藏道那样为朝廷所控制。所以说咱们这‘千金’茶的买卖也做不了多久能多跑一趟就多跑一趟。”木罗桑望着四周绵延起伏的群山欣然分析道。

    “少东家说得是。想来用不了多久中华朝也会像前朝那般在川藏道与滇藏道上重设茶马司与茶课司。”阿崩代心悦诚服的附和道。所谓的茶马司与茶课司就是中原政权用来垄断茶叶贸易的官方组织。历来明政府在西北地区设立茶马司实行“金牌信符”的茶马贸易制度每三年一次放金牌按照金牌字号收纳马匹给茶价。贯彻官府对茶马贸易的垄断。同时严禁私茶出境凡现有将私茶出境的即拿解赴官治罪。又设置茶课司对茶户征收茶课。商人不得私自去茶园收购茶叶茶户也不得私卖茶叶而必须有官府的“茶引”、“由帖”为凭证。官府就是利用自己的垄断地位肆意扩大茶马比价的剪刀差。

    “阿崩代茶马司与茶课司都是老皇历了。现在朝廷在雅安设立的是边茶总行。”木罗桑摇头纠正道。

    “咳少东家你有所不知。什么茶马司、茶课司、边茶总行还不都是换汤不换药的一回事。汉人官府历来都是独占茶叶买卖的。花费些银两打通些人脉搞块‘金牌字号’日后咱们还不是想贩什么就贩什么。就不知二老爷、三老爷他们随三江土司去雅安那里打点得怎样了。”阿崩代略带担忧的说道。正如阿崩代这般茶马古道上的茶商们也早就习以为常了中原政权对茶叶贸易的官方垄断。有道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官方垄断带来的必然结果就是官*商*勾*结。因此无论中原的朝廷颁布多么严厉的法令设立再多的官方机构都茶商们总有办法让这些法令这些机构为其所用。

    “阿崩代这中华朝可不比从前的大明朝。我听那些从四川那边回来的人说了现在的雅安、康定等地已生了极大的变化。那里不但设有边茶总行还开设了银号。雅安的边茶总行虽为朝廷所设但据说却是由汉人那边的商会控制的。朝廷对茶叶买卖的限制也不似前朝那般严格。听说茶叶、布匹、马匹的价格朝廷只给一个参考价。真正的交易价格可以跟据货物的实际供需上下波动。”说到这儿木罗桑的眼中露出了向往的神色。正如年轻人总是向往新事务一样木罗桑对于川藏道上生的巨大变化亦充满了憧憬。

    “那不是同咱们现在私下里的买卖差不多了吗。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阿崩代半信半疑着向木罗桑告诫道:“少东家汉人换新皇帝的时候总喜欢搞些事出来。但这些事都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用不了多久茶马古道上又会一切照旧了。咳这种事少东家你日后自会明白的。”

    “我倒觉得这次汉人并不是在新瓶装旧酒。本来嘛就算新朝廷现在硬定了茶叶的价格不许贩私茶有门路的大茶商照样有办法疏通关节拿到茶引贩卖私茶。那还不如像现在的中华朝那般直接开放茶市来得干脆。说实话我倒真想去一次雅安看看那里汉人的商会听说那些商会的大东家就是现在中原的女皇。”木罗桑早就听说中华朝的皇帝是个女人还是个做大生意的女人。他虽然不能理解汉人怎么会让一个女人做皇帝但他也很好奇一个买卖人统治的国家究竟会是个什么样子。

    “少东家莫急等二老爷、三老爷拿到茶引后咱们去雅安的机会多得是呢。”虽然阿崩代笑着抚须道。他知道木罗桑还在为不能去雅安的事耿耿于怀呢。

    其实木罗桑也知道阿崩代同自己的父亲一样对自己的这些想法颇不已为然。事实上木罗桑在出前曾向自己的父亲要求前往雅安。一方面是去向新朝廷申请“茶引”另一方面他也想借着这次机会去新朝廷控制的汉地开开眼界。看看雅安、康定那里是否真像人们说的那样生了众多新奇的变化。然而可惜的是父亲终究没有答应他的请求。随三江土司一同去雅安的是他的两个叔叔。父亲的决定让木罗桑觉得很沮丧在他看来自己去雅安要比他的那两个只知投机倒把叔叔要合适得多。但实事已然如此他也只好乖乖带着马队来滇藏道同那只知刮地皮的孙可望打交道。当然此刻的木罗桑并不知晓在他的前方正有一个去雅安府更为难得的机遇在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