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小小娇凄驯将军 > 第五十九章无端衣衫

第五十九章无端衣衫

推荐阅读:宇宙职业选手斗罗大陆V重生唐三万相之王星门剑道第一仙雪中悍刀行剑来一剑独尊临渊行沧元图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234.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凤鸾闷,抱膝听窗外北风。直到夜深才睡去,梦中也觉得自己忧闷。她不认为自己全对,可自己全错吗?

    是个不会讨好别人,不会在任何场合都做得好的人。这样的人,是最普通和最多的一类人。

    一觉几梦到天明,凤鸾刻意自己去挑选衣服,面对衣柜内色彩纷繁的衣服时,凤鸾再想一想嫁到郭家的好。

    女人都喜欢衣服,凤鸾也为衣服喜欢,可她见到一干暖和的锦袄时,她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家人。

    想到家人可以安心,凤鸾还是感激郭朴。也许有人在这种时候要说郭朴不好,可郭朴,他的确是凤鸾的金主。

    在凤鸾心里,出嫁从夫,而郭朴又不是一个软弱的人,凤鸾以郭朴为主。

    昨天被郭朴撵出来,凤鸾先是生气,后来是深思。汪氏和曹氏在凤鸾眼里都有能耐,而凤鸾问自己,虽然她觉得自己也行,可是,郭家未必这么看。

    再说话是说说的,真的让凤鸾去管郭家的铺子,让她现在去,她也知道自己不行。所以,能陪伴郭朴,是凤鸾认为自己眼前唯一能做的。

    让她在房中吃闲饭,她不肯。而且,她什么也不做,只会给汪氏话柄。想到这里,凤鸾取过桃红刻丝的锦袄,兰枝接过来笑:“穿这件,把什么人都比下去。”

    房中有福寿双全的大铜镜,凤鸾换过衣服照一照,镜中人不是纤细似风吹去的人,却是丰腴如雪的一个人。

    见到铜镜,凤鸾又宛转一下心思。她从小到大,就听人说郭家如何豪富。直到嫁过来,才亲眼见到。

    铜可铸钱,在古代,铜器直接就等于钱。寻常人家里有一面小铜镜,就觉得满意。而郭家这一面镜子,是凤鸾从小到大见过的第一面大铜镜,可以照到大半个身子。

    房中的东西,无时无刻不让凤鸾要想到郭朴。她虽然不是贪图享受之人,可谁不爱享受。不嫁给郭朴,现在会是什么境况?

    重坐妆台前,对着镜匣梳妆,兰枝送上一枝海棠玉兰相间花纹的金簪子:“戴这个,”再送上缕金雕玉的花钿,凤鸾自己满意地看过,含笑唤兰枝和桂枝跟上去看郭朴。

    早饭已罢,汪氏早就出去。从曹氏门前过,见雪梅送打扫的东西出来,她是满脸堆笑:“少夫人,您去看公子?”

    “不在?”凤鸾问的是曹氏。雪梅笑眯眯:“夫人一早喊去。”凤鸾心里堵了一下,昨天的事,她自己也想到郭夫人肯定不喜欢自己。

    她笑一下,往郭朴房门去。平时推门就进,长平和临安不管做什么,会停下来欠欠身子。今天长平是匆匆过来,低声道:“公子说少夫人不必来。”

    凤鸾愣在当地!她随即明白是昨天的事,郭朴还在生气!留恋地看看那一道玉色绣宝马的帘子,凤鸾难掩失望,黯然往回走。

    兰枝和桂枝在外面听到也是愕然,跟上凤鸾走到房中,兰枝忿忿:“这是怎么了?”桂枝不解:“怎么就撇下咱们?一碗水端得太不平。”

    “原本就不平,汪家和曹家都有钱。”凤鸾越听越难过,把自己心里一直想说的话说了出来。兰枝和桂枝闭嘴,在她们心里也是这样想。

    外面传来七巧的说话声:“五巧,少夫人让我回来对你说,今天不下雪,把箱子里的衣服晒一晒,那几件子少夫人最心爱的,从家里带来的,你知道。”

    七巧是无心的话,听到凤鸾主仆耳朵里更为刺心。凤鸾往外面看,梅花映着晴光,虽有北风下几分摇曳,更添光彩。

    她愤然而起:“天气好,我出去逛逛。”兰枝和桂枝打起精神:“都说有园子,从没有去过。”这房中本来有郭家的两个丫头,只管收拾不多闲话。见到这样笑一笑,跟上一个去指路。

    郭家是大宅院里单个有小院子,各处都有花草香径,通往宅院中的园子。园子不大,这城本来就不大。

    不过几步走动,就可以把园子看光,不过太湖石假山,十数株树的梅花林子还有。凤鸾见到花,就想到摘去给郭朴看,再嘟嘴,不让自己去,那就自己赏玩。

    郭朴隔上几天由褚敬斋医治,这是一个痛苦的过程。褚敬斋拿着医盒走出来,长平和临安就赶快为郭朴换痛汗湿透的衣服,他喘一喘气问:“凤鸾在作什么?”

    有意冷一冷凤鸾的郭朴,还是有些想她。汪氏不能陪他,曹氏郭朴总觉得透着奇怪。只有凤鸾,让他想一想。

    他原本一腔情意在卢小姐身上,被退婚内心深恨。恨到无处恨时,恨自己不能起来。人是感情动物,总要想上一个人。现在他可以正大光明想的,只有凤鸾。

    临安拿着热巾帛正为他擦汗,道:“在园子里玩呢。”郭朴刚要说让她摘花来看,又一想算了,停上几天再喊她。

    凤鸾在园子里玩了半天,一头汗水地回来用午饭,午饭过后和丫头一处做针指,想想对兰枝道:“不让我去,你去问一问,晚饭要不要我做。”

    兰枝过去让长平传话进来,郭朴冷笑,要不要她做?这话问得真好。她难道不知道自己生气,女人三从四德,她理当去做好送来,哪怕自己不吃也要送来。

    郭大公子,更加的生气。

    接连三天,凤鸾闷坐房中。并没有亏待她,也没有人对她说什么,她自己总是闷闷的。园子再逛,也没有精神。独坐房中总是忧愁,兰枝劝她还是出去走走。

    长平偶然走过,见梅花下面的河边儿上蹲着周氏少夫人。他悄步过去看看,见凤鸾手里拿着簪子,一个人在地上划来划去,很是无聊。

    长平回来告诉郭朴:“少夫人不怕掉河里去。”郭朴不想听:“家里这么多人,掉进去不会捞。”长平要出去,郭朴喊住他:“外面北风如何?”

    “河里结的碎冰,不过掉个人下去还是会掉到水里。”长平很是会意,郭朴想说一句什么,又还是道:“不管她,掉进去最多看医生。”

    长平忍住笑说是,郭朴喊他:“取架子上兵书念给我听。”病人最闷,郭朴以前就用这种方法来解闷。

    听了一会儿,郭朴有些烦,他对长平道:“你还是去看看,免得真的掉河里。”长平放下书出去找,见凤鸾已经不在。

    回来时无意去问了一下,这是长平当小厮的机灵,免得郭朴又问凤鸾他回答不上来。凤鸾房中的两个丫头愣了:“和兰枝、桂枝才出去,说是外面玩。”

    长平不动声色:“我知道了。”又自己沿着府中找了一圈,郭家就两个门,一个正门,一个偏门比正门大,好运货物进来存放。

    偏门上的婆子道:“说出去有事。”长平骂她:“怎么不来回话?”婆子还要分辨:“那不是少夫人。”

    长平恨得真想给她两记巴掌,怕耽误事才没有理会。喊上两个家人:“去周家看看,赶快请回来。”

    又怕家人们知道凤鸾私下出去,长平掩饰道:“公子说早接回来。”好在郭家的家人是铺子里宅子里到处有差使,要是别人家里单独安排的跟出门的人,肯定会奇怪,怎么自己不知道,少夫人已经出门。

    心急火燎地安排好,长平三步奔做两步走来见郭朴。临安吓了一跳:“出了什么事?”长平顾不上理他,一打帘子来见郭朴。

    郭朴大怒:“带上绳子,捆回来!”居然敢自己出去。长平和临安劝了几句,郭朴气得骂他们:“快去!”

    忙乱了一会,去周家的人已经回来:“周家的人也奇怪,说少夫人没回去。”郭朴大吃一惊,转而又担心:“快去看看掉水里没有,蠢奴才,快去家里到处看看。”他惊魂未定:“去看看井里水里!”

    整个郭家都忙活起来,长平不顾风冷水寒,带着人破开冰在水里打捞一遍也没有。郭朴已经冷静下来,喊临安:“不要惊动人,你去见邱大人,请他城门里问一问,有没有这样的人出去。再去毛家看看那个小子还在不在。”

    临安听着这话惊心,他很是诧异:“我看不会。”郭朴暴躁起来:“快去!”临安被喝骂,飞跑而去。

    直到晚上,也没有找到。郭家的人全被惊动,郭老爷子和郭夫人夫妻坐在郭朴房里,汪氏不无得意地道:“再怎么样,不能出去不说一声。”

    曹氏冷冷道:“总有原因。”

    郭朴不无后悔,他一个下午回想凤鸾,年纪还小,又在家里关着长大,何必和她计较!眼看着灯掌上来,郭朴灰心丧气:“让去周家候的人回来,”他双目茫然地看着帐顶:“告诉周家不要着急,会找回来的。”

    郭夫人心疼儿子,她又气又急:“找回来决不客气。”郭朴心中的沮丧,非比别人可比。他想了又想,凤鸾没有不好,很是单纯。

    自己想要人陪,凤鸾不说是最好的,可她是自愿嫁过来,她去了哪里?过去受丈夫冷落去投河上吊的,不在少数。

    郭朴后悔莫及,喊她过来骂一顿也行,何必冷落她。凤鸾留在家里,就是让她陪伴自己,不让她陪,她肯定想不开。

    他面上着急,汪氏心中一动醋意横生,难道对周家的真有情意?汪氏已经打听过,周凤鸾成亲前就见过郭朴不少次,至于为钱成亲,汪氏没有放在心上,反正她们三个人来,全和钱有关。

    因为是为着钱,汪氏才一开始就要找一个人下手,她原本不是对着凤鸾,是针对这两个人中任意的一个。

    赶走一个是一个!

    曹氏是真正担心,凤鸾独自跑了,可周家还在这里。她对着床上的郭朴痛恨,曹家的人就是这样对曹氏说,你要为家里想一想。

    为曹家想什么!曹氏不明白!打官司输就输吧,自从有了那件事,曹氏觉得这个家与自己无关。

    郭朴本来就饮食少,今天直到现在没吃什么,郭夫人亲自喂给他,才吃了两勺,外面有人匆匆来的脚步声,郭朴立即不吃了,眼睛从铜镜中往外面看。

    “少夫人找到了,现在周家。”家人说过,郭夫人骂道:“带回来!”郭朴阻止:“不,母亲,”他明显是松了一口气,问家人:“好不好?”

    家人傻乎乎:“我半个时辰往周家去一回,在门口听说回来就赶快回家来告诉。”郭朴也想骂他,怎么不去看看。

    把心重新提起来,郭朴喊长平:“你去看,让她不要怕,我不生气,让她,”想上一想道:“在家里呆一天,明天回来也可以。”

    郭夫人原本生气,现在微微一笑,郭朴见到,随着笑笑:“母亲,让人把凤鸾的铺盖和梳头东西送去,让人去哄哄她。”

    “我自己去,”郭夫人笑起来,把手中的勺子送到郭朴唇边:“你放心,我不会吓她。”房中所有的人都听得很清楚,郭朴吃下去后道:“对她说我这两天想一个人呆着,所以”

    郭老爷子和郭有银也笑容满面,看在汪氏眼中,她很是不忿。

    郭夫人出来,汪氏和曹氏各回房中。就是七巧也不忿,她是刚才站在房中探视的一堆人身后听到,对汪氏道:“少夫人天天辛苦,周家里只在房里陪上两天就这样,以后咱们挣多少,只怕是她的。”

    这个问题汪氏早就想过,她挑起眉梢抚着手炉,露出另有心思的笑容。

    曹氏在房中纳闷:“她去了哪里半天,公子让衙门里的人满城找她,她在哪里呆着?”腊梅小声道:“难道是私情?”

    “这话不能说,”曹氏不愿意这样说凤鸾,而且这句话,勾起她心中的隐痛。

    此时周家灯火通明,凤鸾坐在灯下正和父母亲在说话,她手中是几块夏天的布料,不是绢就是纱,夏天的单衣料子,不说太薄可见人肌肤,也可以透光。

    “就是这样子的灯笼,”凤鸾手里拿着笔在画,周士元哈哈大笑:“凤鸾真是个聪明孩子,你怎么想到?”

    凤鸾不好意思说是偷听到汪氏说的,她只抿着嘴一笑,又往外面看问兰枝:“有人来就告诉我?”

    兰枝守在厅口,用心瞪着大门,来安在大门上心花怒放,兰枝虽然瞪得不是他,他接受到兰枝的眼光,还是很喜欢。

    在梅花下面画地解闷的凤鸾,忽然想到汪氏的话。夏天的布料可以做灯笼,当然汪氏说的是那些明年不好再卖出去的,不是指可以储藏待高价的布。

    凤鸾家里,也是有这些的。她急急跑出来,在周家不大的库房里和周忠呆到晚上。划灯笼样子,又想新的灯笼样子,直到周忠提醒她:“姑奶奶,可以回去了。”凤鸾这才想到自己半天不在家,她无处可奔,肯定先回自己的家。

    回来的路上凤鸾担心得快要流冷汗,可是她还是要先回家去看看,她担心郭朴对家人怎么了。周士元不知道凤鸾怎么了,他要先问,凤鸾要先说,周士元听入了迷,把女儿夸奖过,按捺不住地问道:“在郭家受了什么委屈?”

    凤鸾不自在扭一扭身子,担心地往外面又看一眼。这担心她以为掩饰得很好,被父母亲看在眼里。

    大门被拍响,周家就这么大,来安没好气地回话:“哪个!”灯烛下的凤鸾身子一跳,顾氏要落泪:“这是怎么了?”

    “郭夫人来了,”兰枝看清雪地里的人以后,一溜小跑进来慌张地说着。凤鸾站起来就到处看,那样子分明在找躲的地方。

    周士元和顾氏一起落泪,对凤鸾道:“你进房里,我来和他们说。”

    郭夫人进来,遇到的是顾氏恼怒憎恨地泪眼,和周士元混杂着怒气、不满,自怨的眼神。

    “夫人,我们在外面行走,不该说这样的话。”周士元已经可以行走,他站起来接郭夫人,原本想心平气和说话,一开口全是怒气:“我求您,让我为凤鸾赎身,这银子多加一分利,我慢慢地归还。”

    郭夫人很是不悦,但她没有表现出来,她和颜悦色在房中扫视过:“凤鸾呢?”顾氏哭天抹泪:“你们怎么对我女儿?”

    “让凤鸾出来见我,”郭夫人倒是能稳得住,周士元不接她的话,恳求地看着她:“夫人,”他双手交握,跪了下来。

    顾氏惊呼一声明白,也跪到丈夫身后,郭夫人生气了!她回身见送凤鸾铺盖和梳头匣子的人进来,手指着这些道:“你们自己看,我儿子让我来安慰凤鸾,我亲自过来你们对我说这些!”

    凤鸾在房中屏气凝神听着外面的话,郭夫人道:“这是凤鸾的铺盖,这是她的梳头东西,这全是朴哥让送来的,朴哥说让她不要怕,朴哥没有生她的气,让她在家里过一夜明天回家去。”

    郭夫人重重哼一声:“东西送到,我话也带到,本来我想安慰她几句,现在不必!我们走!”

    “母亲,”凤鸾从房中出来,她没有大的心计,听到这些话在房中呆不住,她匆匆奔出,带着急切问郭夫人:“真的没有生气?”

    她面上的焦急,让郭夫人想到儿子面上的担心,郭夫人有了笑容:“他的话是这样,等我回去把你父母的话带到,他会怎么想,我就不知道了。”

    郭夫人加重语气提醒周家的三个人:“过河拆桥,不太好。”转身又要走,凤鸾又开了口:“我,我和您回去。”

    外面只有一辆车,郭夫人和凤鸾坐在一处。郭夫人不说话,凤鸾也不说话。借着车外偶有的街上灯光,郭夫人把凤鸾重新打量。

    是个娇美的姑娘,是个秀气的姑娘,郭夫人让人相看过,凤鸾不是瘦得风一吹就倒的身子,她能生孩子。

    郭夫人心中酸痛,凤鸾能生,也得儿子能好才行。可是现在明显的一件事,郭朴喜欢上了凤鸾。

    在古人父母的眼中,这就是喜欢了。凤鸾在百般担心郭夫人心中不悦时,郭夫人浅浅一笑,这姑娘也有讨人喜欢的地方。

    不过郭夫人不想理她,凤鸾把一家人都要吓出病,她还是冷冷淡淡地坐着。车到郭家门口几步处,凤鸾才小声开了口:“母亲,”

    她嗫嚅道:“我父亲和母亲说的话,请您别对公子说。”郭夫人心想你还知道不能气病人,她淡淡道:“是吗?”

    “要是说了,他会生气,会生气的。”凤鸾声音越来越低,她拿不出好的话来让郭夫人不说。车停下来,外面有人请她们下轿。

    郭夫人雪地里站定,凤鸾重重跪下来,仰起的面庞上有了泪,好似晶莹雪花中的一点:“请您别说,求您了。”

    “好吧,我答应你,不过你也得答应我以后不能这样,”郭夫人适时地把握这个分寸,对凤鸾还是漫不经心:“你放心,你好了,我不会亏待你。”

    说过郭夫人就离开,凤鸾慢慢站起来,对着郭家的大门轻叹一口气,这大门好似野兽张开大口,郭朴真的不生气?

    他叫郭朴,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就像凤鸾,是凤凰的意思,郭朴,是什么意思?凤鸾总是在不该有的时候,冒出奇怪的想法来。

    “跟我来,”走开几步的郭夫人回身喊她,凤鸾答应着小跑过来。郭夫人好笑,这真是个孩子:“你慢些,小心滑倒!”

    带凤鸾到郭朴房外,凤鸾还是担心:“真的不生气,母亲,要不您先进去说一说,我再进去。”郭夫人进来,对郭朴笑:“那孩子气的人,在外面怕你生气。”

    郭朴也笑,提着声音喊一声:“凤鸾。”凤鸾大喜,为什么大喜,她自己不知道,反正她听到这喊声,就奔进来:“在呢。”

    到了郭朴床前,郭朴满面笑容:“你去了哪里?”凤鸾从袖子里取出一包子蜜饯点心,难为情地道:“你不喜欢,我给你买这个去了,路比较远。”

    喜欢跑这远路的,是桂枝。凤鸾机灵地想到要有个借口,以她这孩子气的人,只能想到这种方法。

    郭夫人笑容可掬:“你这个孩子,让人担心。”郭朴笑得也很开心,不过他只看凤鸾:“吃了晚饭没有。”

    凤鸾啊地一声,郭朴责备道:“我就知道。”凤鸾笑眯眯:“你吃了没有?”郭朴道:“被你气得还敢吃饭!”

    郭夫人悄悄地退出去,在房口回头看一看正在分辨的凤鸾,就是一笑。

    夜深人静的时候,郭朴喊凤鸾过来问她:“生我气了?”凤鸾梳洗过,面颊红扑扑,披着锦袄缩着双手噘嘴:“是你生我的气,就是因为我不喊她。”

    “她比你大,”郭朴很是耐心,凤鸾不在的这一个下午,他不能不想到再找一个凤鸾,不太容易。他甚至偏心地想到汪氏虽然能干,找一个能干的管事并不难。

    郭朴思前想后,决定以后多哄着凤鸾。

    凤鸾更噘嘴:“比我大也不能这么喊,她就是不喊,人家也知道她最大。”郭朴好笑:“并没有分出大小,你们的衣服首饰月银,都是一样的。”

    说到这里猛然想起,汪氏和曹氏管铺子是另有月银,凤鸾没有,因为这是管事的一份。而且管铺子的人,年底另有分红。当然,凤鸾也不会有。

    凤鸾行不行?一开始不行,未必以后就不行。郭朴去打仗,他一开始行吗?也是慢慢学的。他公平公正地想一想,凤鸾就算现在不如汪氏,真的放到铺子里去,也可以当一份差使。现在她陪自己不能去,凤鸾就少了这一份。

    郭朴决定公平,他不明说自己想到的原因,对凤鸾道:“你钱不够用,我每个月另外给你一份。”凤鸾猛地抬起头,眼神很是清澈:“不,我不是为钱,我家里没有钱,人人都知道。”

    “那是为什么?”在郭朴看来,还是为这个。现在不为这些生气,以后也会想到这些。凤鸾的回答又是一样,她小嘴儿本来就噘着,现在慢慢地还要噘,郭朴出神地看着这嫣红的唇瓣,在心里猜测着还能噘多高?

    这噘高的小嘴不能再高时,凤鸾才不情愿地开了口,像是她心底的话,她并不太情愿说出来:“那一个和曹氏家里都有钱,都能干,我什么也不会,只能陪你,不让我陪,我还作什么。”

    这话实在朴实无华,郭朴满意地吁一口气:“凤鸾,陪我最大。”他自己到此时才明白过来,其实陪他的人最大。

    因为要陪郭朴,又要让郭朴不烦的人,其实不太好找。周凤鸾在成亲前和郭朴的几次谈话,让他们之间没有疏远和陌生感。

    以前郭朴不觉得,他以为花钱就可以弄来一个。母亲的丫头一天来看几回,打的什么主意,郭朴很清楚。

    虽然他病了,可郭家的人把他惯得不行。今天郭将军总算明白,他想想曹氏来陪,让她来肯定会来,可是自己不会觉得舒服。

    凤鸾倒很实在:“我知道那一个才辛苦,我只能陪你在房里说说话,我不如她。”郭朴微笑,他心里也一直认为在外面的人才辛苦,因为他是个男人,他认为在外面打拼的人辛苦。

    可今天,郭朴的心思有所改变。刚改变就想到几句旧话,那是别人对虞临栖背后的看法,说虞大少和郭大人就知道巴结上司,别的什么也不会。

    这是初到军中和虞临栖交上朋友,别人背后的看法。到现在,虞大公子依然是如此,郭大少浴血奋战过,让别人对他的看法改观不少。

    当然虞临栖不在乎,他天生认为自己是当官的,该走过场的地方只走过场。

    汪氏的才能渐显露出来,虽然还没有露出峥嵘,不过郭朴再平衡一下,他还是认为汪氏比较辛苦,当然凤鸾也重要。

    这就好像别人家里当太太的操持家务,而姨太太成天陪着玩,不能抹去操持人的功劳。郭朴哑然失笑,难怪凤鸾有这想法,难怪她会乱想分出大小。

    郭朴安慰凤鸾:“她们辛苦,你也辛苦,以后不要再乱跑,把我担心得不行。”当然他此时想不起来他初听到凤鸾离家时,他是大怒:“拿绳子捆回来。”

    凤鸾掀一掀眼皮子瞅他,两个人目光碰上,凤鸾笑嘻嘻,郭朴有笑容。铜镜还在一旁,映出镜中人一个是红颜一个是枯骨。郭朴对着凤鸾的笑容格外珍惜,当然他心里还有凤鸾是讨好自己未必是真心的想法,可他很是在乎。

    北风断断续续起来,长平手捧着凤鸾的晚饭过来。五巧的面庞在黑暗中一闪而过,长平装着没有看到。

    五巧到房里去,她只在装着房门上站一站,看过动静就赶快进去:“一直在公子房里不出来,没见公子发脾气,只见长平拿食盒过去。”

    要是生气,不会是这样的动静,难道拿汤菜泼周凤鸾?

    汪氏银牙咬了又咬,她觉得十足地偏心。嫁出门的人回家居然不打一声招呼,也没有人追究。汪氏愤愤:“以后我也这样。”

    “她到底去了哪里?”两个丫头还是这样的疑问。五巧是黑中带彩的眼珠子,七巧是转来转去的眼珠子,不一样的神采中,有着一样的一句话,而汪氏完全看得明白。

    周凤鸾一定是见男人去了!这是她们主仆的一致想法。

    青春年少,这不是四个字一闪而过。桃花深深,杏花浓艳,李花闪俏,种种悸动种种绮思郭朴为什么要让三个人签卖身契,而汪氏肯签,曹家逼着曹氏答应,凤鸾是稀里糊涂另有原因答应。

    因为青春年少!春心一动,无法收拾!

    汪氏手驻着腮,出神地看着床边几上跳动的烛火,是一团滚烫的火热,虽然不在手中。

    那烛火映在墙上才是红晕,而烛火中,是一团黄色,淡黄鹅黄明黄,反正是黄色让人心中无端要跳,有小兔子要蹿的那种颜色。

    烛火中出现汪氏的一个远房姐妹,她生得风流宛转,有一把子小细腰,汪氏最后一次见她,是她被沉了猪笼。

    未出嫁的姑娘,被人逮到,最后是这样的结局!在那种时候,汪氏就发现什么人都依靠不住,只有银子最可靠。

    远房姐妹嘶声力竭被拖走,乌黑的长发原本油光水亮,拖在地上好似一块擦地布,肮脏又湿重。

    那个男人逃走,他跳窗而逃,只留下一个精光的脊背,这脊背坐实远房姐妹的罪名,而在她最后的那一刻,这个男人也没有踪影,他逃走了,把家人全都抛下。当然抛下的,还有曾在桃花深处的爱情。

    汪氏不屑地一笑,或许他又去南方寻找温暖的桃花深处了。好端端的想到这件事,是汪氏对周凤鸾实在不忿。

    洞房那天的陷害,汪氏没有针对周凤鸾,七巧如果不被凤鸾发现,会在曹氏房中也弄上一下,这就不是财宝而是别的。

    害人是不是,汪氏冷笑,生意场中从来人吃人。汪金贵姑娘打算到郭家时,就把郭家这些钱全看在自己眼里,不容别人分享。

    而今天,曹氏未去,又多了一个周凤鸾,汪氏原本没有把凤鸾放在眼里,能干的人才能站住脚。

    今天的事,让汪氏心中添上一笔,她用心管家,凤鸾陪着郭朴指着郭朴要东要西,哼,她也配!

    重阳菊花的绫被旁,床沿上一左一右坐着五巧和七巧,她们目不转睛看着汪氏,汪氏收回心神,反倒扑哧一笑:“看我作什么,睡觉去吧。”

    五巧和七巧对这反常样子陪笑,悄悄往外面指一指:“她们全睡了,没有人偷听。”郭家真是不相信人,一个房里放两个丫头,夜里还要跟一个,让人白天晚上说话都不自在。

    “你们也睡去,明天”汪氏放低声音作一个手势,五巧和七巧全都明白,两个人恍然大悟,露出笑容嘻嘻而去,这样,才是一直跟着长大的汪金贵姑娘,她不会是个没有主意的人。

    汪家好几房,不说人才备出,也是争的人备出,汪金贵能脱颖而出,不是白活着的。

    大的烛火熄灭,只有小的静静伫立。第二天汪氏起来得早,她去见郭夫人。郭夫人廊下见四个丫头侍立,汪氏带笑满面春风,她来到郭家一直这样:“妹妹们早。”

    梅香等人正容:“不敢当少夫人这样称呼,夫人没有起来,这里冷,请少夫人到我们房里等一等。”

    殷勤,总还有些好处,梅香等人对三位少夫人一概不喜欢,不过也不得罪汪氏。竹香来领汪氏去,汪氏摇着双手,低声道:“我还是在这里等,我昨天想了一夜,周氏妹妹的事弄得大家都辛苦,一会请母亲一一赏钱,哪些人赏多少,我正在心里算,怕走动全不记得。”

    她是走着来的,现在怕走一走就脑子混乱。偏偏这几个人全听进去,汪氏见她们凑过来一凑,故意再道:“下水里捞的人辛苦,就是妹妹们跟着母亲跑来跑去,也是最辛苦的。”

    兰香嘴唇放出一朵冷笑:“这有什么,权当洗池子。”汪氏要的就是这句话,再踌躇不前,悄笑道:“也是,周氏妹妹不打招呼就走,真是孩子脾气。或许,不应该为她这事再说什么。”

    “不必说。”梅香只有这一句,汪氏陪笑:“是,不过昨天真让人担心,她去了哪里?”梅香等人脸色都不好看,一个女人乱跑,和她不对的人要中伤,会怎么去想?

    去见男人!这句话几乎在四个丫头面上一闪而过,汪氏心中喜形于色,这个不能怪自己,要怪周凤鸾无事乱跑。

    不过,她到底去了哪里?汪氏深深在心里想,只要事情办成,她昨天去哪里已经不重要。说了一会话,郭夫人房中有声音,她们才各自停下。

    汪氏和郭夫人天天去铺子里,今天梅香没有心中不满,认为汪氏太过巴结,她在为另外一件事烦心。

    人烦的时候会怎么样?凤鸾被郭朴冷落,她跑出去散心,梅花下面散心能想到家里生意,算是她脑子想得漫天飞舞。

    梅香也不例外,心一烦就觉得闷,闷就出去散心。她往外面来,遇到汪氏的丫头七巧,汪氏是客气的,七巧也是客气的,七巧喊她:“姐姐哪里去!”

    “我走一走,”梅香这样说过,七巧热热络络过来:“我来了这么久,许多路不熟,无事正要认一认路,姐姐要散心,正好带上我。”

    烦闷的人,也有愿意人陪着说话的人,梅香和七巧在家里闲闲的逛起来,说街上的衣服,这个年如何过。

    走到唯一的偏门外,七巧哎呀一声扶着梅香笑,半边身子压过来,梅香只能扶住,七巧笑得半弯了腰手放入裙边内:“我的鞋子又掉了。”

    雪地泥泞吸落鞋子,梅香也遇到过,她被逗笑,扶着七巧道:“你快穿上。”偏门比大门要大,她们在偏门往里一点,看不到外面,但在七巧笑语过,却听到一个男人声音:“请问这是郭家?”

    守门的婆子从门房里出来:“你找哪位?”

    “我找周氏少夫人,麻烦妈妈为我传个话。”男人含糊不清的说着,却连门内的梅香都听得清楚。七巧瞪大眼,手中提着鞋,往外面伸头去听,显然心思被系住。她这个样子,引得梅香也跟着去听。

    昨天家里打捞淘井,是打墙加动土,没有人不知道。无端猜测以后出现的一个男人,一下子吸引住别人。

    守门婆子不打往郭朴床上去的主意,她没有深重的猜测凤鸾的心,但她也露出怀疑的神色:“你是周家哪位?”

    周氏少夫人是独女,无兄无弟,怎么会有一个男人来找她。到这个时候,婆子心中一闪,也想到昨天周氏少夫人不告而别。当然后来,她又回来了。

    这个男人是谁?

    他开始慌乱起来,开始手足无措起来。是冬天,他戴着翻毛的大帽子,盖住半张面庞,支支吾吾道:“我是,我是她家里的”外面临街,不太热闹的街上走来一个人,大声道:“毛少掌柜的,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我有事,”被称叫毛少掌柜的人,一溜烟走了。守门的婆子嘴里喃喃地骂两句,又去门房里烘暖。

    七巧嘴张得多大,舌头伸得多长,对梅香装着迸出来的话:“这是周氏少夫人的什么人!”梅香面色快要铁青,见有人来,把七巧拖走,才咬牙骂道:“这是她以前的婆家!”

    “啊?她以前嫁过人?”七巧机灵地这样误会一句,梅香恨恨道:“周家倒霉,毛家退了亲,不过那毛少掌柜,和她有旧情。”

    七巧愣愣地道:“你怎么知道!”梅香后悔失言,她是无事打听出来的。都在一个城里,打听很方便,不仅她去打听过,郭朴订亲周家时,郭家上下亲戚全打听过。周家,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用怎么费心打听,就能全知道。“这一个是有情人,”七巧故意道:“居然来看她。”梅香恼怒道:“他太大胆!要不是有人把他认出来,哼,这城里的人当然有认识他的。”

    七巧再装着惊奇,听梅香话匣子打开,止不住地说下去:“毛家退过亲,没几天就给他找了一门老亲,城外的一个泼妇,很会骂人,去周家骂过。”

    “啊!”七巧再次张一张嘴,补充道:“去骂周氏少夫人?”她装着再不能忍,小声地道:“这样的人,怎么公子还要!这名声,啧啧,好好的,毛少掌柜的老婆,为什么要骂她,肯定有什么!”

    梅香手中帕子几乎拧断,眼底全是狂怒。七巧再扇一次火:“这话,咱们回不回。周氏少夫人昨天的事,我看公子很疼爱她,就是我们夫人风里来雨里去,姐姐看得清楚,也不如周氏少夫人。咦,真是奇怪,公子这样疼爱她,她要出门不过是回家,就在这城里,这还怕公子不答应不成!昨天私下里去,到底去见什么人!”

    七巧不说去哪里,她说去见什么人!梅香指甲掐在自己手心里,冷笑道:“怎么不回!你我都听到!”

    “可是我怕,姐姐你知道,我是个丫头,”七巧胆怯地说过,梅香不管不顾地道:“我听到什么都要回夫人,晚上我来回,夫人喊你问,你要实话实说!”她可比寒冰的眸子瞪着七巧:“你不要说假话!”

    空穴来风,由此而起。一个来找凤鸾又支支吾吾的男人,一个把这个男人是谁喊出来的人恰好路过。

    凤鸾这时候在房里,对着桌子上十两银子看呀看。问兰枝:“好好的,给我十两银子是什么?”她很是不解,招手让兰枝过来低笑:“难道是奖赏我昨天不告而别?”

    昨天的事情,凤鸾很是得意。这不,把汪氏利用了,让她白白为自己出一回主意。凤鸾对汪氏的厌恶感消失不少,甚至盼着晚上她回家来,好好再听她谈生意经。

    兰枝笑个不停:“有银子给还不好,少夫人,您不是正缺银子。”凤鸾嘟起嘴,可不是,昨天和周忠说生意上的事,周忠说铺子里缺银子。

    世上生意人,有一多半都觉得自己缺银子,何况是周家这样的小商人。水红色帕子裹着这雪白的一锭银子,凤鸾笑逐颜开给兰枝,见没有别人,使个眼色:“送回家去。”

    兰枝笑盈盈:“知道了。”主仆都抿着嘴笑,没有想到外面大门上,上演这一出。凤鸾喜滋滋到郭朴房中道谢,郭朴见她喜上眉梢,也觉得十两银子花得太值,要是十两银子能买到凤鸾这样喜欢,一天给她一回也行。

    “只给我的吗?”凤鸾虽然喜欢,汪氏还是梗在她心里,她没有善良到傻瓜,她只是心里不稳当要问个明白,见郭朴点头,凤鸾更不安心:“我不信,也给她们吧,不然呀,”她拖长了音:“别人要说你是偏心人。”

    郭朴看着凤鸾这样子,心情很是不错:“只给你一个人,不给她们。”凤鸾摇头,把头上的一枚点翠金缕丝的步摇弄得直响,道:“我想,一定是人人都有,你为哄我喜欢,才说只给我一个人的。”

    “我为什么要哄你喜欢?”郭朴逗她,凤鸾噎住,再颦眉想着,展颜一笑:“我也哄你喜欢呢。”

    郭朴微笑:“是吗?我怎么不知道。”凤鸾竭力表白自己:“我每天都花心思想你喜欢,我”

    “那你对我说,你昨天去了哪里呆上一天,我就喜欢了。”凤鸾昨天一定不说,郭朴也不好追问,他心里有不敢再追问的想法,倒是难得的一回。

    凤鸾闭嘴,表示自己不说,再张开嫣红的小嘴,只是笑嘻嘻:“以后别给了,我在这里又不缺钱。”那眼珠子乌溜溜盯着郭朴,口是心非地其实在想,以后几时还给?

    她昨天陪郭朴睡在房中,想自己太笨。郭家是大生意人,以前听说家人都会盘生意,既然嫁到这里,不当内奸,随便听一听,有可用的赚些钱,这样多好。

    冲着这个原因,凤鸾决定今天晚上对汪氏客气一些,好从她嘴里掏些有用的话出来。她坐在郭朴身边,两只手掌按着床沿,两条腿在裙子里晃悠,看上去是裙子在晃悠。

    郭朴笑话她,这个小拜金女:“给钱就这么喜欢?”凤鸾不吃这句话,笑眯眯回他:“不是,我想肯定人人都有,你不说,只哄我一个傻瓜。”

    “你这个傻瓜,还真的像傻瓜。”郭朴要笑,只哄她一个人,为什么要哄你?难道因为你昨天赌气跑得找不到。

    凤鸾的绣花鸟裙子晃了好一会儿,她才歪着脑袋告诉郭朴:“我昨天,呃,就是出去给你买东西,没有乱跑。”

    郭朴相信她,打心里很是相信她。将军临敌对战,直觉是取胜的一部分,其实他相信的是凤鸾没有对不起自己。郭朴含笑:“以后不许乱跑,再跑就打了。”

    “嗯,”凤鸾点一点头,认真看看郭朴,他还是那么瘦,还是那么不中看,可是他给凤鸾信任感,也有安全感,当然这安全感,很大一部分与钱有关。

    凤鸾唇角微弯,她想到新婚不久,被郭朴吓得不行,以为他爱打人那一种。今天,发现他好似纸老虎,应该只是会吓人那种。

    郭朴莞尔,凤鸾乐得好似孩子:“笑什么?”凤鸾跳下床,好好地可以站,她跳了下来,身子冲劲往前去了一步,郭朴急道:“你,好好走!”

    “先生来了,我先出去,”凤鸾见到褚敬斋在帘子处,她回眸一笑:“我就来。”她出去,褚敬斋咧着嘴进来,郭朴道:“先生这么开心?打算去考功名?”

    褚敬斋劝郭朴安心养病,郭朴也开导褚敬斋再考功名。褚敬斋再咧嘴:“我为大人喜欢,大人,这是冬天,不是春天。”

    “你才动春心,”郭朴完全听得懂回敬他,褚敬斋嘿嘿:“大人,你现在身子是不能动,不过假以时日,生几个孩子还是行的。”

    不知道为什么,郭朴直觉上也相信他,才对过凤鸾笑靥心情不错,郭朴心情依然很好:“我要是生不了孩子,一定砸你的招牌。”

    “生孩子还是行的,”褚敬斋从来舌头毒,他把药碗放下开始倒药:“不过人起不起得来,我就不知道。”

    郭朴嘿嘿笑:“那怎么生孩子?”褚敬斋笑得神秘:“这个嘛,您自己去想。”郭朴又要骂他,见药碗送到唇边,药勺过来,才忍住没骂。

    喝过药,褚敬斋和郭朴谈天说地,在说街上的谣言:“我天天去看邸抄,说秦王殿下出了省城,难怪真的要来看大人您?”

    “我区区五品,在邱大人面前也罢,秦王殿下当我是谁?”郭朴说过,自己好笑,昨天让邱大人帮着找凤鸾,他跑来抱怨一通,陈年的牢骚,说自己数年不升官,让他听到自己说他官小,他指不定又要难过。

    褚敬斋是认真的,他外面找来一枝子笔,拿上一张纸画给郭朴看:“这里是省城,殿下由这里去杭城,应该往这里去,可昨天他在这里,这不,只能往这里来。往这里来能看谁,只有你这卧病的郭大人。”

    “哼。”郭朴这样回他,带着不想再说的意思。褚敬斋还要说,郭朴不能动,他病中常悲哀的就是自己躲不了的太多,又不能撵他,和昨天邱大人一样,让人烦恼,却不能撵不能走。

    褚敬斋笑得别有用心:“郭大人,你虽然是五品官,却是廖大帅的弟子,秦王殿下和廖大帅私交不错,可能是廖大帅有什么书信和东西,托殿下带来。”

    “大帅在边关!”郭朴又气又笑,这个人猜得也不远,不过他还是否认:“殿下也不是信使!”听起来,秦王活似大帅呼喝使唤的人。

    有疑惑在心的褚敬斋不放松,他要从郭朴嘴里挖出一些什么,虽然他不能动,不过他自己总知道一些事情:“大帅在边关,大帅夫人带东西来也不一定。”

    郭朴骂他:“出去!我不和你说话。”褚敬斋嘿嘿嘿:“几时想说,一定找我。”收拾药碗的褚敬斋临走又叮嘱:“要是殿下来,千万让我见见。”他笑得坏坏的:“我攀上秦王,从此不用再听大人的功名论。”

    他边说边走,一头撞在进来的长平身上。两个人都哎哟一声,褚敬斋刚皱眉,长平眉头比他皱得快,少年面上两道浓眉快拧成麻花:“先生,您这走路,也要治治吧。”

    “先治你,再治我,”褚敬斋不吃亏地回过话,这才走出去。长平来见郭朴:“守门的人对我说,姓毛的男人来找周氏少夫人。”

    郭朴立即醒神:“看得清楚?”长平道:“他戴着羊皮大帽子看不到面相,是旁边有人认出来喊他。”郭朴立即反驳:“他戴着大帽子,那个人是如何认出来!”

    长平也觉得不对:“要说对他熟悉,这也太巧。”郭朴冷笑:“依我看,又要有事情了。”要是凤鸾在这里听,肯定要说是汪氏。可是郭朴不这么猜,他要看一看才能定下来是哪一个。

    他冷淡地道:“去打听一下毛家的那个小子,只说昨天他不在,他昨天去了哪里?”郭将军没有发现自己有将好的迹象,他看事情很是犀利。

    银铃笑声过来,郭朴有了笑容,凤鸾抱着一捧子花到床前,笑得几乎直不起来腰。郭朴跟着笑,凤鸾这个傻丫头,又有人要动她。

    “我爬树被虫子吓一跳,摔下来才看到是个花骨朵。”凤鸾指给郭朴看:“这几个连在一处,像不像虫子。”

    郭朴故意道:“有这样白的虫子?”凤鸾挑一挑眉:“有,到夏天我弄一个给你看看。”郭朴哼哼:“以后不许爬树,摔痛你,我还要打你。”

    凤鸾很是犹豫,见郭朴沉着脸,她咀嚼这话可能性,他又要吓人了?但还是有威慑力,谁叫凤鸾签的是卖身契。

    条几上有碧玉镶蜻蜓玉兰花的花插,凤鸾一枝子一枝子花往里插,回一下头看郭朴面色,再回头看一下,看起来不像是真的。

    把花插抱来给郭朴看,凤鸾嫣然:“那树不高,我家有一株碧桃也不高。”郭朴慢腾腾:“哦,不高就慢慢爬去,给你弄个梯子,专门供你爬树。”

    凤鸾笑逐颜开:“真的?”郭朴露出笑容:“真的。”说做就做,当下喊临安进来,郭朴很有兴致:“一般的木头,不要,弄一个红木的,雕上各样子的花,”凤鸾哈地一声笑,当郭朴是说笑,她也跟着凑趣,为的是让郭朴精神好:“要石榴也要有牡丹,也要缠枝莲花,”

    临安记性不如长平好,也一一记下来在心里,出去赶快写出来,交给人去弄红木梯子,供周氏少夫人没事好爬树。

    郭夫人晚上和汪氏曹氏一起回来,在帘外就听到凤鸾咕咕笑声:“你骗人,你说得肯定不对,雪花最多大如指甲,哪有大得和磨盘一样,你骗我呢。”

    郭朴笑声出来:“傻丫头,你有什么好骗的。”汪氏心里泛上心酸,外面天寒地冻,虽然有马车出入,怀抱着手炉,有人服侍,可这一位在房中暖薰说话,让汪氏的心紧了又紧。

    她侧目看郭夫人,郭夫人只有微笑,却在帘外停一停,耐心听里面的笑声。汪氏这样聪明的人,当然明白郭夫人此时只有很喜欢,没有不喜欢。

    她才不会体谅到别人的辛苦,她只知道她儿子喜欢。汪氏恼怒地攥紧帕子,如果是应聘的管事,一气可以不做。偏偏,是嫁过来,郭家真是好厉害的一着。

    郭朴先看到帘子下面多了裙边,他对凤鸾努嘴:“可能是母亲回来,去打帘子。”凤鸾答应着要走,郭朴又喊她:“把你衣服理好。”

    曹氏太好奇了,她站在郭夫人身后听到这句话,勾起全部的好奇心。先说一句:“母亲请进,”一把打起帘子,房中已点烛火,烛下的凤鸾娇颜秀美,这是才笑的缘故。

    她正在理衣裳,没有衣服不整,也没有妆容乱掉,是她坐在郭朴床上说笑话,笑乱衣服,又有两根簪子歪斜下来。

    只是这样,已经足够郭夫人笑得春风拂面,汪氏笑得要藏刀藏剑,曹氏是好笑,周氏是个老实人,可是她还真的喜欢这个残废人?

    曹氏笑眯眯:“我们来得不是时候,母亲,您说是不是?”郭夫人刚要笑,郭朴发作了:“这是什么话!”他正在找谁又生事,他不仅怀疑有前科的汪氏,也怀疑总是怪怪的曹氏。他冷冷道:“依你说,应该什么时候来?”

    别扭在曹氏面上一闪而过,她垂下头含上怨恨。